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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壁缝隙中传来了蟋蟀清脆响亮的鸣叫,嗯,这只蛐蛐定是雄浑有力,耶老悄悄地接近了石缝,猛然一伸手,轻轻的捏住了那只蟋蟀的两根长触角,硬是将其从洞中拖了出来……哈,好大只啊,黝黑发亮,耶老高兴地赶紧递给了毛尸。
那毛尸骷髅头下部嘴巴处白毛赫然一分,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白牙,轻轻的张开,将这只雄性大蟋蟀吸了进去,“唧唧唧……”那蟋蟀在毛尸的胸腔内仍旧鸣叫个不停。
“唉,不知道这美妇单靠一只蛐蛐是否能与我说话耶?”耶老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自言自语道。
“皮尸,皮尸……”毛尸的胸腔发出来一阵清脆古怪的声音,貌似人语,音质单调。
“我是皮尸耶老哎……”耶老身子一颤,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是胡人?”毛尸问道。
“对对对,老夫是胡人,大辽耶律氏。”耶老连忙回答道。
“你是鳏夫?”那毛尸又问。
“不不不,人家还是个童子呢。”耶老红着脸分辩道。
“皮尸……”毛尸问。
“耶老在。”耶老忙接上茬说道。
“你喜欢我?”毛尸突然一针见血的指出。
耶老悲壮的点了点头,缓慢而煽情的侃侃说道:“耶老千年以来,孑然一人,多少个春夏秋冬,独坐于塞外辽塔之中,风干了表皮,失去了鲜活的肤色,如今婺源南山之巅,皮尸终于见到了毛尸,俗话说的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自古以来,毛依附皮而生存,二者是密不可分的。毛尸,请你但可放心,耶老既然英雄救美放你出来,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唧唧唧……咯咯咯……”毛尸闻言笑将起来了,浑身的白毛一阵乱颤。
“你笑什么?老夫是认真的。”耶老急道。
毛尸止住了笑声,遂冷冷的问道:“你身后背着个睡觉的老太婆是谁?”
耶老一想,这毛尸好厉害啊,连附在我体内睡觉的老翠花都能一眼瞧得出来。
“哦,她呀,是个丑陋的老侏儒,老夫见她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于是就收留了他,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地,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老夫即刻可以赶她走。”耶老拍着胸脯说道。
“赶她到哪儿呢?”毛尸柔声说道。
“吴楚山人,”耶老想了想,突然说道,“对,吴楚山人,他没了老婆,长夜绵绵总得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吧?”
毛尸一听,骤然间厉声尖笑了起来。
鲁班尺 青囊尸衣 第386章
耶老怔在了那儿,脸上陪着傻笑。
毛尸“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皮尸,你三魂虽在,但七魄早已散去,那个老太婆若是离开了,你以为你还能够自由活动的么?”
耶老一惊,支支吾吾道:“老夫的关节是不够灵活,任凭谁盘腿坐在那儿上千年,总会有些麻木的嘛,况且,自从入关以来,天气渐暖,老夫感觉灵活的多了,不信你瞧……”耶老卖弄的举起了双臂,奇怪的是仍旧是直挺挺的,肘关节回不了弯。
“皮尸,你喜欢听戏么?”毛尸胸腔之内发出了一阵轻笑。
“喜欢,当然喜欢,尤其是黄龙府的二人台。”耶老忙道。
“你现在想听么?”毛尸问。
“当然想听。”耶老伸长了脖子,急切的说道。
毛尸身上的白毛“簌簌”的抖动了起来,骷髅头下面茸毛分开两边,露出好看的白牙,随着两排白牙的一张一合,胸腔内先是“唧唧唧唧”的鸣叫了几声,然后竟然唱起了东北小调:“
哎……
叫声皮尸听我言,
细数耶老大不惭,
自从离开农安县,
一路千险又万难。
早知你耶老是个负心汉,
张飞骗马你是哪一件啊,哎咳哎咳哟呀……
耶老唉……
既然来了别着慌,
老牛拉车你要稳当。
前朝有个陈世美,
今世又出皮尸狼,
耶律本是胡人家,
南下插葱装大象。
你这又是耍的哪一桩啊,哎咳哎咳哟呀……
劝耶老,想一想,
黄龙府,辽塔边,
有个伙计王永昌,
擀得白面赛雪片,
搁刀一切一条线,
下到锅里团团转,
挑到碗里莲花瓣,
回头拿过紫皮蒜儿,
一扒扒了七八瓣儿,
一捣捣了个稀巴烂。
面拌蒜,蒜拌面,
一吃就是一身汗。
再来一支叶子烟,
凡人抽了不犯困,
又赶风来又赶寒,
脚趾盖子都舒坦,
迷迷糊糊赛神仙。
耶老唉……
人心长在人身上,
马魂扣在马跟前。
人得真心吃饱饭,
马得真魂能撒欢那,哎咳哎咳哟呀……”
听到此刻,耶老早已是热泪盈框了……
“老翠花……”他望着毛尸喃喃的说道。
“嗖”的一声,老翠花又跳回到了耶老的身上。
“耶老,还是回东北老家去吧,江南并不适合我们。”老翠花扒在耶老的后背上说道。
耶老点了点头,含着热泪道:“我好怀念关外那北风怒号,大雪纷飞的时节,耶律家在松花江边围猎,对着火炉饮酒吃肉的日子……”
老翠花柔声道:“耶老,天快亮了,这具毛尸可能受不住阳光的照射,我们还是将其埋到土里去吧?”
