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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宁这时候刚进门,便见父亲冒冒失失的往外走,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他已然走得老远。奶奶急急的跟在后面,看见晚宁顿时如见了救兵一般,“你快跟着你爸,可别捅出娄子。”
晚宁一头雾水,“怎么了?”
奶奶就只是叹气,未了又催她:“一两句说不清楚,他去你外婆家了,快去!”
晚宁明白如今家里的局势,又见奶奶恐慌至此,也就不再追问,转身便追了出去。
父亲虽然看起来恍恍惚惚的,但脚力一点不含糊,直到外婆家楼下,晚宁才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她拽住父亲衣角,匀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来:“爸,你要干什么?”
父亲也不说话,三步并做两步的上了楼,敲门声大得吓人,晚宁一缩脖子,小猫似的站在他身后。
门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应该是外婆来应门了。开了门,骂声更清楚了:“作死啊,干啥这大声敲门啊?”一看门外的人,嗓门又高了八度:“你咋又来了,不说了半个月就给你嘛?”
许运伟没言语,直接推门进了屋,晚宁也跟着挤了进去,外婆有点无奈,冲着兀自进屋的俩人撇撇嘴,也就关了门。
父亲进屋之后开始挨个屋子找人,他进门没换鞋,踩了一屋子尘土。外婆本就老大不乐意,这下更要发作了,“哎哎哎,你把鞋换了!”
“别找了,小慧不在!”见父亲换了鞋,她又撇着嘴加了一句。
“我找小志,他人呢?”父亲转身说。
外婆的眼神开始躲躲闪闪的,“小志……小志正忙着呢,现在不在家。”她说完偷偷瞄了一眼,又补充道:“得好几天呢。”
“还是跑出国那事?”
“啊,不就是嘛……”
父亲点点头,突然坐了下来,“他要是走了,那投资的事咋办啊?”
“那不正好……”外婆突然闭了嘴,眼珠子一转,连忙转移话题,“啥投资啊?”
父亲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是不是我家的钱都给套进去了?”
“没……没有的事,你就老惦记那点钱,还能不给你咋地?”
“那现在就给我吧,我爸身体也不好,正需要钱呢。”
外婆顿时变了脸,脸上肉一横,带着几分胡搅蛮缠的寒气,“哎哟,这是来跟我摊牌算总账来了?”
“外婆,话不能这么说吧,钱是我们家的,就算要也是天经地义的啊。”晚宁最看不上外婆这幅样子,下意识的就要顶两句嘴。
“哎呀,爷俩儿一起欺负我一个老太太是不?怨不得小慧不爱和你过了,你自己瞅瞅你那小肚鸡肠的样儿。还有这丫头,就是随了你们老许家,一点礼貌都没有!”她吧啦吧啦个没完,想要往里插话都难,“我还就告诉你了,真就别逼我,逼急了,这钱我们就不还了,谁看见我们跟你借钱了?再说了,小慧跟你过这些年,损失费补偿款啥的还没和你算呢,算来算去你还欠我们呢……”
“闭嘴!”父亲突然站起来,气得身上直抖。
许是被父亲这一句震慑住了,外婆果真停下话茬,不过很快又瞪起了老眼,“咋地,你还要打我啊……来来来,往这儿打!”
外婆坐在地上连指带骂个没完,晚宁的火气翻江倒海的,恨不得把她顺窗户扔出去。可父亲在一旁抖得越发厉害,教她更担心,正想拉他先走,父亲却一个箭步冲出去,一把薅起外婆,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晚宁见势不妙,紧忙过去拉架。可父亲像中了魔,手臂一扒拉,差点给她推倒。
外婆吓得闭了嘴,不过她绝不是见好就收的性子,看着眼前的架势,大有鱼死网破的决心,于是张着大嘴开始干嚎:“哎呦,要打人喽……我这命苦啊,摊上个没出息的姑爷,我姑娘跟你离了正好,省得跟你这王八犊子受苦……”
晚宁看见父亲扬起的巴掌,生怕他一时失控,外婆不是省油的灯,摊这麻烦实属犯不上。她赶忙起身去拦着,可哪里赶得上,父亲的大巴掌结结实实的招呼了外婆的老脸。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屋子里的鬼哭狼嚎停了下来。父亲手一松,外婆墩了个屁墩,短暂的安静过后,是又是一声尖锐的嚎哭,“哎呀妈呀,你个王八犊子,你打我……哎呀,没法活了!”
