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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哎!儿子,想爸爸了吗?”
“想了,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爸爸给小军挣钱,钱挣够了就回家,爸爸回家给你带玩具好吗?”
“好,爸爸,我想要玩具车。”
“爸爸给你买,要不要枪?”
“要。”
“那好,小军在家听话,好好吃药,爸爸给你买玩具,把电话给妈妈吧。”
“好。”
“小军最近怎么样?”老王问老婆。
“还行,前两天天冷有点儿感冒,给我吓得够呛。”
“怎么那么不注意呐?换季容易感冒,小军心脏不好尤其得注意。”
“你还说我?我一个人带孩子多不容易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
“你多好?家也不管,一个人在外面快活。”
“我快活啥呀?别生气了老婆,我不是给咱儿子挣医药费吗?等钱一挣够,我立马回去。”
“你签证快到期了,签证到期怎么办?”
“我正在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就先黑在这儿。”
“黑在那儿?不行你就回来得了。”
“这里挣钱多,我再坚持两年。”
“你注意身体,打工别太累了,我们娘俩都靠你呐!”
“没事儿,亲爱的,放心吧,我这身体棒着呐!”
老王儿子今年五岁,从小就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辗转去了多家医院,最后北京协和医院说能治。孩子现在小,还可以吃药维持,八岁之前必须做手术,手术费用比较高,得五、六十万元。听说日本打工赚钱多,老王辞了工作来到日本,一晃儿二、三年没回家了。福建人特别能吃苦,八十年代,最早出国打工的就是福建人,一个人出去能把全村人都带走。
老王对黑下来多少有些不托底,一旦被警察抓住,立刻就得遣返,老王翻开电话本,找到一个老乡的电话挂了过去。
“红权吗?我是老王。”
“啊!老王啊?好久不见了,你忙什么呐?”
“我能忙啥?有个事想咨询一下。”
“什么事?借钱我可没有。”
“你就知道钱,我想问你我签证快到期了,上哪儿能办一下?”
“这事儿可不好办,工作签证你是不可能了,你能上大学吗?”
“我考不上。”
“我说的是野大学,听说北海道有,你能去吗?”
“北海道太远又不好打工,东京没有吗?”
“东京好像没有,老王,你不延了一次吗?”
“唉!还不是花钱找人办的,语言学校延一次就不错了,不可能再延了。”
“老王,依我说啊,你不就想打工赚钱吗?你不如就黑下来得了。”
“说的轻松,黑下来?成天提心吊胆的,打工都不好找。”
“那还有一个办法,假结婚。”
“假结婚?那得多少钱?”
“没三、四百万日元下不来。”
“那还是算了。”
“老王,就凭你的生存能力还怕啥?再说打黑工的多的是。”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你有签证了。”
“那你也学我,找个日本女人结婚呗?”
“我哪有你有钱?哪个日本女人能跟我?”
“结婚你是不行了,你老婆还在家等着你呐!老王,哪天一起吃个饭?”
“好啊。”
“老王,不行你就回国得了,和家人团圆,打工多遭罪啊?”
