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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低哭着,鲛泪,濡湿了锦褥。
哭着哭着,倦极累极,轻轻合上眼睫。
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冽无比的声音:“哭什么?你不是在朕前笑得很开心吗?”
我猛得惊起,只见君王,不知何时,竟坐于我榻前。他,他……今晚不是留了贞姬娘娘侍寝吗?怎会于此刻,来到紫宸殿?
一想到自己满面的狼藉,俱落入他眼中,我忙不迭地擦着。他一把擒住我的手臂,止住我动作,冷笑道:“怎的?不敢让朕看见你背着朕哭?你以为,朕看不见,就不知道你没日没夜地在哭?!”
我冷淡道:“十四纵然哭,也不是为陛下哭。陛下,急什么?”
他听了,手指蓦地攫住我下颔,将我重重地转向他,怒道:“戴十四,你当真没有心吗?”
我却觉得自己言已多,垂下眼睫,不再理他。
岂知,看见我这样,他不怒反笑,听起来,似是苦笑。
“朕,每日在前朝,忙于国事。回到昭阳殿,看着太医院呈上来十四的脉象,看得朕日日心惊胆战,没有一刻省心。戴十四,你到底意欲何为?”
我不答,也不动。敛眉,仿似木偶人。
我知道他所言,句句不虚。他之前对十四的心意,毋须再言。但,他对这凤凰宫内的诸人,何曾差!何况,十四,此生怎能再与弑亲之人共枕。
就让,十四,亲手斩了这段孽缘吧!宛如当日,君王,割袍断情。
我轻轻别过小脸,看向里侧。视线,刚一凝聚,眼前景象,却,更让人触目惊心!
日日在此行尸走肉一般地浅眠,竟不曾看见――墨绿的纱帐四周,以极细的同色丝线,织成一朵一朵或浓或淡的牡丹枝叶。花枝缠绕,或含苞,或怒放,每一朵,都娇美无匹。而,更令人揪心的,还在其后。纱帐之顶,更,织了一只狰狞无比的墨龙!张牙舞爪,目眦欲裂,宛如,即刻就要将榻上之人,压于身下。
如此深意,我哪里经得住,痛得,只能紧紧握住自个衣襟。
但,看在他眼内,却分明成了此时对他的抗拒。即刻,天子震怒,长臂猛得一挥,衣襟,应声而裂。随即,十四的身子,已真的,压于他身下。
第二章 马蹄踏碎琼瑶影 (2)
他咬牙道:“朕有时,真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你!”话音未落,就要欺上我的唇瓣。我忽幽幽道:“既然陛下如此迫不及待要杀了十四,那陛下还等什么?十四,等着便是。”
他皱眉,眸中,俱是深刻的苦楚,此刻,再不掩饰,嘶声道:“十四,还要朕怎样?”
此时的他,和方才昭阳殿内的君王,判若,两人。但,十四倦了,随他是谁,与十四何干。
我不带任何感情地轻声反问他:“十四,已跟陛下回宫。十四的腹内,尚有陛下的骨肉。陛下要的,十四那一样不曾给。陛下还要十四怎样?”
他痛道:“朕要什么?十四还问朕要什么?朕,宁愿看见你之前那样忤逆朕,也不要看见你此刻这等半死不活的模样!”
我冷然道:“之前的戴十四,已经死了。陛下在下旨血洗明月楼之时,竟不曾想到?”
他死死盯着我,眼眸中,俱是历历可见的痛楚,深,可入骨。
他蓦的松了我,翻身下地,复坐于榻前。哑声低道:“十四,从来不曾信过朕。”
我别转头,强令自己不看他,低声,却无比清晰地回他道:“十四,也想信陛下来着,但陛下,又以何取信?灭了十四的满门么?还是要十四因着日夜承欢的昭阳殿龙榻而信?!”
他猛得转过身来,挥掌,欲掴我,我闭上眼睫,丝毫不让。但,劈到半途的手掌,竟,硬生生,停在半空。
他收起长臂,脸上,泛出一丝苦涩,起身离榻,欲走。
我闭上眼睫,于他身后,咬牙再道:“陛下如今要的,十四,再给不了。但,陛下放心,十四,会遵守承诺,将腹内的龙嗣给陛下。十四,此生,也不会再离宫。”
他淡淡反问我:“十四想死是吗?”
