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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这里,瑞华与她有了言语上的交谈,当然,是必须在没别人的前提下。
“你也识字?”女孩的声音很清亮,白卿喜欢听,她的声音总能让她记起姐姐。
“是啊。”
“也有先生教吗?”
“没有先生教,是姐姐教的。”
“你姐姐真好。”女孩歪着头看她,两条腿在水里划啊划的,这代表她很开心——这是白卿这些日子总结出来的。在没人的时候,小女孩才会放松,并且容易开心。
“她是很好。”白卿也动了动放在水里的双腿,面露微笑。
“你为什么会在脚上带链子?”女孩看着白卿脚踝上的银链子,她觉得很漂亮。
白卿翘起双腿,右脚踝上的链子伴着水声,叮叮的乱响。
带链子是个习惯,本来是带铃铛的,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的响,小时候姐姐喜欢在她的脚上带,说好听,后来她才明白,那铃铛不只是好听,还是一种讯号,姐姐靠这个讯号能知道她来了,才可以防止让她看到些不雅的画面。
“不好看吗?”笑着看女孩儿,关于姐姐,她只想把她最好的一面给女孩。
女孩儿看着她的腿,笑笑点头,“好看。”
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披散着头发,穿着薄薄的白衫,并排坐在碧水池畔,听着知了聒噪,闲聊着不知所谓的话题,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跟她的家人靠在一起。
木门吱呀地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人进来了,塘子边的一大一小对视一眼,女孩儿爬起身,远远地挪坐到了另一边。
来人是女孩的使女,是来给她更衣,梳头,接她回去的。
女孩端坐在栀子花树旁,使女慢慢把她的头发分成两片,女孩透过发丝的间隙,冲白卿微微一笑。
白卿回她一个笑。
夕阳渐斜,女孩被使女牵着手带出了塘子,木门吱呀一声,然后咚得合上。
白卿这才将视线收回。
天晚了,她也该回去了。
爬起身,褪去沾湿的白衫,水面上倒影着她光洁的腿,纤细的腰肢……
绾住一头青丝,以白玉簪定好。
凤宣进来时,白卿早已收拾妥当,还伸手摘了两朵栀子花,一朵戴在发间,一朵插在凤宣的抓髻上。
“夫人,戴白花不吉利。”凤宣伸手想拿下来,可瞅白卿带着挺好看,又没舍得摘。
“香,还能驱蚊子。”白卿将装衣服的竹篓子递给凤宣,笑着往门口走,六月的每一天都过得这么舒坦,她喜欢李家的这个塘子。
凤宣悄悄歪了歪身子,对着水面看了看自己头上的栀子花,真是挺好看的,这才放心地挎上竹篓子去赶白卿。
木门再次吱呀打开,又咚一声合上,只把一片美丽的夕阳关在了门内……
***
此时,西平的大街上,有几匹马正从南往北缓行着。
“窑厂的地点都定好了,工匠们也都到齐了,我看差不多可以动工了。”说话的是李家三爷李锺,“听说你找到了会炼制白铁的人的线索?”