晚宁赶忙拽着呆愣愣的父亲往后退了几步,又看外婆的一半脸都红了,不免有些心虚,“外婆,你别哭了,我看看你脸。”
“滚一边去!”外婆一甩脸子,把晚宁推到一边。
因为觉得理亏,晚宁没有犟嘴,她咽了口吐沫,低三下四的说:“我爷爷这病真挺重的,我妈还闹,我爸都快崩溃了,他不是故意的……还有,那钱……还是还一下吧,我爸出去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好啊,我当是心疼我呢,敢情是跟我下套来了,给我滚犊子!”外婆一仰脸,不由分说的开骂。
晚宁心里本也憋着火,被劈头盖脸的一骂就更来气了,她一甩胳膊站起来,拽着父亲就走,房门一甩“哐”的一声,隔绝了外婆的干嚎。
因为这次失控的会面,许家的房屋更名手续几乎无法办理,这更让愁云笼罩的一家人郁闷。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风声,对父亲的唠叨责骂也变本加厉了。
晚宁见父亲日渐恍惚,心里很不是滋味。奶奶伺候爷爷吃完了饭,回到客厅里就正好听到晚宁说话,“要不,咱俩搬回家住吧。”
爸爸手里拎着酒瓶,满身酒气的低着头,也不言语。倒是奶奶叹了口气,“先挺挺吧,我怕你爷爷有事。”又低声对儿子说:“你爸现在心里焦虑,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父亲好像点点头,然后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我出去溜达溜达。”
可能是知道他心里难受,所以晚宁和奶奶谁都没拦着。
他下午回来的时候,手里又换了个新酒瓶,晚宁和奶奶正推着爷爷在院子里晒太阳。
“咋又喝这些酒呢?可别糟践自己啊!”奶奶关切的说。
爷爷这时候微睁开眼睛,鼻子里哼着气,“没出息的玩意!”
“男人,遇事得挺住啊!”奶奶走过去安慰道。
“挺住个屁,你看他那样子,一点能耐都没有,完蛋!”
奶奶回头瞅着爷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张张嘴,只说了句:“你少说两句吧。”
爷爷眼睛一瞪,越说越起劲儿:“我说咋地了,能人不怕说,窝囊废说也白说,这不都窝囊到家了?没出息的玩意儿,完蛋玩意儿……”
尖刺又突兀的破碎声音阻止了爷爷的咒骂,浓重的酒气蒸腾而起,遮避了先前残留在父亲身上的。晚宁低头看去,地上支离破碎的酒瓶残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极不和谐的灿烂光芒。
父亲摔了酒瓶子,人仿佛精神了起来,他释放似的拍拍脑袋,眼睛盯着前方,片刻之后拔腿就跑。
晚宁最先缓过神儿来,赶忙追了出去。
奶奶找来家伙事儿收拾了玻璃渣子,许久没言语的爷爷又开了口,只是声音虚弱又低哑,“咱上楼吧。”
奶奶有点赌气,低头坐在一边,“等会的,等运伟他们爷俩儿回来的吧。”
爷爷低沉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像此刻时断时续的闷风,“那就等会儿……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啊。”
天地间只能听到风摩挲树叶的轻吟,可风没办法告诉他们:他再也回不来了。
晚宁随着父亲又来了外婆家,这次父亲不再疯狂的砸门,可等了许久,仍旧不见有人来开。于是他只能无奈的轻唤:“小慧,你要是在的话,能不能先开门。”门里门外,始终一片沉寂。
他们确实来得不是时候,且不说程慧根本没回过这里,就说程老太太也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匆匆的出门去了。
而她之所以如此匆匆,除了消失半个月的女儿突然联系了自己,最主要的还是明白了女儿近几年古怪的原因。一路上前思后想,她肠子都悔青了,只恨自己当年目光短浅、有眼无珠!早知道那个叫慕少军的穷小子能混成如今这样,当年就是倒搭也得同意他俩的婚事啊!
不过这些前尘往事不算最要紧的,反正俩人不是都过到一起了么,还愁以后捞不到好处?眼前还是想想怎么才能从那小子手里套点应急钱。想到这儿,她不免又恨起儿子来,嘴里低声嘟囔着:“小志这败家玩意儿,净能添乱,我还得腆着老脸给你善后!”
