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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三度抱起她,表情有些无奈。「你真的很不想睡是吧?」
明明就困了啊!瞧,一赖进他怀里,明显有睡意,还会自动调整方位,乖乖闭上眼睛。
他忽然有些明白。「小悦悦想要我陪你睡是不是?」
这丫头很粘他、很爱撒娇,也很没安全感,片刻不见就会哭着找人,有一回在公园遇见张爷爷,将她托给老人家看顾一会儿,到前头去买点东西,她就哭得惊天动地,让所有路人用谴责的眼光看他,以为他要遗弃小孩。
他关了电脑,三度将她抱回床上,这回没再离开,侧躺在她身旁,轻抚怀里的小娃娃。
「好了,我不工作,在这里陪你,悦悦乖乖睡喔。」
「把拔——」甜甜嫩嫩的嗓音,好心爱地喊着。
「是叔叔。」从她喊第一声把拔至今,数不清第几次纠正。
「吐吐。」
是兔兔还是吐吐?不管哪一个,都不太美妙。
「叔叔!」再接再厉。
「竹竹。」
嗯,好多了,有比较接近。「再一遍,叔叔。」
「猪猪。」
更难听。「是叔叔。」
「猪猪。」
「……」再次降格以求。「还是竹竹好了。」起码比猪猪好听,他再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猪猪。」
「竹竹!」
「猪猪!」
「竹!」没关系,两个字太困难,一个字就好。
「猪!」
「……」天,头好痛。
他有苦难言,那厢,小人儿却笑得好生开心。
「你是故意的吧?」强烈怀疑。
除了把拔之外,任何音准都不堪入耳!
更正确地说,是截至目前为止,只有把拔的发音完全正确,其余一概使用外星语。
他以生命抗争,抵死不让人成天猪猪长猪猪短地喊他!
既然他们要求她念的发音从来没准确过,那——
抱着实验心态,他改口:「把拔?」
「把拔。」从善如流。
……他中招了吗?
「汪子悦,我真的觉得你在算计我。」
她呵呵笑着,也不晓得有没有听懂,脸儿好甜蜜地蹭着他掌心。
凝视怀中再度安稳入眠的小娃娃,他既无奈,又怜惜,嘴角微微弯起弧度,浅浅、浅浅地笑了——
「晚安,我亲爱的宝贝。」
【2、孩子的教育不能等?】
习惯这玩意儿,实在是全世界最可怕,比暴力还惊人、比语言还血腥的东西,所以说,教育得从小做起,养成良好且正确的思想。
会有这样的体认,起源于那双一岁五个月、由爬行类进化为文明灵长类的小生物。
悦悦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强,对她说什么,基本上已能听懂几分,并且有样学样,因此关梓言时时刻刻都在留意自己的言行,以免造成不良示范。只是,有一点是那颗小小顽石脑怎么也转不过来的——
这阵子流行性感冒肆虐,小娃娃也没与社会脱节,硬是跟上流行,也给它咳个两声,看她病恹恹的,成天发烧昏昏欲睡,关梓言看得好生心疼,不时进房看探探她的情况。
这几日小娃娃非常难带,醒来只要没看见人就哭,身体的不适加上心灵的无助,只能以哭声向大人表达情绪。
看她哭得眼泪鼻水一起流,关梓言好舍不得,抱起她又哄又亲,下意识脱口而出:「悦悦不哭,把拔抱——」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
纠正了好几个月,小悦悦硬是改不了口,这下可好,潜移默化中,反倒是他被洗脑了。
这件事,让他困扰了好一阵子。
只要一不留神,那个称呼就会由嘴里不受控制地溜出来,连他都成了帮凶,果然习惯于思想,比暴力还可怕啊!
要是汪恬馨听到,会怎样想啊?觉得他存心误导悦悦,胡乱教她?