耶老想了想,说道:“老翠花,咱俩自从入关以后,始终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若是能查清这具毛尸的来历,也算是为寒生做了好事一桩……我们还是先问问她究竟是谁?从何而来?”
耶老盯着毛尸,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毛尸毛尸,你是谁?”
毛尸浑身的白毛抖了抖,胸腔内传出:“唧唧唧唧……”的鸣叫来。
“你不能够说话吗?”耶老接着又问道。
“唧唧……”毛尸发出的仍旧是蛐蛐的叫声。
老翠花摇摇头:“耶老,不行的,看来真是要如寒生所说,多抓一些蛐蛐来给她吞下后方可人语。”
“天还未亮,那我们先送她回村,等捉到足够的蟋蟀,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以及黄老爷子的下落了。”耶老和老翠花商量妥后,带着毛尸回到了村东新盖的那三间茅草房里。
大黄狗笨笨和黑妹带着那群狗宝宝们躲在狗窝里,探出脑袋偷偷的瞅着倒退着走进来的毛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她就是‘毛尸’?”兰儿战战兢兢的探出手指轻轻的触了触白毛说道。
“兰儿,今晚帮耶老一起去捉蟋蟀好么?早点让她开口说话,解开寒生心中的疑问。”耶老劝兰儿道。
兰儿点点头,表示同意,只要是对寒生好的事,她都会去做的。
中午时分,吴楚山人从景德镇回来了,而且还给兰儿带回来一台上海产的蜜蜂牌缝纫机,可把兰儿高兴坏了。
耶老拉着山人来到了西屋,“老夫给你看一个人……”他一边说着顺手拽开了大衣橱门。
橱内,毛尸怯生生的转过身去,藏在了衣服的后面……
“毛尸?”吴楚山人大吃一惊。
“对了,就是毛尸。”耶老得意的回答道。
“哪儿来的?”山人急忙问道。
“是老夫从太极阴晕里抠出来的。”耶老笑着说道。
“啊……”吴楚山人愕然道,“你怎么把她给抠出来了呢?此物来历不明,甚是蹊跷,可别惹出祸事来了。”
耶老哈哈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一具毛尸而已嘛,你看她还害羞呢,老夫今晚就去同兰儿多捉些蟋蟀来,让她开口说话,这样我们不就可以知道她是谁了么?黄老爷子究竟到哪儿去了?”
