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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苍白着小脸,半晌,复又问道:“怎么……不同?”
云鸢沉吟片刻,才道:“云鸢,也说不好。云鸢只知道,这凤凰宫内,即便这天地间,没有一个人有待十四,有象圣上这般好的了。”
我垂下臻首。果真如此么?如此看来,竟真的是十四自个错了。十四,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兀自吵着闹着,殊不知旁人的心,殊不知君王的一颗心。
我苦笑了下,低低问道:“云鸢,今儿个初几了?”
“十二月十五了。十四,怎么了?”
怪不得,这几日,内务府拨来那么多年货,原来,竟快到年下了。原来,十四已有半月未曾见到君王了。十四心里好想他。我看看天色,柔声道:“云鸢,你打发芝儿去昭阳殿执事的宫人那里问问,看圣上今晚可翻了哪宫的牌子?”
云鸢看一眼案上的更漏,有些迟疑道:“十四怎么了?亥时三刻都已经过了,即便没有哪宫娘娘小主侍寝,此刻,夜已深,天气又这么冷,有什么事,明日再去找圣上不迟?”
我一笑:“云鸢,快去吧。十四,不会再行乖张之事,十四只是此刻……特别想见圣上。”
云鸢半信半疑,随即掀开帷幔,去到外殿吩咐宫人复命去了。
我坐于寝殿内室榻前,自己套上外衣。刚洗漱完毕,发髻已松了,自己对着铜镜将就挽了个,用钗环固定好。担心脸色太过苍白,复用水粉晕了些在双颊。
甫回身,只见云鸢兀自立于身后十步之外,默然望住我,不语。
我知道她担心,遂朝她嫣然一笑,轻道:“云鸢,你看十四此刻还行么?”
云鸢轻轻回道:“云鸢如今,越发不懂十四心内所想了。”话音未落,移步过来,为我将发髻散开,重新梳了。
一炷香功夫,芝儿即回来回话,气喘吁吁道:“奴婢回娘娘,奴婢方才问了昭阳殿主事的兰辛宫人,今儿晚上,圣上并未翻哪宫的牌子。这会子,正挑灯批折子呢!”
云鸢答腔道:“娘娘知道了,你下去,吩咐值夜的宫人们备车辇,娘娘这会子要去昭阳殿见驾。只需低低讲便可,别惊动了太多人。若逾矩,小心我撕了你的嘴巴。”
芝儿赶忙应了。刚欲走,我叫住她:“不必了。此处距昭阳殿不远,我慢慢走过去便可,不必劳师动众了。”
云鸢才要反对,见我坚持,只得作罢。
因夜已深,我只携了云鸢和几个小宫人一同前往。紫宸殿之去君王的昭阳殿,相距不过五百步,十四自己费力走过去便可。他虽将我安置在这,无名无份,十四,不想太过张扬。
果然,人未至,老远即可看见外殿内透出的灯火。于漆黑的暗夜里,熠熠生辉,于冬日的寒风里,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暖意。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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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蓬山此去无多路 (2)
我脚下丝毫未见迟疑,径直走过去。去岁,乞巧之夜,十四也曾因了心中的思念,不宣而至,夜闯昭阳殿。此番前来,同样,是为了十四心内的那一抹辗转不去的相思。
外殿的朱门尚未虚掩,值守的宫人和锦衣军似俱已认识我,见我走近,忙跪地施礼道:“……见过娘娘。”
我温言道:“圣上,歇下了吗?”
一位宫人忙应声回道:“回娘娘,圣上此刻尚未歇下。奴才这就进去为娘娘通传!”
我含笑点头,静候一边。寒风泠洌,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云鸢嗔怪地看我一眼,未再多言。我心知她何意,低头一笑,垂下臻首,望着自个足尖处。
情之缠绵百折,云鸢不是十四,又如何能得知。
果然,片刻功夫,那名宫人即领着李裕公公亲自前来。李裕一见我,即含笑施礼道:“娘娘快请进,外面冷。陛下,正等着娘娘呐!”