周末假期,小病初愈的悦悦活力充沛,满屋子乱跑,正备受困扰的关梓言没空与汪悦悦小姐交际应酬,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去缠她的娘。
很不巧,某人的娘正在聚精会神苦思企划书,也没空分神垂怜,挥挥玉手头也没抬地顺口丢出几句话打发她。「妈妈忙,去找把拔玩。」
正好回过神来的关梓言捕捉到这句话,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女子对望,怔愣相视。
谨遵懿旨的小娃娃立刻迈开短腿跑跑跑,到他面前将小手臂伸得高高的,娇甜嫩嗓轻喊:「把拔,抱。」
静默了三秒——
他浅浅笑开,弯身回应地抱起她。「好,把拔抱。」从此不再纠正。
是啊,血缘都不拘泥了,称谓,又有什么要紧呢?
孩子如是认定,情感的依归如此,他对待悦悦,心态上又与女儿有何差别?
洗脑就洗脑吧!他乐意被同化。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强调——孩子的教育不能等,该纠正的还是要纠正!
悦悦三岁半,上了幼稚园,汪恬馨那阵子迷上台湾本土剧,每天时间一到就窝在电视机前看得不亦乐乎。
这也就罢了,他比较有意见的是,她自己看无所谓,还要拖小孩作伴,那阵子她看的又全是一些他觉得对白煽情、又洒狗血至极的戏剧,看到高潮迭起激动处,母女俩还会抱着一块感动拭泪。
原本,他只是觉得,他们家不爱看幼幼台、反而喜欢看文艺爱情剧的悦悦只是比较早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提醒汪恬馨谨选戏剧,别太离谱就是了,直到这一天——
在厨房张罗晚餐,正好酱油没了,客厅里的母女俩正看到高潮处,也不指望她们帮忙了,拿了钥匙自己要出门去买,没想到沙发上的悦悦突然扑向他,死抱住大腿狂哭。「呜呜——把拔、把拔,不要走——」
他愣住,当场傻眼至极。
「我、我只是要去买酱油……」结结巴巴解释,还回不过神来。
「不要走,把拔,我会乖,我会听话,不要抛弃我和妈妈……」完全听不进去,画面百分百拷贝煽情八点档,哭得极度真情流露,活似他要抛弃妻女。
「我只是要去买……」犹作垂死挣扎,试图重申。
「是不是悦悦做错什么,把拔打我、骂我没关系,不可以不要我……」
「……」他现在知道孟母为什么要三迁了,孩子的教育果然不能等!
沟通无效,他好挫折、又好无力地揉揉额角,望向那个同样傻眼错愣的孩子娘,叹了口气:「汪恬馨,你到底给她看了什么?」
【3、把拔也很邪恶】
他们家的小公主,最近很不阳光。
以前,每天从幼稚园回到家,总有说不完的趣事,王老师好凶、她最好的朋友是陈明翔、她又拿到小苹果贴纸……他钥匙圈上挂的米老鼠吊饰就是她用十张小苹果贴纸换来的,为此,她娘吃味了一个星期。
就像只刚发现说话乐趣的小麻雀,吱吱喳喳有说不完的话,每天日子都过得好开心。
这一个月,她开始说,她们班上来了一个新同学,这个新同学很差劲,又不好相处,每次都摆脸色。
他告诉她,要友爱同学,不可以对人有敌意。
她又说,她听话努力去和他搭起友谊的桥梁,但是他把她的点心偷吃掉了!
他告诉她,没关系,只是点心而已,当敦亲睦邻就好了。
她还说,他扯她的辫子,推她、还骂她臭三八,他才是贪吃的臭小胖咧!
