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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从未想过要去见他,这样的距离,能让她每天都可以远远的看他一眼,不用再从一张虚无缥缈的纸上得知他的消息,已经是最好不过。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站在窗前望着他的营帐,心里却会猜测着,如果他知道自己来到了阵地,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那样的忙,又可否会想起自己?
连日以来的大雪,天寒地冻。
叶雪妍一双手泡在水里,只觉得冰寒刺骨。她咬咬牙,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想起方才那位与自己同龄的男孩子,被流弹射进了左腿,已经溃烂发脓,他在昏迷前死死的拉住自己的手,一声声的喊着;“不要锯掉我的腿,不要——”
可最终,为了保命,医生还是将他的腿锯下。
想起那惨烈的一幕,她抱紧自己,无声的哭了。她不知道,那么多在这场战争中残疾的伤员,往后要怎么过日子。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叶雪妍一怔,回过头去,只见说话的是战地上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士,叶雪妍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跟着别人一同唤她秀姐,这么些日子以来,自己随着她学了不少东西。
“哦,我没事。”叶雪妍慌忙站了起来,腮边却还挂着泪水。
“别偷偷抹泪了。郑司令今天要在东大营阅兵,我领你去瞧瞧。”秀姐一声轻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立时便是一声惊呼;“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叶雪妍便挣开了自己的手,只轻声道了句;“天气这样冷,为什么还要阅兵?”
秀姐却是叹道;“就是因为这冰天雪地的,我听说许多官兵产生畏难情绪,整个阵地的士气低落,所以郑司令才决定今天阅兵。”语毕,她又是言道;“好了,你这小小年纪,平日里也够难为你了,这几天没什么战事,跟秀姐去看看热闹。”说着,她便挽住了叶雪妍的胳膊,不由分说的领着她向着东大营走去。
地上积雪深深,待叶雪妍她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却见围栏外早已站满了人,大多都是战地上的小护士,似她这般‘木兰团’的女学生也是不少。
北风肆虐,叶雪妍心里只纳闷,不明白这阅兵有什么好看的。她被冻得微微发抖,只扯了扯身旁秀姐的衣衫,冷的放佛牙齿都在打颤;“秀姐,怎么这么多人都来看阅兵?”
秀姐一声笑,眼眸瞅了身旁那些小护士和女学生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她们呀,都是来看郑司令的。”
这一句,却让叶雪妍吃了一惊,望着那些女孩子一脸的欢欣与期待的模样,她心里只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小丫头嘛,总是崇拜英雄。更何况,我听说郑司令还尚未娶妻。这些女娃子们便免不了存了飞上枝头的念头。”秀姐没有留意到叶雪妍的神色,一双眼眸只在军队中不断的搜寻着。
“那秀姐,你不会也是来看郑北辰的吧?”叶雪妍说完,便垂下了眼眸。
秀姐噗嗤一笑;“我看他做啥,实话不瞒你说,我男人在里面。你瞧!”秀姐眼眸发亮,遥遥指着一处,叶雪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压根看不清谁是谁。
“他是郑家军里的一个营长,我跟着他,一路从东北追了过来。”秀姐说起丈夫,微黑的脸庞却满是自豪与幸福。
叶雪妍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刚要出声,便听身边的女孩子传来一阵欢呼;“来了来了,郑司令来了!”
叶雪妍心里一窒,涌到嘴边的话便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睁着一双柔和的眸子,循声望去。
郑北辰一身军大衣,颀长的身躯一如往昔。见他走近,无数的士兵便是立正着上枪行礼,整齐列一,轰然作响。
隔着如此的距离,叶雪妍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仍是能感觉到一抹严峻从那抹笔挺如剑的男人身上不断的散发出来。
“下雪天若敌人发动进攻怎么办?”他的声音,声若洪钟,浑厚有力,叶雪妍即使站着远,却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士兵们便是昂首挺胸,大声道了句;“坚决抵抗!”
