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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听说君红杏身受重伤,潘思危也曾经带着礼物上门探望。
只不过,那日他刚到君府门口,便听说锦公子与完颜公子都在里面守着红杏小姐,他便迟疑了片刻,让人驱着马车调头离开了。
人虽然是离开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挂念的。
今儿他路过君府,原本是想要打听打听,看看她的伤势可有复原?
他没想到锦公子也会在这里。
更没想到,红杏小姐居然不见了!
潘思危虽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脚步不停,跟着南宫锦进了君府的大门。
秦姨娘听见锦公子来了。连忙疾步过来,远远便道:“锦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红杏小姐呢?还在车上吗?我派两个丫鬟过去接她!”
南宫锦压抑着心中情绪,沉声问道:“秦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并未派人来接红杏,她到底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你没派人?”秦姨娘脚下被什么一绊,扶着春兰的手才稍稍站稳。
她望着南宫锦,惶惑道:“锦公子,这可不能开玩笑呀……”
南宫锦俊脸阴沉:“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秦姨娘一下子没了主张,慌乱说道:“可。可是红杏小姐是收到你的帖子,才,才跟着你派来的人走了呀……”
南宫锦语气沉凝:“帖子呢?”
“在,在阿离的手里!”
秦姨娘话刚刚出口,南宫锦已经转身往西院大步行去。
秦姨娘想了想,觉得事关重大,急忙也快步跟了上去。
西院内。
那只金色大笼子里,两只五彩金刚大鹩哥正不安的扑扇着翅膀,嘎嘎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阿离拎着一只白瓷小壶过来给它们添水,听见它们的聒噪叫声,忍不住笑骂道:“别吵别吵,再吵的话,我就将它们的嘴巴缠起来……,哼,反正小姐今儿也不在,看谁还护着你们!”
轻衣正在给一盆花木修剪枝叶,闻言笑道:“阿离,你快别吓它们。当心小姐回来了,它们在小姐面前告你一状!”
她们的小姐君红杏原本也是极其厌烦这两只鹩哥的。
可自从它们叫她一声主人之后,她突然就觉得与这两只鹩哥亲近起来。
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她更是亲自侍候这两只鹩哥的饮食。
平日里阿离她们嫌弃鹩哥太吵太闹,她还会出言相护!
而这一雄一雌两只鹩哥对她也是十分依赖亲昵。
她睡觉的时候,它们绝对不会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她烦闷的时候,它们就会学着一男一女的腔调,说些俏皮的话给她解闷儿。
总之,这真是两只极其少见,极其灵性,极其善解人意的鹩哥。
阿离一面给它们的盘子里添上晚上要吃的果条和蚱蜢,一面低声嘀咕道:“小姐还说它们多聪明呢,哼,我看它们就是两只笨鸟嘛!”
轻衣也含笑说:“对呀!红杏小姐现在和锦公子正泛舟湖上,游玩赏景,不知道有多甜蜜呢,怎么可能就‘大事不好了’?”
两人正说着,那只稍大一些的雄鹩哥抬起右脚,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个挪步,便将那只盛着果条和蚱蜢的盘子哐当一声打翻在了笼子里。
果条打翻了捡起来便是。
可是那蚱蜢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新鲜活蚱蜢,然后用一种特殊的草药水浸泡了三四个时辰才得来,据说鹩哥吃了这样的蚱蜢,会变得更加聪明灵性。
这些蚱蜢虽然已经被药水泡得晕晕乎乎的不怎么生猛了,可到底还是活物,如果乘机跑掉就可惜了!
阿离只得抱怨两句,然后打开金色笼子,伸手想要将那几只蚱蜢抓回去。
笼子打开的一瞬间,她眼前一花,两只大鹩哥竟是张开翅膀,呼啦啦从她眼前直接飞了出去。
她楞了一下之后,大声嚷道:“回来,你们快回来……”
轻衣会些功夫,见状急忙扔掉手中剪刀,纵身一跃,便想要徒手将两只鹩哥抓回来。
那两只鹩哥关在笼子里面的时候,看上去笨笨的,蠢蠢的,也不怎么爱动弹。
可是今儿笼子一打开,它们居然飞得比谁都快,眨眼之间就从半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阿离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完了完了,小姐回来肯定会骂死我的!”
