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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俊挥手,他们立即安静下来。身着皇后宫装的乌龙梓童出列,大声道:「今日是天帝的登基大典,是何等重要的大日子,但是却有人擅动刀兵,滥杀无辜,用鲜血玷污了今天,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天寒看着母亲,母亲依然像以前一样。她没有美丽的外表,没有喷火的身材,不懂琴棋书画,不会诗词歌赋,可是她却是父亲的结发之妻,无论父亲有多少个花容月貌的爱姬,无论那些爱姬生下了多少个儿子,她依然稳坐正室之位。如果母亲只是温柔贤良厚道,只是会洗手做羹汤,那么在过去一千五百年间,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母亲之所以是母亲,之所以是父亲的正妻,凭的就是能与父亲患难与共、幷肩作战,而不是在危急时刻抱着细软和儿女哭哭啼啼,争相逃命。
就像今天,能用最卑鄙却最有效的方式逼自己回来。为了逼自己回来,竟然牺牲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母亲看准了自己绝对不会对老弱妇孺被杀无动于衷。
凶手……
即使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禁想使用这样的形容呵。凶手!
「罪该万死!滥杀无辜者就该千刀万剐!」
殿前轰然一片。
乌龙梓童点点头,拍拍手。广场一角的数十名龙族士兵立即拔剑自刎。顿时血流如注。广场上的人群被这可怖的景象吓的寂静无声。
天寒注意到,那些士兵就是今天射杀飞禽族人的士兵。
为什么?母亲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算是赎罪吗?他们不过是依照命令行事,不过是替罪羊!她想用这样的方法为自己开脱吗?
卑劣……卑劣!金眼少年暗暗磨牙,他垂着头,不想去看那让自己思心的画面。
「你们大家都听着,」乌龙梓童继续说道,「他们虽然是滥杀无辜,但却是受人指使,那个人就是我,乌龙梓童!」
天寒猛地抬头,看向母亲,他全身都被震惊笼罩住了。
殿前广场一片嘈杂,然后是哑然。
天寒扭曲的视野中,乌龙梓童提着剑走到了他面前。恐怖的不祥感觉化为麻痹感爬满了他全身。
乌龙梓童微微欠身,对儿子说道:「计策是我梓童定下,你父亲是按照我的意思办的。如果要恨,就恨为娘我吧。不管有什么罪过,由我梓童一人承担。」
话音末落,她抽剑一横,动作之快,根本没有天寒阻止的余地。等天寒抓住她的手腕,已经来不及了,剑身深深地陷进了咽喉处。
「不要!不要啊!娘!」
天寒用力扳着母亲的手腕。
什么「卑劣」,什么「凶手」,全部都烟浩云散。三百岁的金眼少年此时只是一个试图挽回母亲的幼子。
但是他没有成功。腕上即使带着儿子的手,妇人还是将陷进咽喉处的剑身狠命一划拉,红色的液体像喷泉一样喷到目瞪口呆的金眼少年脸上、身上……
母亲无声的话语在天寒耳中回响:娘为飞禽一族偿命……
天寒看着母亲的身体软了下来,倒在自己面前。
四周的东西全部消失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眼中只有母亲逐渐失去温度的尸身。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怎么杀了父亲,好为凤凰报仇。但是现在同样是至亲的母亲的尸体就躺在自己眼前,他发现,原来亲眼看着父母死去是那样恐怖的一件事情……他再也无法想象自己对着父亲举起利刃是什么样子……
常俊走了过来,步子缓慢而沉稳,每一步都似完全确认脚下有什么后才抬起另一脚。到了三步远的地方,一撩衣摆,新登基的天帝对着妻子的尸身双膝跪下,双手撑地,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动作缓慢而有力,隐约能听到额头与玉石地砖相碰撞的声音。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形成逐渐推移的波浪。
只有青龙天寒一个人站着,呆若木鶏。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第九章】
姜川盆地遭水淹,数万顷树木成了水下森林。
容山山岭飞禽族下级神族十七户遭袭被掳,七万凡鸟被大网网走八成。
洞庭湖、鄱阳湖等的五大湖泊迅速扩张,面积达到了汛期全盛时的五倍以上。
…………
兽族飞禽族玄武族中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无法忍受,欲论三分理,却没说上两个字就被放了血。
