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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琼-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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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好好歇一歇。只是这方面我是门外汉,你说是应该通知证监会还是税务局?”
  华兰脸色慢慢变了,扶着书桌喘气,说话都断断续续:“予默,予默,你不能这样……你好歹……好歹看在你爸爸……还有你弟弟……予潾还小,他还小啊……”女人的眼泪如雪崩了一样,瘫倒下来,浓妆半化。
  “他还小?”一瞬间,火焰掠过他的脸,邵予默一脚发狠踹向桌子,正顶到她滚圆的肚腩,“那我母亲死的时候我有多大?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对我的了?”邵予默的那段记忆像梅雨天晾在外的一件衣服,他没有忘,却被梅湿濡黄,再不想记起。他才12岁,那日提前回家,楼上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她竟然都没关门,门缝里两只蚕蛹般的身体相依涌动,男人,不是他的父亲。华兰怕他告状,先去吹枕边风,灌输给邵敬东这孩子对她怀有敌意的思想。等着邵予默去告状,换来只有父亲冰冷的一巴掌。邵予默永远不会忘记,他挨了巴掌后,华兰在一侧偷眼狞笑。这是他地继母,一如所有故事里一样,可是他不是白雪公主,不是灰姑娘,是一个泡在糖罐里,锦衣玉食的阔少爷,他哪里是她这九尾狐狸的对手?这么多年,他匍匐着,蛰伏着,伺机着,只为这一刻!
  “你居然还用我妹妹来威胁我?你真是独权太久都忘了自己姓什么。我是有个妹妹,但我不是同样还有个弟弟吗?”邵予默一甩袖,华兰噗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他手臂,哭得声嘶力竭:“予潾是你亲弟弟,你不要陷害他,他什么都不懂……予默,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磕头,求您放了你弟弟。”只听到地摊上咚咚咚声响。
  邵予默冷笑:“多个香炉多只鬼,三个和尚没水喝,我何必为了混个老好人头衔脏了自己米缸?”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华兰头发纷纷散落,□□下的脸在水光里逐渐晕出真相。
  邵予默从她桌上取了张带有公司logo的信纸,带着笔,一起递给她:“起来,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写完你就回家好好伺候老爷子,公司的事儿从此与你无关!这账本我就当没见过。”
  她抹了泪,去抓笔,直到第三次才抓准,她战战兢兢坐下,邵予默见她握好笔,平静开口,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敬爱的各位董事:本人华兰因个人原因决定即日起退出韶华集团董事会,并免去总经理一职。”
  华兰的手势极慢,一个字上描几圈。邵予默也不急,就跟着她的节奏读。天空的云越积越深,一片片地堆上去,压得人透不上气。
  “为不影响公司正常运营,在我辞职生效同时委任继子邵予默接替韶华总经理一职,完成我未尽事业,继续为韶华和董事会献策献计,全权负责韶华一切事务运营。此致敬礼,华兰。”
  华兰一笔一画收尾后,愤恨丢了笔,邵予默收了“请辞书”,笑颜逐开,取了她的名章,用力一摁,骑年盖月,完美无缺。
  仿佛一场大风暴过后的满目疮痍的萧条,华兰倒是冷静了许多,乱蓬蓬的头发落在脸上,额上深纹道道分明,像是一下子苍老十岁,她露出一种失了魔法的女巫般的冷笑:“邵予默,你别得意地太早,春兰秋菊,不过一时之秀,迟早会有人治你,你听我一句劝,弯儿拐太急容易跌倒,螺丝太紧容易拧断!你好自为之!”
  “谢谢兰姨教诲,您总是这么不遗余力提点我,实在受益匪浅!不过我想我没什么机会谨记于心了,因为从现在开始,我是决策者,不是服从者了。哦,还有,你也没时间了。”华兰一愣,只见邵予默拎起电话:“让他们进来!”
