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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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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个黑衣人举剑高呼:“取夜罗刹项上人头,必能名动江湖,跟我上!”
  话音落下,黑衣人如潮水一般朝着夜罗刹追过去了。摩肩接踵的,竟似忘了方才的交手,从凌琰、水彰、温景漾身旁路过的时候,竟是视而不见。
  就这样,危机化解了,三人还一时摸不着头脑。
  温景漾上前来,方才的惊恐总算缓和下来。她拉着凌琰的袖子问道:“你和她……认识吗?”
  凌琰打过交道的人很多,他极力回想,却只觉一丝熟悉,不知到底是何人。
  倒是水彰,激动的心情还难以平息,直对凌琰和温景漾炫耀:“她居然能叫得出我的名字啊!”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凌琰,凌琰心中疑云顿起,“她怎么会认识你呢?”
  温景漾道:“水少侠是京城水府的小少爷,夜罗刹见多识广,知道他也是有的。”
  话到此处,凌琰心头疑虑也消了不少。三人皆望着那个方向,不禁慨叹,果真是个奇女子。
  已经不知跑了多远,钟离冰甚至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还要锲而不舍地追上来。身在局外自看得出,这班杀手不过是主子派来试探凌琰的功夫的,倘若能杀了凌琰,自然是美事一桩,倘若杀不了,便当是知个底罢了。而从一个局外人的眼中看过去,很不幸是第二种情况,是以方才她都没有下死手。况且,他们见到自己明明已经开始忌惮,最后为何还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
  情况紧急,却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倘若他们执意下杀手,那她自己也只有不客气了。
  既然甩不掉,只好拔刀迎战。
  如今的钟离冰身法诡谲,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所谓名不副实的风三侠的女儿了。
  才不过一个转身,三两步穿过去,便与所有人一一交过了手,丝毫不处下风。说时迟那时快,她左手一翻,袖中已飞出一把银针,因着是广袖,很难看清她出手的方向,众杀手只好向后退开,一时间竟无法近身。
  又是下一轮攻势了,这一轮的攻势比上一轮猛得多,看来是不得不真刀真枪了。
  转瞬之间,钟离冰已反手用弯刀勾住身后袭来一人的脖子。而面前之人已至,她从身后抽出伞柄内四刃剑,一剑刺出,了结了面前之人。右手又是一用力,抹了身后那人的脖子。
  不想此时黑衣人中竟有一人临阵倒戈,才是刷刷几剑刺出,便了结了毫无防备的同袍。
  他想独占功劳?
  未及细想,后招便至。
  一人单挑多人,体力终究是短板。钟离冰踏着树干跃起,一个空翻落在黑衣人身后,收了刀。对方武功不低,得用这不寻常的兵器才能出其不意。
  转瞬之间黑衣人已欺到身前,钟离冰仰面躲过,以剑格挡。双剑相擦,火星四溅。黑衣人又是转身疾刺,钟离冰横剑格挡,霎时间兵戈相接之声不绝于耳。两剑相交,黑衣人腕上带力,钟离冰感觉手腕吃劲,忙一个翻身化去那力道。
  “呃……”钟离冰惊叫一声,一个不慎左袖竟被削去一角。才是短暂的迟疑,面纱竟被划得一个长口。
  此人出手如此狠辣,若非躲避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钟离冰顺势躺倒,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起身出手,目标全都是周身大穴,天突、睛明、肩井、膻中、气海、足三里。黑衣人一个转身带起一阵旋风,石子竟全随着那旋风改了方向,攻势尽数被化去。
  未及黑衣人落地,钟离冰又是飞针出手,黑衣人定睛,竟是左右开弓双手挟了那飞针,又回敬过来。钟离冰甩开左臂广袖,将那飞针卷了去。只听“叮叮叮叮叮叮”一连几声微响,旁边树干上便插了一排飞针,阳光之下,银光闪烁。
  此时应已是□□最佳射程,钟离冰开始考虑尽快脱身。她从身后取下弩来,瞄准、出手只是转瞬,一箭飞出,她便即转身奔去。可身后传来的不是金属相碰的声音,而是木头断裂的声音。箭被对手生生砍断。钟离冰一咬牙,只好再次转身迎战。这一次,是真的遇到了狠角色。
  这一次的攻势比前几次每一次都更加迅猛,令她连退十几步。
  天下有无数种精妙的招式都在她眼中,入她脑海,当对方迫于压力露出破绽的时候,便是武功高于她的人,她也可以趁机制服。可面前这个黑衣人,全然不顾她招式的精妙,只一味进攻。而她的功夫,却是远远达不到可以以攻为守的境界。对方欺到身前,她不得不收招防守。而且,一旦近身,用不了□□,用不了暗器。
  他破了她的招!小半年了,有人破了她的招!
