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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严密的囚禁和审问。就连与冷宫流言有关的一切人,都被或秘密或直接地责罚、降级。
这一切虽然在不动声色中进行,却让人人自危,只有芝夜知道,此次动作,几乎牵连起了宫里大半的势力。朝堂上芝夜脸色严肃,几个想着问后宫之事的大臣都被芝夜给不动声色地顶了回去,年轻的帝皇仿佛冷眼旁观,手握权杖毫不留情地对待任何人。
而从那以后,皇夫所在的甘泉宫就被侍卫严密地看守起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昔日华美恢弘的甘泉宫,在这宫廷风云诡谲的变换的阴影中,开始变得黯淡无色。
曲宴宁跪在地板上,身上只穿了件素色的衣服,他骨骼高大,此刻瘦了很多,愈发显得衣袍空旷。原本就瘦削的两颊此时更是凹陷下去,眼神嘲讽,原本的气度风华,此刻竟只剩下憔悴狼狈。
芝夜背着手在宫里走来走去,终还是忍不住斥道:“你都做了什么!还不赶快说出来!我、我原本只以为你喜欢邀宠些,没想到竟用上了这般狠毒的手段……”
曲宴宁冷冷一笑,仿佛放开了一切束缚般,吊着眼睛看芝夜。魅惑又妖冶地说道:“陛下心中既然已有了计较,又何必来问宴宁呢?”随后,他又想整一下凌乱的头发,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遍布了细碎的青紫,肿胀不堪,才收起长指背到了身后,说道:“还是陛下终于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宴宁的了?”
芝夜已经习惯了他这般的说话方式,不为所动:“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给我搜!”
披着坚硬盔甲的护卫鱼贯而入,在这布置绮丽又精巧的甘泉宫肆意搜查起来。曲宴宁却静静坐在地上,冷淡地看着搜查的人群。
没过多久,护卫就在曲宴宁的床底下搜到了几个瓷罐,打开一看,一股腥臊之味扑鼻而来,里面残留着一些可疑的红色,还有几只半死不活的飞虫。护卫眼疾手快,迅速丢入了实现准备好的石灰,那几只虫子便很快不动了。
芝夜冷笑:“你倒是说说,这些是什么?”
“陛下莫不是跟我说笑。这几只不就是前边花园里翻土的小虫子么,您要是喜欢,我就给您弄几只来。”
芝夜扬手把那瓷罐摔碎在了地上,碎瓷掉得到处是,甚至割伤了曲宴宁的脸,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倒是很镇定。朕该说,不愧是右相家的公子吗?不知廉耻的功夫倒是一等一的,四年前朕就该知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曲宴宁仿佛没听见芝夜后边的话,倒是喃喃道:“原来你还一直记恨着当年的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想要我死,怕也是缺一个借口吧!但我说,徐枫的事不是我所为,陛下可信?”
芝夜看他眼神清澈,语调平直,心中有些动摇。接着曲宴宁又说:“但若真的说,臣也脱不了干系。只是那徐枫本就有异心,臣不过推波助澜罢了。他的死,臣是真的没料到。”
“要说起来,那徐枫也算得上一代蓝颜。陛下当初喜他文采出众,又能吟诗作画,臣心中是有些吃味;但不知这徐枫文人心性,轻浮不定,才会做出如此之事来。臣不过稍稍撩拨,他就自己暴露出来了……”
“你住口!”
“是。”
“徐枫之事,是不是你所为?”
曲宴宁摇了摇头。
“还嘴硬!”