吴楚山人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喂,你出来,让山人好好看看你。”耶老掀开衣服热情的说道。
毛尸战战兢兢的倚在衣橱的角落里,身上的白毛瑟瑟发抖,牙齿“咯咯”的战栗着。
吴楚山人出手如电,“唰”的一下,点中毛尸前胸的华盖穴,以防不测。
“唧唧唧唧……”毛尸的胸腔内发出了鸣叫声。
吴楚山人不由得一愣,目力如炬盯住了毛尸。
“老夫已经放进去了一只蛐蛐。”耶老在一旁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吴楚山人闻言遂放下心来,开始仔细的观察着毛尸,并不时的以手扯扯白毛,最后分开毛尸骷髅头下部的茸毛,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
“咔嚓”一声响,那毛尸竟然张开嘴巴去咬山人伸出的手指。
“哈哈,百年毛尸还会咬人呐。”耶老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不,她绝不是百年毛尸……”吴楚山人瞧得仔细,惊讶的说道。
吴楚山人默默地将橱门关好,取出一把小挂锁,将衣橱门锁住。
“你说什么?她不是百年毛尸?你又不识得她,怎么会知道呢?”耶老不解的问道。
“牙齿……”吴楚山人解释道,“上次在太极阴晕时,由于天黑光线不清,冯生说这具骷髅的牙齿齿质全部磨损并暴露出来,所以推断年龄应该在六十岁以上,可是我刚才看清了,毛尸的牙齿完全是一套瓷制假牙。”
“假牙?”耶老惊呼道,一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那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吴楚山人沉思着说道:“这具毛尸是经过了现代牙科矫形的,瓷质假牙是不如真牙耐磨损的,一般假牙只消用过十年,就恐怕就已经赶上真牙六十年的磨损程度了,所以这具毛尸可能死于十年前,推断其家庭经济情况应该是不错的,一个普通乡下农民家里的老太婆是不会有人舍得去更换满嘴假牙的……”
耶老怔怔的听着山人的分析,末了,禁不住的打断了他的话:“山人,你就别卖关子了,这毛尸究竟是谁?”
吴楚山人摇了摇头,道:“我也猜不出来,看来只有问她自己了,这样吧,今晚天黑以后,我随你和兰儿一起去捉蛐蛐,以便早点让她开口说话。”
“好哇。”耶老开开心心的去准备笼子,那些雄蟋蟀可是要多多益善呢。
“蟋蟀最喜食花生了,我们干脆就去村北的花生地里捕捉。”吴楚山人吩咐道。
黄昏时分,兰儿早早的做好了饭,天黑以后,三个人带着手电筒和蛐蛐笼子直奔南山而去。
蟋蟀,又名促织,北方俗名叫蛐蛐。喜欢栖息在土壤稍为湿润的山坡、田地、乱石堆以及石壁草丛之中,跳跃能力很强,不易捕获。
“记住,两只尾巴是公的,三只尾巴是母的,公的叫声是这样的‘唧唧、唧唧……’,一旦遇见了母的,叫声则是‘唧唧吱、唧唧吱……’。”耶老不厌其烦的跟兰儿解释道。
“那母的怎么叫呢?”兰儿问。
“母的不会叫,与女人可是大不相同。”耶老回答说道。
他们走过了村北朱彪那三间空空的屋子,来到了一片花生地里,笨笨和黑妹也带着一群狗宝宝跟着来凑热闹。
细听之下,那地里果真传来了一阵阵的蟋蟀叫声,此起彼伏,宛如大合唱般。
众人立刻散开,循着鸣叫声开始捉起蟋蟀来。
与此同时,南山灵古洞口,月光下,有几个黑影悄然的站在了太极阴晕旁,惊愕的望着掘开的土坑……
鲁班尺 青囊尸衣 第387章
夜,静极了,一弯清月在几片薄云中穿行,时隐时现的淡淡月光洒在了南山之上。
“不可能!我爷爷的尸首呢?”黄建国揉了揉眼睛,惊恐的叫了起来。
良子站在坑边兀自冷笑着,身材矮小的左右护法警惕的守护在灌木丛的外面。
黑泽冷冰冰的说道:“建国君,你祖父的尸首不见了,寒生在日本曾说过有一具女性白骨,如今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主,你要相信我,确实是我和爸爸亲手将爷爷活埋下去的。你仔细瞧瞧,这土坑可是新近掘开的,”黄建国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搓了搓,急切的分辩道,“土还是潮乎乎的呢,我敢肯定这是一两天的事儿。”
黑泽眉头蹙起,沉思着点了点头,狐疑的说道:“那会是什么人来刨你黄家的祖坟呢?”
“寒生,一定是寒生!他不但知道太极阴晕的隐秘所在,而且还百般阻挠我入主中原的计划,没错,就是他。”黄建国近乎咆哮道。
“如此说来,他从苗栗逃脱了以后,是直接走水路渡过了台湾海峡,赶回江西来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台湾的机场出现过。”黑泽思索道。
黄建国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竟敢刨我黄家的祖坟,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大逆不道!”
“建国君,”黑泽微微一笑,说道,“你的祖父被人盗走了,这一切绝对是与寒生有关。我身为截尸教教主,看人断然不会走眼,我相信你的话,你的祖父当初的确是埋在太极阴晕之内,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何屡次大难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