“还不确定。”回话的是李伯仲。
“如果能找到那就太好了。”李伯仲不说线索的事,李锺也不好多问,“对了,你也小半年没回家了,这次待久一点,家里正盘算着把西府给你收拾一下,你也帮着看看,年后成婚,省得赶不及。”
李伯仲没说什么。
到了府门口,众人下马,下人接去了马缰绳,一行人便往东府去了。
***
到了夜晚,满月似盘,天河如纱。
微风拂去了白日里的燥热。月舂苑里漆黑一片,只有花草间星星点点闪着萤火虫的光亮。
凤宣坐在院子里,拿着纳鞋底的粗针,借着如水的月色,把一朵朵栀子花穿成了串,弄得满院子都是花香。
白卿说她太奢侈,一支花要酝酿多久才能绽放,却让她一晚上祸害了这么多。
“夏天还有那么久才过去,你一晚上就全给摘了,以后怎么办?”白卿侧着脸,缩在藤椅上,看着认真串花的凤宣。
“园子后面的花圃里种了好大一片栀子花,夫人小姐们嫌它们没颜色,不富贵,全不赏的,摘个几朵没事的。”串好一串,打个圈,系好,伸手套到了白卿的颈子上。
花香太浓郁,冲得嗓子眼甜甜的,还有一种昏昏欲睡之感,白卿望着浩瀚的星河,缓缓闭上眼……
她五岁时离开的芽城,所以早已记不起父母的样子了,不管做梦还是回忆,父母的脸都是模糊的,记得最清楚的只有姐姐。
她们是跟着父亲的一个伙计逃到西平的,然后那伙计一直跟姐姐要父亲的什么东西,似乎是没要到,后来那个伙计她就再也没见过,然后画面就跳到了镜湖,姐姐开始跟着教坊的婆姨们学跳舞,每天早晨一起床就要把腿高高地踢到一根竹竿上,她就蹲在姐姐的脚跟前,看着她的腿一直抖啊抖啊,她问姐姐疼不疼,姐姐说不疼,却又在流眼泪,后来等到她把脚踢到那根竹竿上时,才知道,原来姐姐的眼泪是真的,不疼是假的。
再后来,一个夏天的夜晚,她被蚊子叮得很痒,爬起身去敲姐姐的门,没人应声,她贴在门上听,姐姐在哭,然后她也跟着哭,不停地敲着门,直到一个男人把门打开,她看到姐姐正缩在床角,于是她狠狠咬了那个男人的手,一直咬到闻到血腥味,血是咸的,很腥——
呼——白卿倏地睁开眼,每次梦到这里她都会醒来,嘴角依稀还带着血腥味。
“凤宣,什么时辰了?”胡乱抹了一把额角的汗。
凤宣没答。
她转头看——
坐在凤宣位子上的不是凤宣,是个男人,背着月光,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此时,月色光华,照在她发间的栀子花上,散着幽白的光。
他回来了,与她的噩梦同时出现。
***
四处摸索着火折,弄得桌子上乱七八糟,心情还处在刚刚那个噩梦里,难以自拔,让她心烦气躁。
好久没做这个梦了,可依然还是会被梦中的情绪影响。
“现在不要——”她推拒着男人伸过来的手,现在不行,得让她平静一下,否则她会咬人。
狭小的空间里,女人双手推在男人的胸膛上,动作就这么停滞在这一刻。
月色透过窗纱,斜射在女人白色的裙衫上,映得男人的脸白晃晃的。
男人伸手摘下女人头上的栀子花,手一松,栀子花掉落尘埃,然后就是挣扎,她第一次反抗他,而他,第一次去吻一个女人的唇。
带着血腥气的吻,谁也不让谁。
最终还是女人输了,可男人的唇也破了,女人的泪水与男人的血和在一起,又咸又腥,充斥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这是她回西平后第一次哭。
李伯仲伸手抹掉她脸颊上的泪水,“不用难过,他还活着。”
白卿抬眼瞅他,嘴角还残留着他的血,红艳艳的,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十二 误会 阴谋 人影
李伯仲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坐到长条案的后面,正好是烛光照不到的地方。
长条案的前面,站着一对男女,男的是白致远,女的当然就是他所谓的内人白卿,不巧,眼下也正好是他李伯仲的女人。
白卿起初还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被他带到这儿看见白致远,才明白他口中的“他还活着”,这个“他”是谁。
来不及考虑他怎么会把白致远带来,眼前这情形,显然不适合追根究底。
“什么时候来的?”白卿开口询问白致远,话音放得很轻柔,算是安抚白致远的情绪,因为他刚才看她进门的那一刻嘴唇都在抖,看来是在害怕。尽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首先得安抚好他的情绪,不然他容易说不出话来。
白致远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桌案后的人影,他没想到这个人真会把卿儿带来,他果然还是把她给连累了,“下午刚到。”拉住白卿的衣袖,硬生生扯出一丝笑容,“来,我还没跟你介绍,这是我一个朋友。”指着桌案后的李伯仲,“他姓——”他姓什么?他根本就知道这人是谁,他只想安抚卿儿,怕把她吓到。
“李。”李伯仲很自觉地给了他一点提示。
“对,李兄弟。”白致远暗暗松了一口气,“芽城不是打仗了嘛,我就想干脆把窑场搬个地方,正好李兄弟也想合伙,所以顺便让他帮忙,他对西平熟悉,就把你给找来了,我怕你收不到回信会担心。”白致远重重地笑了两下。
白卿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即使他的谎说得十分蹩脚,“你没事就好。”拉他坐下,否则他更会手足无措,这人太过诚实,“阿盈跟姚婆婆她们还好吗?”