我有些羞涩,略略一笑,随在他身后,迤逦而入。穿过连接内外殿的一侧长廊,曲折行至内殿朱门前。
云鸢在身后,为我解了厚重的裘袍,仅着一件家常罗衫。
只见满殿的烛火通明,君王一身素服,发髻仅以一枚木簪束起,端坐于案前望着我微笑。面前,是尚有一尺多高的奏章。
我上前数步,屈膝施礼,轻道:“十四见过陛下。”
他笑,扬声道:“都退下吧!”随即,殿内的宫人,俱弓身退至殿外廊下。我涨红了小脸,十四这样不宣而至,仅是第二次。
他眸中明显露出戏虐之意,笑道:“怎么,十四这么晚了,找朕有什么事么?”
我怔住,一时找不出有何言语来掩饰,呐呐地垂下臻首,脸似火烧般。一颗心,宛如鹿撞,直跳得十四快要把持不住。
我低头,看着足下的金砖石,那里,竟映着十四自个的身影。我鼓足勇气,蓦的抬起小脸,望向君王:“十四,今日来,有话要问陛下!”
“哦?”他挑起眉,却,仍端坐于銮座之上,望着面前的小小身影。
我咬紧唇瓣,犹疑良久,始终问不出口,兀自呆呆地立于殿中。
他的俊颜之上,笑意渐浓,朝我伸出一只长臂,示意我近前。我仅迟疑片刻,便轻移莲足,再登上数级玉阶,行至君王驾前。
还未等他抱我,我已主动偎入他怀内。他不禁失笑:“朕的戴十四,从来藏不住一点心事。哪有像你这样主动投怀送抱之理?”
我一动不动,贴在他怀内。汲取着这副怀抱所传出的汩汩暖意,轻轻,闭上眼睫。十四,真的好想他。十四,已经有很久不曾这样依着自个的心意行事。
他托起我的下颔,探究地望进我眼眸:“十四的脑袋里,又想什么了?”
我轻声道:“这么晚了,陛下,还不歇着么?”
他笑:“朕在等衢州的六百里战报。十四,怎么也不睡?”
他向来忌讳掖庭妄议前朝之事,更从不在十四面前提及分毫,此刻,竟这样随意地说出来。十四,有一瞬间的失神。
心内一酸,竟脱口而出道:“陛下此生,最想要什么?”
他被我惊得复挑起眉,眸中,有着十四看不懂的深意,揶揄道:“十四如今,越发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我羞红了小脸,呐呐低道:“十四,真的……想知道。”
他似沉吟片刻,俯下头,再端详我半晌,见我一副如此认真紧张的模样,始淡淡开口道:“朕这一生,生于乱世,戎马倥偬,最想要家国天下,皆因朕而平定。”
我怔怔地听着,心内,百转千回,犹嫌不足。是,他曾跟十四说过,这一生,他自会去成就一代圣君的千秋霸业。他还说……十四儿,只需安心在他怀内,做他的十四儿便可。
他轻声道:“十四儿,怎么了?是想朕了么?朕这几日确实忙于国事,朕,身为乱世之君,也有朕的无奈之处。”言至此句,眸中,已是丝毫不再掩饰的暖意。
我心内大恸,他与十四相识至今,这句肺腑之言,十四,还是头回听到。我将自己更紧得偎紧于他怀内,低低道:“十四知道了,记下了。”
如今看来,果真是十四自个错了。
一代君王,生于乱世,崛起于乱世,戎马征战至今。指点江山,俯瞰苍生,胸中多少未尽之事,身系多少民之生死。十四儿,竟要用一己之私愿,将其缚住。
戴十四,尔,何等轻狂,痴謬?
第七章 蓬山此去无多路 (3)
他似觉察到我的异样,自怀内复托起我下颔,逼我迎向他视线。我抬起眼睫,掩去心内的尖利之痛,唇畔,绽出一抹浅浅笑。
他眸色,登时深了一层,薄唇随即落下,覆住我小小的唇瓣。我婉转承之,只若一弯春水,任其掬饮。
半晌,他始松了我,沉声向殿外道:“来人――”
李裕公公随即应声入内复命,弓身,听旨。
他淡淡道:“把朱门掩了。吩咐下去,衢州战报一至,即刻来禀报。”
李裕眼一亮,含笑欠身应道:“是,奴才遵旨。”
我在他怀内娇羞不已,他方才的语意再明白不过。虚掩朱门,即是君王歇下之意。他,他竟要留十四侍寝么?
