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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危险,她就像已经踩在深渊边缘的人,却完全看不见脚下的陷空。
巫术的种子千变万化,可以是一个繁复的大阵图,一段禁忌的咒语,也可以只是一抹微笑,一道眼神,巫力愈高的巫士种下记号与发动技术时愈是无影无踪。
但是要突破妮丝特尔的防护,不可能靠太微小的暗示,那只对毫无戒心的普通人有用,到底是谁利用考德利克来算计她?
妮丝特尔冷汗浃背,指尖微微颤抖。
不,巫术的种子透过中介物后,效力会急剧下降,特别是对同行的攻击,那个术士一定就在自己附近!
「伊……伊凡……」
「耗费许多时间,不是吗?我选择了妳。」考德利克开口,妮丝特尔瞳孔顿时缩细,宛若受到惊吓的猫儿。
不可能,艾杰利学园在过滤任务委托时,不会不调查委托人来历,达斯家族查到三代以上背景都没有问题,出生与医疗婚配记录皆很齐全,是正当的杰弗炎斯公民。
妮丝特尔从喉咙中发出细细的哀鸣,但那双冰冷的手仍从肩膀慢慢滑至脖子,然后托住她的头侧。
室内装扮华丽的化装宾客纷纷像是无生命的木偶般倒地不起,音乐不知何时已完全静止。
当他俯身时,妮丝特尔宛若被涂毒的雕像碰触,一阵麻痛从唇上迅速扩散至全身,使她失去知觉。
蜡烛与火炬渐次熄灭,与此呼应的是小镇上的窗光,逐渐暗下的风景,只见黑染如墨的建筑剪影边缘,搂着昏迷少女的男人带着猎物倏忽消逝无踪。
鬼魂之柜,已遭解放。
※※※
迪亚理乌斯前进一步,额角落下冷汗,他咬牙冷瞪正前方不远处噙着笑的女人,然后又踏出沉重的步伐,光是一小步就耗费他将近一分钟的努力。
感觉不出任何巫术痕迹,或者魔法的效力,但他却像被无数荆棘缠绕,举步维艰,不愧是菲尔梅凯亚的首席大魔女,迪亚理乌斯从来就不曾小觑对方,但还是无从防御地被暗算了。
无法反应而持续陷于不利状态的原因通常有两种,一是明知原因,但碍于实力落差过大导致反击失效,二是未知原因,无从决定反应的方式与目标,最糟糕的情况是,遇上同时兼具这两种优势的敌人。
「迪亚理乌斯,真是难得,你来找我约会吗?」逆刃放下长长的水烟管,吐出一缕青烟道。
「喔,我都忘了你不能说话。」
鲜红的长指爪轻勾,空气中无端浮现一条细如蛛丝的银线,另一端正缠着青年的喉头。
「解开我身上的巫术,逆刃,我有事要对妳说。」青年冷硬地吐出要求。
「不找浪游代传?真有个性啊……」魔女笑意繁盛地压低长睫,松开那条银丝,迪亚理乌斯却感觉背上出现一团织厚绵密的重量,压得他不得不单膝跪地。
这个女人很危险,即使是洛歌斯的时川浪游都不曾正面比较逆刃的强弱,正因为巫术是变动不拘的技术,使用得法,便不存在强弱的问题。
「就这样说也可以,反正今晚时间很多。」逆刃撩着长发,无聊地躺回靠枕堆上。
「关于妮丝特尔上个任务,我私底下做了调查,文件在……我的书袋里。」
滴水不漏,从刚刚到现在,迪亚理乌斯第一次深切感觉巫术使用者的可怕,那是一种水银泻地的精神力,在对方的领域里,哪怕任何一点变化,在强化的瞬间都将被察觉而封死。
和妮丝特尔交手的经验,完全无法比较。
很强,但他完全不想将逆刃作为敌人看待,眼前他有更须揭露的事实。
大魔女对迪亚理乌斯眨了眨眼,装订成厚厚一迭的纸本转眼已在她手中,她用一种随意但让人捉摸不清的态度,几乎是用翻过就算阅毕对方提供的数据。
「碎木镇的任务一开始学园属意妳处理,我一直很在意这一点,为何妮丝特尔可以解决的事件,要指定她的学姊?」
「用标准以上的战力去解决问题,是隐士团那些保守老头子的兴趣,害我老是忙得很,再说外人对我们的能力不熟悉,只好从经历判断,不然妮妮也不弱哦!」逆刃懒懒地说。
「不,这件任务不单纯,光是『调查』就希望交给妳处理,其次,只能将任务排给传说排名第二的妮丝特尔,我查过了,原因是──」
「之前,委托人聘用的灵能力者都离奇失踪了,我有说错吗?」大魔女又笑。
