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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公公,本宫知晓你的好意,待过些日子,身体恢复了,自然会多用些。”
“那娘娘明日想用什么,奴才命厨房早早地替您预备下。”
“和今日一样即可,顺公公,藏云的救援目前进行得如何了?”
“该救的也都救出来了,”他神色有些黯然,“其余的,也仅能听天命了,只这疫病因着连日的阴雨绵绵,倒滋长得快,民间大夫的人手又不足,确实吃力得紧。”
“哦?”我黛眉微颦,示意他先退下,心中倒有了一些想法。
既然天烨未曾禁我足,而如今,几乎人人都投奔到了城内的救援队伍中,我又焉能坐视不理呢?
第二日清晨,我将望舒调配的药汁浸了面巾,然后扎于鼻端,如此,即无违宫规,又可为阻止瘟疫传播略尽绵薄之力。
带着望舒和忆晴二人出得行在,才知何谓苍夷,何谓萧凄。
但见土砾成丘,纵然迅速掩埋尸体,但新挖出的尸骸依然枕藉,到处可听到号哭呻吟,真真耳不忍闻,目不忍睹。
不过一夜,满城皆倾,在天灾面前,人力终是显得如此微弱无助!
第四卷 缘误 第79章 鸳鸯瓦冷霜华重(上)
我走到城中搭建的一处简易草棚内,里面连着大夫在内不过三四人。简单说明来意,那正煎煮汤药的大夫十分乐得我们的加入,望舒精通医术,自然承担起按方抓药,忆晴则在前面派药,我因不懂草药,又不便抛头露面,只能在后面,跟那大夫学习煎煮汤药。
昔日在府中,也见过丫环熬药,学起来,自然不难,不过半个时辰,已领悟火侯的要点,一个人,开始同时煎熬十罐汤药。如此,大夫便可分身,替偶尔来的百姓号脉开药。
蹲下身子,用蒲扇扇着炉火,时间长了,额际有些渗汗,这十罐汤药每罐熬好的时间相差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因此及时把药罐提到茶桌上,是最为重要的,蹲久了,突然起身,不仅略略有些眩晕,一个恍神,左手倒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罐沿,锥心的痛立刻攫住了那瞬的思维,然后,我看到,早晨微微的薄雾后,随身仅带几名随从,一袭白衣的他出现在眼前,蒙着同色的面巾,异世的银丝缚在一色的头巾内,但那冰灰的眸子却不容忽视,此刻,正隐着一丝浅笑凝望我:
“烫到了?”
将药罐放于桌上,并不答他的言,他就是冥曜,却欺瞒至今,更重要的,是寰柔之死,必与他脱不开干系。
灭其国,践其情,终是错付一生!
淡漠行礼:
“参见北溟国主。”
然后,继续蹲下,扇着剩余的药罐。一边望舒早把配好草药的药罐置上空出来的炉子,见我行礼称其国主,容色不惊,也随我依规行礼。
倒是前面号脉的大夫瞅空,跑到冥曜跟前,细细地问了想是之前就积蓄的关于几个药方的事,他对解如流,原是颇通医理,那,这些草药的配方,亦都是出自他手吧。
医者,仁慈为心,可他的心,却生生把一个美好的女子逼到了绝路。
轻轻叹息,为寰柔不值,还是亦为自己今日的处境所伤呢?
神思间,他亦俯下身子,在我一侧轻轻扇另外几炉草药,浓郁的中药味依然掩不去他身上幽幽的檀香,一如他低浅轻徊的声音:
“孤并非要隐瞒你,或者,那样,我们更容易说话。”
“孤”,他终于自称“孤”,那个能与我以箫相和乐声的知音,原来,仅是那孤绝君王。
我不语,神情清冷,他是小言的夫君,纵然俊美如谪神,但却无心、无情。小言的未来如何,原是更为不堪。想我们姐妹三人,怕也只有姐姐得到过至真至纯的爱吧。
第四卷 缘误 第79章 鸳鸯瓦冷霜华重(中)
帝王之爱,本就是难以负担之重。
“你真的不愿再与孤说一句话?”