  身后门一开,两个黑衣使者蔽了阳光,表情严峻:“华兰女士,我们是经济犯罪侦查部门的,现在请你跟我们去局里协助调查一起商业诈骗案。”
  “你诳我!”华兰霎那暴怒,不顾蓬头垢面,抓了桌上金笔,扑上桌去刺他,说时迟那时快,邵予默躲得快,她扑空,身后两人早擒了她。
  邵予默拍拍胸口,装着要镇定自己,啧啧两声:“兰姨,我怎么会骗您呢!我们是一家人呀,我怎么会报警!可是我不能保证老徐呀!您跟他一日夫妻百日恩,您最了解他了。我不过是请他去喝杯茶,他吓得什么都和盘托出。还说一切都是你教唆指使,又那么正义,非要报警,还拿出多年账本做证物。唉,枉费您待他那样好,我都替你不值。”
  华兰双眼通红,像只发疯的野兽:“邵予默,你这个小杂种居然骗我!你不得好死!你等着吧!”在骂骂咧咧里被押走。
  窗外果然一阵急雨哗啦啦破云而灌,噼里啪啦颗颗砸在玻璃窗,铁骑突出刀枪鸣,像一场交响乐,与他弹冠相庆。邵予默闭着眼,享受这场酣畅漓淋的暴雨,忍不住想听一曲《英雄进行曲》。总经理办公室再也没有其他人,除了他自己,除了他,邵予默!
  下午,雨停了,高层会议如约召开,令沛宁的眼睛也消了肿,仿佛一切都回到起始。邵予默顺利成为韶华集团总经理。权术更替竟和这不测的天一样,瞬息万变。
  对于他的任命,沛宁一点儿也不震惊,邵予默必然早布了局,等着时机收网,尝胆多年,宵衣旰食,只为等一个机会。今天,他终于成功了,沛宁甚至可以想象他坐进那扇柚木门里时摩拳擦掌的兴奋。此刻邵予默开始高谈阔论,一会儿要重修章程,一会儿要成立监事会……他正在大步直逼上她。
  会议结束了,会议室很快清空,只剩下她,还有他……还有桌两排青花瓷杯发出孤寂冷光。
  邵予默关了电脑,还在一件件收拾资料,她想起很久以前,他那次问她借伞前,也是这样在门口磨洋工了半日。她并不笨,早知道他想搭讪自己,又碍于可怜的面子,非要耍个威风。没想到那么多年后,还是如斯。
  两个嬉笑着清洁工推门进来,“我家那没用的,昨晚上……”发现有人,刹声,捂着嘴连声道歉着后退。
  门一阖上,沛宁噗嗤笑起来,除了自己的笑声,还有清朗的男人笑声,邵予默也跟着笑。
  两人目光相遇,他道:“你的脸,比上午好些了。”
  她担心邵予默过多关心她的脸,岔开话题道:“你的脸更好看,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我该恭喜您,终于□□成功。”
  “不过赢了一场战役,离胜利还有两万五千里。”他心情大好,不介意嘴上让她占便宜。
  “快了,我看马上能见岷山了。”令沛宁觉得奇幻,他和她无论多剑拔弩张,相互算计,独处时仍然可以心平气和。
  “你别那么快认输,不然太没意思!”他终于理完了他的资料。
  沛宁燃笑:“我什么时候说要认输?”她站起来,走到门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金属把手,清幽道:“予默,你要的角色,已经为你写好,你演不演?”他有数秒的惘然,才明白她说什么,笑道:“不是鬼子六吧?”
  她笑着摇头,推门出去。
  沛宁走出会议室,静音的手机在掌心闪了一下,沛宁点开一看,9个电话,4条信息,不由皱眉,只点了信息看:
  向匡:今晚有应酬,吃饭不用等我。
  李雅男:沛宁,最近可否有空,有些事需要当面和你说,得空请回。
  简元恩:令小姐,来邮已阅,我正在北非出差,预计下周会回北京一次,到时联系。
  蒋医生:沛宁,报告出来了,阳性,抽空来次医院吧!
  她浑身骤然一哆嗦,手机险些从掌心滑落。脚下的高跟如两根针刺痛血肉,但她不能停下,步子越来越快飞速闪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好像在逃离一场灾难。

  第二十五章

  一个月马不停蹄的倥偬后,终于迎来了冬至。
  12月21日,雨淅淅沥沥下得人凄惶心酸。令沛宁站在母亲墓前,她发现钱舒瑜墓前又多了几株杂草。
  距离上次扫墓已经过去八个月,这刀光剑影的八个月、血雨腥风的八个月,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照片上钱舒瑜秀丽温婉,五官清雅。其实沛宁对母亲的印象不深,她想起的母亲,根本不是照片里那个美丽可人的样子,她的母亲从没留给她任何和“美丽”相关的印象。回忆里,是那间深幽,没有阳光,四面乌木,阴暗腐湿的房间。有时她在做功课,会听到从那窄窄如牢狱的房间透出的哼叫,嘶吼。她也想去看母亲,想和她说说话,想有一只温柔的手摸过她脸颊,或者夸她真棒!可家里人一致的不让她接近那房间,病床上形同槁木的母也从没有要抱抱她的奢望,总用一种哀怨又怜悯的眼神透过门缝看她。久而久之,她再也不敢往那扇门里看了,她想自己这颗冷漠的心是否是从那时候就开始铸造了?
