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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顾回头,傅久久郁闷地瞪着满脸无辜的少女,心情复杂。
……
涵芝有些紧张。她小时候比一般的姑娘调皮些,常把长恒宫上下整的鸡飞狗跳。那时候天帝还会督促她的学业,让她跟着夫子学习。她玩疯了,把学习丢在一旁,回来夫子要检查了,她就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吞口水,低着头偷偷打量夫子脸色,琢磨着什么时候夫子才给她那临头一刀。
时隔多年,天帝看出她心不在此,就不再管着她。没想到今时今日,她又在对面人的身上找回了当年的感受。
傅久久大刀金马地坐在破蒲团上,眼神跟刀子一样,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一下一下有韵律地敲着。对面的小姑娘明显有些怕她,勿怪涵芝胆小,傅久久确实有故意施加压力的嫌疑。
她们只见过一面,却让傅久久印象深刻。原因无他,她从没见过哪个女孩子能离陆远白那么近。
心里下意识把她当成了敌人。
“你是陆远白妹妹的朋友吧。”涵芝受不了沉闷,忍不住搭话。
傅久久听了这话眉一皱,涵芝就没骨气地腿一抽。
这个朋友好可怕……
“不是。”傅久久抽着嘴角冷着脸说,“我才是陆远白的妹妹。”
“……”
无话可说。
涵芝心里窘得要死,从没这么不自在过,偏偏傅久久没有自己走或是让她走的意思,自己拍屁股走人岂不是显得很失礼?
“……你看见公告栏了?”良久,傅久久终于开了金口。
涵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当着人家妹妹的面说这个……涵芝有些别扭地应了声,“看见了。”
“咳,你……觉得是真的吗?”傅久久也有些别扭地问。
涵芝偷偷地想,她能说是真的吗……
她的犹豫傅久久看在眼里,眸子一黯,连她也觉得是陆远白动的手了,还有多少人会相信他。
但傅久久也知道,就算整个天地都相信陆远白,只要玄英一口咬定,只要玄英肯付赏金,陆远白是不是凶手根本不重要。
“……我知道这么说不好,我本来……本来是不相信的。前几天,我遇到他了,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涵芝憋红了脸,有些小心有些内疚地看着傅久久说道。
整个人一跃而起,就在涵芝惊慌地以为傅久久要扑上来的时候,她克制地站定了,声音跟淬了冰似的,“他在哪里?”
“……不知道。”
“……”
“我是在焱城遇到他的,他送我来了苏澜城……你们走散了吗?”
傅久久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那么近,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
之后她又该去哪里找人!
“我可以帮你找。”涵芝真诚地看着她。
“然后送他去洛河族吗?”傅久久冷眼看着她,毫不留情。
“……”
傅久久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无关乎儿女情长,只是不信任,仅仅是不信任。
人族背叛了他们,神族也背弃了他们,是他们逼着傅久久学会不信任。
最后是傅久久先离开。涵芝远远地看着她矮小却坚定的背影,突然鼻子有点酸。她想自己是有点喜欢陆远白的,可是却不愿意相信他。傅久久冷冰冰的眼神真的像冰一样,嘲讽她的虚伪。
涵芝一时找不到地方去,就去了丰阳族的大宅。她的突然来访惊坏了看守的人族仆人,急急忙忙地给上头报信。
她跟着领路的管事去了客房。路过环碧亭的时候,眼角瞥见华丽的马车驶出丰阳大宅。轿帘半掀起,看不清轿内的人。
“那是谁?”涵芝指着车壁上青纹鼎的族徽问。
老管事恭敬地拱手,“是洛河族的族长,殿下。”
这时,白衣胜雪的青年迎面走来,抚着扇子轻笑,“涵芝妹子,怎么有空来苏澜?”
