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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孟姜-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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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小虾兵闻眼望了望头顶,颤着虾须伤心的道:“大王,你的头上是水,没有土啊……都说大王你被埋了太久,脑子不好使了,真可怜!”
  云煌脸纠了纠,颓然的蹲在他晶宫的角落,道:“看来,埋了这么久,都忘了本大神的功迹了,都不将本大神放在眼里了,真让本大神伤心呢!”
  那伤心的孩童模样,倒是让孟姜不忍责备了,摆手道:“行了,行了,送我出去找到小黑,婆婆我就不怪你了!”
  云煌眉头高低一抖,撸起衣袖,指着两排犬牙印,哼道:“没见本大神正在伤心么?那只敢咬本大神的小黑狗也配劳动本大神去找?做梦!”……
  

☆、第三十二章 灵犬

  云煌窝在他的晶宫黯然伤神,死活不愿帮忙寻找小黑,孟姜便也只有自己去寻,但小黑还真机灵,从鬼山出来之后,竟是时不时的在路畔树干摁个爪印,孟姜一路寻来,竟是又到了咸阳。
  入城便听那街头一阵阵的哭丧招魂之声,哭声很熟,哭得盘桓出几弯几拐,一听便知是那窝饼,想来今日是正赶上“庆婆”丧礼了吧。
  孟姜避着日头望去,送葬队伍人数甚众,其间除了阿弃与窝饼披麻带孝,竟是连赢巳也一脸哀色的扶棺而行,数日没见,赢巳比起先前又瘦削了一圈,脸色也更加苍白,从头到脚透出一股子哀颓之气,看来庆婆之死对他也伤害颇深啊。
  那阿弃是个孝子,但生性粗豪视钱财如土,以至于家中找不出半点值钱之物,可这安葬庆婆的葬仪隆重,甚至在城外翠山中还修了个体面的坟头,花费这般巨大,想来也是赢巳挖空了家底帮忙置办的。以至于路人都叹就算庆婆是赢巳乳母,可说来也就是个奴婢,巳公子待个奴婢这般用心,还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孟姜也轻叹了一声,虽说那庆婆打过她一鞭,但她也用了那庆婆的肉身替凤艽挡下了那场杀生之祸,那一鞭之仇便也算是了了,就算此后撞见了那庆婆的鬼魂,也不会再作计较。
  她山鬼也是个恩怨分明的鬼。
  孟姜这般想着,心下又畅快了两分,正要离去,却听那街头传来两声犬吠,刹时一震,这不是小黑的吠声,只是听来格外凄厉,寻声抬眼望去果见小黑顶着几片枯叶被绑在街角树下,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满是尘土,几个挂着鼻涕的顽童还朝它扔着石子……
  小黑绷着前肢呲着缺了一半的门牙,只能对那几个顽童吓唬似的吼了两声,想是因着先前被那云煌伤过,所以暂时化不了人形,连那缚颈的麻绳都无力挣脱,稍一用力,前肢便有血水不断沁出,想是打街头而过时,被人套绳捉了。
  孟姜正寻思怎么去救,已见几名百姓叫来了一持刀的屠夫,豁口的屠刀在街畔石上嚯嚯的磨了几磨,便是商量着要宰了黑犬吃肉,孟姜又怒又急,可眼下她也只是一捧生魂,没法上前替小黑解了麻绳救它逃走,而眼下去鬼宅找凤艽来救,怕也是来不及了。
  正这般心急火燎,却见那正走到这方街头的赢巳忽的叫停了送葬的丧队,打量小黑几眼后,微微蹙了眉头,竟是掏出一挂钱来,亲自上前对那几名捉狗的百姓道:“今日我乳母下葬,可否不要杀生,将这黑犬让给我?”
  钱币晃眼,又是贵公子开口,先还商量打牙祭的百姓自是喜孜孜的应了,还热心的道:“巳公子,这黑狗可凶了,要替公子挑了它的脚筋?”
  小黑愤然的呲牙抬眼,磨了磨受伤的爪子。
  赢巳轻摇摇头,亲自上前去牵过套着小黑脖颈的麻绳,道:“不必了,我是想带回府养着看宅护院!”
  众人又叹了两声公子心善,也叹这黑狗好有运气,这入了公子府那以后便是吃喝不愁了。孟姜也暗舒口气,见小黑又不情不愿的想要呲牙,忙飘过去道:“小黑,先跟赢巳回去,才有机会逃走!”
