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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禧抿嘴谦笑:“那确是不及皇兄十分之一的。”
“胡说!我就说你很好。”
他嘴角一弯,眼中满是惊喜地注视我。我顶不住片刻,便觉得双颊已经炙热起来,忙斜眼低下头去绞手里的绢子。
“你这是作甚?”
掏出“万锦迎春”的那刻,隆禧眼中的喜悦被诧异代替。
“你不是说我出来了便要还给你么?”我故作无辜地睁大双眼,见他还有些呆傻,便将他那日在狱中的话都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
“原本我出来那天就想要去还给你的,可是管家说你进宫了。我在身上揣了好几日,总觉得簪子贵重、赠予我极是不妥。如今见着你了,理当原物奉还。正巧你也把我那方纨帕还与我,我也没事了,不用劳什子来‘念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变局
隆禧见我还记着当日的话,欲将解释,又听我说不用什么东西来“念想”脸色立马煞白,额头上浮了一层密汗。
我见他这模样心下窃喜,嘴上佯装不知所以,趁他呆滞之时便借口夜深匆匆告辞。
因案件还未审清,家又被朝廷封了,我从拢翠斋出来之后回了暂住的客栈。轻轻松松睡了一宿,翌日里还未起床便听到我娘在门外敲门,说是有急事。
我匆忙穿上衣裳这才知道原来隆禧昨夜里回去之后淋了雨便病了,嘴里碎碎念叨,却不知念叨什么。方管家只知昨夜里见过我就来寻我去探一探。
时下里到了四月,晴痕阁外的葡萄架早已郁郁葱葱了。藤也缠绕在宽敞的棚子上,只在黄泥地上投出一些阳光的零散碎屑。一方茶几上还搁着一小盆白瓣黄蕊的雏菊恰似我绣在绢子上的那种,半旧的藤椅安置在茶几边。
我抬头望了望,铅色的云层渐渐从四面八方拥来。我想去把那盆雏菊抱进屋子里,免得被雨淋伤了。却听到晴痕阁内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进了正厅才发觉屋子里搁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盆的雏菊,还有十几盆麦麸草。东耳室是隆禧的寝间,雕“岁寒三友”的梨花木床边四角圆顶红木花架上摆置了一盆雏菊。
惊慌失措的侍女慌忙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请示过方管家连忙出去了。
我伸手欲撩起帘子进去,方管家在身后小声叫住了我。
“林姑娘,这原是你同王爷的私事,小人本不该过问。只是王爷现下病了迷糊得紧,若再惹得他病上加病,小人实在愧对先皇。”
我见他这样说了,应该是同我有关,便示意他再说下去。
方管家理了理嗓子,低声道:“冒昧问句:王爷是否送过林姑娘一支簪子?”
我心想是昨夜里的玩笑说大了,抿抿嘴,惭愧地点了点头。
哪知方管家居然轻笑一下,继续说道:“林姑娘有所不知,这簪子是先帝赠予钮祜禄福晋的。”
钮祜禄福晋,即是隆禧的母妃。
我不禁震惊,这才感知“万锦迎春”的重要。
“林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小人的意思。”方管家见我表情有异,点头默认道,“王爷年纪尚幼,虽是皇子,但心性儿纯。他的心意还望林姑娘多多珍惜。”
这番话教他一说,倒令我无地自容了。
我对他行了侧身礼:“多谢管家,这确是我的不是”
方管家见我如此倒大方地笑了,摆摆手、将又新滗好的药递给我,这才走出晴痕阁将门轻轻带上。
我撩起帘子进去,将漆盘搁在屋中的八仙桌上。袖子不小心勾了桌上的茶杯,“啪”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横七竖八乱躺床上的隆禧一听有声响,不胜厌烦地吼了我出去。我也不吭声,只是悄悄地走近他,见他双眼紧闭、满头热汗,红纹缎子被褥被他撩开来凌乱地堆在床里边。
我俯下身去扯那床被子,听得他嘴里直念叨,却不太清楚。我凝神静气,仔细再听才听得他的话。
“你说不要‘念想’……为何不要‘念想’……定是……定是容若……枉费、枉费……”他“枉费”了几声,也不曾说下去,再细听便出了哽咽来。
我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定是他见到我在梧桐树下瞧见容若和兰珠的黯然以为我心中还有容若。
枉费他一番情谊么?
