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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以见张副官吗?麻烦您为我通传一声。”温婉的声音,清灵如水。
侍从想了片刻,终是领着她走进了官邸。
不料,张副官见到她,倒是一脸的毕恭毕敬。只惊讶出声;“叶小姐?”
“张副官,我想见郑司令。”
“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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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雪妍静静的坐在客厅,屋顶上悬着的那盏极大的枝状水晶吊灯,只照的厅中亮如白昼。
早有侍从为她端上了茶水,周围,却不见一个女仆。她正暗自诧异,就听得一阵强劲有力的脚步声向着自己由远至近,她知道,这是郑北辰。
她的心,顿时慌乱了起来。
郑北辰站在那里,凝视着她。灯下的女子瘦了许多,衣衫是月白色的描春绉,料子本就是轻薄淡软,下摆处只用丝线绣了一簇折枝落梅,清影横斜,衬得那素净的料子倒放佛是月色一般,袅袅娜娜的笼在少女纤细的身子上。
“郑司令——”叶雪妍连忙站了起来,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她整个人,就像是那清雅的玉簪,轻轻的吐着自己沁人心脾的芳香。
郑北辰一步步的走近,叶雪妍身后便是沙发,却是无路可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彼此间的距离,连呼吸都似是可以感觉到。
“是我疏忽了,”郑北辰看着她,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温声言道。
叶雪妍不解的看向他,只听他接着说道;“回头我将官邸的电话留给你,下次你若要来,直接挂个电话,我会去接你。”
叶雪妍垂下眼眸,没有应声,纤纤素手取出一个小布包,递到男人面前,字字清脆;“多谢郑司令的好意,这次雪妍过来,是要将先前您为家母垫付的医药费还给您,往后,雪妍自是不会再来官邸。”
她的声音,很是疏离,气息却是甜的,一缕缕淡幽幽的香气,放佛无处不在。
男人却是一声笑;”怎么,这么快就要和我撇清界线?”
叶雪妍的脸颊顿时红了,那张莹润白皙的小脸透出红晕来,就像那夏天的莲花瓣似得,从粉嫩的花瓣中透出脉脉的酡红之色,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郑司令的大恩大德,雪妍一直铭感于心,还请郑司令将银钱收下。”叶雪妍抬起眼眸,迎上男人炯黑的眸子,温婉的声音,却是散发出阵阵的香寒气息。
郑北辰睨着她的小脸,瞧着那张娇嫩的唇畔却是透着丝丝苍白之色,他胸口一窒,只道了句;“先坐下再说吧。”
叶雪妍却没有坐下,只看着男人坐在了自己面前,她的手中仍是捧着那沉甸甸的银钱,默然不语。
“来人。”郑北辰沉声向着门外唤了一句。
“司令!”立时便有戎装的警卫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让厨房送点吃的过来。”
“是!”
待侍从走后,叶雪妍抬眸,道了句;“多谢司令,我不饿。”
郑北辰便是一声轻笑;“谁说是给你吃的,我饿了,我自己吃行不行?”
叶雪妍粉脸更是通红,又羞又恼,当下只将银钱搁在茶几上,说了句;“那雪妍便不耽误司令用膳了。”
语毕,她转过身子,便要向着屋外走去。
不料,身后的男子却是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看着他俯下身子,果毅的面容此时却是温柔了不少,只低声道了句;“生气了?”
“雪妍不敢。”叶雪妍掩下眸心,侧过了身子。
郑北辰望着她的侧脸,薄怒轻嗔的模样,只让他的心,怦然一动。
“再过阵子,我便要回东北。”男人的声音,响彻在耳际。叶雪妍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却是涌来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那雪妍祝司令一路顺风。”她不愿去细想自己心里所蔓延上来的情感,说完这句话,便要起身离去。
“郑司令——”她惊呼,却是男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整个揽在了怀里。
“我话还没说完。”郑北辰不理会她的挣扎,紧紧将她箍在怀里,深邃的眸光满是暗沉,令人不敢直视。
“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他的语气,带着令人不可逆转的坚决。
“你回你的东北,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叶雪妍索性豁了出去,压下心头的慌乱,一双美眸,倒好像是沁在水里的玉石,纯纯净净的,温温润润。她说完,嘴唇便轻轻的抿起,花瓣般柔软娇嫩的小嘴抿成一条细细的线条,隐隐透出一股子倔强的神色。
郑北辰淡然道了句;“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叶雪妍又气又羞,三个字便脱口而出;“你无赖!”