  这声一出,小黑抖然一震,抬眼看见孟姜飘在不远处的树荫之下,朝它招手,刹时呜咽了两声,两行眼泪骤然而出,这在外人看来便是因着赢巳相救而感动落泪了,顿时唏嘘了一片,连那先前磨刀的屠夫都惊掉了刀子,叹了好几声灵犬。
  赢巳也有些怔,缓缓蹲身,抬手试探着轻抚了抚小黑那脏兮兮的头,轻声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人杀你了!”……
  小黑倒也机灵,装着温顺的蹭了蹭赢巳手心,卷着尾巴一瘸一拐的跟在赢巳后头,办完了庆婆的葬礼,便是被牵回了赢巳府去。
  孟姜自是想跟着进去,可刚到那府门前却是忽感一股异力扑面而来,将她的魂魄险些震得零落,打坐了半晌才聚了周全。
  孟姜摁了摁额角,定是那府中搁了什么驱鬼避邪的法器吧,想来这也是常理,先前她为救凤艽用鬼声与那赢巳通话,赢巳自然是笃定她阴魂不散,为求自保也是该寻些法器入宅。
  孟姜凝了凝心神,还是先去凤艽宅中找他商量商量应对之策,到了鬼宅,大门紧闭,穿墙进了宅子,一片死寂,院中满是落叶,墙脚处当日的血痕尤在,想是凤艽受伤后便无法打扫,凤艽尤爱整洁,也不知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兴许真该给他找个可信的小婢才是。
  孟姜绕到卧房,终感觉到了几丝凤艽的淡香之气,本以为他当正在卧榻歇息,却是见他此时端坐窗前,左手握着一块白玉,受伤的右手捏着一把铜刀,正在一笔一划的刻着什么。他神情专注,眉头紧锁,想来因重伤未愈很是吃力,这还算凉爽的天气,他额头竟都是细密的汗珠……
  孟姜飘上前去,在他耳畔搅起凉气,微嗔道:“伤没好,你还有这雅兴?快去榻上躺着!”
  凤艽抖然回神,但对孟姜的到来却也没有太过意外,将手中白玉又捏得稳了些,轻声道:“再点上眼,很快就好了!”
  孟姜好奇的凑上前一看,那刻的是一个女子的模样,长发绾髻,身姿纤娇,亭亭而立,顿时笑了一笑,靠着窗桓捧着脸,甚是脸皮厚的笑道:“刻的是我吧?我就这么好看啊?”
  凤艽将那玉人刻出眼珠,放到孟姜脸畔,对比端祥,道:“总是要将你刻得比本人好看些,你才愿来栖身啊!”
  孟姜刹时明了,他定也是知晓了她真身不见踪影,怕她魂飞魄散,便先行给她雕个玉人安身,笑道:“我夫君真是多才多艺啊,还会雕刻!”
  凤艽无心与她逗笑,将玉人小心搁到案上,以玉人养着她的魂魄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快些将她真身找回才行。抬眼望窗外,残月已是半升,小黑竟还没脱身回来,起身整袍,道:“我去想法将小黑要回来!”……
  孟姜连忙飘他跟前挡他去路,道:“你不能去那赢巳府,那阿弃若是见了你,定会又拿刀砍你报仇的……”
  凤艽见她发急,想抬手抚她发顶,却只是抚到一手寒凉的清风,心下暗忧,道:“放心吧!我是打算去找那丞相赢机,请他出面去要那小黑!”……
  这个法子想来极好,赢机乃是赢巳的叔父,一向待赢巳甚厚,开口要一只街头买来的无主野狗,赢巳定该是不会拒绝才对,可令凤艽和赢机意外的是,赢巳听罢赢机来意,却是道:“巳与这只黑犬有缘,实在不舍,请叔父原谅!”,说着,还又咳出一口血来,惊得赢机连忙伸手来扶,道:“一只犬罢了,巳儿怎能急成这般?叔父不要了,不要了……快好生歇着养病。”
  赢机走后,赢巳从榻上撑起,挪步到院中,此时的小黑正被绳栓在院中李树下,盘成一团发蔫,旁边陶碗中搁着的肉骨,也是丝毫未动。在山头吃了几百年的素,做梦都想尝一口鲜肉,可真的摆在嘴边了,却只是一阵阵作呕。
  赢巳拈起一只带肉鲜骨喂到它嘴边,温声道:“定该饿了!”
  小黑挑起眼皮瞅了眼那骨头,想起先前自己不险些被人大切八块,顿时又抖了一抖,人果然是比妖还可怕的存在,厌恶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赢巳见此,若有所思的转身去了伙房,过了半晌而回时手里竟是多了几个热腾腾的素饼,搁在小黑脸畔,淡声问道:“这个……你吃么?”
  素饼漫出的粮香让小黑大眼亮了一亮,皱着鼻子嗅了又嗅,终是忍不得伸出前爪抱起一饼,呲着牙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这饼虽比不得婆婆做的松软,但也算是香甜,身处逆境还是不要挑食得好。
  见它进食,赢巳又静默了一刻,目光渐沁出些幽远昏暗的纷杂之色,忽的凉凉幽幽的道:“吃饼的犬,很是少见。你果然是她养的那只小黑吧!”
