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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度爱情-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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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忆玫点头。
  “ok,我一小时后可以结束,美院右转第一家咖啡馆见。”
  他乡遇故人,程忆玫不知道,多年后在法国遇到高爽,是好是坏。
  咖啡馆里放着轻柔的古典音乐,不少学生在沙发上小憩,桌边放着未完成的画板。塞纳河边的梧桐树日益繁茂,蓊蓊郁郁。
  岸边的绿色铁皮书箱上,小蜥蜴望着那把剑,永远在寻找光明。

  ☆、心有所属

  “我们系准备和美院建立交流关系,这次组团来考察。如果顺利的话,下学期就可以派交换生来这边了。”
  高爽抿了一口咖啡。她依旧扎着马尾巴,不过褪去当年的青涩,越来越有成熟的韵味了。硕博连读毕业后,她因为成绩优异得到留校的机会,成为系里最年轻的老师。
  “前途无量!”程忆玫赞叹。
  “什么无量?!”高爽摇头,“压力特别大,发paper,评职称,忙得要死,连婚都没时间结。”
  “你要结婚了?”
  “对啊,你认识的,韩石。”
  韩石?程忆玫之前的代理律师,“你们,怎么认识的?”她有点好奇。
  高爽大笑:“当初你拍戏住院的时候,我在医院见过他一面。后来我们系有个学生因为法律上的事情找过他一次,然后我们一起做义工碰到过一次,不过只算泛泛之交。直到我毕业后我妈逼我去相亲,没想到对象是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一起逃离了父母的压迫。
  “那时觉得反正都要被逼着相亲,不如两个人试着相处看看,结果一处就处对了。说实话,在遇到他之前,我都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跟我自己那么合适的人,无论是世界观价值观,还是普通的生活日常。
  “交往半年后我们决定结婚,去民政局领了证,不过一直没时间办婚礼。我们系主任看我实在太可怜,给我放了两天假,我才能幻想一下在法国拍一套婚纱照。他刚跟我打电话,说找到适合我尺寸的婚纱了。”
  高爽诉苦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不过每次提到韩石,眼梢不自觉会带上一抹甜蜜的笑意。
  “你呢,怎么到法国了?”
  程忆玫耸肩:“我一直在法国啊,现在在书店工作。”
  高爽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杯子,“韩谢聿这些年,一有时间就去北欧,那几个国家他都找了一个遍。”
  当年,翟晋同最开始想带她去北欧,那边环境好、节奏慢,适合疗伤休假。他们在机场买了去北欧的飞机票,不过后来程忆玫受不了那里寒冷的空气,加上翟晋同的课程还没有修完,所以又辗转来到法国。
  当年,韩谢聿在得知她消息的第一刻赶回国,不过那时候她已经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韩谢聿唯一能查到线索,就是她在机场买过去北欧的飞机票。
  “高爽,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不要把见到我的事情告诉韩谢聿。”程忆玫摇了摇自己的手指,“我也要结婚了。”
  此时此刻,程忆玫才觉得,早上没有拒绝钟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
  那天晚上,翟晋同也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他怔了好半天,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所有人对她订婚的消息都持一种震惊到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的态度,唯有莹莹高兴地大叫:“伊莎贝拉,阿玫姐和钟生没有分手,还订婚了!你输了,你欠我一百法郎。”
  伊莎贝拉罕见地翻了一个白眼,拿出钱包开始掏钱。
  反正她到年龄了,结婚试试也不错,程忆玫这样安慰自己。没准跟高爽一样,钟生就是适合她的那个人呢。
  因为跨国结婚登记需要出具一些证明,而程忆玫目前不想回国办理,所以两人打算先举行婚礼。
  钟生想邀请的朋友不多,程忆玫就更不用说,最后合计了一下,人数不超过五十。小型而温馨的婚礼,正合程忆玫的心意,她实在不怎么喜欢盛大的场合。
  莹莹他们一起也坐不了一桌,得把钟生的朋友调几个过去。程忆玫趴在桌子上预排客人的座位。
  “叮叮……”手机响起,程忆玫“喂”了一声,那头传来伊莎贝拉焦急的声音:“阿玫,你能不能去Aaron的画室拿几幅他已经完成的油画,送到奥赛美术馆。”
  奥赛美术馆要举办一次青年艺术家画展,翟晋同也在名单之中,不过他之前交上去的画作太少,现在要补几幅。
  “好好。”程忆玫穿上拖鞋,向翟晋同的画室走,“需要注意什么吗?我怕把同同的画搞坏了。”
  “你小心一点就行了。”
  翟晋同的画室略显杂乱,到处竖着画板,桌子上摆着各种画笔,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东西。她看了一圈,有点头疼:“伊莎贝拉,好像没有已经完成的油画。同同的教室里应该有的,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
  “今天下午导师带他去见一个很著名很著名的画家,不能打扰的。你去他的大画室看看,大画室一定有。”
  大画室?程忆玫满脑黑线:“大画室在哪?”