「确实,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失踪名单中有我们学园的肆业生,这种灵异传闻也没有排入特殊任务事件的必要性,和疑团部份比较起来,解决过程的确过于简单了些,但那个名为美蒂儿的恶灵也不是省油的灯,实力大概和妮妮在伯仲之间,一些粗心大意的家伙栽在上头不意外。」
「那些失踪人口找到了吗?灵魂也好,尸骨遗物也好。妮丝特尔的报告书里,应该只有除灵的过程吧?」迪亚理乌斯追问。
他进一步抗辩:「如果妳将我的调查结果看更仔细点,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大魔女红唇微张。
「来找妳。」
「不怕我对你出手?」
「就算这样还是要找妳。」青年努力想要站起,忽然发现负荷减轻了,他下意识挺直背。
「因为妳是妮丝特尔最信任的人,我想妳应该会清楚她的下落,不然,也能鉴定我的调查结果是否有行动的必要。」
迪亚理乌斯接下来的报告掷地有声。
「委托人伊凡.考德利克.达斯,出生纪录是星历1988年,父亲贾德.达斯出生于星历1953年,享寿七十岁。祖父汉德尔特.达斯在三十岁时才用移民理由,申请到杰弗炎斯公民资格,数据上填写的出生年是1896,但无法求证,能确认的是他的死亡纪录刚好是贾德.达斯周岁那一年,倘若资料属实,他是在将近六十岁时才生下后代。」
「但我怀疑,伊凡、贾德、汉德尔特都是同一人。」迪亚理乌斯也查到有人在二十星纪末目睹乡间曾出现神似汉德尔特人物的传闻,以时间推算,他应该是早已入土为安的死人。
若是直系血亲相似的容貌造成误会,或许还能解释,但引发目击者不安的是,那人穿的是不再流行的褪色服装。
「哦,根据呢?」逆刃微笑问。
「没有这些人的童年数据,也没有能描述他们老年生活的人,以世代在商圈打滚的有钱人来说,太不寻常,汉德尔特和贾德避世的理由是患有某种罕见遗传病,在中晚年发作时,就必须隐居休养,采用遥控方式办公,而且接管家业前都是在名不见经传的地区或学校中优游度过,没人能确定之前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还有没有更直接的证据?」
迪亚理乌斯皱眉说:「我没有直接证据。但根据一些和达斯家族有来往的人指出,这一家男性的特色是俊美得看不出年纪的容貌和老练亲切的仪态。」
才刚查到这里,洛歌斯院生几乎立刻就收手,改为调查妮丝特尔的动向了,只是一种迫切直觉,但等他发现妮丝特尔不在学园为时已晚。
他虽然持续调查,但直到三天前和妮丝特尔决裂,手边才收到比较有价值的线索,在这之前都只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怀疑而已。
「而且也没有时间了。只有这些不够吗?」迪亚理乌斯本来就决定独立行动,会找上逆刃也只是基于合理的程序问题,认为有必要告知她而已。
忽然间身体一轻,无形丝线都消失了。
「不,这样就够了哦。你可以回去了,我会立刻处理这件事。」大魔女起身,款款走向他。
「妳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通知学园等决策下来再行动太慢了,妮妮也已经三天没和我联络,说她应朋友邀约去度假,如今看来就是你所谓的危险朋友。回报还是得回报上去,但我必须立刻赶到斯塔尔高地确认情况。」逆刃优雅地摆弄着翡翠手炼说。
「没有全盘准备就踏入巫术使用者的地盘是自杀之举,洛歌斯的人,你还是退下比较好,我要找到妮妮就无法分神保护你。」
「我要去!」
「为什么呢?这是我们菲尔梅凯亚的事情,与洛歌斯何干?」逆刃又扬起一抹慵懒却深沉的笑。
「私人因素?但就我所知,你和妮妮并非恋人,还是你后悔了?」
「不是这样。」逆刃说得很隐讳,但迪亚理乌斯却能清楚地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赶在考德利克前追求妮丝特尔,他是否正在后悔。