我“噗嗤”一笑,这才发觉脸上已淌满了热泪。
隆禧听得声音有异,迷糊中睁开双眼。原是黯淡无神的眸子微微一开又阖上之后便猛地睁大,“呼”地一声从床上坐起,不可置信地打量我。
“你!……怎地哭了?谁招你了?”他慌忙间裹了袖口给我拭泪,顶着一脸病气却还挺有精神的模样,叫我又笑又哭起来。
“你招的!”我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又将他枕头垫高,这才去把药端过来,“你生病害我着急,不是你招的还是谁招的。”
他一听这话,煞白的脸上浮起潮红,渐渐又消了下去。
“你又逗我开心了。”他别过头不去碰我手里的药勺,表情失落。
“那我同你说句话,你若真开心就把药喝了,你若觉着我在逗你玩儿,我就再也不见你。”我见他十分紧张,要挣扎起来辩解,便伸手捂住他的嘴,轻言道:“你别作声,细细听着便好。”
肩膀上还带着劲儿的隆禧安静了下来,倚回床栏上。
此时晴痕阁外噼噼啪啪地掉下了豆子大的雨点,一点一点地,很快一片雨便落下了。
头枕在他胸口听得他的心声像雨点一样杂乱无章、一样跳跃;我握住他的手,只觉他手指抽搐了一下便僵硬了。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的手指紧紧的扣住我的指尖,仿佛交融一体,永生永世都不会分离一般。
①句出汉乐府民歌《孔雀东南飞》,全诗三百多句,一千七百余字,故不在此赘述。
作者有话要说:
☆、变局
原是想去探望兰珠的,可每每走近她家便被常宁派去的士兵拦在门外。我试了两次,见不得入只能作罢。隆禧跟我说过不了几日也就将易伯伯放出来了,毕竟现在最令皇上头疼的是三藩的问题,连裕亲王福全和安亲王岳乐都被派去讨逆了,这些贪污受贿的也只是小事而已。
当然隆禧也没闲着,毕竟一日日地大了,皇上也不断地要培养他。
自从受过牢狱,姨娘同我娘也还好。倒是含阡经常在我房间外转悠着,见了我恭恭敬敬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猜测是为了“万锦迎春”,不过我亦不知如何开口,便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将簪子收好,以免教含阡瞧出些不妥。
岁月静好,却否泰难测。
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皇后因难产崩于坤宁宫。
举国上下一片唏嘘,当今皇上悲痛难抑辍朝五日。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持服二十七日。
赫舍里皇后是当年四位辅政大臣之一索尼的孙女。按照传统,当今圣上的皇后应从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家族中选取,这是太宗和世祖朝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当年太宗皇帝的孝端文皇后和在世的孝庄文皇后,以及先皇废后静妃和孝惠章皇后皆是博尔济吉特家族中的女儿。不过太皇太后为牵制鳌拜、制衡辅政大臣内部势力,便为当今圣上指定了赫舍里皇后。
跟我们汉人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般,婚前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要说一见面便能琴瑟和谐那是很难的。赫舍里皇后也是在婚后的第四年才诞下第一位嫡子,而在此之前早有贵人为皇上诞下早夭的皇长子承瑞。
此时的皇上对皇后的感情才体现出来。原本在赤诚汤泉陪同太皇太后疗养的圣上飞驰赶回京城陪伴。但要像世人所传的那样,用情至深我也是不信的。毕竟此时的皇二子胤礽也只是五年之后才生的孩子。
真心爱一人,不应是希望时时刻刻在一起么?像我同隆禧这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惜这两位嫡子的诞生时辰隔得也算久了,其间还有三位皇子降生。
唉,宫闱之事、纷繁复杂,岂是我这小脑袋瓜能揣测的?
