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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灵修曾告诉过她,他的翅膀恢复原本的颜色后,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但他却说,“香姐也不是老头子的孩子,但她对我很好。上次婚宴,只有她问我过得好不好。”
木灵修就是这点不好,谁的一点好都会记一辈子。在这个世上,这样的性格是很吃亏的。但久久一点也不想骂他,这是很宝贵的品质,她自己没有。
傅久久看着他低垂着头半晌,突然问,“木檀香是谁?”
木灵修茫然地抬头,“……是我十四姐啊。”
“不,你错了。”傅久久将食指放在木灵修唇上,“她是妖族的第一高手,是整个妖族第二个修成神骨的人,第一个用了三万年,而她只用了……她多大了?”
“……大概四千多岁吧,也许五千了。”
“是的,她只用了不到五千年。你看,我们这样的鸡肋都死乞白赖活着了,木檀香怎么会轻易死掉呢?”
木灵修怔愣片刻,然后呆呆道,“谢谢你的安慰,久久……虽然你的鸡肋有点多余。”
卫威族的仪式开始了。这是整个尚德城都能感受到的事。所有的神族都跟着自己的族群自发前往内城,白日里,内城几乎没有空地,万人空巷,客栈人满为患。像傅久久这样的游散神族,大多难得一见如此盛况,于是赖在内城不走。外城则萧瑟冷清,陆远白坐在屋顶上晒太阳,觉得太阳都疏冷不少。
这是祭礼的第一天。久久说不开店,所以他正闲着。本该是和久久一起晒太阳的大好日子,但久久却跑回内城取那个趁手的剑炉——久久昨日将它当做普通的炉子运到店里了。
陆远白慵懒地眯了眯眼,无人打扰的时候,他的感知更加灵敏。因此,当木灵修轻手轻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背后冷不丁传来声音,“去哪儿?”
木灵修一僵:天要亡我!
卫威族的核心在麒麟崖,靠近北极之地。但他们的领地很多,附属小神族也是六大后神族之最。
现任卫威族族长叶鼎,是上任族长的四叔,上上任族长的亲弟弟。
鹤发童颜,老谋深算,这是世人看见他的第一印象。丰阳来的玉兰小仙见了他,敬畏地退至一边,脑海里却不忘他额头上深刻的皱纹。
是的,叶鼎的相貌年轻异常,只有额头上的一道深深的皱纹,昭示着他已是垂垂老矣,配上他年轻俊朗的容貌,十分怪异。
这里是偏远的后院,与前庭的热闹不同,十分安静。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边上有一小池,池中有莲花,静态悠然,隐隐有些禅意。
门外有侍女候着,叶鼎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静静地推开门,屋内陈设简单,靠墙角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的书籍纵古通今,包罗万象。
窗边上静立着一名女子,娴静文雅和倔强独立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却融合得极为自然。她失神地透过窗户望着池塘的莲花,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洛儿。”叶鼎见她面上情绪,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轻声唤她,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她从悲苦的情绪中带离。
那名女子转身,脸上已经一丝表情也无。她梳着最华贵的妇人发式,却不加妆容,岁月已在她身上留下苍老的痕迹,她的眼角已有细纹。
“父亲。”女子淡淡点头,神色疏离,“我来祭拜他。”
叶鼎长叹,“外头已经在等着了,你要不要去露个面?”
