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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了伏兵,也并没有什么卵用。三个人相视大笑,把臂言欢,一派雍雍穆穆。
既然把这两个人缠上了,杨寄说什么都不能放他们俩单独行动。他仍是一手挽着一个,笑眯眯说:“陛下在荆州就想念大王和太傅,今日在御道上念叨了很久。我说两位繁忙,不能亲迎,陛下还不高兴呢!我看,大王和太傅不如跟我一起去接陛下,让陛下也高兴高兴。”
他的膂力变得很大,皇甫道知略微挣了挣,发现自己竟然挣不开,心里莫名地有些慌张——若是刚才下令诛杀杨寄,万一这囚攮的临死一搏,说不定还捎带上了他们俩的小命吧?庾含章却混若无事似的,连袖子都没有飘动,任杨寄挽着,迈着大步随着杨寄走。皇甫道知只好也压下心中的紧张,跟着一起去“迎驾”。
当他们一行再次奉着白痴皇帝皇甫亨回到太初宫时,皇甫衮已经迎候在门口。皇甫道知冷冷地望着这个侄子惨白的脸,又斜目瞟了瞟另一个侄子傻乎乎的面庞,终于用官腔道:“陛下之位,原请建安公暂代,如今自然归还于陛下。”
皇甫衮捧着脱下来的衮服冠冕,恭恭敬敬跪在自己的白痴堂弟面前:“臣有僭陛下,罪该万死!”
庾含章上前捧过衮服冠冕,转身奉到皇甫亨面前:“陛下见恕,前此陛下蒙尘,臣等思虑:国不可一日无君,为败桓越逆贼,营救陛下,只能请建安公暂代行天子之事。如今正是陛下归位之时。臣等以为,建安公有功于国,当加封王爵,以示陛下臧否得宜,任人为善。盼陛下首肯。”
皇甫亨听都听不懂,反正庾含章面孔熟识,说话的腔调也熟识,便按以前大家教他的,板着脸慢悠悠道一声:“准奏。”
庾含章含笑看向皇甫衮:“恭喜建安王!”皇甫衮急忙再次叩首谢恩。
皇甫亨熟门熟路地坐上自己的御座,他虽然傻,但是自有一种执拗的念头,看看面前御案上的几件礼器换了模样,便皱着眉头说:“这东西不是朕的。换掉!”
皇帝发话,宫中黄门不敢不遵,急忙到库房找来原来的物品,一一给皇帝换上。皇甫亨又检查了一下自己屁股下头的坐席,看了看自己的衣冠,稍有和记忆不符的,也喝令一一换掉了。最后他突然叫道:“翁翁!翁翁!给朕削果果!”
庾含章一直冷眼观望,此刻突然四顾道:“咦,服侍陛下的黄中使呢?不是被桓越一道掳到历阳的吗?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一直含笑看着小皇帝的杨寄,突然觉得脑门子上冒虚汗——他一路极力安抚着皇甫亨,虽不能像桓越似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也料不到那件往事竟是会发作的!
这是太极殿,他一时也没想好该不该拔脚就走。眼看着皇甫亨那双分开老远、眼白比眼珠还多的眼睛,四下环顾了两圈,不见要寻的人,已然扁了嘴想哭。皇甫亨突然用小小的乌珠盯住了杨寄,瞪着打量了好一会儿,又翻了翻白眼,似乎在庾含章的提醒下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声嚷嚷起来:“翁翁是被他杀掉了!杀!杀!杀!”
“陛下说什么?!”
皇甫亨突然站起身,解外衣、解裤子,旁边的人拦也拦不住。他脱得露出了白胖胖的脖子和肚子,终于从贴身的亵衣里翻出一块丝绸,众人仔细一看,黄色的丝绸似乎是一块剪下来的衣襟,上头赫然一大块褐色的陈旧血迹。皇甫亨握着这块丝绸,两只手直颤抖,他直直地看着杨寄,又一次说:“就是他,杀了翁翁!朕要杀他!”
