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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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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阵火热一阵冰冷。
    无论你在等什么样的机会,海其腾君,我向你保证,很快就会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你要不要这么凶残啊?
    
    第71章 敛光之匣(上)
    
    明日正月十五,是元宵大节。若在幽州时,自有“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的大热闹可瞧。魏国朝廷事事效仿汉俗,明日宫中亦有赐宴,只是民间不受浸润,街市冷清,想起来就觉得冰冷无味。
    我晨起洗头之后,赤罗在屋子里加了炭火,又在寝衣之外给我罩了一件旧的貂毛衣服。以前宫里落下的毛病,衣冠不整肃,就不能够提笔。我坐在妆台前,百无聊赖,直到想起来要擦拭一下巨阙。
    巨阙,说起来是绝世利剑,祖传之宝,可以前我却从来没有认真瞧过它一眼。
    唐人诗云:“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宝剑长眠地下这许多年,锋芒依旧,只是皮鞘略有土色,经过一番擦拭,也就润泽,新涂油脂的剑身更同明月临空,清光森森,照眼欲花。
    “哟,学赤脚观音编鱼篮么?”镜中人影一闪,是拓跋锋退朝回来了。我把妆台上的剑匣打开,想将巨阙收入匣中。
    “今天改练剑了?小心割到手。”拓跋锋看清台上之物,不由讥笑道。
    会吗?
    我把剑出鞘,起手式,剑尖直指他的咽喉。他蝴蝶般的眼睫扑扇了两下,眼底笑意不减,挺身还往前走,我赶紧撤剑,只是巨阙实在沉重,中途手腕一软,噹的一声,剑尖就触了地。
    好吧,你赢了,我确实不擅此道。
    拓跋锋笑着帮我捡起巨阙,入鞘归匣,如行云流水。嗯,行家做事就是赏心悦目。他把自己的配剑亦解下一一归置,才横了我一眼道:“就这么点本事,便想谋杀亲夫?”
    “人家胆子很小的,最怕就是见血。”我上前勾住他胳膊,蹭到他身上。
    “我几乎就要相信了。”拓跋锋将我拉至胸前,端详了一回,忽然伸手刮过我的鼻子,“哦,还不是‘乱世之奸雄’,她的鼻子不白。”
    “鼻子虽然不白,但是很尖。”我在他袖子上嗅了两下,一点点檀香味,最近月相为了母夫人和家里的事心烦,佛前功课更紧了。
    拓跋锋顿时不响了。哎呦喂,我又不是母老虎,你至于么?
    “汉公主将至,后宫命妇皆有升迁,明日主上将晋你为魏国夫人。”他摸着我的头发,说出这样一句话。
    “呃,不敢当,你已经推辞了吧?”我侧首不解,没想到拓跋炎倒还惦记着我,是霉头还没有触够吗?
    “你不喜欢?”他眯了眯眼睛。他竟然顺水推舟了?。
    “无所谓,那么月相呢?”晋我为一品国夫人,甚至以本国为封号,固然是对执政王爷的礼遇,但如此一来,又置徒单月相于何地呢?
    “唐括家那件事还没有冷,所以没有提。”
    徒单月相为他正室多年,且有二子,而封号止于郡夫人,如今这么一来岂不是将妻作妾?就算月相没话说,她的母家呢?朝野物议呢?果然拓跋炎够阴险的啊,朝政势力敌不过,就妄图破坏别人家庭?
    “这样的事,汉齐的惯例都应该要力辞,辞到死绝了主上的心,而后已。”我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还是说贵国的风俗,特别重视小老婆呢?”
    拓跋锋闻言嘿然,半晌方道:“我有我的考虑。”
    “什么考虑?”我逼着问。从前我不过问他的朝政,但是今后,我务必知道他的胸襟与打算。
    “你想做吕雉,还是戚夫人?”他漫不经心地把我的头发归置到一边。
    “我觉得你过虑了……”皇后都不见得有这个魄力,何况是徒单月相!再说,我也未必有这么荣幸,会死在你后面。
    “我不想冒这个风险,”他拧眉打断我,“设我不讳,月相没有支撑局面的能力,但是你,可以。”
    呃,这个人,一贯是想得这么长远么?
