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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顾十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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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儿心里一阵嘀咕,怕是犯了人家什么禁忌,犹豫着没再说下去。
    午饭时间很快就到了。
    织里这里温度很低,阳光也就显得格外温暖了。
    外面没有安装地暖还有空调,厚厚的大衣就不得不披上,两只手搁在兜里,唯一路在空气中的脸没过多久就被冻得发红。
    白雾源源不断从鼻尖喷洒出来,和冰冷干燥的空气做着某种交换,好不容易上了公交车,仍旧不敢用力呼吸,生怕那份冰冷深入。
    十月的织里,离下雪天应该不远了吧。
    下公交车,再走几百米就是距离工地最近的餐馆。
    地上已经结冰了,再加上前几天刚下过雨,水泥路上不免有些积水凝结。
    好在两人穿的都是雪地靴,保暖而且不容易滑倒。
    女孩儿好动,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苏禾偶尔笑一笑,回应上几句,这一路上倒也不算枯燥。
    “呀”
    女孩儿忽然冷不丁叫了声。
    苏禾以为出事了,连忙转过身去看她。
    “车里的好像是杜总。”
    苏禾一怔,旋即拉住女孩儿的手臂,说:“下了台阶就到了,我们赶紧走吧。”
    “可是杜总”
    “应该是去机场吧,我们别管他了。”
    那辆车和她们就隔了一层绿化带,在平行的车道上,迎面而来,苏禾皱了下眉,心跳乱的厉害。
    “可是机场在那边啊。”女孩儿小声嘀咕着,任由苏禾拉着她快步往前走。
    她走得急,心里想的又乱,一时间顾不得看脚下的路,到半路的时候,踩在台阶边缘,又是积了水结冰,脚下一滑。跟她一起的女孩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踉跄着摔了下去。
    耳边仿佛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匆匆划过冰冷的空气,在空旷的道路上,不知有她。
    女孩儿“啊”的一声,惊呼着快速下台阶跑了过去,“苏姐你没事吧。”
    苏禾咽了咽干燥的喉咙,说:“还好。”
    女孩儿不放心,试探着揉了揉她的膝盖还有手臂,然后试着扶她站起来。
    车子估计已经走远了,苏禾心里舒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惘惘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确定没事么”女孩儿的声音在她耳边回旋,苏禾听不进去,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天一顿饭,女孩儿吃的很高兴,苏禾却是食不知味。
    她哪里知道,那天车子上坐着的是杜承希,在她摔倒之后,车子骤然停下,他立刻下车跑了几百里,而在离她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却停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他,终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第十八回:喜欢上了吧(3)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在织里的第三个礼拜,苏禾接到了来自a市的一通电话。
    在当天下午就买了去a市的机票,等到了a市,在前往a市中心医院的出租车上才跟上级领导通过电话。
    无故消失在工作岗位,二话不说连夜赶回a市,一天之后才跟蔡总通电话。
    她这次是不要工作了。
    而理由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出租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昨天下午定的机票,在飞机上一夜没睡着,简直让她崩溃。
    可当她拎着包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缝看着里面那个正熟睡着的人的时候,却踌躇着自己是不是要进去。
    年轻护士端着药用酒精还有棉花,经过她时,不免多看了眼: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这个人真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苏禾把门带上,站在医院过道里,理了理头发,打开手机设定自拍,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红的厉害。
    一夜没睡,能有多少好气色