轻衣比她镇定些,来到窗边撩起裙摆就要纵身追出去。
南宫锦从外面进来,正看见她们一个抹泪要哭,一个拎着裙摆要翻窗。
他眸光一寒,清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阿离急忙过来,苦着脸说道:“锦,锦公子,我闯祸了!”
轻衣也急忙过来见礼:“锦公子,我们不小心放跑了红杏小姐的鹩哥!”
南宫锦往那半开的笼子看了一眼:“跑了就跑了吧!”
然后他语气急切的说道:“阿离。快把那帖子给我看看!”
阿离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问道:“什么帖子?”
“就是红杏收到的帖子!”
南宫锦压抑着心里的火气,耐着性子道:“三个时辰前,她收到的那张游湖赏景的帖子,快给我,我要看看!”
阿离还从未见他如此严肃过,当下也不敢多问,急忙去取了那烫金印花的帖子,双手递给了他。
精致的印花帖子上,那笔势清逸又不失苍劲之力的字迹让南宫锦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忽变。
他将帖子猛然一合。转身冷冷看向潘思危。
潘思危被他森寒的目光吓了一跳:“锦公子,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南宫锦将帖子往他怀里一掷,冷声道:“你的字迹!”
“我的字迹?这怎么可能?”
潘思危急忙双手打开,只看了帖子内页一眼,脸色顿时复杂起来:“这,这确实是我的字迹!”
南宫锦冷冷逼视着他:“思危兄,我敬你重你,一直厚待于你!你居然以这样卑劣的手段设计我?说吧,你以我的名义将她诓去了哪里?”
潘思危那张凹凸不平疙疙瘩瘩的脸上,抽搐半天,才艰难的挤出一丝干笑:“锦公子,你误会我了……”
南宫锦俊脸阴沉:“铁证如山,你还说误会?”
“哎,锦公子,实不相瞒,我潘思危到了平阳城之后,因为相貌丑陋的缘故,一直不受本地世族的待见,身边积蓄也早就用光。为了维持体面的生活,我暗地里一直在帮人题字作画……”
他写得一手好字,绘得一手好画,以他的才能,原本早就应该跻身名士之流。
只可惜他的相貌实在太丑。
人们一听说字画出自他潘思危的手里,便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更别说花银钱购买收藏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答应了城中一个姓裴的世族公子的提议,将所有字画的下角都题上那裴公子的名号。
裴公子会给他一些银钱,银钱不多不少,刚好能够他维持还算体面的生活。
而他的那些字画,则被裴公子拿走,用来装点裴公子多才多艺的名号去了。
三日前,裴公子给了潘思危一大锭银子,然后让他在这帖子上面写上邀约佳人,前往烟霞湖游湖赏景的内容。
当时潘思危只以为是这裴公子看中了哪家的闺中小姐,才想要约佳人游湖,所以,他也并未在意。
看在那么一大锭银子的份儿上,裴公子让他写什么他便写了什么!
没想到这帖子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南宫锦听了他一番解释,伸手又将那帖子拿了回来。
帖子的抬头没有她君红杏的名字,落款处也没有他南宫锦的名字……
一向聪明剔透的君红杏,居然就凭借这么一张没头没尾的帖子,稀里糊涂的跟人走了?
他心里真是又急又气又担心,捏着那帖子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阿离在侧旁听了这么久,此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见锦公子大步离开,她连忙快步跟上去,急声说道:“锦公子,小姐是被你身边一个叫鲁能的护卫带走的!”
“鲁能?”
南宫锦停下脚步,转身对外面守着的人沉声喝道:“鲁能,你进来!”
“是!”
屋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应答声,紧接着,一位身材高大壮硕,脸颊上有一道疤痕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锦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南宫锦看向阿离,问道:“阿离,接走你家小姐的人,是他?”
阿离小脸白了白,怔怔摇头道:“不。不是他!”