我不答。
他笑:“朕,活着一日,十四,决不可能如愿。如果你敢再吞什么断肠散,弄什么断肠丸,朕,一定会将墨荷隋蘅之流,剥皮抽筋,复入油锅油炸千遍。十四,要不要试试?”
我还之以笑,轻道:“十四,不会寻死,也不会给陛下这个机会。但,十四,若无疾而终呢?”
他即刻暴起,长臂一把将我捞至自己胸前,怒喝道:“你敢无疾而终试试?!”
我冷静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十四,岂能免俗?”
他几欲崩溃,一代君王,此刻,玉颜之上,青筋突突直跳,面色惨白如纸,却拿我毫无办法。一手丢了我,仰头向天,强抑着。
唇瓣,已被我咬破,一抹鲜血,沿着唇角渗出。
良久,耳畔,始传来他一声轻笑,喃喃语道:“朕以马上得天下,自认骁勇绝伦,身经数百战,杀人如麻。想不到,败于你小小戴十四之手。十四,所要的,所求的,朕,哪一样不曾想到?就换来你一句,无疾而终?亏十四想的出。好,十四,还想要什么?朕,今日,一并都给你!”
这份情,行至此处,已入绝境。就让,十四,再加把力,索性将它逼至悬崖,再往前一步,即可,粉身碎骨,化为灰烬。
心内,明明,痛得不欲生,脱口而出的,却,依然是残忍无比的字句。银牙几已被我咬碎,颤声向他再道:“十四,跟陛下要明月楼一应人等的性命,陛下给的出吗?!”
他猛得大吼一声,转过身来,双目通红,俯身,向我吼叫着:“好,朕给你!朕都给你!来人――”他立起身,高声向着殿外叫着。紫宸殿外值夜的宫人们,还有他带来的锦衣军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齐齐应声而入。黑压压,跪了一地,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不敢抬头。
而我,此刻,衣衫零落,半卧于榻上,大口大口地咳嗽,喘息不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马蹄踏碎琼瑶影 (3)
他大力挥开自个面前的帷幔,几步行至外间,厉声道:“备车辇!朕,即刻要去皇陵。吩咐下去,明日的早朝暂停!”话音甫落,疾步转回里间,指着榻上哭泣的我,再向云鸢等宫人喝道:“半炷香以内,给朕将她收拾齐整了!违者,扔出去仗毙!”
立刻,宫人们四散而逃,各自去取所需之物。
果真,不足一炷香功夫,我已被穿戴整齐地置身于天子的三驾马车之内。身子,蜷缩于软榻之上,闭着眼睫,宛若昏死过去。
我不知他为何要带我去皇陵,难道,锦娘他们的尸骨埋于皇陵深处?亦或,他被我气得要在自己的皇陵,自取性命与我?
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是我要的结果。无论哪一种,十四的心,都将被撕裂。
他笔直坐于我身前,面似玄铁,理也不理我。从未有过的,疏离。
华丽无比的帝王车辇,于入夜的官道之上,全速前行。天上,应是一轮弯月,洒下的,亦是清冷无比的光辉。耳畔,传来铁蹄踏地而过的重击声,沉重,而急促。
帝王出行,却只带了五千锦衣军随行。一个个,俱是全副铠甲,最精壮的骑兵护卫。只为了,轻装简行,以最快的速度来回。
我于心内,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们说得没错,十四,确实一个祸国的妖女。搅乱了帝王的心不说,天子震怒之下,弃朝政与朝纲于不顾,竟然要于星夜,赶赴百里之外的皇陵。人仰马翻,耗时耗力不算,沿途,更有难料的危险,一重复一重。这不是祸国,是什么?!
凭心而论,若不是十四今夜逼急了他,向来国事为上的天子,决不会于此刻失去理智,劳师动众。可,即便到了那里,又能怎样?又有怎样不堪的往事,等着十四?
