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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短翼差池不及群 (1)
我有些失落,兀自看着自个面前的酒壶发呆。耳畔,却清晰传来媛妃娘娘笑语:“陛下,小王子和小公主们俱已候在殿外了。”
钱镠点一点头,俊颜上,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媛妃会意,朝身边的宫人略略颔首示意,宫人随即领命而去。不一会,只见殿外鱼贯而入一行人,十四有些醉了,竟一时看不真切。扶着桌角,看了半日,才看清,竟是各宫各殿的乳母嬷嬷和教养宫人,携了他的儿女,前来向父皇母妃请安。
这是十四第一次看见他的子嗣,不由得瞪大双眼。虽,有些模糊,但勉强可以分辩,为首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公主,才垂髫之年,已出落得风姿绰然,想必,是承继了其父母的天资福荫。再后面,复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幼童,最小的尚抱于乳母之手。逐一,于殿内,行叩拜大礼,向起父皇母妃问安,报上名讳。
已能开口的,就由自己禀报,尚小的,则由乳母或教养宫人替代。李裕公公,领着数个小黄门默立在旁,每请安完毕,则按例替天子分发赏赐之物。有笔墨,有珍玩,还有孩童喜爱的各色小物件,不胜枚举。均用华美的漆盒捧了,每一宫每一殿,虽略有不同,却一样丰盛。
另有服侍的宫人上前,接过小黄门手中的赏赐之物,请安的王子公主们,则高呼万岁,再次叩谢父皇赏赐之恩。
钱镠,含笑点头,俊颜之上,是十四从未见过的另外一副面目。看得十四心里,生生地疼。
当听到一位教养宫人抱着一个小王子走近,跪地叩拜,口称“元玟殿下”叩见父皇母妃时,我心内一惊,定睛看着眼前人。原来,他,就是当日张淑妃所生的元玟皇子。
粉团一般的小小人儿,抱于乳母手中,一双灵动的眼眸,好奇地望向周围众人。可怜他幼年失诂,亲生母妃仍被钱镠囚于冷宫内,自己,则教养于媛妃娘娘膝下。即便如此,他日能够封王封侯的机率,更少而又少。
身世哀婉,此时,却不自知。
待到长成,旧事岂能瞒住?彼时,骨肉分离之痛,遂变成心头痼疾。
我心内一酸,为免人瞧见,忙悄悄别转小脸,偷偷试了。甫回身,刚抬起眼睫,就对上君王的一双眼眸。墨霭重重,其意难辨,只淡淡一瞥,即已移去。
那些孩儿,礼毕之后,一个一个,随即再由乳母及教养宫人们领着或抱着,往偏殿用膳去了。
比之历代帝王,他的子嗣并不算多,可说是单薄。十四,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身影,心内,百种滋味。
这些花朵一般的男孩或女儿家,多是他与不同女子所出。十四,竟也要成为这众多女子之中的一名。自此,与其血脉相连,不可分割。血脉虽相连,却与情爱,毫无瓜葛。
十四,也要这样么?十四他日,也会沦落至此么?
帝王之家,所出的王子公主,均有自己的乳母和教养宫人,有自己单独的殿室,平日得见父母的机会极少。长大后,更要离宫别居,虽富贵荣极,却没有平常人家的温馨和睦。
十四的孩儿,日后,也要如他们一般,长于深宫寂寥之中么?
我刚想起身暂避片刻,只见,媛妃娘娘忽离了座,行至殿中央,向君王深施一礼。随即有宫人前来奉上银盘,盘内,已事先放好了玉壶玉盏各一只。媛妃娘娘自宫人手中接过玉壶,上前几步,行至君王跟前,俯身,为君王的御杯斟满了美酒。含笑道:“臣妾,值此良宵,恭祝陛下江山永固,千秋长存!”
