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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极其无礼地瞪了张察好一刻,那样的目光让满座诸人均不禁有些尴尬,然而未摸清楚对方底细,又猜不透这少女的武功深浅,谁都不敢先开口发问。
仿佛一眼窥穿了这些人的心思,那少女望着张察,轻轻撇了撇嘴,神色轻佻:“你这个老爷爷呀,说话声音已经够难听的了,至于这长相呢……呀呀,更是让人不敢恭维呢……”
“哎……”她叹着气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地道,“怪不得很少听说张大人出外走动了……我想,襄绎国主派您出来一趟,也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呢!”
张察瞪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少女,满腹经纶的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一张老脸顿时羞得忽青忽赤。
“你——”窘了片刻,他才终于说出话来,怒极之下,竟也忘了维持仪态风度,指着那黄衫少女,张口便骂,“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
然而,那个少女却已不再搭理他,径直走到嘉仁面前,站定微笑道:“我来得早了,便在树上睡了会儿,恰恰听见殿下的这番真知灼见,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呢——果然不愧是最得浮国天皇信任的嘉仁四皇子,比起这些老顽固来,我倒是很喜欢你呢。”
她这番言辞大胆而轻浮,即便是在以豪迈爽朗闻名的西域,也足令人骇闻。
嘉仁却似毫不介意,微笑着作揖道:“凌波仙子只身前来赴会,光是这份胆量,也着实令嘉仁佩服。”
他此言一出,众人的脸上均皆流露出惊诧之色——凌波仙子之名,素来都是与彝国国主卡索尔?萨西鲁?沙普斯放在一起的。他们二人似是主仆,又似是同伴,关系扑朔迷离、暧昧难辨。然天下人尽知的一点是:卡索尔固然不易对付,而常随侍于他身旁的这位凌波仙子,也是决计不可轻视的厉害角色。
张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不再言语。沐柏延有些尴尬地赔笑着,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古月灵纱当即盈盈一笑,在嘉仁身旁坐下。
一行人均皆落座后,即有侍女上前奉上酒水。
众人相互寒暄了几句后,沐柏延率先举起酒杯,朝张察与古月灵纱敬酒道:“张大人与凌波仙子能应约前来,在下不胜感激……柏延在此先敬诸位一杯。”
“沐大人客气了。”张察举袖一饮而尽,清了清喉咙后,正色问道,“开宗明义,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谈正事?”说话之时,他只是朝沐柏延与嘉仁投去询问的目光,刻意忽略了坐在嘉仁身旁的古月灵纱。
便见嘉仁神色悠然地搁下了酒杯,淡淡笑道:“传闻这锦西城是出了名的繁花似锦、美人如玉,我等今日既然有幸来到此地,定是应当好好观赏一下此地风光的。张大人与凌波仙子两位远道而来、旅途劳顿,依我看,大家不如都先好好休息一日,结盟之事,我们明日再谈也不迟。”
“嘉仁殿下所言甚是!”古月灵纱附和着嘉仁的提议,故意瞥了张察一眼,笑盈盈道,“不像有些老头子啊,面对着大好的景致和美人不懂得欣赏,那呆瓜脑袋里整日就想着怎么去算计别人。”
她此言一出,张察那张老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然而,他却不愿与一个小姑娘争执、在众人面前自降身份,当即冷哼一声,再不复言。
张察身后随行的心腹侍卫却早已看不下去,蹙眉叱道:“我们大人念你一个小丫头,不愿与你计较,不过,你说话至少也该有点分寸……难不成,彝国的蛮子们都是如你这般蛮不讲理、胡言乱语的?”
听得这般尖锐的侮辱之言,古月灵纱却是毫不作怒,反倒莞尔微笑起来:“是啊,我们是不懂礼节的西域蛮子。那么,与我们这些蛮子同桌而食的你们,又是什么呢?”