朱门,在十四面前,缓缓掩上。
他起身,长臂一捞,将我抱起。衣袖生风,入夜的烛火,随之摇曳数下。他大步行至西偏殿内的寝殿,将我置于龙榻之上。我有些惊慌,情不自禁向后挪动了数寸不止,颤声道:“陛……陛下。”
他笑:“怎么?十四不是想朕了么?”
话音未落,即欺身而上,刚欲动作,我忙惊道:“等下――”
他不动声色地望着我,点漆的双眸中,渐有深不可测的墨霭聚拢。我强自镇定,咬牙再低道:“十,十四今日来,还,还有话……要问陛,陛下。”
他沉声道:“说。”
我咬紧唇瓣,沉吟良久,小脸上,阴晴变了数回。此语,十四太难问出口,甫问出,无疑将十四的一颗心凌迟,不问出,十四,永难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惨然问出:“十四,要问陛下--”
“陛下此生,是,是否虽有了……十四,却仍……须要有……诸多绝色……相伴?”
甫问出,十四的冷汗,已涔涔而下。
十四不是怕君王震怒,是怕君王所复,会将十四的一颗心,再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短短数句,几乎耗尽了十四全身的力气,如此艰难,却仍然辞不达意。十四明明想问的是――陛下是否纵有天下绝色,却仍须要有十四相伴?岂知,话到嘴边,竟不敢再出,能够问出的,竟然是另外一番意境。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未经情之深重者,岂知个中煎熬之迂回?!
甫问出,我即已垂下头,不敢再看他半分。
只有自己一颗心在胸前,怦怦地乱跳,直振得十四几欲崩溃。半晌,也不见君王回答,我再也禁不住,怯怯地抬起眼睫。
只见一张俊颜之上,仅余冷冽。片刻之前的柔情,已然荡然无存。
我羞愧不已,泫然欲泣。横下一条心,低低再道:“陛下,为何不回答十四?”
他冷然道:“朕,没兴趣重复说这些没用的话。十四既然偏要听,朕,就再说最后一次。十四给朕记好了!十四再若要挟宠,要朕为了你,废了整个凤凰宫,朕现在就答复你,今生不可能,来世更不可能!十四,可听明白了吗?!”
随着话音甫落,十四的心口处,有一片小小的柔软,终于,放下了。
十四,果真错了。错得离谱,错得轻狂。
我抬起眼睫,迎向他,低低道:“十四,知道了,记下了。”这是今晚,我第二次出此言。
他看着我,柔暖的烛火,在那副俊颜上,晕出淡淡的阴影,如此桀傲,如此动容。我缓缓起身,贴近他,冰冷的唇瓣,青涩地吻上他的薄唇。
在肌肤相接的瞬间,十四,明显感觉到他一震。似,不曾料及十四会在他方才所言之后,复有如此之举,任由我贴近,一动不动。
我有些气馁,在他唇畔,涩涩地道:“陛下不想要十四了么?”话音未落,樱唇,眨眼间,已教他吞没。似要将十四生吞活剥了一般,在十四的檀口中肆^虐。力道之深重,随即有淡淡的血丝交缠于彼此的唇舌间,却,丝毫阻碍不了他的进攻。
攻城略地,予取予求,在他进入十四身内的那一瞬,一行热泪,沿着十四的脸颊,悄悄滑落。不过是如此紧窄的一番天地,不过是如此娇小的一副身躯,驰骋纵情,春风无数度,没有深情,怎会如此情动?
十四儿,自受君恩以来,从不曾为君王做过什么。不是十四罔顾,怎奈情之深浓,引人误入歧途,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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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1)
他一连要了十四数次,犹似不餍足,至最后一次,只听宫人在朱门外高声通传:“陛下,衢州有战报至――”
他始松了我,披衣下地,临去前,长臂一挥,复扯过锦被将我赤^裸的身躯遮住。疾步行至正殿处,冷声道:“宣!”
耳畔,随即传来朱门开启之音。我自龙榻之上瑟缩着坐起,颤抖着整理着衣物。眼角余光分明瞥见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