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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凤明着安慰他,说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你在盘龙镇,就好好过凡人的日子,咱们做对鸳鸯眷侣,神仙也羡慕不来。事实上她心里也打鼓,这个地方毕竟关了少爷几百年,和少爷命格冲着呢,万一伤了他,他们才得不偿失。
清早他们就出门到隔壁武馆去。如今钱小凤真正不管事了。昨日钱少爷与她说了一席话,钱小凤可劲儿夸奖钱少爷,哄得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最后成功说服钱少爷:“今后,姐姐就靠你养了。”还不要脸地顺带上她的龙少爷,对钱程巳道:“对了,还有你姐夫。咱们巳儿如今大了,本事着。”
钱程巳这才明白着了道:钱小凤是想当甩手掌柜啊。
钱小凤板起脸,道:“什么甩手掌柜?如今你当家,哪里有我这掌柜?还是说钱少爷恁大了还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好啊钱程巳,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是个白眼狼,姐姐把你养这么大,如今还不该歇了?”
钱程巳闻言不敢再与她多嘴,替姐姐捏肩捶腿送茶水要她消气。钱小凤刚回来,全家人拿她当佛供起来,钱少爷捏肩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钱小凤便把他推一边儿去,要他滚回房睡觉。夜里她还告诉龙少爷,当年给她算命的那人多半是个骗子,说什么富贵命,钱大姑娘见着弟弟身上就奴性作怪,他给她捏腿自个儿便浑身不对劲儿,实在享受不来。
出门前,她本想让龙少爷在家歇养,龙九却非要跟着她一块儿进武馆去。他这人,脑子一旦开了窍就不得了。隔壁李武俊是什么人?那可是跟钱小凤提过亲的,他怎敢放她一个人过去?
钱小凤怎么看不出来他想什么,想着你跟就跟吧,正好让隔壁那群汉子歇了心思,她钱小凤如今嫁了人的,省得那些武馆小子血气方刚,别给她再倒腾什么乱子。也给老武头看看,教他放心。
昨日钱小凤回家,钱家到处喜气洋洋。自傍晚到次日清晨,钱家家仆把钱小凤回家的消息大街小巷传了个遍,尤其是钱小凤和龙九这桩“凄美”的爱情故事,传得活灵活现。
那些爱嚼舌头的婆娘平日里讨人厌,钱小凤被人偷走后却少有听见她们的风凉话。这会儿钱小凤化险为夷,还嫁得如意郎君,那些婆娘可劲儿眼红,嘴里酸味儿熏了一条街,说人家钱大姑娘命好,不是她们这些人比得的。
钱小凤出了盘龙镇一回,重新认识了这镇上的人,这些老娘们儿,讨厌却又讨喜,不好对付,却也能够相与,总的来说,都不是大恶之人,有些事无需与她们计较。
她回家的消息传开,武馆那两个看门的见到钱小凤便不至于像昨日那样夸张。
钱小凤说明了来意,就被放了进去。不过那两个对龙九的态度就没恁好了,两双手挡住龙少爷,不许他进去。钱小凤皱眉。龙九是她夫君的消息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两个能不知道?她不信。
“不是我们哥俩为难与你,上回你进我们武馆大闹,咱们当家说了,再有闲杂人等前来,得先过我们这关。”他们一副为难的样子,把龙九视作“闲杂人等”,说白了还不就是在找龙九的茬。
“我可不记得李大哥如今是这样待客的。”钱小凤道。龙少爷如今法力全无,她担心他不是这两个武生的对手。
平日里龙少爷看不起这些小鬼。在他眼里,这些人跟蚂蚁似的一捏就成了渣滓,实在入不了他的法眼,不过现今这两个挡在他面前妄图为难,倒是少爷好生愁了一把……
一只手举着一个武小子往地上一丢,龙少爷拍拍手上灰尘,收拾好了跨进武馆大门。钱小凤嗔目结舌,道:“你怎么这么厉害了?”