“好,我无赖。”男人便是一声轻笑,大手仍是紧紧的揽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身,心中却是长长一叹。他一向自负自己不是贪恋女色之人,不成想此时倒是成了登徒子一般。
“郑北辰,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是高高在上的东北大帅,我一直尊重你,也请你自重!我虽是清贫人家的女子,可也不愿做你的玩物,你若强逼,我横竖不过一死罢了!”
叶雪妍一张小脸满是坚韧,唯有眼底却是不断的落下泪水,梨花带雨般的楚楚动人。
郑北辰无奈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心里却是涌来密密麻麻的疼惜,他低叹一声,道了句;“傻瓜。”
第五十二章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等叶雪妍回到家,还未踏进屋门,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悦耳的说笑声。她的心里不由得涌来一丝疑惑,只不知道会是谁。
“娘,我回来了。”她说着,走进了堂屋。一眼望去,只见母亲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正坐在那里与一位穿着考究的太太说笑,看见她回来,面上更是温和,笑道;“雪妍,你苏伯母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叶雪妍还没弄明白是哪个苏伯母,就见方才与母亲说话的那位太太站起了身子,她穿着一件春水碧海棠叶旗袍,配着一对翡翠如意耳坠,当真是雍容华贵。
她上前,亲亲热热的揽住了叶雪妍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上次的事伯母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儿个特意带着英杰上门拜访,没成想却听说你娘刚做了手术,你瞧你,家里遇到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和伯母说呢?”
叶雪妍心里霎时想了起来,眼前的女子,正是前些日子与母亲在西点屋中见过的苏家太太。
“英杰,你这孩子还傻站着做什么,你瞧,这就是娘时常和你提起的雪妍小姐。”苏太太面上满是笑意,也不等叶雪妍说话,就回过头,冲着自家儿子唤道。
叶雪妍一惊,向着那年轻男子望去。
苏英杰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书卷气极浓,一袭长衫只衬得他十分的干净清爽。
“叶小姐,上次的事实在抱歉。还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男子的声音,十分清澈,言谈举止皆是彬彬有礼,叶母在一旁瞧着,唇角含着笑意,心里满是欢喜。
“苏先生言重了。”叶雪妍垂下视线,只简简单单的回了一句。
苏太太当真是喜欢雪妍,只拉着她的手,不住的嘘寒问暖。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方才领着儿子告辞。
“娘,这些东西?”待苏家母子走后,叶雪妍望着家里大包小包的礼品,像着母亲询问道。
叶太太看了女儿一眼,却是不答反问;“银钱还给郑大帅了吗?”
叶雪妍点了点头,想起方才在帅府,郑北辰牢牢箍住她的身子,任由她泪流满面也不松手。直到张副官在门外说是有紧急军情汇报,他才放开了自己,命人将她送了回来。
这些,自是不敢,也不能对母亲说的。
“这就好。这些日子娘也像街坊们打听了,人人都是说那郑大帅是个难得的爱国将领,民族英雄。按理说,这样的人怎么也不会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来。可万事总还是小心些的妥当。”说道此处,叶母歇了口气,叶雪妍连忙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叶母见女儿如此体贴,心下便是一酸,只握住叶雪妍的手,温声道;“前些日子苏太太便托人来提了亲,今儿个又是亲自上门,为着也就是让你们俩个孩子当面见一见,若都没意见,娘想着,这婚事还是早早订下的好。”
?叶雪妍面孔一白,望着母亲的面容虽是憔悴,可眼底的光芒却是喜悦而满意的。这一刻,一切的话语便似是堵在了嗓子眼里一般,只让她开不了口。
?“我知道,这婚事订的仓促了。可苏家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好人家,苏太太心善人好,英杰那孩子我瞧着也是个忠厚可靠的,读书人嘛,总不会让你受委屈。”
?叶太太苦口婆心,还要继续的劝下去,却见女儿对自己微微一笑,柔声道;“娘,您别说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听您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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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叶雪妍的身子便顺着房门缓缓滑下,她环抱住自己,泪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她无声饮泣良久,终是起身,打开了自己的衣柜,掏出一个精巧的盒子。