    苏禾拿出口红涂在嘴上,抿了抿,确认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之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灯光暗到了最低,两旁桌子上空空荡荡的,只放了一只水杯,地上靠着床沿的地方有一只热水壶。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她这样的一个人,能有什么人来看她苏禾,你真是想多了。
    病床上的老人干枯皱缩的眼皮忽然动了动,苏禾双手握着包包链带,紧紧的,只是远远看着她。
    “来了啊”榻上的老人动了动嘴唇。
    她这次真是病得重了,连声音都没有平常那么孔武,显得虚弱无力了。
    苏禾不搭理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可又不免心软。
    她不看她,此刻那病床上的老人,枯槁的脸,不满老年斑的双手还有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她心里受不了。
    “我还没死呢,你就当我没气啦”说着就要用双手把身子撑起来。
    苏禾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老了,手上布满了老年斑,一层皮包着瘦削的骨头,没有一处不在昭示着她的脆弱。苏禾的心忽然被人揪了一下,忍不住一阵眼酸。
    十年了,当年那么剽悍的一个人,也被岁月风化得面目全非。
    当年那个赶她出门,把她丢在外面整整半年的人,现在也老了。
    老人撑着身子,半天没坐稳,就用一只手臂先撑在床上,另一只带动身子往上移动,还没怎么动就不住地喘气,干枯的嘴唇吞咽着什么,满是老迈还有颓废。
    苏禾狠狠咬了下唇,看不过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她扶起。
    老人先是一怔,而后暗暗笑了笑,像是个偷吃到糖果的小孩儿。
    没人说话,场面就有些僵了。
    “舅舅、舅母呢”苏禾问了句,站起来,想把灯调亮。
    老人抬头看了看,又低了头,说:“指望他们,我哪天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
    她的手指在开关上停了停,只把灯光调的亮了一点,依旧昏暗。
    “不是他们养你么”
    “他们养我,你就不回来了”老人有了怒气,声音就有些断断续续的,“没良心的东西,在宋家享福了,都不知道来接济下我,我好歹还是你奶奶吧。”
    苏禾刚弯腰去拿热水壶,听到这句就忍不住觉得好笑,会有父亲去世就把孙女看成负担,把孙女扔在外面半年不管不顾,并且任由她舅父舅母对她拳打脚踢的奶奶么
    她只是个只会为自己着想的人而已,她自私,冷血,怎么还能如此无耻
    她笑了笑,拿了热水壶就往门口走。
    “还是这副死样子。”老人骂了一句。
    苏禾顿了顿,左手死死地握着热水壶柄,强忍着,不理会她,径直往前走。
    “还没吃饭吧。”
    猝不及防的一句,让苏禾忽然滞了下。
    “跟以前一样,一有事就不吃饭。”老人没有看她,目光不知道放在那里,浑浊的目中似乎有了湿意,毕竟十年了,十年前的苏禾还是个总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不爱说话,不爱笑,畏畏缩缩的。这个孩子,从小就这样,什么都不敢跟别人争,做什么都怕人不高兴。
    可现在已经长大了,成大姑娘了,有脾气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瘦,进了有钱人家,就不知道多捞点好吃的”
    她想说的可能不是这个意思,可话到嘴边,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么几句。
    在苏禾眼中她是自私而且死不悔改的老太太,她也习惯于如此了,又何必说什么假惺惺的负罪的话,让人同情呢
    这个脸,她丢不起。
    所以,这一夜,苏禾从给她打完水到离开之前,她偷偷藏起来,放在枕边焐热的苹果始终是没有拿出来给她。
    连夜赶来的,没待一个时辰就走。
    苏禾拎着包出了医院,抬头看了下天空。
    天空开阔而又明朗,没有星辰,只有一轮残月高高挂着。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低着头快步走着,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变得空阔些。
    到马路边,拦计程车,来来往往的车子让她感到一阵心烦。
    等到终于上了车,她看着外面过去的一盏盏路灯,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泪。
    窗外漆黑一片,唯有几盏路灯,点缀着孤独的深夜。
    寂静的楼到底下,一阵车子发动的声音,接着,就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踩踏在楼梯上。
    金属门被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然后“嘭”的一声被重重阖上。
    她扔了包包,张开手臂把自己扔在床上。
    像是浑身被抽空了一般,眼眶酸酸的,只想蒙头大睡一场。
    床头灯在这冬日散发着幽暗的光,空荡荡的房间里,晚风击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终于绷不住,像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儿一样,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慢性胃炎,急需做胃切除手术。