  “不好!”钟离冰一声惊叫,已是回护不及,黑衣人的剑直指她眉心刺来。她只得抬起左手迎着剑刃抓去。不料剑势突转,向上一抬,挑掉了她的帷帽。
  不得不说,戴着帷帽交手确实是个累赘。帷帽被挑掉那一刻的迟疑会是一个致命的破绽。黑衣人紧接着又是一剑刺出,钟离冰躲避不及,只得闭上双眼。
  剑猛然停住,抵住了钟离冰的下颌。
  钟离冰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黑衣人纹丝不动,左手已取下了自己的帷帽。
  她浑身一震,如遭雷劈,怔在原地。
  “锵锒”一声,手中的剑落在地上。
  她不敢动,她怕自己但凡挪动一步,便会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嗣音,你到底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学霸小阿逆要强势回归啦~

☆、雨后初霁

  “表哥……你……”
  水彧收了剑,“如果我不这样,你打算何时来见我?”
  “我……”钟离冰忙举起袖子,挡住了脸。
  水彧握住钟离冰的手腕,硬生生地扳下来,将她拥入怀中。钟离冰想将他推开,却是同从前的几次全都一样,使不出了半分力气。才是转瞬,已是泪流满面。
  一年多来的苦楚,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真的好想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痛哭一场。
  水彧并没有听到肆无忌惮的哭声,只是偶有低低的啜泣,还有,他感觉自己肩上的衣衫湿了。春秋一个轮回,嗣音变了,变了很多。从前有一说一,不存半点含糊的她,从来都不会这般隐忍。
  水彧不知这些时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轻抚钟离冰的后背,宽慰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回来就好。”
  钟离冰推开水彧,转过身去,“我……现在这个样子,没脸见你。”
  “大盗夜罗刹的行事作风我早有耳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她身上几乎看不出你的影子,可不知怎的我就是感觉那是你。那一日在十溪县相遇,还有今日你救彰弟,此间种种,我怎能不疑?你总对我避而不见,我只能出此下策,是我不好。还有……我之前不该说不要我们的孩子这样的混账话。”一向骄傲的水彧竟是恳切地说出了这一席话,却没有一句是问钟离冰这一年多来的经历,没有一句是问她,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表哥——”钟离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这一次,是放声大哭,上气不接下气。
  “嗣音,我们去琉球好不好?我们去见姑丈和姑姑,我向他们提亲,你嫁给我,再也别离开了。”
  “不……不要,我不去……不去琉球。弄成这个样子,没脸见我爹娘。”她微微抬头,撞上水彧的目光,忙垂下头去,低声道:“我爹练的是正统功夫,虽然不指望我功成名就,至少也希望我堂堂正正。可如今我……”她伸出手腕,让水彧搭了脉,“我练了这阴毒的心法,虽然功力大增,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我知道,练这种功夫,透支的都是自己的身体,脸色苍白得就像鬼一样,我只能靠化浓妆来掩盖。而且,有可能,以后不能有……”
  “你别说了。不用怕,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真的吗?”
  “你放心。”
  虽知水彧此言多半是宽慰,可钟离冰听了,很安心。
  到这一日,她才终于算是回来了,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烦恼,有人诉说;风雨有人同扛;累了,有地方遮风避雨;想哭了,也有肩膀可以依靠。她真的,回来了。
  彼时凌琰、温景漾和水彰一来二去倒也谈得来,他们听闻水彰也是要前往颍筠府,便邀他同行。
  彼此之间熟络了,他们聊得也略深了些。
  凌琰看水彰年纪小,又是钟离冰的表弟,存了心思想逗逗他,遂道:“你表姐常跟你提起我吗?”