涵芝也笑着,回了恒晋,将那辆来去匆匆的马车抛在脑后。
☆、破釜
焱城
婴郜府上是不同往日的喧嚣。
阿威阿武搬了数十张大桌放在中庭,纱迦倚在门柱上,双手环胸,神色不耐地吆喝着一众妖族布置场地,羌笛错手打翻了两坛子陈酒,涨红了脸听着周围人的嘲笑。纱迦过来,呵斥了两句,一帮人鸟兽散去。
这是胜利前的庆祝。婴郜一向不喜这种宴会,认为过于吵闹,也容易使将士们的心绪浮躁。然而今日不知怎的,早早就将宴会布置下去,举城同庆。
一庭一院,隔绝了不远处的灯火繁华。婴郜只着了件单衣,披着黑底红纹的外衣,斜倚在窗柩旁,笑看着木窗格子外的灯影幢幢。枢麟站在他身后,身姿挺拔,静默地守护着主人。
鎏金的灯盏上放着一颗回明珠,散发着白色的幽光,柔和宁静。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一双瞳孔在恬淡的柔光中闪现出炽烈的金色光芒,像要劈裂这满室的安宁般。
桄居直视着婴郜的背影,唇角微抿。他顿了顿,终于说道,“我原以为你不是这么急进的人。”
离战争结束还早,妖族们却开始唱起了胜利的欢歌。
婴郜笑着回身,将手里的青铜酒盏朝他的方向送了送,做出敬酒的姿势,“这是我为自己举办的。”
桄居喝尽自己酒盏中的最后一滴酒,“为自己举办的丧礼?”
“是啊。”婴郜也不恼,“这满宅子的人,唯一真心念着我的,也就是枢麟了。你看,我在焱城任劳任怨这么久,过身后却没个人哀悼,还不许我事先为自己办个?”
“……很激烈么?”桄居的眸子闪了闪,看着地面问道。
婴郜笑了笑,扶着外衣的手一松,衣衫滑落。他扯开里衣的领口,他很瘦,光滑的料子顺着他的肩头滑至腰际。一副文弱书生的身材,但更劲瘦,光滑的腹肌匀称好看。他拢起暗红的长发,月辉透过木窗格子照到他的背上,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白得透明。但,背上虬结的“小山”密布,生生地撕碎这份美感。
每一座“小山”凸起,与肌肤相贴的地方布满了血管般细密的紫黑色纹路。十数条小山纵横交错,还在轻微地鼓动着,像心脏的脉动。
婴郜满不在乎地穿好衣服,隔开桄居的视线,“我急躁了些,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不懂你。”
“我也不懂你。”婴郜又是一笑,“你打算什么时候接你弟弟妹妹回家?”
“木檀香不适合地渊。”
“木灵修呢?”
“……”
“桄居,你比你想象中的要心软。”
“……”
“我死后,就让枢麟跟着你吧,反正你身边也没人不是吗?”
“……”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哈昂他们面对远古的神族还是有些吃力吧。你好不容易拉拢他们助你当上族长,这个时候抛弃他们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
“……”
婴郜抬眸看了一眼屋顶,“不能招待你了,我有新的小客人来了。”
他的送客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桄居叹了口气,站起来,擦过婴郜的肩膀,“死后打扮得干净点儿,那样我还有心情看你一眼。”
婴郜笑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桄居私人出行,来去匆匆,很快就没了影。
“好久不见。”婴郜披着外衣走到门外,对着屋顶说道。
屋上的瓦片响动,有人影直直从上头滚下来。傅久久栽在地上,愤怒地瞪着踹她下来的枢麟。
“听够了吗?”婴郜笑着问傅久久,眼睛里一丝笑意也无。
傅久久对他这样的笑容条件反射地发憷,下意识地缩了缩,撇嘴道,“你说哪句?是你比你想象中还心软?还是我死后,枢麟就交给你了?”
婴郜的笑意转冷,随手一抽便是一条长鞭,打在地上啪啪作响,“傅久久,你真是一点记性也没有。”
“卫威族。”她蓦然开口。
“……”长鞭停在空中。
“叶洛。”
“……”攥着鞭子的手握紧。
傅久久邪邪一笑,“长得真是美,气质绝佳,可惜,人家是天后。”
婴郜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丢了长鞭,对枢麟道,“请客人进来。”
傅久久拘谨地跟着枢麟进屋,意外地发现这家伙临门的时候瞪了她一眼。傅久久一愣,她在这里住过将近四个月,交道打的最多的就是枢麟,却从未见过他流露出什么表情。
也许她刚刚提了什么不该提的话,傅久久挑眉,无所谓地想。
婴郜坐在桄居坐过的位子上,咳了一声,又恢复了温和儒雅的样子,“你既然敢威胁我,想必是有事相求吧。”
这么明显!?傅久久心里一跳。
“咬人的狗不叫,狂吠的狗那是心里发虚,你有求于我。”婴郜看着她黑漆漆的脸,比初次见到的时候更加狼狈。
“我想找人。”傅久久开门见山,“他曾在焱城出现过。”
“那个带你走的人?”