郑北辰冷眸在众人面上扫过,接着言道;“现在不过是下了几场雪,你们就不想操练了,还谈什么打仗?我们当军人的第一条就是不能怕苦。现在,请大家都把棉衣脱了,跟我一起跑步!”说着,他竟是将大衣径自脱了,只露出里面一件薄薄的衬衫。
众人愣住了,不仅是士兵,就连围栏外的护士与女学生们,也是怔在了那里。
“怎么,你们难道还要我光着膀子?”郑北辰望着眼前呆住的士兵,却是浓眉紧锁,大手一挥,竟是将自己身上的衬衫也是褪了下来,一把扔在了雪地上,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风雪肆虐,北风凌厉中,他竟就是那样的站在那里。任凭无数的风霜侵袭而来。
士兵们似是回过了神来,纷纷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衣,也随着郑北辰露出了上身。
郑北辰面无表情,只道了声;“好,开始。”语毕,那些士兵,便跟随在他的身后,跑了起来。
叶雪妍身边的女孩子回过神来,一个个只闹得粉脸羞红,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只悄声嘀咕着,纷纷离去。
秀姐的眼底却满是钦佩之色,笑着道了句;“这法子也只有郑司令能想得出来。”
叶雪妍只痴痴地看着,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震撼萦绕在心底,不知不觉间,她的眼圈却是红了起来。
“好了,咱们走吧。”秀姐说着,回头一看,却是一怔;“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眼睛怎么红了?”
叶雪妍大窘,只悄声道了句;“没有,我只是想,那该会有多冷啊。”
秀姐便又是一笑;“你是不知道,以前在东北的时候,郑司令还只是冯大帅麾下的一个小排长,有一次扶桑人打了过来,郑司令亲自伏在雪地里待了三天三夜,一举击毙了一个扶桑少将,与那时候相比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夜深了,雪下的越发的紧密,战地的营帐里并没有窗帘,无数的雪花在窗外无声坠落,外面皑皑白光映进了室内,如同月色清辉。
叶雪妍悄悄起身,屋子里的人早已熟睡了,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想起白天的那一幕,心里面竟是密密麻麻的涌来一阵阵的酸,一阵阵的疼。
屋子里冷到了极点,她颤抖着手,过了好了一会儿才将棉衣上的扣子扣好。推开门,寒风夹着雪花扑在身上,她打了个激灵,雪花撞在脸上,犹如刀子一般,割得脸颊生疼。
她辨明了方向,向前走去。棉鞋已经被雪浸透了,每走一步,脚底都像被刀割一样。这种痛楚令她麻木的加快了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踩在积雪上,只听得一阵嚓嚓的轻响。而她只在风雪中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落下一地歪歪扭扭的足迹。
赶到炊事房的时候,她整个身体都已经冻得麻木而僵硬,最深的寒冷从体内一直往外冒,几乎连话都无法说出了。
她哈了哈自己的手,眉毛与睫毛处皆是落满了雪珠,发梢上也是在往下滴着雪水。她猫着腰,在一大堆的战地食物里寻找着什么。
第六十四章 郑北辰探望伤兵
“司令,还是让薄军医进来给您看看吧,万一感染了风寒,可就——”张副官眼底隐有忧虑,出声言道。
灯下的男子却仍是握着钢笔,笔端直如行云流水,批阅着文件头也未抬,只道了句;“没事。”
张副官便不再出声,只静默一旁。
夜色越发的深沉,也不知过了多久,郑北辰将笔一搁,捏了捏眉心。张副官见他眼眸熬得通红,不由得上前言道;“司令,明早您还要去后方慰问伤兵,还是早些安置吧。”
郑北辰瞥了他一眼,唇角却是略微扬起;“你现在倒是越发的婆妈了。”
张副官只笑了笑,却不再多言。郑北辰眺目望去,只见外间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他站起身子,道了句;“走,随我出去转转。”
“外头雪太大——”张副官话音未落,就见郑北辰撂下了一句话;“这场仗打得我一身都是火气,正好让这雪给我消消火。”
说完,他便是大步踏出了屋子。
张副官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外面黑沉沉的一片,雪如搓棉扯絮一般,绵绵不绝的落着。周围满是呼啸的风声,灌倒口中,麻木的钝痛顺着气管延伸下去,这寒冷一直呛到了胸口里去。
遍地的积雪,男人的军靴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知走了多远,郑北辰蓦然停住了脚步,蹲下了身子,手中捧起了一团雪,而后向着远方狠狠的挥了过去。
张副官望着男人的背影,却不知该说什么。千斤重的担子,压在他一人的身上,说不得,退不得,拒不得,怨不得。
“司令,您和叶小姐的婚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近期,您是不是要回北平一趟?”张副官沉默片刻,说起了最近的一件事。
郑北辰依然是捧起了一团雪球,向着无边无际的黑夜遥遥砸去。听得张副官的话语,也只是道了一句;“俩军交战之际,我身为统帅,怎么能离开阵地。”
“那叶小姐——”张副官踌躇道。
郑北辰身形一滞,手里的雪球却是没有挥出去,手一松,便落在了地上。他抬眸,夜色中的面容模糊不清,良久,方才道了一句;“她会理解。”
待郑北辰回到营帐,却见桌子上用棉衣裹着一团东西,安安静静的摆在那里。他的眉头一皱,解开来,陶瓷的茶缸犹有余温,打开盖子,一股辛辣的姜汁味立时便涌了上来。
他心里一紧,拔腿便走了出去,守夜的岗哨站的如钉子一般,瞧见他,便是啪的一个立正,齐声唤道;“司令!”