    “……随便你吧,各种事我只是希望你谨慎。”我靠在他身上,不再争辩。魏国夫人很好,一个绝妙的机会,可以提前让他们翻脸。
    “最近,你有点闷闷不乐。”他的手穿过我的头发,着种温暖的感觉,我会永远记得,“我也知道是为什么。”
    你确定真的知道?我疲倦地闭上眼睛。
    “小樨,宇文雍偏居一隅的局面是不可能长久的,容甯回了幽州就会上书议迁都,这是第一步,用不了很久我会让你看到他俯首称臣,白衣待罪,你想怎样便可以怎样……”
    能别说了么?我离开他的身体,向他嫣然一笑,“我想帮你洗澡。”
    傍晚,拓跋锋去月相处闲话。我正练字中,崔燕来过来请安。
    丹朱奉茶退下之后,她走近我身边,静静看着我写字,半晌方道:“听说,明日姑姑要晋封国夫人了?”
    “斯参军消息灵通。”
    “海其腾君的亲近部众都知道的,他们爱戴姑姑,这倒是想不到的事。”她慢条斯理地道。
    “嗯。”这有什么想不到?徒单月相弱,元好儿横,容永嘉骄,他们自然同情他一生不得良配。
    “那么,姑姑的心意如何呢?”她手指在桌上的宣纸上划来划去,终于说到了重点。
    “许金吾诚意如何呢?”
    “立世子,复神州……”
    “志大才疏。”不等她说完,我即冷笑,“不识天下之势。”
    “有姑姑相助,这是可能的。”她静静地看着我,信仰弥坚。
    “燕来与斯参军结缡颇久,却殆无喜讯,莫非也象我一般,身体不好?”我放下毫管,看着她粉脸绯红,“药吃多了伤身,心操多了白费。燕来大好年华,究竟为了什么,对区区许北辰忠诚无二,肝脑涂地?”
    崔燕来默然良久,方道:“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永巷劳役的辛苦,姑姑你是没有经历过,罪臣之后,饱受的欺凌,也不是姑姑你可以想象得到的。”
    “姑姑从端妃之位贬为掌书,虽然也称得上是大坎坷,但朝阳殿是何等接近御前,姑姑的衣食起居又能和过去相差多少?甚至,权柄在握,奉承姑姑的人只怕比过去更多,所以姑姑不能理解,我对许金吾的感激之情。”
    是么?你感激他,正如我感激陛下是一样的。但你岂能知道,天下哪有无缘无故的恩义?棋盘之上过河卒子最多,又有几个可以走到最后?小女子啊小女子,你和谢静山一样,不适合这样的游戏。
    “海其腾君于我也有救命之恩,所以你要我背叛他?”我默然片刻,决定给她一个台阶下。
    “不,这次许金吾求姑姑做的事,决不至于损害到海其腾君。”她嗫嚅道。
    小傻瓜,真是傻得我不忍心。既然你一定要做棋子,那么今后我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说来听听。”我给她的茶盏里斟上热的茶水。
    “临川长公主,不可以活着嫁给拓跋炎。”她小心翼翼盯着我的眼睛道,仿佛害怕我会反对。
    呵,许北辰,这件事我们倒是所见略同。
    作者有话要说:
    两把无情剑,却互相是对方的鞘。
    
    第72章 敛光之匣(下)
    
    正月十五,大魏典仪是上午告天祭祖,下午晋封亲贵宅眷,晚上内廷赐宴宗室,算是家族团圆。好不容易熬到月兔东升,御花园里冰灯点起来,果然是万点寒星,千树梨花。御花园内妃嫔命妇盛装打扮笑语温柔,男人们则在花园聚饮,平心而论,这般快乐风流,其实也不输给幽州当时。
    只不过皇后之下两行妃嫔,月相之右诸席亲王命妇,因我今日僭越晋封,免不了一番道贺,一番吃味,一番敬酒。所以,焰火还未放,我已经酒多了。大殿之上,又传进来那些热闹的歌舞。聒噪之下,酒涌上头,我和月相耳语一番,便悄悄溜出去透气。
    一出大殿,寒气便扑面而来。我站在回廊之上,隔着晶莹剔透的庭间花树,瞧见宗室王爷们的酒席围着行障,生着火炉,虽是幕天席地,照样热火朝天。拓跋锋今日心情不错,被几个侄儿围着,单手同他们较量。世兼、世惠反而老老实实,立规矩一般,在旁边呆看着。
    “哟,一时不见便这般思念?远远瞧一眼也好?”戏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倏尔转身,不出所料,魏主陛下驾到。他很喜欢悄悄立于我身后。身为一国之主而练就神出鬼没行步无声的功夫,不晓得是要做什么?
    我当着他的面慢慢坐下,倚靠在栏杆之上,散漫地道:“我酒多了,陛下能恕我失礼么?”
    拓跋炎微笑道:“自从与夫人相见,朕何尝计较过夫人的礼数?”