“是。”
“凭什么?”
“凭天族想杀他。”
婴郜嘲笑她,“傅久久,别天真,一点都不像你。这并不能成为我帮你的理由。”
“这并不是我的理由。”傅久久走近,指着自己说,“的确,天族通缉他,与你无关。但只要你愿意,这件事就可以与你有关。”
“哦?”
“他们的所作所为将把我推向你。”
“你的意思是站在我这边?”
傅久久肯定地点头。
“呵!别高看了自己,傅久久。你的立场于我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想说你的技术?它的确给我带来很大的胜利,但并不是非它不可,有了它,只是让我赢得更轻松罢了。而且,别忘了,那是我们的交易,交易对象是你的命,与这件事无关。即便是你现在愿意给我锻造更强的兵器,我也不需要了。”
傅久久身体一松,两条胳膊跟断了似的,无力地垂着。
她的色厉内荏没有用,她的确心虚,可是除了婴郜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办法。不仅仅是陆远白,她的境遇也很糟。这一路上,已经有她是妖神的消息传出来了。也许没人能认出她来,可她知道,一直有人在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有被人曝光的可能。
妖神,是被众神族排挤到世界最阴暗角落的堕落者,人人恨而诛之。
“……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傅久久沉着脸,带着破釜沉舟的绝然。
婴郜靠近她,鼻子几乎要触到她的,一双眼睛紧紧地锁着她,像在探究她话里的虚实。
“如果我说,我想要天后呢?”
“可以。”傅久久抬起眼与他对视,“只要她愿意。”
婴郜失笑,退开身子,“你可知道你是在与天帝抢人。”
傅久久摇摇头,“天帝是他们的天帝,不是我的天帝。”
“你可是天族。”尽管知道她大逆不道,却还是感到微讶。
“天族想置我于死地。”
“我以为天族是族群意识最强的种群……不是有这种人么,即使族人不信任自己,也坚持着自己的道义,最后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唤醒族人腐朽思想的人。”
“哦,你说的这种情况叫传说,传说就是传着传着就脱离了真相的东西。”
“……如果是真的呢?”
傅久久纠结了会儿,“……那种人我们叫白痴。”
“白痴……”婴郜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轻轻笑了笑,像要飘走一样的笑容,右手抚摸着左手的尾戒,轻声叹道,“确实是个傻子啊……”
月辉洒落,铺了红发青年一身,安静寂寥。
直到枢麟将她安置在客房,婴郜也没再和她说一句话。
☆、沉舟
翌日,傅久久是被城头的军号声吵醒的。
她皱着眉捂着因没睡醒而疼痛的头,跑到大宅外向下俯眺山脚下的归人。
妖族再次发动了夜袭。
婴郜依旧松松垮垮地披着黑底红纹的外衣,里衣浸满了血,渗透到外衣上,看不出痕迹,就像被晨露打湿了一般。
一众妖族随着婴郜归来,昨日饮酒狂欢的印记还未散去,兴奋的酡红和疲惫的苍白在脸上交织。
唯有枢麟是被抬着回来的。
他被放置在床上,婴郜退散了其他人,逼仄的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傅久久。
替枢麟诊好脉,婴郜站起来,将手拢入宽大的袖摆中轻笑,“恒楚倒是有些本事。”
他不痛不痒的态度让傅久久心里一跳,她深深地看着这个病弱书生一样的男人,他的眼里有的是兴奋……和宽慰?
傅久久一向认为婴郜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没想到他病态至此。
“昨日的事——”他拖长了音,悠然地看着傅久久骤然绷紧的脸色,“我准备了条件,不知你准备了什么?”
傅久久吞着口水搓着手,只要他松口,一切好说。
婴郜的要求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