龙少爷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道:“这点儿力气还是有的。”钱小凤是看出来了,这一回终究和上次不同。到此,她松了口气,不至于像昨夜里那样担心了。
他们一路进了武馆,李武俊正在武场上训练武生,有人到他耳边传了话,他朝钱小凤这儿看了一眼,与她点了点头。
“小凤。”他道:“回来就好。”
“李大哥。”钱小凤道,“我是来看老武头的。”
李武俊一路带她进屋,两人简单说了些话,钱小凤便见到了睡在床上的老武头。上回她来此,老武头还能靠坐在床上,这会儿闭着眼睛,脸色乌黑,钱小凤与他说了几句话,只见得他眼皮微动,连身子不能动弹。
“大夫说了,就在这一两日了。”出门时,李武俊对她道。
钱小凤做好了心理准备,把海参交给李武俊。“一点儿心意,希望李大哥代老武头收下。”她又何尝不知,这东西再好,如今也无力回天了。
李武俊一边与她说话一边儿送他们出门,走廊中央迎面走来一个端着药碗的姑娘。
钱小凤知道武馆里除了厨娘,根本没别的女子,瞧着这清秀的小姑娘,一时有些惊讶。李武俊此刻有些脸红,对钱小凤道:“钱姑娘,这是月季。”
钱小凤更奇了。多少年了,她一直以为李武俊是个老实人,今天却见识了。听听,刚才还叫她“小凤”,在人家姑娘面前立马改了口,她成了“钱姑娘”。
“钱姑娘。”那叫月季的姑娘对她福了福身,“我常听李大哥提到你。”
“月季姑娘。”钱小凤是什么人?这姑娘猴精猴精的,专爱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会儿也改口了,对李武俊道:“李当家不必送了,钱小凤改日再来看望老武头。”
人情世故当真作弄人。龙少爷一路默不作声跟钱小凤走了这一遭,一开始看见钱小凤与李武俊说话,脸色阴了,奈何钱小凤根本没空搭理他。这会儿来了个月季姑娘,都不必钱小凤开解他,自个儿就雨过天晴。
之后三两天,武馆里静悄悄的。李武俊专派了个人与她报信,钱小凤这几日也候在家里,老武头醒来知道她回来了,便要见她,与她说话。
钱小凤匆匆赶过去,到老武头床前。他一看着她,便老泪纵横,一直念叨着“没事就好”,钱小凤知道他说不了许多话,便道:“你好生歇养,这么好的身骨,可劲儿再活几年呢。”
老武头听着她说话,不摇头也不点头,像是想给她一个笑容,却咳嗽起来。
钱小凤看得心酸,一直劝他好好养病。
第四日清晨,她与龙少爷到了武馆门口。这会儿连个看门的也没有。钱小凤心道不好,一路进了院子,武馆所有人都围在练武场周围。
练武场正中央,是身着练功服的老武头。他这几月头发斑白,头上绑着红头巾,大概是想显得精神些,可那一脸病态却是掩藏不住的。
老武头背手在武场上,高声道:“武,止戈之术也。凡习我李家武者,内修宗气,外练筋骨。武道,内止懦,勇也;外止暴,善也。竖子勤恳,必能悟我武道,扬我门威。”
“悟我武道,扬我门威。”武馆的小子们高声道。
“来。”
老武头站在武场上,架起马步,右手出拳,虎虎生威。
“来。”
几十人齐吼出声,气势震天。
他们随着老武头的动作,一招一式,一同出拳,钱小凤平日在隔壁只听着他们“哼哼哈嘿”,从未见过他们练武,刚毅果敢,招招有力。钱小凤想起他们曾经在钱家门口舞起那龙,如同今日之势,只不过,一桩为了喜,一桩为了忧,一时动容不已。
龙少爷是这其中最格格不入的一个。他身边的钱小凤,自进来到现在一眼也没看过李武俊,他心下安定,瞟了李武俊一眼,暗道如此“情敌”,不足为惧。后来他瞧着武场上的老武头,那一招一式下来,他直想把钱小凤拉走。再不走,他家小凤儿又不知怎么哭了。
那台上叫“老武头”的,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之象,强撑着身子在此,分明就是回光返照。恐怕,他连这套拳也打不完的。
龙少爷刚想到此,武场中央的老武头直直倒下去,钱小凤没有随那些武馆汉子一同奔上去。她站在外边儿,望着那个从她穿越来就照顾她的老人家,流出了热泪。
……
老武头走了。
古时候葬礼礼仪繁多:临危送终,鸣放鞭炮告知四邻左右丧事,入殓前着寿衣整形容,家人昼夜守棺,搁棺七日,居丧期间穿孝服,戴孝帽,不会亲友,不进寺庙。亲友携带匾额、挽联、挽幛、香烛、纸钱等上门吊唁,布道场僧人道士同为死者超度,辞灵出殡,一路扬纸钱,摆茶桌路祭至墓坑,点长明灯,到停棺落葬时,已是多日。