    “这么说来,莫非我一直都失礼得很?”我望着他,亦微笑。
    “失礼未必,大胆是一定的。”拓跋炎俯身过来,伸手将我的鬓边的一丝散发向耳后藏去,我淡然端坐,不闪不避。他又笑了,“比如现在,夫人与朕独处,难道不害怕么?”
    “陛下是希望我害怕么?”我靠着栏柱眯眼审视他。这个男人也算好威仪有气势,只是这个世上,除了宇文以礼和海其腾君,再无一人,能令我不自在。
    “当然不。”他笑了一笑,亦便坐下,貂皮袍角不经意间便覆上了我的裙裾,“襄亲王妃仪态自若,最是可爱。”
    “我有些醉,所以出来透气,但是陛下您,今夜可是一家一族之主,如何可以撇下这么多宗亲子弟,擅自逃席呢?”我与他各自凭栏对坐,难得有当面谛视国主的机会,我连他今天穿何色衬袍都看清了。
    “有三哥安席也便是了。”拓跋炎嘴角在笑,眉峰却是不经意地扫过一番秋意。
    大魏宗室枝叶繁盛,光叔父辈就是十一个王爷,同辈堂兄弟更是数不过来,然而先帝之子,却只剩三人。海其腾君母夫人早逝,虽然战功彪炳,却始终受父亲冷遇,而拓跋炎则因着太后之族强盛,经过血雨腥风方辛苦即位,手足之间猜忌心重,自然不及拓跋锋有人缘。
    “今日皇后娘娘待我甚是严苛……”我漫不经心地对拓跋炎道,一边用眼扫过那边的宴席。
    “夫人这是在向朕告状么?”拓跋炎抿唇而笑,这个神态喏,倒有几分象他的。
    “不,”我晃了一晃,站起身来,“我是想说,陛下在此宽坐,请恕臣妾不得奉陪了。”
    不过是离开这么一刻的功夫,回到殿中时,皇后娘娘已然是侧目而视了。
    “襄亲王妃,你可算是回来了,”又是那位慕容淑妃,嬉笑着前来发难,“莫非片刻的功夫都等不得,溜去见夫君了么?”
    “淑妃娘娘啊,这一台歌舞还不够您看的,尽盯着臣妾的行踪做什么?”我在席位上坐端正,抬眼瞅了她一眼,笑道:“你又不是我婆婆。”
    此言一出,我先看见徒单月相的脸唰地白了,慕容淑妃的脸却骤然涨红。她欲怒而又不敢,自然只能扭头忍气吞声。
    但皇后这些日子正不得机会发作我,当即冷笑,开口道:“襄亲王妃晋封了魏国夫人,便连淑妃也不放在眼里了么?”
    “皇后娘娘,繁露她醉了……”徒单月相一言未了,被皇后横扫一眼,顿时哑口无言。
    “皇后娘娘,臣妾不过是和淑妃娘娘开了一句玩笑而已,何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呢?”我笑着,眼神却是挑衅地看着那个不得所爱的女人。她何止是不得所爱,那副在繁华堆中寂寞欲死的神态,简直跟活在孤独地狱里没两样。好个心有所属的皇后,好个同床异梦的妻子,没想到喜怒无常的魏主陛下竟还真是能忍!
    一旁的慕容昭仪连忙来打圆场,皇后强持片刻,方道:“襄亲王妃失言,当自罚三杯,向淑妃道歉。”
    两旁侍女伶俐,闻言便是给我在桌前重又斟满了三杯。
    我淡然扫了酒杯一眼,仰脸笑道:“皇后娘娘,求免了罢,臣妾实在是,喝不下了。”
    “你们汉人有句谚语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后凤目愠怒,毫无笑意地向我勾起嘴角道:“可知罚酒不吃,又会如何?”
    我淡然凝望她片刻,拔下头上压了一天最为沉重的那根金镶玉簪子,在指尖轻轻转动,三只酒杯清脆落地,殿内一片死寂。
    我笑着把簪子往台上一掷,道:“愿闻其详。”
    原来是鞭刑,原来魏国的一品夫人也可以被抽鞭子的。
    我被瑶环、琳琅死死按在地下,才一鞭落下来,泪水便不可抑制滴落在地。“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上位者,通常不见得有好下场。这容皇后陛下,实在比谢皇后陛下要冲动许多,她只顾一时痛快,才不管我用意为何!你再打得狠些,我才算是满载而归。
    只是心里虽然有准备,但刑也是很难熬的啊。我咬着嘴唇勉强做到声息全无令她更怒,而眼前金星迸发,耳边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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