  “对啊!”水彰眉飞色舞,“我表姐说了,凌大哥你父亲可是贼祖宗……”说到此处,水彰住口。凌琰的父亲当年三十出头便死于非命,因为他的身份,所以事后不能被平反。
  “没关系!”凌琰拍了一下水彰的后背,“我爹问心无愧,没什么不能提的。”
  听凌琰此言,水彰是没了顾忌,“凌大哥,我早听闻你手上功夫了得,又心系万民,又和令尊大人一样,低调行事,我一向很是敬佩你啊!对了,我表姐还说,你教过她两手,就凭那几手,她就已经所向披靡啦!你什么时候也教我两手?”
  “你表姐真的是这么说我的?”凌琰咧嘴笑着,他随后就想问水彰,钟离冰是怎么说他的,倒是水彰最快,自己全都说出来了。
  “那当然,我表姐常夸你的!”
  “那我倒是要谢谢冰儿。”凌琰满足地笑着,这的确像钟离冰的性子。当着面从不留情面,背地里却还是有一说一的。
  “不过……”凌琰转言道,“你表姐也跟我说过,这手艺除了她,可不要教给旁人。”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尤其是你。”
  “表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水彰这下来了气,对温景漾道:“凌璟姐姐,你评评理啊,我表姐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她自己可以学些奇诡的手艺,我就不行啦!”
  温景漾掩面笑道:“水少侠此言差矣,钟离姑娘与你身份不同,她是希望你投入江湖,始终行在正道之上,莫要有所偏差。”
  水彰道:“凌璟姐姐此言差矣,只要初心不改,不行恶事,不存劣迹,又怎会不是正道?”
  温景漾道:“非也。行善与行恶并非决断正道与旁道的标准,大哥虽是行善之人,偷窃却并非正道。他在江湖上有侠盗之名我自然欢喜,但我也希望,日后的天下,可以民风淳朴,路不拾遗,不再以‘盗亦有道’为荣。”她语气平缓,不含喜怒,倒是字字珠玑,说得在理。
  凌琰微微一笑。其实钟离冰根本就没说过那句话,不过是他随口杜撰,温景漾一席话倒是把他的意思全都说清楚了。
  水彰又问:“你觉得凌大哥是旁门左道你还跟着他?”
  温景漾温言道:“我选择了他就是选择了他的一切,无关乎正道和旁道。”
  “还是我们璟儿最好了。”凌琰吻了吻温景漾的额头。温景漾有些不好意思,凌琰却丝毫不带尴尬,全然不当水彰在旁。
  “大哥别闹了。”温景漾面颊绯红。
  看到此处水彰便明白他们的关系,青年男女行走江湖以兄妹相称倒也常见,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用袖子掩了面去。
  凌琰虽是素知自己脸皮厚已经很多年了,不过倒也看得清温景漾和水彰的尴尬,遂岔开话头问道:“彰儿你此行前往颍筠府是做什么的?”
  “我么?找人。你们呢?”水彰还记得家人的嘱咐,若有人问起,只说是去找人。
  凌琰搂着温景漾道:“她家乡在颍筠府,跟着我这么久了,理应陪她回去看看。”
  温景漾道:“我生在颍筠府,长在颍筠府,这里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你要找的人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水彰思索片刻道:“此人,是家父家母一位故人之姐。姓张,讳漾漾。”
  “你说什么,她叫什么?”温景漾愣住了。
  水彰见状不解,但还是答道:“她姓张,讳漾漾,今年,应有四十出头了吧。”
  温景漾把头深深埋在凌琰胸前,暗暗拭去了泪水。
  “凌璟姐姐,你怎么了?”水彰察觉了温景漾的异常。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温景漾转过身来,已是常态,“她也是我父亲的一位故人,是知府温大人的夫人,十六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
  “这样啊……”水彰黯然,“那我也总该去上一炷香的。”他知道,张漾漾是他现存世上的最后一位血亲了,而现在,也没有了。
  凌琰抚着温景漾的脖颈,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当温景漾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便即明白,张漾漾,就是温景漾的母亲。
  而水彰还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凌璟姐姐,正是她的亲表姐。
  水彧正牵着钟离冰的手走在山间的小河边。雨后初霁留下的芬芳还留存着,青草的尖端还挂着水滴,泥土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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