“好,都好。”答得心不在焉。
“见到她们帮我问声好。”
“嗯嗯。”瞥见李伯仲起身,立即也跟着站了起来,并扯起白卿,“卿儿,我还急着赶路,你先回去,我下次再来看你。”一边说着,一边把白卿往门外推。
白卿看一眼李伯仲,显然,致远是受到了他的胁迫。
白卿被推到外面,合上门前,白致远还摆了一脸的僵笑,半掩上门后,白致远立即看向已到近前的李伯仲,“我答应你们的要求,可你们不能伤害她。”
李伯仲的唇线平平的,忽而一勾,“你不是说铸造白铁的方子在她那儿吗?”
“那方子——我也知道,我铸造过。”似乎是怕李伯仲反悔,连忙又加上一句,“还有你们说得那些刀剑弓弩,我都会帮你造。”
李伯仲的眉头微微舒展开,看来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侧过身就想走,却被白致远一把手拽住,“你还没答应我。”
李伯仲瞅着眼前这个诚实的男人,半天后才道:“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不可以让别人保管?”女人跟江山。
白致远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李伯仲的唇翘得老高,“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她,不会伤害她。”说罢瞅一眼白致远放在自己衣袖上的手。
白致远缓缓松开手指,李伯仲这才跨过门槛。
直出了院门,白卿才拽住李伯仲,迎着午夜皎洁的月光,苍白的脸上难得出现“厉色”这种严肃的表情,看来是被踩到了痛处,露出她的本性了,看来那个姓白的男人真就是她的弱点。
“要我饶了他?”回头,看着她严肃的脸孔。
“你想要的是铸铁的方子吧?”白致远身上只有这一点才值得他这么兴师动众,那个傻瓜当年拿到姐姐给他的方子,居然真就铸了白铁,才会引来诸多的麻烦,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下来,没想到如今还是栽在了这件事上,“你放了他,我给你。”
“我从没抓过他。”
白卿松开他的衣袖,暗叹,原来他今晚带她来,是拿她来威胁白致远的。
可他怎么知道致远跟她认识?是那次在街边的一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猜不透。
盯着李伯仲的眼睛,她慢慢后退,随即转身往回跑,想告诉白致远那个傻瓜不用管她。
这方法虽然是笨了点,而且未必成功,但至少可以试试,致远他们是她重视的人,但凡是她重视的人,她都会尽全力去保全他们。
推开院门,冲进刚才那间屋子,不出所料,屋里漆黑一片,早已不见人影。
李伯仲缓缓在院子当中站定,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她。
“我不只有白铁的铸造方子,还有青铜长剑、弩箭的铸造方法。”只要他放了他们,她愿意把一切都给他,不去管父亲什么遗言,怕什么庸人自相残杀,既然这世上的人那么想自相残杀,自我毁灭,那就让他们去死吧。
李伯仲看着她,唇角一翘,“我没兴趣。”她有的,他肯定能让那个姓白的男人从她那儿挖出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做什么交换呢?走上前几步,攥过她的手,该回去了,他的目的达到了。
“怎么样你才会改变主意?”这话说得软弱可欺,她似乎是放弃了用严肃来面对他,也是啊,她们这些平头百姓跟他们这些人玩不起的。
“我很少改变主意。”拉着她的手腕跨出院门。
午夜刚过,月色正皎。
一个男人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走在柳影重重的小径上,四处除了风声,再就是轻浅的脚步声。
白卿慢慢恢复了平静,回想一遍今晚发生的事,她的确是太冲动了,他带她来就是为了让白致远甘愿受制于他,而她却像只慌了神的兔子,自己往木桩子上撞,那么紧张致远他们,这不正好又被他利用了?
利用她来要挟白致远,然后反过来再利用致远他们来要挟她,有多少方子够这么要挟的?
她该怎么办呢?
瞧着李伯仲的侧脸,暗叹,一招损,满盘输啊。
从小路绕过一道汉白玉的小桥,就能看见王府的侧门楼,而他却停在了小桥前,白卿因为心事重重,不甚在意他走得什么路,等回过神时,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