嘉仁看出她护主心切,又对张察先前的话语尚未消气,眼下更是话锋凌厉,当即温声劝解道:“大家都奔波已久,此刻想来也都累了,倒不如吩咐下人为我们安排几间客房,大家早些养神歇着吧,明日还有大事要谈呢。”
沐柏延也连忙在旁附和道:“嘉仁殿下所言甚是。对于此次会盟之事,大家倘若还有何需要交流的,待我们明日正式商谈之时再提出也未迟。”
古月灵纱珠眸一转,嫣然道:“既然你们说明天,那就明天啦。希望到那时候,可以让我看到此次会盟的诚意。”说话之际,她的余光有意无意般落在沐柏延和嘉仁的脸上,眸底蕴着一缕挑衅般的笑意。
其实,对于这次的会盟之事,她与卡索尔本就未抱存什么希望——即便盟约能成,也不过是先诛灭宗主国与弱小邻国、待三国瓜分完领土后,再相互攻歼罢了……而游戏规则是:这场逐鹿之战的最后,只能留下一个赢家;至于其余的棋手,都将沦为这场乱世浩劫里的烟灰,消失于漫长的历史河流中,任它生前多么繁华,也终将被世人遗忘。
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战争。
至于“会盟”……呵,如此虚伪的交涉,更要借仗那根本不存在于他们手中的修罗令为名义,倒不如实打实用兵,彝国的军队绝不畏惧中陆任何一个国家。然而,倘若华襄国与离国的盟约当真能成,再加上海外的浮国……那么,他们首先要联兵对付的,怕便是独大西域的彝国了吧?
见初次的会面便以一场充满烟火味的争执而终结,沐柏延神色不觉有些尴尬,不安地看着眼下的状况——此刻的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就在他们身旁、那位海外皇子的眼底,有某种莫测的笑意正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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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风带着熏人的暖意,吹动着青碧的草叶,大片的香叶天竺葵犹如海浪般在风中绵延起伏、摇曳舞摆。风里挟来缕缕佛国的清香,轻拂着绯衣女子的双颊,她乌黑微蜷的长发与裙裾在风中婀娜飞舞,摇曳生姿,犹如一个误入尘世的妖精。
“兰若生春阳,涉冬犹盛滋。愿言追昔爱,情款感四时。美人在云端,天路隔无期……”
低缓而优雅的吟哦声中,绯衣女子在香山小筑外蓦然停住脚步。就听身后足声轻响,一人衣袂飞扬,犹如踏风而至,从后轻轻拥住了她的双肩。
绯衣女子娇躯一震,还未及开口,那人已埋首在她肩头,轻嗅着她发间的幽香,闭目缓唱,“……夜光照玄阴,长叹恋所思。谁谓我无忧,积念发狂痴……”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她心头顿时略松了一分。尽管早已猜到了来人,然而听见这个切近耳畔的声音时,她还是禁不住有些欣慰地闭合了一下双眸。
身后之人迷恋而贪婪地亲吻着她的发丝,然而,绯衣女子却宛如触电一般,身子蓦地从他怀中弹开,连连退避开好几步。
对方一怔抬眸,就见面前女子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领,不愿多望他一眼,仿佛在逃避着什么。然而从那低垂的眼帘下、急骤变幻的神色里,对方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顿时一惊脱口:“汐昀,他……是否对你做了什么?”
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句问话之后瞬间静窒了下去。冷汐昀并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拽着自己胸前衣襟,极缓极缓地点了一下头。
卡索尔眸光一颤,有某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变幻不定,似是内心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然而,他终究是轻叹一声,唇角滑落一抹有些自嘲的苦笑:真是傻啊,似千梵那样的人妖,对待女子向来如此——关于那种“采阴补阳”的邪恶术法的传说在教中流传已久,他又怎会猜想不到?或许,从得知汐昀为他远赴大光明宫的那一刻,他便已料到她在那边将会面临的境遇了吧?
沉默之中,他双拳下意识地握紧,眸子里迸射出一阵凛冽的寒意,切齿道:“那个人妖——”
“呵……”冷汐昀微微苦笑了一下,仿佛怕冷般地,身子微微战栗着,梦呓般地喃喃,“其实,在七千年后的那个世界里,我的身世,是个孤儿……
“十三岁的时候,一户有钱人家领养了我……”她平素清冷的声音忽地泛起一丝颤抖,唇角那抹弧度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十五岁那年……我的养父,他……□了我……”
听到这样一句话,饶是平素冷漠多疑的卡索尔,亦不由微微一震,脸上一瞬间不知掠过一种什么样的神色。
“呵呵……”她眼底兴起一抹解嘲般的苦笑,一步步向后退去,背脊渐渐抵上了身后冰冷的竹门,微弱地颤声:“从十五岁时起,我就已经不是……”
“汐昀……不要再说了。”卡索尔眉宇轻皱,蓦然打断了她的话。旋即便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蓦地冲上前,将她紧紧揽入了怀中。
“汐昀,”他俯首在她颈间,轻轻梳理着她柔滑的长发,叹息着低语,“这些日子……真的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怎么会辛苦呢?”冷汐昀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微弱的亮光,“我不是说过的么?——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帮你争夺,这个天下。”
“幽宸国的遗址,我已加派人手为你寻找。”卡索尔松开她的双臂,淡淡转开了话题,“你一直在找寻的那个地方,叫作‘幽宸’——是吗?”