  雨霖霖,她纵身在墓前放下一束鸢尾,李放在身侧,弓腰也将手里的百合轻轻安放。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我母亲是得什么病死的。”
  李放浅叹:“我听我姑姑说是一种很难愈的绝症。”
  沛宁点点头,看着刚放下的花蕊已被无情急雨打湿,坠染淖泥,有些痛惜,她发怔看了会儿,对李放道:“李秘书,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李放一怔,这问题给他种不详的预感。一般领导问这问题,不是要升你就是要炒你。他带着顾虑还是心里默算了下,从容答:“有八年了。”
  “啊,八年了!”沛宁脸上掠过感喟。两个人都沉默了,似乎在回味那些峥嵘辉煌,跌宕起伏。沛宁轻哀了声:“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也不是个好领导,只顾自己打拼,也没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倒是没少让你跟着吃瓜落儿。这是我辜负雅男阿姨,也辱没了你。我对不住你!”
  李放急了:“唉呀,您可别这么说!说得好像我没领工资,给您义务白干似得!我和我姑姑能跟在你们父女俩身边就是缘分,我从来没想过要通过您攀富荣华,您一向不把我当外人,已经感激。只希望有福分能跟在您身边直到领退休金。”
  沛宁噗嗤笑道:“那你可有的等了。”
  “我乐意。”
  沛宁笑着顿了顿舌,声音很轻,仿佛呓语:“那好,李放,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人缘不怎么样,没有可以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弟弟妹妹,你也都瞧见是什么样子。现在令家只剩下我和我爷爷两个人,可是蒋医生告诉我,爷爷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除了他,你就是我这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
  李放听着心里泛出感动。
  沛宁面向她,表情严肃:“我现在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并且有许多事情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为我去做,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一切听我安排执行,不能有异议,不能阻挠我,你,听明白了吗?”
  李放心头震了下,点点头。他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点头,那个机械般的动作更像是自己被令沛宁强大摄人的气魄给骇住。
  沛宁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李放默默听着,表情随着她的每个字在微微变化,有时凝神静听,时而皱眉冥想,时而惊骇瞋目,时而义愤激昂……
  两个人下山的时候,雨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李放一言不发,闷闷然,仿佛身上背了沉物,脚步都深重。沛宁自知他一时缓不过来,故意拿话逗他:“嗳,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邋遢冬至干净年。”
  李放呆滞摇头。沛宁弯眼成月:“意思是说如果冬至下雨,来年大年初一将会是个大晴天。”
  “还有这一说法?”他勉强挤出笑敷衍她。
  沛宁点头:“是流传江浙的一种说法。”说着她用脚步打节奏,嘴里振振有词:“晴冬至;烂年边,冬至雨;必年晴,干净冬至邋遢年;邋遢冬至干净年……”仿佛念一首诙谐的儿歌。
  李放看着连月不开的天空,他疑惑,这天,真的会放晴吗?
  华兰一案,惹得满城风雨,报纸周刊网络全是热点,韶华集团股市大绿,而韶华内部的“太后派”失了靠山,也是人心惶惶,猢狲一散,辞职的辞职、移民的移民,都怕华兰之事殃及鱼池,抹油先撤。邵敬东的老臣子看到大局已定,有留下继续卖命的,也有提前交了辞呈,无心恋战的,还留下少数先意承颜,扭转风头,抱紧大腿的,还能在邵予默麾下谋个小事儿做。实在是真正的内忧外患。
  周一重开盘,韶华的股票持续走低,令沛宁想找邵予默商量对策,却被告知他出差了。眼下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冬天钓鱼,并不是个好选择,不过南方的城市没有积雪冰河,邵予默站在断桥,并不见残雪,却足够他知道南方冬天的厉害,他没料到杭州会那么冷。而那么冷,西湖却依然游人如织,他看着一片碧湖和岸上那些伺鱼上钩的人,意料之中的电话来了。
  “怎么样?现在升到多少?”对面是个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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