「天空本来就是我们飞禽的,岂能容你们如此作威作福。」一名飞禽族人气喷地大叫,结果不但嘴被撕烂,还被吊起示众。
…………
圈地,蓄奴,巧取豪夺,暴力冲突……
仿佛饿了几辈子的蝗虫一下冒出来,拼命地从天朝尚不丰硕的血肉中吮吸。
进谏大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新登基的天帝,天帝却像没听见一般,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他们被干晾的事,不出两天,就像长了腿似的传递天地间。
「天帝都不说话了,要你来多管闲事?」
一干言官们脸涨的青紫,龙族亲贵们拊掌大笑。
「天下是我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那些边角的、零星的利益不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了,他们抬起腿,直起腰,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将圈地蓄奴搬上了正式议程。登基大典前张贴的安民告示成了废纸一张,劝阻之辞完全被当成了耳边风。
西双版纳,美丽富饶,号称万林之林,万森之森。
那一晚,一支兵不兵、民不民的龙族队伍进林,砍林木,掏鸟窝,设兽夹,开矿井,一株株百年古木不断倒下……受到生命威胁的飞禽族终于忍无可忍地再次拿起了武器,龙族早有准备,一声鼓响,「杀——!」揭开了边缘的拉锯战。朝野皆惊,急忙派人调停。
「挑起战端的是他们,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龙族将士振振有辞。
而前往飞禽族阵营的专使则话还说没上两句,就被打的头破血流,身首异处。
「爬虫们滚回烂泥里去!」
「安生」了一阵的飞禽族暴怒了,举着专使的脑袋大喊。
「反了!反了!」
天帝长子赤髯龙天颢大怒,褐色的眼中满是怒火,赤红色的须发仿佛在燃烧。「他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帝?我就说,对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从一开始就应该全盘剿灭,免得后患无穷!」
正当赤髯龙天颢的围剿大军往西双版纳进发,眼看就要抵达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居然有军队摆开阵势,挡住了去路。那飘扬的主旗帜,正是原先站在仁德皇后一边的亢军。
龙族军制分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军。角军是天帝常俊的亲兵,亢氐房心尾箕六军由其它亲贵分别统领。常俊原本想让乌龙梓童任亢军的统帅,可是遭到了婉拒。
「我是个女子。」
她如此说道,常俊也只好作罢。龙族是男尊女卑的父系社会,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当女子的手下,即使那个女子再出色也是一样。于是,亢军统领亢宿便由其它人担当,可实际上,等于是乌龙梓童的亲兵。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会移动半分。
这一天,三百岁的少年青龙天寒来拜见亢宿,一见便对亡母的旧部施予大礼。
「天寒不才,只是一个黄口小儿,没有满腹经纶,没有超群武艺,更谈不上功勋威望,本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出来指手画脚,作为人子小弟,也没有资格对父兄说非道是。可是身为天帝的嫡子,仁德皇后的长子,却非站出来不可,决不能眼睁睁看着父辈们打下的天下就此大乱。陛下登基不到一个月,龙族的天下才刚确立,此时正百废待兴,本应该实行仁政以得天下归心,如今却使用如此愚昧野蛮的手段镇压。如果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对这个孩子,亢宿虽有疼爱之情,却无敬佩之意,现在听了这些话,胸中一热,似有所动,便还礼道:「仁德皇后对在下恩重如山,殿下如用得着在下,就请尽管吩咐。」
现在,青龙天寒头顶上是母亲的旗帜,身后是母亲的亲兵,要面对的,是大了自己一千余岁的长兄。长兄如父,本来应当言听计从,可是他幷不认为兄长的做法是正确的。原来他因为年纪幼小,足不出户,对父兄们究竟在做什么通通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弄不明白,只是别人说好就认为是好,听别人夸奖他们是大英雄便认为就是那样,从来不曾怀疑,可是在经历了那场变故后,他终于了解到,原来所谓龙族的荣耀是怎么一回事!