但迪亚理乌斯自己清楚,并非……如此。
他不是基于什么肥皂剧的理由,才对妮斯特尔的事穷追不舍,他只是非这么做不可,无需理由。
勉强要说有什么理由,就是他必须要把欠对方的部分彻底还清,不管妮丝特尔乐不乐意领情,那是迪亚理乌斯的原则。
「真的吗?还是你只是自欺欺人呢?」逆刃又笑着说。
「不是这样。」青年只能笃定而坚决地否定。
大魔女深深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举起一手轻压在他头侧的黑发上,迪亚理乌斯又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支配感,他明明能看见对方的动作却无法反应。
「你和妮妮在我看来像什么,知道吗?」逆刃难得柔软地说。
「彷佛还在喝奶,吃饱了在草堆里打滚的幼兽,一边游戏地练习狩猎的技巧而已,尚未涉及直接的利害关系,看起来好像在玩一样。」
「总有一天,你们必须要真正地战斗,谁是猎物谁是掠食者,目前还无法下定论。但妮妮只是欠缺经验,她总有一天会成长成优秀的巫士,我们的生活不是你能想象的,到时候她也会得到截然不同的领悟。不要干涉一个魔女的人生,你无法负责,假若像现在再继续靠近的话,或许某日你们还会成为真正的敌人。」
「不是这样。」
魔女笑意更深,为着青年始终如一的否认。
「你也很有意思呢,迪亚理乌斯,明明是咒术学院的人,身上却早就被种下这么强大的巫术,不如让我替你试看看能不能解开吧!」
青年一股脑儿转开头,迸出敌视的目光,有别于之前的警戒而已。
唉呀呀,看来是摸到小鸟的爪子了。
大魔女耸耸肩,缩回手环胸在原地走了几步。
「我要去,自己一个人也要去,菲尔梅凯亚的逆刃,我不记得求过妳允许。」迪亚理乌斯语气不善地说。
「好吧,与其让你去白白送死,不如当我的盾牌好了。」大魔女按着朱唇若有所思。
「毕竟我没有直接看过委托人,也没有监视学妹的习惯,那名叫考德利克的男人也许从头到尾都是一团谎言。给你两个小时准备,然后我们直接出发。」
「哼。」迪亚理乌斯转身正要离开,身后毫无预警响起魔女无论何时都带着微微笑意的嗓音。
「对你的忠告,算是一点基本心理准备,根据你的情报和我对妮妮的综合能力分析,如果她真的被控制了,对手的能力至少和我同一个层级,很有可能就是职业巫士或者同等技术的咒术师。」
迪亚理乌斯的脚步不曾迟疑,披风张扬如翼。
☆、第六章 巫士与陷阱 (上)
妮丝特尔醒来时,全身动弹不得,空气异常寒冷,从触感判断她被□□地铐在石台上,有如一头预备献祭的羔羊。即使四肢受到束缚,最主要的是她的身体仍限于麻痹中,除了张开双眼,连转头或动动手指都办不到,彻底的劣势。
可恶……被暗算了。
连敌人是谁都还未确认,虽然如此,考德利克却脱不了关系。
招呼魔女的方式相当专业,这是职业级的对手。
妮丝特尔再度尝试挣扎,身体仍如石块般僵硬无知觉。
除了不杀死她,其余限制都已达到最大,也拿走她备用的各种道具药物,连魔女对肉体的伤害不妨碍巫技这点都很清楚,看来只能等了。
能张开眼睛,已经是种了不起的恩惠了,妮丝特尔不愿放弃,只要她还活着,总能等待转机。
她似乎被关在圆形的石造建筑里,正上方开了扇气窗,目测地面距离屋顶大约有十公尺高,妮丝特尔尽力转动眼球,只能看见一点用石块砌起的粗糙墙壁。
原始石块或土壤树木,满足魔法原理所需的基本条件,看来是进行仪式的地方。
若非脸上肌肉不听使唤,她真要苦笑了。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该来的总是会来。
一阵清香飘来,忽然间,麻痹感就大幅退去,妮丝特尔不敢大意,不管那阵香是毒还是药,对方让她能动,恢复感官能力,某种意义上却像是在彰显两人实力落差的自信。
那名巫士就在身边,妮丝特尔敌不过好奇心的催促转过头窥看。
那人一身雪白的长袍,佩带充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