“不了。你若是看见涵芝,叫她过来一趟,她还没有见过他。”
“他已经……”
“父亲!”女子说话声音不大,却极富威慑力,“祭祀还等着你主持。”
叶鼎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而后,心事重重地离开。
祭礼的礼节繁琐。届时,会有卫威族的年轻男子,穿上祭祀的白长袍,伴随着文昌乐起舞。傅久久脱下年轻卫威族人的长袍,将他拽到厢房里,脱光了塞到床底下,整个房间除了床单,什么遮身之物也没留下。
好歹还留了床单,傅久久觉得自己已是大发慈悲了。
跳舞的年轻人会梳特殊的发辫,非男非女,三股细辫分别在左右鬓和后脑勺,以示三运当头。这给了傅久久极大的方便。她仿照着男子的发辫,画了伪装的妆。眉毛画得浓黑,斜飞入鬓。勾了眼线,显得眼睛细长深邃。再在脸上一阵倒腾,倒腾出男子的立体轮廓。
傅久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英气的少年人。她一皱眉,镜中人也皱眉,显得有些严肃。傅久久失神地想,没想到自己的男装竟可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她再仔细端详这张脸,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她眨眨眼,又觉得谁也不像了。
卫威族的附属神族按地位成列排开,伊渚族在尚德城地位颇高,因此排在第一列。成鹊站得很靠前,这倒是出乎傅久久的意料。
按照约定,木灵修呆在祭祀场外,混在游散神族中,朱鸾给傅久久消息,等祭祀的舞跳完了,再出来。傅久久不会跳舞,一跳就全身僵硬,四肢打结,很容易露出破绽。偷衣服只是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朱鸾穿过窗户落在久久肩头,上面留了纸条,久久打开,不禁蹙眉——计划有变,你去西面第三个厢房。
傅久久不清楚外面的形势,只好暂时听命于木灵修。西面的厢房很安静,傅久久没费多大劲就抵达目的地。
小心地推开房门,没有人。傅久久松了口气,关上门,大咧咧地走到床边坐下。朱鸾适时地传来讯息,只有两个字——
保重!
傅久久:“……”这是什么意思?想脱离组织?
脚腕突然被人拽住,傅久久一惊,用自由的那只脚去踹床底下的人。那人却用力一拉,将傅久久整个拉下来。她掉下来,滚进床底下,还没看清人就直接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有点像骨头。
“阿远……”傅久久心虚地把头埋进脖子里。
“阿修说你要来当那个人的小倌。”陆远白面无表情地直奔主题。
傅久久在心里操了木灵修一遍,这小屁孩儿忒不会说话,明明知道陆远白一根筋还不解释清楚!
“只是假装一下……让她丢个人。”
“我听阿修说,小倌是出卖身体的人。”陆远白说的很直白,傅久久听的很尴尬。
“只是假装一下……”
“我不想你做小倌。”
“不做不做,真不做……”傅久久连忙顺着他说。
然而陆远白得到承诺,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他幽深的眸色让傅久久觉得难以呼吸。她尝试着退开,陆远白的手臂却箍得更紧。
“久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傅久久心里一滞,有些慌乱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很迟钝,猜不到别人在想什么,可我能感觉到。刚才我就能感觉到,你在敷衍我。”
陆远白的手松了,可傅久久没能出去,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这么一回想,自己真的是在敷衍他,而这下意识的行为,她自己也没有自觉。她就这么无意识地敷衍了他多少次?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起来。
“对不起……”
“那你不要做小倌了。”陆远白揉了揉她的脸,抹去一层角质。
“嗯……”傅久久闷闷地应声,乖觉地爬出床底。她现在没心情想为什么是陆远白出现在这里了,也没心情想之后怎么对付木灵修。当然事后她用了大量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陆远白很不喜欢傅久久的伪装,像个男人一样,尤其久久发育的不好,但唇红齿白,很符合木灵修所说的嗜好怪异的女子豢养的男宠形象。
但是,衣着整洁的久久很是好看。
“久久做我的小倌吧。”陆远白突然笑着说。
傅久久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心想自己刚才实在是自乱阵脚,这人估计连小倌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她这想法还没散,陆远白忽然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少年的面容已渐渐坚毅,嘴角噙着的淡笑让人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发作
傅久久突然想起,陆远白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从小到大,他学什么都很快,而且学的很好,只是他忘的也很快。久久很早以前就觉得,他是为了陪她才不断地忘记学过的东西,但是到了后来,当傅久久已经学有所成,他还是学了忘忘了学,这已经成了惯性。
所以当陆远白笑得颇有深意的时候,她觉得没什么不自然的。
计划大变,傅久久这趟是跑空了。她原想伪装成成鹊的男宠,将成鹊豢养男宠的秘密兜出来。神族清高自好,尤其卫威族这样古板严正的种族,绝不会姑息。没能整到成鹊虽然遗憾,但在数十神族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全身而退也有些难度,傅久久低估了祭礼的盛大程度。若是这场祭礼真被她搅黄了,恐怕被追究的就不只是成鹊了。
这么一想,被陆远白半路拦截也没什么不好。
祭礼成,卫威族大摆行军宴,无数烈性男儿身披战甲,坐入席中,手侧的青龙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叶鼎亲去巨海,请出了闭关多年的锻造大师杜冢,带领着天族最优秀的工匠,才铸成的神兵。妖族人掌握了新的锻造技术,又以焱城最甚,他们的兵器,在战场上破开铁甲,深入皮肉,斩断血骨,无数天族将士折在他们的兵刃下!