“陛下乃北溟国主,嫔妾为西周后妃,如此授受不清,被别人看去,岂不徒增了是非?再者,嫔妾来此,是为那藏云染疾的百姓,而并非是叙私事。”
“宸儿,并非所有事帝王皆能随心而定。”
我的眸华转向他,隔着面纱,我们的呼吸却依然平静,面纱此时似乎都纹丝不动。
“所以,寰柔注定要牺牲。”
他沉默许久,方缓缓道:
“两国联姻事关江山,即便做为孤,也不能控制或者避免的。”他悠悠地转变话峰,“宸儿,孤并非存心隐瞒你,孤也一直视你为知音。”
虽然一早知道,小言的命运,亦是西周和北溟未来走向所决定,但,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固然,我如今已是家族权势的牺牲品,但,依然希望,她于异乡能得完美,哪怕,这同样是另一种奢求。
他口中的知音,是否能让我为小言换得一丝的幸福呢?
低敛眸光,轻声道:
“我不知道当初国主为何要与西周联姻,但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必是希望达成某种同盟。哪怕这个同盟随时间会有所变化,可,请依然能照顾好言。或许,她能成为安陵一族这一辈人最后的幸福,而这种幸福,只有国主可以给。”顿了一顿,我复抬起眼眸,对视上他的,继续道:“同样,不管未来怎样,请不要伤害到小言!”
他目光柔和地望着我:
“我会许她今生的荣华,如果这可以是她的幸福,我会一直给。”
不敢,也不能与他对视,我收回眸华,望着白烟渐渐氤氲的药罐顶端,说:
“如果荣华亦可以算是幸福,可能,真的会简单、纯粹许多。”语音渐轻,“但,你一直都明白,哪怕身在后宫,女子所在乎的幸福,并不仅仅于此。”
“那种幸福,我给不起,也无法给。”他依然平静,静到每一句话都波澜不惊,但却直抵人心。
他和我一样,都不再用虚幻的“称谓”,一个“我”纵然归真,可,又能归真多久呢?
是的,那种幸福,做为明君,是无法许诺给予的。所谓良人一心,惟得平民百姓,方能无所顾虑地相濡以沫。
一旁有侍卫抬来方救出的一人,下肢的血已凝固,散发着一股异味,那不是芳甜的血腥,而是生命悄然腐化的气息。
他起身,走到那人身边,和大夫一起悉心地替他清洗腐肉,并上药包扎。
我默默地将熬好的一炉汤药端起,余光掠过他,此刻,他不是一国的帝王,仅是一名医者,他的神情专注于病患;而我,也不是后宫的嫔妃,仅是一名医女,我的神情,专注于这一炉炉可以救人的汤药。
第四卷 缘误 第79章 鸳鸯瓦冷霜华重(下)
这一切,筑成,15岁那年,干净纯粹的一段记忆。但,记忆的尽处,却是更深的伤痛,如果人没有感情,那可能真的很好。
“娘娘!”顺公公的声音焦急地在耳边响起,我端着药罐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抬眸,正对上天烨冷然的眸光。
他还是一袭玄色素袍伫立在一队禁军中,略深的玄色面巾遮去他唇边或许是凛冽的弧度,那双眼眸里,则是蕴着万年寒冰般噬骨的酷绝。
将药罐放到桌上,然后屈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北溟国主一切安好?”他并不免我的礼,清泠的语声,仅对着那另一国的至尊。
“孤铭谢西周国主搭救之恩,一切均好。”冥曜依然专注于那病患,并未停下。
“如此甚好,待到救援接近尾声,疫情控制,朕与国主,亦该进入正题。”天烨的声音里似带了笑意,但,却是虚浮地空凉。
“孤未忘此次赴藏云之事,惟愿灾民亦能早日得到妥善安置。”
“朕的心意同国主相通。”他缓缓启唇,说出这句话,似无心却有意,“朕还有事,先告辞。”
“国主慢走。”冥曜语音淡淡,眸光若有所思地掠向我。
我屈着身子,手指一片冰冷。天烨依然未理我,玄色身影从我身边经过,仿同,我如空气一般地不存在。
顺公公并未紧跟,而是走至我身边,停下,声音虽低,仅我可闻,但仍字字清晰入耳:
“娘娘,您是后妃矜贵的身份,怎可随意于街市熬药呢。万岁爷心里堵着,您认个错,不就没事了。”
我缓缓起身,望着他,一字一字道:
“灾难当前,还顾念着身份,本宫不明白何错之有,是百姓的命重要,还是本宫后妃的尊位重要?”