“刚才是谁进了我的屋子?”他的眼眸幽暗,厉声喝问道。
“报告长官,是我。”岗哨中的一人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言道。
“这姜茶是你送的?”
“报告长官,是一个小护士托属下给您送进去,属下打开来见是姜茶,便想着能为司令驱寒,进屋见您不在,属下便放在了桌子上。”
郑北辰闻言,未再多说,只走回了营帐。脑海里却渐渐浮起一张清秀如玉的面容,他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翌日。由于郑北辰要来探望伤兵,后方医院里一大早便是忙开了。虽说是在战场上,医生与护士却仍是十分恭谨,如叶雪妍这般的卫生员,更是前前后后的忙的不可开交。
直到远远的看到那抹魁梧矫健的身影领着侍从走近,叶雪妍连忙戴上了口罩,像人群中躲了过去。
此时的野战医院里,尚有三四百名伤员,由于床铺有限,许多轻伤员只得在地上打个简易的地铺。如今正是最冷的时节,尤其是近些日子不断的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睡在只有几张破草席和旧棉絮铺成的地铺上,对伤兵们而言,痛苦可想而知。
郑北辰面容严峻,眼前的一幕幕,却是令人心酸。长长的两侧走廊中,挤满了衣衫偻烂,面容憔悴的伤兵。他们许多人身上的纱布都还在不断往外渗血,将纱布染成了一团团刺目的红色。
而当伤员们看见他走进,几乎是本能一般,数以百计的伤兵不顾身上的伤痛,挣扎着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苍白着面容,颤抖的举起手,向着郑北辰行了一个军礼。
其中有一名左腿被炸断的年轻伤兵,更是咬着牙顺着墙壁艰难的向上爬着。郑北辰连忙大步走了过去,只见那伤兵已经扶着墙壁站起了身子,看到郑北辰,眼睛里却满是激动,他沙哑着嗓子,挺身敬礼,高声唤了一句;“司令!”
郑北辰扶住了他,眼眸迥深,只道了三个字——“好兄弟!”
断腿伤兵闻言眼眶顿时酸涩起来,失去了一条腿都没能让他流出的泪水,在这一刻却是滚滚而下。
“司令,我,我没给咱们郑家军丢脸,我没给中国人丢脸。。。。。。我没给东北的父老乡亲丢脸。。。”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也许是因为感动,也许是因为以后再也不能重返战场,与郑家军一同出生入死,与郑北辰并肩迎敌。
作为一名军人,他不怕死,不怕流血不怕负伤,他怕的是自己将从此远离战场。他深怕离开部队后,自己将会被遗忘,将会无所适从。
????郑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明白了他心头所想,声音沉稳而有力,令人听在耳里莫名的踏实:“好兄弟,不必难过,你安心养伤,等你康复之后,我会调你去骑兵连,骑上战马,拿起战刀,你一样可以上阵杀敌!一样可以为国效忠!你,你们,永远都是我郑北辰的兵!”说着,他将眼眸转过,看向哪遍地的伤员,他的语气坚定,眼眸更是刚毅似铁。
那短腿的士兵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只激动的泪流满面,年轻的面容上似是像个孩子一般破涕为笑;“谢谢司令!”
郑北辰望着眼前这一张张稚嫩的面容,心里却是五味繁杂。
说到底,他们都还是一群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这样的年纪本该在父母家人的呵护下安逸的读书,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他们,却要扛起枪,端着刺刀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平时可能连只鸡都没有杀过的他们,却要在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