  “就在你们楼上那间公寓,钥匙在桌子最左边的那个抽屉里。”
  程忆玫找到钥匙,呼哧呼哧地爬上楼。翟晋同居然还有一件大画室,她居然不知道!她略微气愤地□□钥匙,向左边转了两下,“我进去了,你要什么……”
  “啪”的一声,程忆玫打开墙上的灯,在看清室内摆设的同时,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宽阔的空间,天花板上、墙壁上、窗子上……四处摆满了画。而油画里的人物,放眼看去,几乎百分之九十的都是她。
  支架下方都贴有纸条,上面标注着日期。2002年、2003或者更早的……2008、2012、2015、2016……精确到极致而略显冰冷的数字,串起来仿佛一段说不完的故事。
  那些泛黄的画板,那些褪去的色彩,那些已经干裂的颜料……静默无言,似乎在守候什么。
  “阿玫,阿玫……”伊莎贝拉喊了她好几声。程忆玫连忙应答:“哎,我在呢,要什么类型的,风景画吗还是?”
  “都可以,要最近完成的。”
  “好好,我马上送过来。”
  程忆玫看了一眼画板下方贴着的日期,挑了两幅时间最早的,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奥赛美术馆。
  奥塞美术馆原本是塞纳河边的旧火车站,这个美丽的车站大堂是1900年为了万国博览会的交通,巴黎奥尔良铁路公司委托名师维克多和拉卢设计的火车站大楼。后来电力机车问世,它因缺乏实用性而于1939年废弃。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巴黎,人们开始了对城市改造的反思,对于历史老建筑的留恋和重新欣赏占了上风,大规模拆房造楼的风尚被扬弃。1973年,当时的法兰西共和国总统乔治·蓬皮杜提出,要利用它建一个国家博物馆,陈列从拿破仑三世的“第二帝国”到立体主义近半个世纪的艺术作品。1986年邀请来擅长现代空间处理的意大利女设计师Gae Aulenti,她不负众望,在旧车站140米的玻璃屋顶下展现了惊人的想象力,将一间间候车室和月台变成了气氛绝妙的画廊。
  这座美术馆保持了原有的车站大厅风格,甚至留下不会出现在无时间性的博物馆的一座大钟,中间长廊构成馆内的主要通道,四周以一系列的阳台和连接着的平台来安排艺术品。奥塞美术馆强调钢筋力学的结构、由外泼洒而入的自然光,以凸现室内的宽广空间、主宰参观者的视觉体验、立体化艺术品内在力量。
  伊莎贝拉正在帮忙布置展厅,程忆玫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那些从玻璃天顶倾斜下来的自然光线,最适合展览充满阳光和色彩的辉煌之作。而翟晋同,也必将走到能与莫奈、罗丹、塞尚等等齐平的大师级别。
  “Thanks god;it's over。”伊莎贝拉松了一口气,“我和希尔约好一起吃晚餐,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不不不。”程忆玫连连摇头,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程忆玫到公寓时,翟晋同还没回来。她想起大画室里的那些画,心绪难以平静。左右闲着无事,重又下楼,踱步到巴黎美院。
  翟晋同在美院也有一间画室,本来是几个同学供用的,不过自从他得奖后便受到导师的特别器重,每次他作画,同学们自觉出去以免打扰他。久而久之,那间画室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了。
  画室在四楼,走廊上围了很多学生。程忆玫听他们低声私语,好像是Professor发脾气了。
  “Tu me déois aussi!”(你太让我失望了!)