嘴上骂归骂,其实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儿子是她亲生的,她就是挤破脑袋也得帮儿子一把不是?
她一直闷头走路,再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杨树街地界。越往里走,就越发兴奋,心里的盘算也越来越明确:“该要多少钱合适?能不能把堵窟窿的钱全要出来呢……”
☆、一号嫌犯
同一时刻,许氏父女还在门口站在,晚宁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低声说道:“如果我妈还在T市,我可能知道她住哪儿。”
见父亲满眼讶异,她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她为啥非要离婚……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晚宁把头埋得低低的,眼睛瞅着鞋尖。
许久之后她听见父亲用低哑的声音说:“你咋不早说?”
晚宁抬起头,但也不敢拿眼睛看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本来以为,你回来就好了,谁知道……”她自责得几乎说不下去了。
父亲长叹一声,“没事,说吧!”
她正要开口,楼上有人下了来,两个大活人立在人家门口,免不了被多看几眼。那人走远,晚宁也拽拽父亲衣角,“咱也走吧,我带你去找我妈……边走边说。”
于是一路上,晚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父亲。讲完了所有,她偷瞄了眼,父亲沉默的面孔更让她揪心,她宁愿父亲发泄出来,而不是这般强忍着。
晚宁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父亲,其实自从母亲提出离婚以来,她并未痛苦恐慌多久,或许这样的结果早被她藏进了意识中。但父亲不同,在异国他乡的漫长岁月,家乡的父母妻儿是支撑他的全部力量,如今期许悍然坍塌,怎不教他崩溃?
离杨树街越来越近,晚宁一直悬着的心反而轻松了下来,这样也好,既然母亲的心已经不在父亲这里,硬要牵连着也毫无意义,不如让父亲彻底死心。晚宁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实在坏透了,像她这样赞成父母离婚的,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她心里乱,根本没注意前方走来的人,而那个人冒冒失失东张西望的,差点与晚宁撞到一块。
杨树街这个地方偏僻,行人向来很少,如今遇到一个大活人,晚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个人怪得很,7月的大热天,居然戴着口罩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而且也十分无礼,差点撞到人,非但没有道歉,还慌里慌张、不管不顾的走了。
算了,也不只是他,自个的亲爹还不是一样,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一眼,不过这个时候晚宁没心思跟他们计较。
七拐八拐的到了后面那条街,他们终于在一户院门外停下。晚宁指着里面说道:“就是这儿了。”
父亲抬起浑浊的眼睛瞄了眼门牌,嘴里喃喃念道:“杨树街86号。”
“我妈应该就住这儿,不过应该不是她一个人……”晚宁低声说道,然后她咬着下唇,抬腿就要往里走。
一直恍惚的父亲却忽地拉住她,“你小孩子家家的,在外边等着吧,大人的事你别跟着掺合,我自己进去。”说着父亲越过她,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一推便开了。
晚宁看着父亲的背影,忽地生出一股不舍来,“爸,要不别进去了,咱回家吧?”
父亲回头冲她笑笑,但脸上的线条木讷久了,摆出的笑容也显得苦涩,“没事儿,就进去说清楚,放心吧。”而后便走进了眼前的院落。
父亲的背影渐渐消隐于眼前,晚宁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这种不安不同于当年送父亲出国,离家终有归期,但眼前,渐生的不舍与落寞快要将她淹没。
晚宁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她怀疑是走路久了,身上太乏,才会无端生出这些奇怪的想法。可还没等在石阶上坐稳当,屋里传出来的惊呼差点把她震下去。她赶忙起身往里去,父亲那一声听起来慌极了,别是慕晨他爸下了狠手!思及此晚宁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爸,你没事吧?”晚宁推开门,一股腥甜的气息随之而来,她眼睛一花,以为自己掉进了血涡子里。
壮着胆子往屋里瞄了一眼,可也只是这一眼,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墙上、家具上沾染的痕迹不是别的,正是大片大片的血迹!白墙红血极为触目惊心的对比。而地上血泊中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倒在里侧,周身被血红包裹着,俨然成了血葫芦。另外一个离他不远,同样鲜血淋漓,一只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