“报陛下,曲右相在文华阁有要事要见陛下。”
“让他等着!”芝夜怒气冲冲地吼道。
“曲右相说,是事关西北边境的急报;几位将军也在文华阁候着了。”
芝夜眼神阴鹜地看了来通报的小太监一眼,又转头看了曲宴宁一眼,却很快捕捉到了曲宴宁脸上一闪而过的微笑。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甘泉宫里响起。芝夜甩完这一巴掌,手掌都隐隐觉得发麻。芝夜把麻痹的手掌收进袖子里,狠狠地瞪了还在地上跪着的曲宴宁一眼,才扬长而去,留下半边脸肿的老高的曲宴宁,沉默不语。
曲宴宁低着头,感觉口腔里一片血腥之味,脑子发昏,却不像自己的了。许久,曲宴宁才低低、低低地笑了起来,最后整个甘泉宫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22
现在还不能动他……
芝夜一遍遍告诉自己,却抑制不住那发疼的手掌阵阵颤抖。戍守西北的席家向来和曲家多有联系,席家的那几个老骨头,又向来是老奸巨猾小心谨慎;一旦将来中立的席家倒戈支持熙夜,这个皇位就要换人坐了……
总有,总有那么一天的……
朕要……
芝夜握了握拳,又恢复了面沉如水的状态。大步走进了文华阁,那几个等候多时的臣子赶紧跟着进来了。
曲如凤年届不惑,却是个祖母级的人物了,芝夜见了她,也不得不尊称一声国丈。她身量微微发福,皮肤白净,一双眼睛倒是和曲宴宁很像。虽然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但看得出年轻时就是一个精明妍丽的人物。
“国丈来得可真巧。”芝夜坐上了凤椅,淡淡说道。
“军务火急,不在巧在及时而已。“曲如凤巧妙答道。
“哼”芝夜不再言语,曲如凤可以救她儿子一次,难不成次次都可以救?
“说吧,几位将军,西北有什么消息?”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还是虎威将军许久兰上前说道:“陛下,最近西北边境有些异常……”
许久兰扯了半天,芝夜才明白,原来,近期近期西秦人不知犯了什么混,常有小股散兵扰镜,烧杀抢掠,席家军到时,却又不深入撤走了。虽然只是频繁的小股犯镜,没造成什么损失,却让百姓躁动不安。
芝夜皱了皱眉:“不是五年前才和西秦订了盟约么?送了不少我虞夏的好男儿过去。这群蛮子又闹将起来了?”
曲如凤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去年冬季寒冷异常,大雪频降,西秦人的牛羊冻死了不少。这会子该难过着很。只消送点钱粮过去就能消停了。”
“我虞夏倒成了开善堂的了。岂不是西秦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了?”
“非也非也。此番扰民的不过是些饥民罢了。若是大军贸然发动,秦王定然以为战乱又起,彼时劳民伤财……就不是这个数了……”曲如凤娓娓说道。
可真的就是些饥民作乱?芝夜心中冷笑,却不辩驳,说道:“国丈说的有理。此事就交由国丈一手处理了。“
“臣遵旨。“
但芝夜可不会以为这么简单,曲如凤若是要做,就得做得名正言顺,有什么事情定然不会瞒着她这个国君。但西秦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就有待商榷了。就算最后西秦意图不轨,曲如凤也不过是判断失误而已。
商量完了这件事,曲如凤却没急着走,好像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国丈,怎么,还有什么没说清楚么?“
曲如凤微微一笑,倒是很慈爱的样子。“接下来说的事,可是与陛下有关了……事关我虞夏国运长宏……”
芝夜心头一跳,心知这老狐狸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却面上谦虚笑着:“哦?愿闻其详。”
曲如凤弯腰一拜:“陛下年及弱冠,虽然尚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也该考虑传嗣之事了……膝下无嫡女,总让人不安心,尤其是旁支宗室……”
曲如凤前脚一走,芝夜就叫了魅影和幻影出来,安排她们去西北边境打探消息。芝夜想了想,还是亲手写了一封信,令西北将军席先诺加强边防,囤积粮草,随时防御秦兵进犯,并要求幻影秘密送到席先诺手上。至于她有没有好好遵守,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也不会出动最后的底牌……
处理好了这件事,曲如凤所说的另一件事却又摆上了芝夜心头。的确,若有嫡女在膝下,她的皇位便又稳固了几分。可关键是这个嫡女该花落谁家。曲如凤这意思,是逼着她做出选择吗?