杨寄耳朵里“嗡嗡”直响,张嘴欲要解释,但是周围不知是庾含章还是皇甫道知瓮声瓮气的话语已经响了起来:“陛下有令,岂可不遵?”另一人道:“陛下素来闇弱,我等既然辅佐,岂能不分青红皂白?要么,先监押起来再说吧。”
杨寄茫茫然望了望两边,皇甫道知和庾含章都在动嘴,却不知是谁在帮他说话,谁想置他于死地。杨寄努力晃了晃脑袋,让脑袋里的杂声消失掉,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这样濒死的一幕,他也不是没有算计过,本来就是来赌命的,这会儿要是怂了,就连自救的能耐都没了。他深深了呼吸了两下,才道:“陛下,臣有冤屈。若陛下枉杀臣下,只怕——”
他恢复了灼灼的目光,沉沉地瞥向皇甫道知和庾含章,刚刚还纷乱一片的朝堂,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杨寄朗越的声音在藻井中回荡:“反正我坦坦荡荡,不怕被审。”
“还是先系狱,查清再说吧。”这次听分明了,说话的是庾含章。杨寄略有感激地看了看他,却又觉得他的目光深不可测。
建邺城里最大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来的皇帝皇甫亨重新登位,却把救他于泥淖,救国于危难的大英雄杨寄打入了大牢!
沈沅一个女子一路乘坐运粮船东下,担惊受怕。好在事先用灰抹了脸,又用她编造的身世故事,挑拣到一个老实的船家,一路上帮着烧煮,和船家娘子竟成了好友,终于到了建邺城外的矶口。她掏出囊中的铜钱,满把地塞给船家娘子,那厚道的船家娘子竟不肯收:“这位妹子,一路寻夫也甚是不容易。我们一路吃你做的饭菜,赖你照顾,也挺感激呢!反正是顺流的船,也没有多费力气。你的钱,留着慢慢花吧,穷家富路,小娘子家还是有些钱傍身才好!”
此刻战事方消,建邺的戒严也终于结束了,白天城门打开,对妇孺基本不怎么盘查,沈沅很容易就进了城,可是立刻像没脚蟹一样,只能小心翼翼找了间客栈住下,到处打听她的夫君杨寄的消息。
消息来得比她想象的还快,只是也比想象的可怕。沈沅才住了第二天,便听到客栈前堂的食客们在议论纷纷:“听说竟然把杨领军给抓了?!”
“可不是!作孽啊!保历阳,保建邺,没他可能行啊?!”
“你们不懂,兔死狗烹,素来都是这样的!真是叫人叹气呢!”
“估计也不敢就杀吧?建邺外头是荆州军,东边是北府军,北边是西府军,要是知道他们的头儿被杀了,还不造反?”
“哎,你们听说没,到处都传遍了!‘干戈起,逐鹿忙,英雄自草莽。为木易,为本难,头上人家,或生其下,猛虎终出柙。’你们想想,这说的是谁?”
……
沈沅已然听不下去了,她倚着门框,双泪直流,更想不明白,杨寄为什么要到这个险地来?
她只是一个女子,在这样的世上,女子为人轻贱,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沈沅蹲坐在客栈房间的角落里,从中午坐到傍晚,水米不进,却慢慢滋生出勇气来。眼见天已经擦黑,她毅然起身,擦净手脸,梳好头发,换了一身不沾尘灰的干净衣裳,带上幂篱,趁着还没有宵禁,发足向建德王府奔去。
王府角门的司阍还记得她,一脸诧异,打量了半天才说:“大王还在太傅府中。”沈沅急得泪花直冒,想了想跺了跺脚说:“那我去太傅府!”
司阍正欲说什么,突然,背后一阵乱糟糟的,几个婆子在影壁后头喊:“快!叫大王的小厮赶紧去太傅府里!王妃要生了!”
☆、第100章 色相
太傅府邸和建德王府相距不远,被报信的人推搡在一边的沈沅没等多久就等到了皇甫道知的车驾。他在角门下了车,神色并不显得慌张又或者欣喜,仿佛只是完成一项做丈夫的寻常任务一样,慢悠悠地,甚至有点不耐烦地往里走。
沈沅努力擦掉了面庞上的泪痕,挤到他能看见的地方,提高嗓门说:“大王!”