一面说,自己,屈膝跪地再施大礼,亲自,为君王奉上御杯过头顶。
钱镠点头微笑,温言道:“爱妃请起吧。”随即,接过她手中奉上的御杯,一饮而尽。另有宫人在旁,已为她将银盘内的玉盏斟好了佳酿。媛妃娘娘遂起身,接过宫人手中的玉盏,以袖遮面,饮了。
宫人引着她刚坐定,随即是新罗的贞姬昭仪,其后是喻昭容……一位接着一位。十四,眼看着君王好酒量,一杯接一杯,饮着面前之人奉上的玉液琼浆。时而大笑,时而低语,似有无限之开怀。
我愣愣地看着,宛如泥雕蜡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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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短翼差池不及群 (2)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自个面前如走马灯一般,衣香鬓影,乱人眼目。我低下头,兀自发呆。忽有宫人前来,至我的座前,轻声提醒道:“娘娘,该向圣上敬酒了。”
我一惊,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立起,随着她踽踽行至君王的案前。
依葫芦画瓢般,施礼,斟酒,奉上。或许念着我身子沉重,一旁有宫人,扶着我跪地,行叩拜之礼。我咬紧唇瓣,祝酒之辞,却是一句也说不出。
钱镠看我一眼,淡淡一笑,自己,从我手中取过御杯,轻道:“起来吧。”随即,一饮而尽。
我垂下臻首,苍白着小脸,挣扎着扶着宫人的手臂,起身。照着规矩,再接过宫人为我奉上的玉盏,以袖遮面,将酒汁倒入自个的喉咙。甫入喉,即刻皱紧眉,口中又苦又涩,竟仍是方才强逼我喝下的醒酒汤。
我涨红了小脸,硬吞了下去。他失笑,半晌,始轻道:“去吧,小心身子。”
我垂下眼睫,小脸上,浮出的,只有一朵清水娇颜。他看着我,似有一瞬间的失神,眸中一紧,复移去。
十四,再施一礼,转身,回座。
才坐下未多时,只见又有一名宫人奉了一个银盘,行至君王跟前。屈膝跪地,并将手中银盘高举过头顶。
盘内,那一枚一枚的绿头小牌,便是今晚各宫各殿的主位。这是让天子遴选今夜侍寝的嫔妃之意。我略略侧过素颜,双手于袖内握紧,唇畔,虽露着娇柔之意,唇瓣,却无半点血色。
只听他沉声道:“按旧例吧。”
执事宫人闻言,遂高声传旨道:“勺香殿媛妃娘娘奉旨守岁!”
媛妃闻言,赶紧起身再离座,行至殿中央,屈膝,再向君王深施一礼。钱镠笑,伸手示意她免礼。
我更深地埋下脖颈,咬紧自个的唇瓣。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今夜,值此良辰佳节,君王,当于后宫主位并宿。十四,连他的侍妾都不是,连伤心的资格,都不曾有。
十四,不是讲好要成全君王?为何此刻,竟如此不争气?
念及此处,我深吸一口气,复又扬起脖颈,抬头,含笑望向自个头顶之上的雕梁画栋。浅浅,再一笑。随着众多起身离座的佳丽们,将自己隐于其中,口呼万岁,向座上的君王和媛妃请辞。
盈盈,再一拜,转回身,扶着云鸢,向殿外走去。
始出朱门,即刻感到一股扑面而至的寒意,十四瑟缩了一下,套上云鸢递上的裘袍。漆黑的苍穹之上,一颗星子也无。子夜尚未至,天色,竟成了墨染一般。
云鸢在耳畔低低嘱咐道:“十四,小心脚下长阶。”
我转过小脸,看见她一脸担忧之色,遂嫣然一笑,抚慰她道:“云鸢,毋庸担心,十四,不碍事。”
宝大元年,终于过去了。十四的十五及笈之年,终于,再一次过去了。
这一年,十四经过了太多事情。生离,复死别。伤心,复断肠。
十四,如今不好好得在这里?可见,只要有一口气在,人,终要面对这些面前的难处。
只是,长夜漫漫,漫无边际,十四的归路,复在何处?十四,真怕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
回到紫宸殿,我仿似全身散架一般,无力地斜靠在座上,看云鸢为我逐一分派着年节的赏赐。那些宫人领了赏,均含笑拜谢,向我说些喜庆的祝词。我一一应了,许他们早些散了。云鸢还要留下几个值守,我一概免了。每年,只得这一次,可与家人互传些有无,让他们早些去,也好多些时间准备。
等到众人都去了,云鸢始转身来看我。一看不要紧,吓得她即刻急了:“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我不住抽咽,十四的心内,好痛。十四,方才一直在忍,此刻,终于可以卸下面具,再也毋须强忍了。我扑进云鸢怀中,低低泣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十四想说的话,都是犯忌之言,只能,都化成此刻眼中的热泪。
第十章 短翼差池不及群 (3)
正哭着,忽听云鸢一声惊呼:“李公公!云鸢……”
我猛得自云鸢怀中回过头来,只见,殿中央,默然而立的,正是李裕。望着我,一脸惨淡的愁容,身后,还站了数个小黄门,每一个,均手捧一只精美的食盒。
李裕欠身向我深施一礼:“老奴,见过娘娘。”
我有些局促,自己方才如此狼藉的面目,竟让他瞧见,不要让他告诉钱镠才好。我拭了泪,勉强笑道:“这么晚了,公公怎么来了?”