他一边帮她洗澡,一边谆谆教诲兼亲子沟通:「他只是刚到陌生的环境不太习惯,悦悦要有包容心,不可以发脾气。」
他说的话,悦悦一定会听,但是说归说,每次帮她洗澡,发现哪里又多青一块红一块,心里总是叹气频频。
他只是希望悦悦有宽容雅量,别学会记仇、以牙还牙的负面情绪,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她所受到的委屈。
为此,他私底下找王老师沟通了几次,才知道那孩子家境宽裕,自小就被父母给宠坏了,小霸王一个,实在很难教,连老师对他都颇为无奈。
某天,又接到园长的电话,匆匆赶来,女儿哭得好惨,而园长、老师正在训斥小男孩。
悦悦一见他,抽抽嘻嘻地奔来,趴在他肩上继续哭。「把拔、把拔……他推我啦……」委屈兮兮的泪人儿投诉。
在老师的解说,外加汪悦悦小姐的哭声为背景配乐下,关梓言总算理清事情始末————
老师带动唱时,某人一时脚贱,伸出来绊倒另一个某人,于是那个跌倒的某人就哭得彷佛世界末日,怎么也哄不停了。
小男孩被命令到角落去罚站反省,而另一个某人在他怀里哭。
悦悦虽然看起来温驯乖巧,其实骨子里自尊心是很强的,每个月的荣誉榜上都有她的名字,这回被绊倒,当众跌得狗吃屎,小小的自尊可受不了那样的打击,才会哭得惨烈无比。
这孩子是他带大的,哪会不了解,他任由她哭,哭累了窝在他臂弯抽噎,他温柔轻拍,这才开始给她信心重建。
「宝贝,那张是谁画的?好漂亮。」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悦悦吸吸鼻子。
「我。」
上个月双十节画的劳作,老师说她画的很好,就贴上去了。
「丑死了。」角落面壁思过的胖小子犹不安分,嫌弃地嗤哼。
关梓言假装没听到。
「那个咧?谁捏的?」
「也是我。」用黏土捏的。劳作课老师要他们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所以她就捏了把拔的样子。
「更丑。」像妖怪一样。
「……」关梓言持续失聪状态,面不改色地双掌捧着泪人儿脸蛋,啾了一口。
「那这个咧?谁家的小孩,超可爱。」
悦悦终于破涕为笑,赖向他颈际撒娇磨蹭。
「你家的。」
心灵安抚结束,抽面纸帮她擤鼻涕,这才开始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悦悦有没有很生气?」
「有。」她讨厌死小胖了。
「好吧,这次比较过分,你可以气一天,明天就要全部忘光光,知道吗?」轻轻拍掉她衣服上的尘土、拿掉头发上的落叶、顺手卷高袖子查看,一面继续机会教育:「因为一直记着这件事,悦悦一定会很不开心,所以我们原谅他,自己开心比较……这什么?」他瞪着悦悦破皮擦伤的膝盖。
她眼眶凝着一泡泪,要哭不哭。
「活该,痛死最好!谁叫你口香糖不给我!」胖小子沾沾自喜。
视线由擦伤的膝盖,移向手臂显然是被捏出来的瘀青,那一瞬间,他听到脑中某条名为忍耐的神经宣告断裂的声音————
「悦悦,口香糖呢?」似在酝酿什么,他口气轻柔极了。
「这里。」
关梓言先拆了一颗喂她,然后问:「也可以分把拔吃吗?」
悦悦很大方地整条孝敬上去。「但是不可以给臭小胖哦!」
关梓言拆了一颗入口,努力嚼着黏性最佳的状态————
走出园长办公室时,他顺手取出嘴里的口香糖,不着痕迹往某人后脑勺黏去。
悦悦不可以有黑暗的情绪,但他可以,他心肝就是黑!
对付不受教的臭小鬼不用太讲仁义道德,胖小子要是投胎在关家,早不知被关老爷的家法打飞到哪里去了!
敢欺负他的心肝宝贝,找死!
【4、谁是最爱】
「陈明翔的妈妈给他声了个弟弟,我也想要一个弟弟陪我玩。」这是她四岁生日愿望。
然后,把拔就真的把这个生日愿望实现了。
她有了一个弟弟。
那天,把拔将他从护士阿姨手中抱过来,小心翼翼蹲下身,对她说:「悦悦,这是弟弟喔。」
她本来很开心、很开心的。
弟弟好小,软软的,她用食指轻轻戳一下,弟弟就会咧嘴对她笑。
她想,以后就有人陪她了,她的玩具可以分他、糖果也可以分他。
可是,慢慢地,她有些不确定,有弟弟是不是真的那么好了……
他家的小可爱最近很不阳光哦!
关梓言发现了,找了一天睡前的谈心时间,便问她:「宝贝,你最近在走气质路线吗?」
嫌裙下忠臣还不够多?
「我有心事。」
他呛了呛。
你才几岁呀!这副忧国忧民的小大人模样是哪招?
「那好吧,我们来谈谈你的心事如何?」
是吗?悦悦考虑了一下。
好一会儿,抬眸幽幽地开口了————「把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