皇甫道知果然注目过来,瞬间,他有些惊诧,可是那双俊妙而显得阴沉的眼眸里,又很快带上了满足的笑意。他回过头,没看见一般径直朝门里走,进了影壁之后,才对自己身边的心腹道:“阿维,把她带到我的书房去。”
他心里蓬蓬地生长起不安分来,痒痒得难受,但是此时论理做丈夫的总要看望看望快要生产的妻子才是,所以,他不得不强忍着欲望,先行移步到妻子庾清嘉的正房之外。
世家的规矩,侧妃妾室都在正妻门外侍奉,说是侍奉,个个百无聊赖。皇甫道知进门,先问了情况,然后点点头说:“不论是男是女,均是嫡出,好好伺候。”
孙侧妃领着胖嘟嘟的小世子皇甫兖,心里那个酸啊,还夹杂着一些担忧,她谄笑着上前,把孩子举给皇甫道知看:“大王,阿兖今日念叨了好久阿父呢!”皇甫道知知道这个女人的意思,但见自己儿子,还是喜爱的,抱在手里亲了亲,才说:“世子又重了。”
“世子”二字一出,孙侧妃喜上眉梢,格外逗弄着孩子叫“阿父”,皇甫道知却有些厌烦了,把皇甫兖塞回孙侧妃怀里,道:“大约还要多久能生得出来?我今日疲乏得很。”
孙侧妃脸色一滞,旋即想到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便体贴地说:“大王连日辛苦,妾都不忍。王妃是生头胎子,总得五六个时辰——我那时生阿兖,疼了一天一夜呢——总不好叫大王陪那么久。大王快去休息,等生下来了,妾命人去叫大王来看孩子。”
皇甫道知点点头,对众人道:“你们好生伺候王妃生产,若有差池,我可是不依的!”然后,就尽到责任一般离开了。
他心里“怦怦”的尽是愿望得成的喜悦,刚刚见到她的那一眼,便觉得那个小妇人别有了一番味道,竟然如此撩人。此刻,晚霞正映着半边天空,红紫色绚烂至极,皇甫道知放缓了步子,开始规划接下来的步数:庾清嘉生了孩子,便被牢牢困在自己这边,而自己借皇甫衮之手,把杨寄手中的军权骗到手,再来对抗庾含章。等这些人都对付过去了,天下名义上是侄儿的,其实就是自己的,那时,再想当皇帝,也是名正言顺的了。
书房里已经点上了灯烛,那个人的剪影落在窗纸上,被冰裂纹的窗棂隔成一片片的。她焦躁不安,时坐时立,不停地晃动着,皇甫道知顿时有了乾坤在握的感觉,那个曾经摸过一次却未能得手的妩媚身体,恍若又一次包裹在掌心里。
“大王……”见他来了,那个被唤作“阿维”的心腹压低声音道,“人已经在里面了,茶饭也送了进去。只是……”
皇甫道知摆摆手,止住了接下来的劝谏之辞:“阿维,我晓得你的意思。放心,我在朝堂这么些年,不至于犯蠢。”
他不大耐烦地挥退了心腹,整了整衣摆,推开门踏了进去。
里头人几乎是惊跳了起来,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勉强的笑容,然后倒身下摆:“大王万安!”
皇甫道知问:“你今日来找我做什么?”
沈沅脸已经涨红了,但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忍着羞道:“有些想小世子,也……有事求大王。”
皇甫道知猜中一般微微一笑,缓步在书房里踱步,最后停在博古架边,伸手在架子上一抹,看了看手指皱眉道:“这些伺候书房的懒胚!”随后转头睥睨着沈沅:“那里有墩布,取过来擦一擦吧。”
沈沅心里不忿:我又不是你家下奴婢!但是有求于人,不敢不侍应,赶紧取了墩布,跪在博古架下,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擦。皇甫道知慢慢看她忙碌,擦到架子高处,她踮起脚,抬起头,后背的曲线一直绵延到襦裙中截,他曾经为之心动的那段地方。他忍着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冷然道:“那里算了吧,我的手也脏了。”
沈沅回身,傻傻地拿手中的墩布擦过去。皇甫道知气恼地把手一别:“混账!这是墩布,用来擦我的手吗?!”
沈沅把墩布一丢,抬眼望着皇甫道知气得峻厉的颌骨,期期艾艾道:“我……我不是存心的……我这就去要热水和手巾,为大王濯手。”
皇甫道知把她胳膊一拽,拽了个踉跄,脸上笑得带着轻侮:“跪在我脚边,舔干净。”
沈沅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旋即明白过来,面前这个人心胸狭窄,他不仅要报复自己,还要用最屈辱的方式折辱自己。她羞愤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却咬着牙慢慢往下跪倒——她今天,抱着最坏的打算来的,若是能给杨寄一分活命的希望,她什么都愿意做。
皇甫道知感受着她柔软的嘴唇和温暖的舌头,她讨好得那么虔诚,唯恐自己有丝毫不满,手指被含吮着,带来异样的快感,他用指甲在她娇嫩的口腔里划拉了一下,她疼得闷哼一声,可是尖利的小牙齿们,无一敢使力气,乖顺地张着,做他的奴隶。
他拔出手指,在沈沅的衣襟上擦了两下,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圆脸蛋,上面红扑扑的,挂着两道晶莹的泪痕,柔软得诱人。他把沈沅的肩一捏,一把按在博古架上,架上的古董们摇了几摇,先秦的铜卮,汉代的银觞,犀角的酒盃,有的歪了,有的躺倒了,还有一只黄金的小爵,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