傅久久还不知道,她在这场刚起波澜的战争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集会广场上,宣誓的喊声一声比一声洪亮。朱岚排在最后面,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她踮起脚遥望着广场中心,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若是没有那事,她的弟弟也会在其中。成鹊仍高傲地扬着她的头,目光露骨地扫过卫威族的年轻人,一旁华贵的中年女子警告她,她也不甚在意。
朱岚看在眼里,心里蓦地涌现出一股嫉恨。凭什么,就因为出身好,就可以这么肆意地活着?既然你已经享有了尊重,荣耀,为什么又要去作践别人!凭什么去作践别人!
双拳紧紧地握着,直至指甲扎进皮肉,人群推搡了一下,可朱岚的视线仍能从缝隙中锁住成鹊。
“喂!”肩膀上突然被人碰了一下。朱岚一惊,满身的戾气瞬时消散。她回头,拍她的是傅久久。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朱岚四处瞅瞅,并没有人注意他们,她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游散神族都在外面呢!”
傅久久满不在乎地掏耳朵,“你刚刚的表情挺吓人的呵。”
朱岚呼吸一滞,急忙反驳,“别、别胡说!”但这个脑子被磕过的姑娘注定修炼不成傅久久这样的人精,表情语气无一到位。
就在这时,礼花响了。卫威族的女人们驱使着精灵,将日光遮蔽。太阳被淹没了,随之,月亮升起,从东边升至中天,圆月皎洁。傅久久凝神一看,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月亮,而是照明的回明珠。
礼花在“夜空”的映衬下更加绚丽夺目。即将出征的战士们士气昂然地唱起了军歌,他们的亲人和着歌,眼里有水光闪烁。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离别。
最前面是庄严肃穆的卫威族族长和长老们,台上那个左右来回攒动的小人影便格外显眼。陆远白头一歪,“涵芝?”
“什么纸?”礼花绽放的声音很大,傅久久没听清,凑到他耳朵边问道。
陆远白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不再看前面,而是跟着她一起观赏礼花。
人很多,没有人会去注意两个外来的落魄神族。叶鼎漠然地收回视线,礼花再美,不过刹那。他活了这么多年,看了这么多年,每一次,意味着战争,意味着离别,只有这些不知事的小孩,才会看出乐趣。一双鹰眼在人群中扫荡,骤然停住。
陆远白的神息很微弱,被刻意压抑过了。他穿着傅久久临时裁剪的白色长袍,在人群中卓然而立,却有一股空寂于世,孑然独立的味道。
“那、那是……”涵芝头微偏,看见一向严肃刚正的长辈突然失了冷静,身体微微颤抖地看着某个方向。人群又推搡了下,人影晃动,再一看,站在那儿的两个人已经失去踪影。
要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那就是你叫他往东,他偏偏往西。
傅久久忧伤地遥望着木灵修越来越远的身影,悔不当初。她觉得自己应该给陆远白买几条缰绳,因为他比脱缰的野马还不羁。傅久久深刻反思自己真是在安逸的环境中沉溺太久了,以至于连陆远白无可救药的方向感也忘得一干二净。
西院很安静,和前院的喧闹截然相反。陆远白突然停下,俯视着其中的房间。
傅久久从他背上跳下来,“怎么了?”
“有人。”
“……那还不快跑。”
“可以问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