“我再坚持两年,两年后就回家,再联系啊!红权。”
“再联系,老王。”
老王的房间十分凌乱,卧室一角摞着两台旧电视,脏袜子团成团儿,东一只西一只乱扔。西船桥也属于千叶县,离牛晓东住的市川挺近,凡是偏僻破旧的地方,中国人就多。天上,一架直升机轰鸣着向东北方向飞去,东京直升机很多,除了警视厅,大一点儿的报社、电视台都有自己的直升机,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
晚上,老王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很多梦,先是梦见自己小时候游泳上学,一只手举着书包,一只手奋力划水,快游到河中央,一个大浪袭来把书包打湿了。说起来,老王也是农村孩子出身,家乡在福建莆田偏远山区,上学要步行十五里,中间还得过一条小河,小河不宽,冬天可以涉水,夏天就得游过去,开始是高年级同学帮忙拿书包,后来就是自己游,来到岸边,男生先脱个精,把衣服放到书包上开始下水,男生上了岸,女生才过河。这条河挡住了多少孩子的求学之路,男生还好说,女生到小学四年级基本都辍学了,个别女生游到小学毕业。老王过硬的水性就是从小练出来的,不说是浪里白条儿也差不多。凭着水性好,老王游出山村上了大学,虽说早就不用游泳了,可潜意识里的恐惧永远都不会磨灭,担心游不好弄湿了书就是老王一生的梦魇。后来,老王又梦到儿子,儿子小脸儿红扑扑的,扎式着两只小手儿向自己扑来,眼瞅快到自己怀里,却一跤跌倒了,吓得老王从梦中惊醒。老王这个儿子打一出生就有病,医生都劝他们放弃算了,孩子心脏不好憋得嘴唇发青,连奶的力气都没有,老婆把挤到注射器里,每隔二十分钟喂一次,喂过满月喂百岁,硬是把孩子一点点喂活了。老王起身点燃一支香烟,坐在榻榻米上若有所思,香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房顶上一只乌鸦飞过去,“啊啊”的叫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小芸
小芸长得很美,微凸的脑门,翘翘的鼻子,翘鼻子女孩大多顽皮聪明。小芸从小就爱美爱浪,十一月的日本也挺冷的,小芸上身穿红色紧身束腰羊皮夹克,下身短裙丝袜,头发染成暗黄色,头上戴一顶白色小帽。小芸打工的“斯纳库”在丰岛区北大冢,附近也有一个王子饭店,不过不是王哥请李梦华吃饭的王子饭店。料理店是吃饭喝酒的地方,没有陪酒服务员,斯纳库或俱乐部则以喝酒为主,有陪酒服务员,后两种地方消费水平高费用贵,普通公司职员不经常去。
“斯纳库”店门并不显眼,一进门,一个长得膀大腰圆的黑人站在门口,如果是熟客,老黑就笑容可掬地迎上去鞠躬问好,帮客人挂好外衣,如果是醉鬼或外国人,老黑就瞪起两只大白圆眼睛,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挡驾。“斯纳库”不欢迎外国人,尤其是黄头发的俄罗斯水手,客人一见店里有外国人就会摔门而去,没有熟客儿领着,外国人根本进不来。这家店有一百多平方米,外表不起眼里面却装修豪华,门廊两侧是装饰着镂空金属边条的鲜花图案玻璃幕墙,走廊地面下一块块正方形玻璃槽里养着兰花。转过门廊,迎面是一个气派的吧台,妈妈桑就坐在里面,妈妈桑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身穿耦合色和服,雪白的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斯纳库”的好坏跟妈妈桑有很大关系,有的“斯纳库”只有妈妈桑一个人,照样经营得很好。吧台后面的酒柜里放着三层洋酒,苏格兰威士忌、法国白兰地、德国朗姆酒等等琳琅满目,其中数威士忌最多,没有一瓶日本本地产的酒。灯光幽暗的大厅里,靠窗放着几组白色沙发,漂亮的枝型水晶吊灯下是大理石茶几,大厅最里面还有两部“卡拉OK”机。在日本,如果说这个人是从事“水贩卖”的,往往会引起人很多联想,“斯纳库”就是“卖水”的。
小芸身穿白色晚礼服端坐在长吧台后面,晚礼服袒胸露背对身材要求很高,别的陪酒服务员都往胸罩里塞塑胶假胸,小芸用不着。小芸化着浓妆,打着重重的眼影,漂亮的脸蛋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值钱的就是这一对儿酒窝。话又说回来,长得不漂亮也不能在斯纳库打工。妈妈桑不敢穿晚礼服,脸保养得再好,脖子上的皮肤也会泄露年龄的秘密,更别提后背了。算上小芸,店里一共有六、七个陪酒服务员,上班快一个小时了,小芸的熟客一个也没来,这时,门口老黑笑嘻嘻迎进来一个客人。
“本部长您来了!”
妈妈桑微笑着两手抱在胸前,木屐“哒哒”小跑着向前迎去。
“晚上好,妈妈。”
头发花白的本部长六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长相十分儒雅。本部长比部长职位高,在公司中属于中高层领导。中国企业领导六十多岁还是一头黑发,日本老头儿不爱染头发,花白头发看起来更有风度。
“惠子,快出来,本部长来了!”妈妈桑微笑着说。
惠子是小芸的艺名,这个名字听上去挺贤惠,本部长是小芸的熟客之一。
“本部长,您来了。”小芸站起身说。
“惠子,还不快陪本部长坐?我去给本部长拿酒!”妈妈桑高兴得忙前忙后。
“是,妈妈。”小芸挽着本部长的胳膊走向靠窗的沙发。
“惠子,今天怎么不太高兴?是不是嫌我来晚了?”本部长笑嘻嘻地问。
“是啊,本部长,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你也没来。”
“对不起了惠子,今晚陪一个重要客户吃饭,所以来晚了。”
“本部长,这是您上次剩的酒,先喝杯冰水吧?”