“娘娘,奴才身份卑微,逾矩而言,权是为着您和万岁爷着想,万岁爷待娘娘如何,奴才也只在先贵妃身上看到过,娘娘,万岁爷毕竟是帝王,有着他的准则,娘娘切勿一再去触及,不然,苦的还是您!”
“顺公公,本宫知道,但,本宫现在所做的,也并非一己之私,仅是在大难之后尽一份绵力。”
“娘娘,您心中有分寸自然是好。”他提高了声音,“现在,奴才恭请娘娘移驾回行在吧!”眼神示意间,一边早有禁军上前,躬身行礼:
“末将恭请娘娘回行在。”
我望了一眼那尚在炉上的药罐,罐里的药汤发出煎熬的吱吱声,一如心内最后的挣扎。一边望舒上前,揭开盖子,俯身对我道:
“我会在这里照看,请娘娘先回行在吧。”
冥曜一袭素白的袍裾随风轻扬,他停下手中的敷药,望向我,我却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往远处的行在而去。
第四卷 缘误 第80章 君心终误情终负(上)
天烨的璃妃,不管是哭,是笑,哪怕是自由,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即便他心中没有我,我却不能再属于任何人。
而在我心底深处,有的,至始至终,也都只是那一个人。
原来,仇恨的力量,是源于爱,越深的爱,才会在一次次绝望后,湮生出恨来。
回到行在,心沉重地压着些什么,我抚着心口,知道,他一直在那里,这是我无法回避的事实!
忆晴替我端来一碗汤药:
“娘娘方才在外面这么长时间,早些用了吧。”
素手接过,凝着那深褐的药汤,一滴清泪溅入,漾开一圈涟漪,然后,晖映着我的脸亦不清晰起来,轻轻吁出一口气,苍茫地道:
“忆晴,如果我们不是姓安陵,会不会,现在不用如此进退维谷呢?”
她不答,依然如木雕一般侍立在侧。
轻轻拭去残留的泪痕,说过不再流泪,哪怕流,也仅为入戏的需要,可,怎么,还是有流不完的眼泪呢?
将那汤药搁置于一边的几案上,甫放下,一声厉责响彻行在。
“安陵宸,预治疫病的道理还要朕来说与你知么!”他冷冷地走进行在,直呼我的名氏,那一刻,分明,有什么,生生在心底撕开一个小口子,痛,但却说不出。
“臣妾参见皇上。”俯身行礼,不去看他脸上终于克制不住的愠意,我怕,怕自己最后的情绪会失控在他的怒责下。
“臣妾知瘟疫之凶!但亦知,生若蒙屈,死亦何惧?”
为什么,为什么,我竟然还是提到了这一句,我在他眼中的清白,何时已重要到,我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尊。
他冷笑:
“璃妃倒是看破生死了,纵然你屡次欺瞒于朕,朕却尚容不得你死!”
第四卷 缘误 第80章 君心终误情终负(中)
我俯低身,低缓轻吟: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幽幽叹转:“皇上终究不信臣妾,但,即便是姐姐,皇上又何曾真的信过呢?”
话语甫出,已然不可收。原来,我一直都是羡慕姐姐,甚至于接近了嫉妒。即便,他对她的种种怀疑,都是基于最深沉的爱。可,对我如今再次的猜忌,只源于我触犯了他作为帝王的尊严。
因为,姐姐爱的,是不容于世的堂哥,我所触犯的,却是与他国的国主“暧昧纠缠”。
想流泪,但,心上撕开的那道口子里,却干涸了眸底,窒息地哽住了一切,原来,爱上帝王,这么痛,这么苦,这么难!
这句话果真触痛他的逆鳞,浓积的阴霾深深透进他的话语:
“璃妃失言了!”
“奴婢奏请皇上请太医替娘娘诊治,娘娘自回来,就有点微热。”忆晴跪地请道。
我哪里微热呢?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让我和他都有台阶可下,可,此时,我所要的,却不是这个台阶,即便能下,我也不能下!
“本宫尚知自己的身子,不必太医问脉!”
依然俯低身子的我,看到她微微一颤,但即刻恢复如常,仍倔强地请医:
“奴婢斗胆,倘皇上怜惜娘娘,万请传太医为娘娘诊治!”
“贱婢大胆!不得插言!”他厉声喝斥。
然后,他欺身上前,攫住我纤弱臂膀使我从俯姿站直,与他对视,一字一字,字字倾覆我心地道:
“朕对滺儿之情,是你永远不可能岂及的!所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