我长叹一气,在客栈里欣赏街道上恢复了鲜艳装扮的命妇小姐们说说笑笑。时下已至六月,欲热不燥,正是女儿们攀比计较身段打扮的时候。夫人们倒是没什么看头,清一的沉闷色彩像是黎色、黛色,要么就是深胭脂色、深靛青色的暗纹绣大镶边的滚花旗袍;小姐们年轻,倒是穿得鲜艳,有的是水绿缎镶边折枝芍药纹短褂配牙白纱平针绣瓜瓞长裙,或是桃红缎地三蓝蝶恋花长褂配水绿缎团花锦簇短裙等等,一个两个要多鲜艳有多鲜艳。
我趴在窗边,一边打量她们的穿戴,一边在心里去粗存精、取她们的精华去她们的糟粕来打扮自个儿——虽说是幻想。
想着想着便察觉已有好几日未见过隆禧了。将要出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娘和姨娘还有含阡惊慌失措地冲到我跟前。
“皇榜下来了,你爹秋后处斩!”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
听到爹要被处斩的消息,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隆禧。
不是说只是小事的吗?不是说皇上的精力全放在三藩的事上面吗?为什么还是这样?何况我爹真的全不知情,怎么会严重到要丢了性命那么眼中呢?……难道隆禧一直都只是在安慰我?他说会帮我想办法的,可是结果我爹的命还是保不住,这就是想办法的结果吗?还是隆禧一直只是在敷衍我?他早就知道我爹性命不保,所以他才会一直欺骗我,说他没有办法安排我们探监?……
我越想思绪越乱,三步并作两步朝纯亲王府奔去。
按照对隆禧的了解,如果他事先不知道此事,那得了消息他应会马不停蹄地来找我。可是我一路狂奔一路留意,却都看不见他的影子。倒是到了纯亲王府外却发现一派忙碌的景象。我小心地不去打扰这些人,一边走到门前向院子里探头望去。只见前院里堆满了大红绸子绑着的绸缎布匹和贴了喜字的十几桶老酒,还有其他零星的嫁娶彩礼。
我被眼前欢天喜地的情景震惊了。兰珠同我都还未曾成婚,没见过原来准备彩礼还有这么多讲究。我怔在王府门前,直到方管家发觉了我。
“林姑娘!”
我转头前将迎风的泪擦了干干净净:“方管家你好。”
“林姑娘,这个是……”他吞吞吐吐似有为难。
“我都知道,不碍事,我先走了。”
他的为难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强笑,背过身去,走出几步,平地里起了风,那风绞着地上的尘埃和纸屑旋成一个小漏斗的模样。怪妖的,我想着,紧抿的嘴角已经掰不出笑来了。眼泪迎着风淌了一脸。
“含陌!”熟悉的声音伴随奔跑的脚步从身后传来。
我没有回头,即便那声音洪亮得每个人都能听见,可我依旧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含陌!”他的呼唤在耳边响起,随即我的手臂被他紧紧抓在手里,任我怎么拽都拽不开。
“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这句话中已不含任何委屈、误解,好像是已成定局然后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夜幕降临,我想该是我呆滞在纯亲王府门外的那段时间,夜色便悄无声息地浓稠了。正如隆禧悄无声息地筹办他的人生大事。
目光从他脑后的那轮明月投射进无边的黑幕中,眼泪簌簌地落下。
“含陌,这个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可是……”
“不用吞吞吐吐了。”手背一抹,眨眼逼进泪水,轻笑道,“我道你最近公事繁忙,原是忙着小登科。怨不得将我爹的事给忘了。”
“你爹?”隆禧眉头一蹙,“你爹还没出狱吗?”
我见他这般假装无辜,心中气急,哭怒道:“我原是不该拜托你的!真是所托非人。”
“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进宫去帮你打听!”
“王爷!”方管家突然拦在他跟前,用眼神指了指屋内,不小心触到我忙把目光躲开了。
“罢了,王爷有要事在身,岂敢劳您大驾?”我斜眼冷笑,四目相对、两人僵持,握在我右臂上的五根手指就在这寂静无声之中如紧绷的琴弦一根一根地断裂、松弛……
这一松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我森然笑来,俯身行了大礼,“恭祝纯亲王新婚大吉,还望大喜之日不要吝啬一杯水酒。”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
皇榜下来之后没多久,朝廷就派人把家给抄了,连同易家一起。
形势急转直下。
我们奔走于天牢和各个审案大臣的家之间,可惜这些审案的大臣要么直接不见、撵人出门,要么还有点儿人情的就直接带话说别让我们费力了。好不容易找了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