钱小凤从来不知道,盘龙镇上的老人有这么多。与老武头一个年纪的,或拄着拐杖,或赶着牛车,或挑着瓜果,从那山里,林里,茅屋里一路走来。有个老婆子,背着一篓草药,经过武馆门口,见到门口挂着白事,朝上门的人问了一句,闻听老武头死了,哈哈大笑:“死得好……”
武馆小子们正值悲痛之际,一个个摩拳擦掌,都要赶她走,不料老婆子扔了背上药篓,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怎么就去了呢……”
一生铮铮铁骨,此刻披白发,瘦形容;笑说当年旧事,戏台唱春秋,散恩仇。
钱小凤最后看了她一眼,抬脚进了钱家大门。
第三十八章
老武头入葬后好些天,钱小凤依然吃得很少,几回捂着被子偷偷哭,龙少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这人,在钱姑娘眼里千般好处万般好处,只三样:死心眼儿,时不时脑袋缺弦儿,另外,嘴笨。
他从没有体验过失去过什么人的滋味,对钱小凤的伤心不能感同身受,出口的安慰着实无力,只能靠钱小凤自个儿平复伤痛。
这日早晨,窗外天还没亮,钱姑娘还在梦乡时,龙少爷就摸黑起床。
他穿好衣服出了门,遇上在外头寻夜的小厮。要不是那小厮打着灯笼,见他这人高马大的影子在钱家穿梭,都要叫嚷抓贼了。
龙少爷一路钻到厨房去,鼓捣了半个时辰,连个火都没生起来。烧火丫头打着哈欠进了厨房,见了他还以为是贼,抄起擀面杖就要打,龙少爷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厨娘上灶时发现连火都没生起来,以为那丫头睡过了头,骂骂咧咧,一揭米缸就看见了被绑着手脚,嘴里还塞着张抹布的小丫头,吓了一大跳。
那会儿龙少爷想起来生火好像是需要柴火的,赶巧抱了一把柴来,看见那一老一少抱着哭呢。他认得钱小凤家的厨娘,对她道:“哭也没用。过来,教我做饭。”
厨娘这才明白这位姑爷的意图,心说乖乖,您做饭就做饭,绑我家小丫头做什么?还把人放在米缸里,憋坏了怎么办?
她一边儿淘米,一边儿与龙九寒暄:“这几日小姐心情不好,少爷吩咐我们好几回,要我们做些清淡吃食,老武头刚走,家里也不好大鱼大肉。姑爷您不知道,这两日菜场的瓜果蔬菜,贵得快赶上肥猪肉了。”
只可惜,除了她教的“怎么倒水,倒多少”,“怎么生火,多大的火”,旁的龙少爷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在灶前守着火,吹竹筒时把脸熏黑,烧火丫头不敢笑姑爷像是花猫,忍着笑提醒他去洗一洗。
龙少爷埋头扎进水缸里,脑袋在水波里晃了晃,一抬头,就看见了水面波纹里的倒影。
“龙少爷。”
龙九眉毛睫毛挂着水珠,脸水珠滑落,比方才还花。钱小凤拿出手帕,她踮起脚,他低下头。钱小凤给他脸上一点儿一点儿擦干净。
“我给你做了饭。”龙少爷颇为自得。
“我知道了。”
知道龙少爷今晨这番举动的人都争着跟她说呢。
巡夜的说姑爷把他吓了好一跳,差点儿叫贼了,闻听姑爷是起早为大小姐下厨的,他还为龙少爷点了一路灯呢。烧火丫头也不计较龙少爷绑了他的事了,说幸好她那一棍子没打着姑爷,否则这会儿该她哭了。厨娘说的最夸张,说姑爷起个大早就为了做一顿饭,真会心疼人。这样的男人哪里找得见。
钱小凤见厨娘说的眉飞色舞,那架势,恐怕还要拿着她这位“姑爷”到外边儿婆娘跟前吹一把。
“这饭叫‘龙子’吧?”龙九问道。二月二出龙宫那日,钱小凤与他提过这个词,龙少爷记住了,正在想着怎么让钱小凤吃个九碗。这才是九龙子嘛。
钱小凤不忍告诉他,春耕节才有这样的说法。他一心要送她个九龙子,她当然来者不拒。
她这会儿还是高兴的,不过一会儿就笑不出来。虽然有厨娘看着,可她不知道龙少爷的意图。厨娘让姑爷倒了两瓢在锅里,以为这是一家人的量,谁曾想龙少爷根本不让别人“分享”他的“杰作”,一家子的量,非要钱小凤一个人吃完。
他一脸恳切,着实没有为难钱小凤的意思。
钱小凤好说歹说,让龙少爷歇了这心思,又给他做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