  这话一出,小黑梗了一梗,半口饼卡在喉管,上下不得。这也才想起先前赢巳在楚国是被那熊榄放蛇咬伤,它去送过药,那时赢巳当是见过它的吧。想到此,小黑后背的顺毛顿时倒竖乍开,这赢巳恨婆婆入骨,这下莫不是要拿它泄愤,将它砍了下锅吧?
  见小黑抱着饼发怔还透出骇色,赢巳清清寒寒的笑了一笑,道:“不要怕!我说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人杀你的!”
  小黑呲着牙,不信任的瞥他一眼,它可不是那些无知好骗的蠢狗,抬爪将那些素饼刨到一边,再不敢吃,谁知道放没放毒?药死了的狗,口吐白沫,可是凄惨得很。
  赢巳显明白了小黑的意思,又默了一瞬,抬手轻轻抚顺它倒逆的背毛,轻声道:“我先前在街头救下你,也只因为觉着你像她养的那只黑犬……先前我府中人被吓得昏死,醒来说是在街头见着一个白衣女鬼牵着一只黑犬,我便想是不是她?”
  见小黑瞪着大眼惊诧将他瞅着,赢巳扶着树干缓缓立起身来,转身朝屋中挪步,语声微哑道:“留着你,她的鬼魂才更可能来找我索命,是吧?”
  哦?原是作这般打算!
  小黑顿时了然,可是却觉着那赢巳的背影看起来很是萧索,颇为成熟的叹了口气,舔了舔爪子上的饼渣,正想再拿一个来塞牙,却听砰的一声,抬眼见那赢巳又是一头栽倒在地,且栽得还有些异常,那身周竟还幽幽的飘出一股子黑气……
  

☆、第三十三章 驱邪

  赢巳这样一倒,自然便是要去传医人,可与在楚国的境遇相同,仍是没有哪个医人愿来治一治这个不得秦王重视的儿子。
  阿弃只好心急火燎的出去找个游医,巧得很的是,刚一出府门,便在街角撞见一个正在啃馍的干瘦老头儿,皱巴袍子打着层叠的补丁,胡子拉茬,模样邋遢,但一群老少却是哭呼着“老神仙”,捧着大把圜钱要请他前去治病。
  阿弃大为震动,刨开人群,拎了那矮他两头的精瘦“老神仙”的后襟,拔步就走,急迫道:“跟我去治我家公子……”
  “呀呀呀,这个该死的泼皮娃娃……快放开我老人家……”
  “老神仙”扭着身子,抖着细腿儿,翻着大白眼尖声叫唤,像极了一只被掳受惊的野猫……
  “再叫唤!便剁了你!”
  阿弃嫌老头儿叫得躁人,索性将“老神仙”一扛,大步回了府去,直接扔到了赢巳卧房,指着榻上昏睡的赢巳,急喝道:“你治不好,休想走!”
  “老神仙”须子一抖,很有骨气的昂着颈子,道:“我老神仙最受不得要挟……哼哼……”,拔了细腿儿作势要走,不待阿弃动手,一旁早已哭成泪人的窝饼倒是先拽了“老神仙”衣袖,见她屈膝一跪,便是磕头,哀求道:“求老神仙快救救公子吧……”
  这样一跪,“老神仙”似很满意,便也顺势满是慈悲的叹了口气,细打量了赢巳两眼,然后再拿出那啃了一半的馍来,一边啃一边不紧不慢的道:“你家公子这病啊……嗯,起于相思,再染了邪气……”
  阿弃闻言惊了惊,然后捏着拳头大呼“老神仙”高明,道:“可不是?我家公子先前因着那有婚约的阿玄成了大王姬妾,就气得病了,这身子就一直不好,还被那楚国公主的鬼魂缠住,那病就更重了,老神仙你快救救我家公子!”
  “老神仙”自己取案头的陶碗盛了碗水咽了饼,瘪着嘴道:“可我老人家不会白白治的!”
  “要多少?你讲!我总会想法凑给你!”
  阿弃搓了搓手,这府中已没什么钱财,这话说得极没底气。
  “老神仙”环视这赢巳屋中,陈设简朴,定也觉着没什么打得上眼的值钱之物,目光便是幽幽的瞥向了那绑在院中树下正盘成一团儿打磕睡的小黑,抬手一指,嘿嘿笑道:“不要钱,将这只黑狗给我老人家就好!”
  这话讲得甚是响亮,小黑刹时惊醒挑开了眼皮,可瞅清那“老神仙”时,却是一怔,这老头儿看着有些面熟,这不是先前在楚国时也曾找来给赢巳看过病的那个游医老头儿么?咦,怎的又云游到秦国来了?
  阿弃听说只是要狗,当然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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