  严厉的呵斥声,加上不明物体撞击门板的声音,学生们一哄而散。人群里的莹莹看到程忆玫,连忙走到她身边,““阿玫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同同。”程忆玫指了指那间教室,“发生什么事了?”
  莹莹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翟师兄这段时间心情一直很糟糕,刚刚我来的时候碰到希尔,他说今天下午威廉教授带翟师兄见一位很著名很著名的画家,翟师兄发挥得很差,威廉教授特别生气,正在训人呢。”
  刚说完,画室里又传出一阵训斥声。莹莹慌忙拉着程忆玫下楼:“快走快走,威廉教授是学院出了名的严厉,翟师兄这次惨了!”
  程忆玫一边走一边问:“你们教授为什么要让同同见什么画家?”
  “明年春天有一个国际油画大赛,很权威的很重量级的哦。翟师兄是威廉教授最得意的学生,威廉教授当然把宝全押在他身上,希望他多得到一些指点,一举得奖啊。”
  威廉教授是巴黎美院最有名的老师,据说他的祖父与梵高有交情,还一起探讨过画艺,他名字里的“威廉”就是为纪念梵高而取的。
  程忆玫回到公寓,把大画室的钥匙放回原处,然后钻进厨房做了几个翟晋同爱吃的菜。
  翟晋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表情很疲惫,不过一看见程忆玫还是露出他惯常的笑容:“今晚没有跟钟生出去约会吗?”
  程忆玫摇头,把他拉到餐桌旁,“饿了吧?你看,都是你喜欢吃的,快去洗手。”
  翟晋同一边洗手一边说:“本来答应今天帮你拿婚纱的,不过下午有点事耽误晚了,婚纱店已经关门了。不过我跟老板打过电话了,他让我九点去取。”
  两人吃完饭,刚好八点半,于是推着自行车散步到婚纱店,就当饭后运动。
  取完婚纱,翟晋同载着程忆玫回家。程忆玫抱着袋子坐在后面。岸边依旧灯火璀璨,人声喧嚷。天气已经开始变热,有爱漂亮的姑娘穿起露脚踝的长裙,在河边和心爱的男孩跳舞。
  “明天我要和老师去巴比松拜访一些前辈,为期半个月,没办法参加你的婚礼了。”
  “嗯。”程忆玫看了一眼袋子里的婚纱,“同同……”
  “怎么了?”
  程忆玫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

  ☆、悬崖勒马

  程忆玫想象中的婚礼并没有和期盼中那样顺利进行,踏上红地毯之前,一个穿花裙子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小女孩很可爱,程忆玫以为她是花童中的一个。可她走到钟生面前,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程忆玫愕然地看着钟生:“你没有告诉我你还有个孩子。”
  钟生结过婚,和前妻有一个孩子。离婚时,法庭把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妻子。这两年,前妻病重,所以他经常去医院探望。
  “这样说,如果你的前妻去世了,孩子归你抚养?”
  钟生没有否认,“对不起,阿玫,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我以为你不会介意。”
  “不不不。”程忆玫连连摇头,感觉自己的思绪似乎有点没跟上,“我不介意你结过婚,我也不介意你有孩子。但是,你最起码应该让我知道,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你现在……她出现在婚礼上,我……”
  程忆玫语无伦次,她还没做好一结婚就做后妈的准备,“对不起,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嫁给你。”她把鲜花塞进钟生的手里,转身离去。
  塞纳河边不缺游人,也不缺风景,但穿着婚纱独自一人的新娘很少见。旁观者窃窃私语,讨论着是哪个可怜的姑娘被未婚夫丢在了教堂里。
  其实婚礼没有如期举行,她倒还松了一口气。程忆玫轻笑着,打起精神快步向前走,被人观赏的滋味不怎么好受。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斜靠在车身上,侧脸轮廓分明,手指间夹着一根已经燃尽的雪茄。
  黑色的车子,黑色的皮鞋,这样深沉的颜色,映着蔚蓝天空下的阳光和清风,散发出一种蓬勃的朝气。
  他察觉到有人走近,转过头微微一笑:“你穿着婚纱,我穿着西服,不如我们去教堂,如何?”
  程忆玫愣着看了半晌,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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