冷汐昀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汐昀,这次教主派你远来锦西城……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他双目中闪烁着疑惑的光,一字一句地问。
“这个,我想我大概很难完成。”冷汐昀有些苦涩地扯唇一笑,“教主让我……为他取得修罗令,并将修罗令带回大光明宫,交给他。”
她有些迷惘地、自语般喃喃:“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他以为,只要拿到修罗令,以他一个邪教首魁,便可以号令天下、称王称霸吗?”
卡索尔面色顿时沉了沉。良久,方听他轻叹一声,表情冷酷:“我想,他大概是为了取得修罗令,好献给离国国主襄绎、以示恩情吧——日月神教与离国素来关系良好,而今这个乱世里,也唯有离国,是唯一准许、甚至弘扬国民信奉光明神、并为日月神教修筑神坛寺庙的国家了。”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传说,襄绎更是曾借仗日月神教的势力,肃清了所有竞争对手,从而顺利登上王位。因此,千梵那老妖精,大概是想借助修罗令,令二国永结友邻吧?”
“呵……”他有些讥刺地低笑起来,“倘若离国他朝当真掌控了这个天下,那么想必以后普天下到处都能看到那些穿着黑白道袍的弟子们祭火拜光明神,世间上到处都飘扬着那些黑白相间的日月图案的旌旗——那待时,这个天下……就真的是不得安宁了。”
冷汐昀眸子里神光沉浮不定,隐约兴起一抹叹息之色:是的,这个时代没有人会比来自七千年后的她,更加清楚未来历史的法则——几年之后,的确是那位名叫襄绎的年轻霸主重新统一了乱世,并废除了诸侯制度。而大光明宫,却在后世的漫长历史中,渐渐消弭了声息……
只是,单凭人力,真的能够战胜天命吗?
“汐昀,你是来自七千年后的人……那么,可否告诉我,在你们的史书里,最后统治了这个天下的人,真的是襄绎吗?”仿佛心有灵犀般地,卡索尔突然幽幽开口,问出了此刻埋于她深心里的这个问题,一蓝一黑的眸子里浮起了淡淡的迷惘。
然而,冷汐昀却没有回答他的这句问话。她目光沉静地凝视着他的侧脸,微微一笑:“莫非殿下也信天命吗?”
“我……”卡索尔仿佛一瞬间尚未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有些讷讷地脱口。
就听冷汐昀轻叹了一声,缓缓说道:“你与我,都是被天意捉弄了半世的人,难道,我们还要继续遵从命运的轨迹、永世不得超脱、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只是盲目地屈从于它吗?”
卡索尔如被当头棒喝,神志骤然清明,脸上逐渐再度泛起了笑意,点头道:“汐昀,你说的对!就算在后世的史书上,我的结局是身陷四面楚歌之境、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今日的我,也要奋尽全力一搏——这样,我这一世,才算没有白活了!”
他此语一出,冷汐昀心底陡似有雪亮的电光划过,眸色微微一沉:是的,倘若再也回不去过去的历史轨道,与其在此瞻前顾后,何不如奋全力一搏?
“汐昀,你在想什么?”身边男子的轻唤声惊回冷汐昀飘忽的思绪,她抬眸之间,却见那个金发男子已握起了她纤细的手腕,将一枚镶嵌了红宝石的戒指轻轻套入她左手的中指——宝石上的红光潋滟艳丽,仿佛用生人的鲜血凝成。
“这是——?”冷汐昀垂眸看着被强行套入自己中指的那枚戒指,诧异地脱口。
“这是我彝国王室代代传承的宝物。”语声之中,卡索尔抬起双眸,一蓝一黑的眸子亮如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