妈妈桑亲自端来酒瓶酒杯,递上热毛巾,本部长擦完脸后,又用粉拳在本部长肩头敲了几下。
“本部长,您辛苦了!”妈妈桑说。
“谢谢妈妈。”
日本男人从小就有恋母情结,小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和妈妈在一起,爸爸每天很晚才回家,衣食住行都由妈妈打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形成了对母亲的依赖。“斯纳库”既有妈妈桑母亲式的关怀,又有年轻貌美、善解人意的陪酒服务员,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酒和女人是日本男人的减压器。足球是英国男人的减压器,英国男人在英超赛场上看一场球,骂几句吼几嗓,再到酒吧喝一杯,什么矛盾全都消失。前些年,中国甲A联赛火得不行,可一进入中超就完了,中国男人又没钱泡吧,下班只能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老婆再不给个好脸,这火气就越积越多。
话说远了,小芸很聪明,她和张慧娟前后脚儿来到日本,张慧娟的日语远没有小芸好,不知道是不是和小芸在“斯纳库”打工有关系。和张慧娟一样,小芸一开始也是在料理店打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张慧娟那样吃得了苦,干了不长时间,小芸就嫌累不干了,跟着语言学校的学姐投身到日本红火的服务行业。打工确实很累,没去过日本、没打过工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本部长,加三块冰可以吗?”小芸问。
“可以,惠子也喝一杯吧?”
往洋酒里加冰是日本人独创的喝法,还美其名曰“水割”,四十度的威士忌加冰得成二十度,度数是减少了,酒的色、香、味却被破坏了。琥珀色的威士忌倒入高脚杯,晃一晃摇出一阵醇香,小芸拿酒瓶、倒酒、递杯子,整个动作优雅端庄。
“惠子,想没想我?”本部长盯着小芸,从脸蛋一直看到胸脯,又把身子朝小芸挪了挪。
“想你干嘛?一连好几天都没来。”小芸撅着嘴说。
“我最近工作忙,你看,我给你带礼物了。”本部长说完从西服兜里拿出一个锦盒。
“打开看看。”
“是给我的吗?我看看!”
“噢,真漂亮啊!我很喜欢,谢谢您,本部长!”
首饰盒里是一对漂亮的耳钉,每只耳钉上面镶嵌一颗蓝宝石。
“你戴上看看?”
小芸摘下自己的耳环戴上本部长买的耳钉。
“好看吗?本部长?”小芸左右转动脑袋,俏皮地冲着本部长眨眨眼睛。
“好看,好看,惠子戴着真好看!”
“嗯!本部长给惠子买礼物了,惠子得奖励一下本部长!”小芸低下头,含情脉脉地说。
“什么奖励?”本部长像孩子一样高兴地拍着手。
“嗯,奖励一个吻好吗?”
“好哇,好哇,就一个吗?”
“就一个,请您把眼睛闭上。”
“好,我闭上眼睛。”
本部长刚一闭上眼睛,小芸快速在本部长的秃脑门上亲了一口。
“不行、不行,吻应该。”本部长露出一副委屈状。
“行了,那您拉着我的手吧!”
闻听此言,本部长一把攥住小芸的嫩手,不住地用来回摩挲着。
中国KTV也有陪酒服务员,和日本不同,中国客人认为给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日本“斯纳库”客人可以和服务员拉手,或者在唱“卡拉OK”的时候相互依偎,毕竟是公共场所,想进一步就出。哪儿能摸,哪儿不能摸,摸一下多少钱,都有明文规定,这也是“斯纳库”不欢迎外国人的原因之一。
“惠子,一会儿跟我出去吧?”本部长说。
“嗯,下次吧,下次再出去。”
“骗人,总说下次,你说,你还想要什么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