若她是曲家,也会选择一个有着自家血脉的皇女拥护吧;曲如凤是想跟她结盟呢,还是条件……自古帝王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寻常百姓家,有一女半男的,都足够了的了。帝王家,却连每一个孩子都要算计在内。她该庆幸凌寒是个儿子吗?若曲家有了一个嫡长女,她不敢想象她会怎么做……
但若是凌家呢……
早已荣宠至极的百年世家,再多的荣誉地位,不是锦上添花;而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陛下,绝对不可以这样……”
身穿红黑色朝服的女子就那样斜坐在凤椅上,只看见侧脸一个清丽秀美的轮廓,仿佛被淹没在层层叠叠的金银珠玉中,脆弱而又强大。
“我让你来这儿是做事的,不是给你选择的。”芝夜淡淡说。
江培风仍是满脸不愿的神色,抗议道:“陛下,您若是觉得事情棘手,臣……臣可以帮您……何必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更何况您今年……”
“我看你是在太学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江仕女……”
看芝夜有拿他的性别说事的趋势,江培风识趣地闭上了嘴。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若不愿意,我自然也不缺人。梓州那边刚和朕上表缺人……”
梓州是个偏远之地,若是到了那儿,没个七八年是回不来的了。江培风是个聪明人,很快答道:“臣领旨,谢陛下厚爱。”
芝夜冷哼一声:“看不出来,江仕女……倒是个懂得变通的。”
江培风没理会芝夜话里的暗讽,虽说答应了,但是毕竟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不是?神态自然地鞠了个躬,说道:“臣虽不才,为了能留下陛下身边,还是得聪明点的。”说完,熟练地朝芝夜抛了个媚眼。
这一下子把芝夜给恶寒到了……看着芝夜瞬间凝固的脸,江培风也有点不好意思,向来肆无忌惮的脸上也有些发红。
芝夜轻咳一下,说道:“若是做好了这个……我把你调进太仆寺做署令……虽然官职小了些,但一开始也就只能做这个了。”
江培风眼睛一下子变亮了,热切地看着芝夜。虽然这个官职小,但天女近臣的位置……对他很是便利。
芝夜被他瞬息万变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挥手斥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江培风却还不动。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江培风嘴角挂起一抹笑:“陛下让我做这个药……我总要知道是为什么吧?毕竟,我可不能莫名其妙砸了自己的招牌。“
对于寻常人来说,能够为圣上做事已经是极大的荣宠了,怎还会关注自己的招牌声誉问题。江培风就这么说了,还说得耍赖一般。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芝夜慢慢答道。
“谢陛下关心。但臣不怕死,倒怕不能守在陛下身边。”今年是个好年份啊,他可不想不小心下手伤到了未来的天定凤女……
江培风一番半真半假的辩白说得一板一眼,倒好似不答应他就要一头往旁边的柱子上撞死明志一般。
过了许久,芝夜才幽幽说道:“自然是除去……不应存在的东西罢了……”
能有一句这样的回答,就已经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
芝夜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曲宴宁。
原本她可以继续假意宠爱,维持表面和平,直到假象破裂的那一天;但可惜她和曲宴宁天生八字不合,撕破了脸,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到底,芝夜这个少女帝皇还是太年轻,有点冲动和傲气,对于后宫这一套把戏,她隐忍的功夫还不到家。
曲宴宁倒比她还坦然很多。
只要曲如凤还在一天,他这个皇后就容不得被她当做一个虚衔。
芝夜黑着脸走进甘泉宫,发现这个多日不见的地方,竟变得……朴素许多。
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的,宫人也不见几个,风吹着悠悠荡荡的帘幕,显出了几分幽深恐怖的气息。芝夜一走进宫殿,听到响动的小寒儿惊喜地从里边跑了出来。
“母皇!”软软糯糯的小包子开心地抱着母亲的腿,水汪汪的眼睛好像两颗葡萄。
芝夜一看到凌寒,心就先化了一半,把又敦实了不少的小包子抱了起来,哄道:
“寒儿长大了,母皇抱着都沉了!”
小娃儿的脸肉嘟嘟的,让人看了就像咬一口,听到母亲的话,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小身子,手臂挂在母亲颈上就撒娇道:
“母皇好久都没来看寒儿了。寒儿好想母皇……”
芝夜有些愧疚地亲了亲寒儿的额头,这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啊,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他还什么都不懂,做母亲的,却只能时时把他撂在一旁……
“在做什么呢?这么高兴?”芝夜蹭了蹭儿子的小鼻子。
“和父君在画画……”
芝夜超里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