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摆着一方丝帕。叠的整整齐齐的摸样,似是将少女数不清的心事悄悄的隐藏其间。
??叶雪妍半跪在地上,冰凉的地板只刺得膝盖生疼,她却似乎感觉不到一般,手指微微轻颤着,将那方帕子拿起。
?散开来,帕子的一角绣着疏影的落梅,是她亲手一针针绣上去的花样,她再熟悉不过了。落梅的一旁,是她的名字,叶雪妍。
只是,在那叶字的上方,还绣着一个字,高。
连起来,是——高叶雪妍。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有谁知道,她在寂静的夜里,既是羞怯,又是甜蜜,究竟是含着怎样的心情,一针一线的将自己心底最隐秘的情意静静的渲染在这方素净的帕子上。
她也许想过,若有一天,她可以亲自将这块帕子送到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惟愿君心似我心。
她也许想过,若有一天,她可以大大方方的将这块帕子带着身上,再也无需藏着掖着。
只要你一句话,我都会心甘情愿的等下去,无论等多久。可是,你却连一个等待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
叶雪妍的小手轻轻抚上那个高字,泪如雨下。她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生怕被母亲听见。心里却是那样的痛,痛入骨髓。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握在手心里,又捏又攥,一阵阵发紧。她的喉咙像是卡住一般,只想酣畅淋漓的痛哭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她划了洋火,将那方帕子燃了起来,彻底断了自己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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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汀苑。位于北平城北面,绿意巍峨的山脚下,对面一排高低错落的洋楼,红墙铁栏,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沿着街道一路延伸,铁制街灯透过绿荫深碧,将林荫后一栋栋红墙白窗的小楼映衬的格外精巧雅致。
这一带是北平出了名的富人区,往来聚居之人非富即贵,多是洋人与新派家庭。陶黛龄的宅子,便安置在了这里。
车子驶了一会儿就进了镂花铁门,紫汀苑的别墅多是西洋式,陶黛龄这房子也不例外。原先便是英国人设计,典型的英伦风格,却又因地制宜,带了些北平的情调在里面。白色的柱子巍峨耸立,大理石卷起雪白的涡花,红木门窗皆是精雕细琢,花草掩映之下,更衬得钧深宏美。
别墅前建有一个罗马式的圆形白色大理石喷泉池子,汽车沿着那流水潺潺的喷泉绕过去,便停在了雨廊之下。
“师兄,你瞧我这花园如何?”陶黛龄穿着一件鹅黄色织锦旗袍,外面又系着浅色毛呢斗篷,妩媚中,又透着丝丝华贵。
“你的眼光向来都是顶尖的。这屋子,想必是花了不少银钱吧?”赵云飞环视一圈,暗自赞叹。
“咱们从小苦学本事,也不知道挨了师傅多少顿的毒打。好不容易登上了台,为着嗓子,为着身段,又是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动的。若不在住的地方费点心思,你说还活个什么劲儿?”她媚眼如丝,声音更像缎子似的,又软又滑,一面说,一面吃吃笑着,直要将人的心魂都给摄去不可。
赵云飞笑了笑,说起了另一件事来;“听说你三日后便要在百乐剧院重新登台献艺,你这又是为何?”
陶黛龄又是嫣然一笑,字字清扬婉转;“还能为了什么,只因为我喜欢唱戏。这么多年,我却还是割舍不下。索性,就唱它个痛痛快快。”
赵云飞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笑道;“要不要我帮你助阵?”
“你若愿意,那自然更好。”陶黛龄抿嘴一笑,妩媚顿生。
翌日,‘武生泰斗’赵云飞与‘梨园陶,胜冬皇’的陶黛龄,携手登台演出的消息便是传遍了大江南北。申报,明报,北平日报,国内多家报社刊登了这一讯息。更有戏迷自沪城,江北等地乘车前来,就是为了一睹这二位当世最具盛名的伶人同台献艺的风采。北平城更是人人争相议论,一时间,票价飙升,多少人手捧重金,难求一票。
这日,叶雪妍从学校刚回到家,就见到母亲笑意浓浓的递给了自己一张戏票,她接过,立时便是一惊。
“娘,这张戏票打哪来的?”
“是苏太太遣人送过来的,苏先生和这家剧院的老板是老相熟了,那老板送了二张票给他,他们夫妻俩舍不得去听,特意留给了你和英杰。”叶太太含笑,言道。
“娘,这戏票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