    几年前就查出了,却一直拖到了现在。
    手术成功几率很大,可对她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做胃切除手术实在是万不得已。
    余下的,医生没再说下去。
    而医生通常是有十分说五分
    苏禾不敢再想下去。
    寂静的空间,只有隐忍着的哽咽声。
    十年前,在离开那个家之后,苏禾迅速割断了和那边的联系,进了宋家。
    那个时候,她的事情几乎成了整个小区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
    家具厂厂长不幸遭遇建筑崩塌事故,苏家人倾家荡产为苏健治疗,最终治疗无效,几个月后离世。而苏家唯一的女儿,在厂长去世之后被有钱人家收养,才半年就果断离开了苏家。
    当年小区里所有人,一提到苏健都会同情可惜,而一提到苏禾,就是嗤之以鼻。
    苏厂长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他一死,女儿就迫不及待背祖忘宗,怎么不让人咬牙切齿,冷眼相对
    所以,苏禾离开苏家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十六岁,对人情世故经历的多了,又怎会不知道那些人的眼神,表情,所表现出的鄙夷还有不屑
    那天的阳光特别强烈,几乎要冲破周遭的积雪,而苏禾只是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黑色的汽车从所有不屑的目光中冲了出去,渐渐消失在人们眼中,而坐在车子后座,紧紧抱着书包的女孩儿,除了她的姓氏以外,身上没有一件东西可以用来纪念。
    

  ☆、第十九回:像是场闹剧(1)

时间如沙漏流淌一般,一分分滑过。
    她以为自己今夜不会睡得着,可最终还是沉沉睡了去。
    与这座城市不相配的一方天地中,建筑群中唯有六层高的窗户中有一抹幽深的光。
    风吹的大了,雨便纷纷落了下来,击打着窗户。
    房间内,床头台灯已经亮了许久,似乎也疲惫了一般,柔了光线,暗了床头。
    电话在凌晨的五点像一条鱼一般,跳跃在漆黑的夜晚,伴随着愉悦欢快的“哆啦a梦”旋律音乐。
    苏禾被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等看到来电显示时,困意一扫而光,她很快接了电话,然后,就听到电话那头略带局促的声音。
    苏康说了很多,意思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手术要钱,他拿不出来要苏禾掏。
    “毕竟你奶奶养过你十多年,现在你奶奶要动手术,家里拿不出钱,你要是不帮忙,你奶奶还能靠谁啊。”
    苏康这样说,郑琳也这样说,在他们眼中,都是苏禾欠了他们。
    可是当她在学校食堂捡别人吃剩下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当她十六岁那年被同校人欺负,险些被人强奸的时候,他们又在哪边当她躲在黑暗的箱子里,周围的老鼠都欺负她往他身上窜的时候,又有谁来帮她
    她胡乱抹了抹眼泪,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纵然有以往那么多不堪,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说“不”呢
    在疾病死亡面前,什么怨恨都能被轻而易举压下,什么原则都是一文不值。
    苏康连声道谢,然后,是一阵沉默,隔了一会儿,那边才传来一点声音:“小禾啊,舅舅跟你商量个事”
    苏禾听着,冰冷的双手不禁有些颤抖,听到一半,她握着手机忽然扬了起来,电话那头充斥着苏康的哀求,而在苏禾听来,每一句都像来自最为可耻的混混口中。
    她强忍着,放下手机,死死咬着嘴唇,等到那边终于没了声音,她咽了咽,让声音变得自然些,说:“我们是两家人,十年前就不是同一个户口了,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康一听,又是羞愧,又是气愤,还是忍耐着,好言相劝了一会儿。
    苏禾不想再听下去,迅速挂了电话。
    这就是她的舅舅,奶奶的好儿子啊。明知道她有慢性胃炎,硬是拖着不给她治。而他自己呢几近疯狂地留恋在赌桌台上,三个礼拜,三百万,他的好运气终究是到头了。
    她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后半夜却怎么都睡不着。
    闭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小规模居住区,清晨家家户户的动静都不可避免地传至耳边。
    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今天大概是周末吧,从六楼往下看,绿化带边上,孩子好像是生气了,惹得妈妈蹲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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