南宫锦俊脸更显阴沉凝重,眸色当中更是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和担忧。
他当然知道那个接走红杏的人,不可能会是他身边的任何一个护卫。
因为他今儿中午在自家府邸为完颜烈设宴送行,他身边的这几个护卫一直都守候在左右。
枭城主上次得了君红杏的点拨之后,便一直都在催促完颜烈前往流寇最为猖獗的苍山镇,帮着清剿或驱逐流寇。
完颜烈则因为君红杏受伤的事情而放心不下,所以这清剿流寇的事情就这么一拖再拖,拖了十来日。
而这十来日时间里,苍山镇附近的流寇越来越猖獗,已经血洗了附近好几座村子。
枭城主焦头烂额。数次找到完颜烈,让他以胡族王室之后的身份前去清剿流寇。
完颜烈见君红杏伤势痊愈,这才架不住枭城主的软硬兼施,答应前往苍山镇清剿流寇。
南宫锦早就知道,苍山镇其实是一个早就被挖好的大坑。
在那个大坑里,不仅有凶残成性的流寇,更有华将军早就设下的重重埋伏。
只要完颜烈踏入苍山县的地界,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南宫锦虽然与完颜烈立场不同,可是心底里却还是有些敬重和欣赏他豪放不羁的男儿气概。
想到他此去苍山之后,注定是不能活着回来,心下不免有些唏嘘,所以,他在自家府邸备下酒菜,请完颜烈过来共饮,心下也已经将这一顿,当做了诀别。
期间,他好几次想要提醒完颜烈,可是一想到这局是君红杏苦心布下的,这坑也是君红杏煞费苦心让枭城主等人挖下的,他便把要说的话都忍下去了。
送走完颜烈之后。他便坐马车来到了君府。
他想要告诉君红杏,完颜烈已经出发去苍山,以他那踏雪青骓的脚程,今夜子时应该就能到苍山镇。
没想到,完颜烈那边刚刚动身,君红杏这边也莫名其妙被人劫走了!
他越想越不安,一贯春风拂面的俊逸面孔此时也结上了寒冰。
阿离和潘思危还有随后赶来的秦姨娘等人心下俱是一片惶恐,他们都觉得,这一次若是红杏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只怕也会跟着大祸临头了。
南宫锦大步出了君府。对身边的护卫沉声道:“鲁达鲁能,召集十二护卫,前往烟霞湖寻人!”
“是!”
很快,十二名身穿软甲腰佩长剑的护卫已经翻身上马,簇拥着南宫锦就要往烟霞湖的方向疾驰而去。
阿离和潘思危急忙上前拦在了马车的前面。
潘思危道:“锦公子,让我跟着吧,这事情我也有责任,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找红杏小姐吧……”
南宫锦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只是神色冷峻得有些可怕:“思危兄,你留下,查查那裴公子,我一定要揪出这幕后谋划之人!”
潘思危与他相识以来,还从未见他神色如此阴鸷可怕过,与他对视一眼后,更觉心虚。
他后退两步,道:“是……,我潘阿丑发誓,一定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
他刚刚一退下,阿离就哭哭啼啼上前道:“锦公子,你让阿离跟着吧……,呜呜,找不回小姐,阿离也不活了呜呜呜……”
南宫锦看了看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语气缓和了一些,吩咐道:“你和轻衣一起,坐后面那辆马车跟上吧!”
阿离急忙抹了脸上的泪水,连声答应道:“是是!多谢锦公子!”
后面那辆马车是潘思危的。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分什么你我了。
阿离本来就会架马车,带着轻衣一起,连车夫都不需要。跟在锦公子的马车后面,急急往烟霞湖的方向驶去。
……
君红杏是怀着满心憧憬与期待坐上那马车的。
这世上,男女之间若暗地里送给玉佩手帕什么的,一般都有些定情信物的味道。
若相约一同游玩,那更是代表着关系明朗,要往男女之情的方向发展了!
她还记得当初在巴池驿馆与南宫锦第一次见面,那时候觉得他宛如谪仙,周身都似缭绕着一层淡淡的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