李裕示意小黄门们将手中的食盒置于殿内的紫檀圆桌之上,欠身再向我道:“回娘娘,这是圣上一早让尚食局为娘娘准备的小食。这会子,特地让老奴给娘娘送来。”
我黯然道:“每位娘娘小主……都有么?”
李裕正色道:“回娘娘,这是圣上特地让尚食局专为娘娘一人做的。”
我好容易扯出一丝笑容,轻道:“公公回去,替十四谢过圣上。”
李裕挥挥衣袖,屏退了那些小黄门,欠身再向我施一礼道:“云鸢宫人,大节下的,怎的这紫宸殿连个值夜的宫人也不见?要是出了什么事――”
云鸢登时脸色惨白。我赶紧接道:“不碍云鸢的事,是我早早让他们去了,今儿是除夕,也好让他们早早准备些,好与……”说及此处,我停住,不欲再落泪。
李裕看看我,不再多言。只是一双八字眉,皱到一起,看着令人忍俊不禁。我不禁破涕为笑,娇声道:“公公还有事么?”
李裕欠身,朗声再道:“老奴奉旨,再和娘娘说会子话!”
我登时怔住,什么叫奉旨和我说会子话?
见我似不解,李裕的老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老奴妄测,圣上担心娘娘孤寂,特遣老奴来,陪娘娘说会子家常。”
我心内一酸,垂下眼睫:“圣上,还不曾安歇么?”今晚,他不是宣了媛妃娘娘侍寝,这会怎有时间再念及十四。
李裕眼中一亮,欠身道:“回娘娘,圣上这会正和媛妃娘娘守岁,子时未到,怕不会安置。”
见我不答,李裕复笑道:“回娘娘,圣上叫了老奴来,说这会子怕娘娘正哭呐,叫老奴来看看,陪娘娘说会子家常!”
我羞窘不已,不敢抬眼看那个多嘴的李裕。
我犹疑半天,迟疑着开口道:“公公回去,不要告诉圣上……十四哭……之事为好。”
李裕贼眉鼠眼地笑:“娘娘可难为死老奴了。娘娘忘记当日在宫外客栈,娘娘还教训老奴,说老奴敢不据实禀报,他日教圣上的耳线知道了,老奴还不死罪。昔日在宫外已如此,如今,进了宫,就凭圣上的心机眼力,老奴还敢再隐瞒丁点么?!”
我被他说得气结,愣愣地望住他,涨红了小脸。
李裕含笑再施一礼道:“圣上心里早料到娘娘会掉眼泪,才遣老奴来,娘娘竟忘了?”
我一时失语,垂下头,望着自个的足尖处。心中,明明有万语千言,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李裕等了半日,不免失落道:“娘娘没有话要老奴带给圣上么?”
我哑声道:“有劳公公了。十四身子沉重,这会子也乏了,公公早些回去复命吧。云鸢,帮我送公公出门。”
云鸢应声答应。李裕看看我,失望不已。摇摇头,终是没法,朝我再拜一拜,转身去了。
才走至朱门处,我猛得想起什么,大声急道:“公公留步――”
李裕随即转过身来,满眼放光:“娘娘,可有什么话?”
我吩咐云鸢道:“十四,竟忘了。云鸢快去,给公公手下的宫人们一些酒钱,大节下的,劳烦公公还跑一趟。”
云鸢忙回身,取来一包丰厚的赏银。李裕望望我,再摇摇头,接过,竟去了。
我独自立于殿内,望着殿外漆黑的庭院发呆。
每一次,当十四心灰时,他便会前来施恩并索要十四的情,每一次,当十四想要依附他时,却觉得君王如隔千里。
十四心里,真的好累好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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