他能做什么呢?原不想依靠任何人,可如果没有支持者,面对整个龙族,势单力薄的他根本就无能为力。只有借用亡母的亲兵,才能对抗长兄的军队。
「六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赤髯龙天颢叫道。
「大哥请听小弟一言。」天寒拱手道,「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如果在这个时候再起战端,除了徒增死伤外,又有何益处?无数将士和仁德皇后用性命为天朝打下的根基,如果就此动摇,那他们的血岂不都白流了?」
「你是读书读傻了吧?」赤髯龙天颢不以为然,「我知道你书读的多,可那全部都是书呆子闭门造车编出来哄人的屁话!写的人本身就居心不良,想要的就是给他们造反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子民心生不满,有所怨言,我们就应该仔细聆听,三省自身,施仁政,安民心。如果对不满的子民见一个杀一个,甚至全部都杀光了,我们要天下来又有何用?」
「朝廷不对?那怎么不说他们有野心,自己想当天帝?如果真是绝对忠心于我天朝,那就应该竭力上诉、进谏,哪里会想的到做这种事?」
「问题是我们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了吗?如果他们真有门路上谏,还用得着这样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赤髯龙天颢一声暴喝打断了天寒,额头上青筋暴出,「在父辈们为争夺一口食而以死相拼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族人被当成食物生吞活剥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在战场上拼杀,流血流汗的时候,你在哪里?在花前月下,在儿女情长!在抱着你的宝贝凤凰醉生梦死!甚至杀了自己的亲娘也再所不惜!」
天寒脸涨的通红。天颢说什么不好,偏偏提到了最不应该提的事!母亲在自己面前自刎,成为他睡梦中必定会出现的一幕。不论事实如何,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执拗,母亲就不必这么做。全部都是自己害的!
天颢越吼越激动:「你懂什么?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不是因为你娘是正室,你有什么资格当世子?」
天寒眼前一花,就见一条全身赤红色的巨龙,眼睛瞪的有如铜铃,张牙舞爪地向自己冲来。
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提起一口气,一条全身玄青的龙也腾空而起,与赤髯龙在空中扭做一团。论年纪,赤髯龙比天寒要年长一千余岁,身形更是大了一倍有余,可是双方竟然相持不下,一时间胜负难料。战鼓擂动,隆隆作响。赤髯龙天显所带领的氐军与亢军也战在了一起,双方相持不下。
天寒心中有数,自己和大哥硬碰硬其实是相当愚蠢的,明智一点的话,应该仔细部署一下想办法化解这场冲突。但是大哥行动迅速,令到即行,光是带兵早到一步就已是千难万难,根本没有详细部署的余地。如果自己孤身一人前来,也许能有充裕的时间,可那是螳臂挡车的行为,毫无威慑之力。
事到如今,天寒已经没有退路了。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股气,青龙红了眼,张口向自己的长兄咬去。自己绝对不能失败,如果输了,大哥就会带着大军以剿匪为名将飞禽族大肆屠杀,飞禽一族将遭受灭顶之灾。
凤凰现在犹如一婴孩,而飞禽族位高者几乎已经被屠戮殆尽,龙族中主张灭了飞禽一族权大势大者,天帝也称病不发表意见,如果自己不挺身而出,谁来保护他们?
明亮的阳光从花窗窗格间照进来,落在燃烧着香料的香炉上,缕缕淡淡的细烟袅袅升起。棋盘前,一名贵妇跪坐着,深的近乎黑色的发巧迭云堆,同样颜色的眼灿若双星。凝视盘面,峨眉深锁,思索片刻,执起一子,轻轻落下。
这黑子刚一触棋盘,就听对方轻笑一声,也落下一子:「霞妃你大意了。」
再看盘面,贵妇发出讶异的轻呼声,随即笑道:「陛下棋艺高强,臣妾又怎么是对手呢?」
「这局明明该是你赢,你故意让着我,还尽拣好听的说。」坐在对面的男子哈哈大笑,金色的发光可鉴人,金色的眼炯炯有神,没有一点憔悴病容。
「陛下太过谦虚了。」
见常俊高兴,霞贵妃小心翼翼地开口:「臣妾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明示。」
「说吧。」
「这几日,听说仙卿亲贵们起了争执,甚至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而陛下您……」话说了一半,却住了口。
拨弄着手中的棋子,常俊微笑:「而我明明好的很,却称病躲在深宫不加理睬?」
「臣妾惶恐。」
笑意加深了,常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哗哗移动着棋子将它们排成矩形,好方便计算目数。霞贵妃也跟着动手。
在整地接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