我越想越怕,将身子,更紧地蜷起。腰腹间,有隐隐的痛楚,传来。我咬牙,忍着,不肯发声。
一路之上,比十四更为静默的人,是十四的身边之人。无声无息,竟似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笔直而坐,自始至终,不曾有一刻回转的意思看十四一眼。离别之日,尚未至,两个人,尽在咫尺,却仿似,已隔了天涯。
咫尺不相见,便同天一涯。
何必隔关山,乃言伤别离。
君心与我心,脉脉无由知。
谁堪近别苦,远别犹有期。
众人都晓远离之苦,岂知近别之殇,更摧人肝肠!有很多次,我颤巍巍地伸出素手,于衣袖内,悄悄地探出。还未触及他衣衫,已即刻缩回。
好几次,我几欲忍不住,要坐起,扑入他怀中。心内,百转千回,从不舍,复到决绝,一次一次,直至柔肠寸断。
情之煎熬,何其深重,想必,他也如是吧。
第二章 马蹄踏碎琼瑶影 (4)
眼见天色,渐渐亮了。我身子越发沉重,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任何知觉。再醒来,马车仍在疾驰,仿似永无止尽般。车内,只剩我独自卧于软榻之上。
车窗外,日头刺眼。我顾不得其他,轻轻按于自个的脉息之上,细听。半晌,始松了口气。脉息,此时尚无大碍。这个孩儿,虽不该来于这尘世间,但,随着时日渐增,十四,已愈来愈难割舍。
但,纵然难以割舍,到最后一日,依然要割舍。这是,十四与他的宿命。
我悄悄拉开轩窗,只见,他一身甲胄,脚踏一匹通身漆黑的宝驹,纵马驰骋在前。手中的银鞭疾速扬起,铁蹄,践踏起一地的烟尘。
京师,离得愈来愈远了,此刻,满朝的臣工们必已知晓了君王弃朝之事。在前面,等着戴十四的,将是,更难的前路。
虽急于赶路,但行到半途,他仍命军队暂停,让我有片刻喘息之机,用些饭食和水。我满面憔悴,却不敢有违,强逼着自己吞咽着面前的东西。
直行到天色再次黑透,子夜的繁星复又挂满长空,前面,终于隐见皇陵所在山麓的重影。原本至少三日的路程,硬是让君王以一日半的疯狂脚力跑了下来。
车辇越驶越近,渐渐,慢了下来。徐徐,驶入高大的牌楼,沿着寂静的石路,向着山麓深处潜行。越行越深,直至不归处。
我愈来愈害怕,握紧自个的衣袖,四处寻找君王的身影。十四,从未有过的害怕,此刻,只想能抓住他一角衣袖也好。
但,他明显没有这个心情,冷声吩咐随行的锦衣军扶我下车。丝履刚落地,丝毫不给我一口喘息的时机,一把扯过我手臂,连拉带拖着,扯着我前行。
两旁,俱是高举的火把,映着半壁夜空,犹如壮丽无比的晚霞。守陵的军士,已事先接到命令,在前跪了一地。所有的工匠,均停下手中的工程,密麻麻跪于两旁。
两名军官模样的将领在前带路,我跌跌撞撞随在他身后,一路咬着牙,忍着痛,穿过幽深无比的地下甬道,再越过重重的机关,来至一间隐秘的暗室前。
他略略点头,那两名将领即刻会意,弓下身,各自从腰间解下一把铜匙,打开面前的重锁铁门。钱镠,冰冷地再看他们一眼,那两人赶紧屈膝跪地,深施一礼,起身退去。
他始松了我手臂,傲然立于我身前,俯身,看着跌落于他脚下的小小身影。
我看向那间暗室,颤声道:“陛下,要杀了十四吗?”
第二章 马蹄踏碎琼瑶影 (5)
他笑,笑得青筋暴起:“我要杀十四,还要赶上百里的路前来这里?十四不怕辛苦,朕,还怕脏了自个的陵寝!”
他一挥袍袖,指着暗室的大门,向我吼道:“戴十四,你给朕听着!待会,无论你看到什么,你可不要跟朕说你会后悔!要后悔,现在,还来得及!进得这扇门,你此生,已永无后悔的机会!你,可记下了?!”
我被他语气中的森冷吓得伏于地上,瑟瑟发着抖。
见我如此,他丝毫不为所动,厉声再道:“这扇门,你,此生,只可进去一次!门内之人,你此生,也只能见此一次!无论以后发生何事,即便天塌下来,你也不能向朕再提及此事!你可听见了?!”
“朕,此生,为你一个小小戴十四,耗尽了心力。此事,此生,只此一次,永无第二次!你,戴十四,必须向朕起誓!以你腹内的孩儿,向朕,立下毒誓!”
我不明所以,却被吓得不轻。趴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喷涌而出,抹也抹不尽。他单膝及地,蹲下身子,用力执过我只手,狠戾无比地道:“朕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我从未见过他还有这副如此凶残的面孔,吓得,魂飞魄散。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