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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没说完,便见那位公子一扬手,道:“吃够了,罢了吧。”
钱小凤一出门,老鱼头就迎了上来,她待这位老人家十分客气,道:“老鱼头,今日之事与你无干,这到正午了,你还是进客栈吃好喝好,明早还要赶回去,山路险着呢。”
老鱼头赶开了跟在她身后的梅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小姐,不是这一桩,是……”
钱小凤神色肃穆起来,问道:“你把他送到我家去了吗?”
“已经送去了,跟葡萄姑娘说他甚是可怜,望小姐收留。”
“我知道的。”钱小凤道,“老鱼头辛苦了,这桩事咱们埋在肚子里,任谁都不能说。”
“我省得的。”
钱小凤连口水都没敢喝就往家里赶,心里纠结着这烫手的山芋,是拿还是放?
她一着家,葡萄就在她耳边念念有词。“少爷今日跑回家想拿三十两银子,我没敢听他的,只给了一半儿”,“酒馆的吕掌柜说昨晚有几个大汉在她那里撒泼,她找人扔了出去,下手不重,小姐放心”……
说来说去,还没有说到钱小凤最挂心的那桩事上,让她都要以为,葡萄将脏兮兮的小子赶了出去。
“对了,”葡萄一拍脑门儿,道,“老鱼头送来一个小子,瞧着比少爷大一些,说是他们村里的,叫昊儿。他爹出海时死了,娘被逼改嫁跳了海,家里亲戚没有一个肯照料他,说小姐心肠好,看能否收留他。”
“嗯,把他带来我看看。”钱小凤心里打鼓,脸上装模作样道。老鱼头讲的人物,葡萄理解的是一桩,她听得又是另一桩。同样的事,换了名词便让人毛骨悚然。皇帝御驾亲征出海战死,朝代更迭,皇后被逼改嫁,这个太子成了叔伯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东躲西藏,想起了她这不知几百年前的远亲。
“我让他洗干净了呢。小姐不知,这小子来的时候有多脏,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让我给扔了。唉,老鱼头也真是,一件好衣裳都不给人穿。”葡萄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啊小姐,我瞧着他长得蛮好呢,葡萄恁多年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物。”
葡萄所言非虚,这个小子长得实在不错。只不过上午钱小凤受了一回美男迷惑,这孩子身份又是一把悬在她脑袋上的铡刀,钱小凤着实没心思欣赏。
“我知你身世可怜,既没有别处去,就留在盘龙镇吧。”钱小凤将葡萄和梅子支开,想将跪在地上人扶起来。论身份,她不想跪他,却也实在受不起这一跪。
小子比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中用,饶是钱小凤力气大于常人,他也没怎的动。“皇甫昊多谢钱姑娘收留。姑娘大恩大德,昊儿没齿难忘。”
钱小凤嘴角一抽,教导他:“你既来了盘龙镇,前尘往事就要断个干净,今后便随我家姓。若你忘不了,日后非要出去,改回从前名字,也不要对外人提及盘龙镇一个字,便是你还了我的恩情。”
“钱昊记住了。”
瞧这模样,多懂事多招人疼,要是她家巳儿也这样,她这个做姐姐得省多少心。钱小凤感叹。
“你这几日跟着我,看看自己喜欢做些什么。在我这里呆着,总归要有个营生作幌子,才不至于招人耳目。”钱小凤怕这位前朝太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在这里闲养,她倒不缺一双筷子,想着给他找些事做,省得招人耳目徒惹麻烦。
她没见过皇甫昊乔装成乞儿的模样,自是不知这样能屈能伸的性子,怎么会怕那些活计。
好说歹说把钱昊扶了起来,她又道:“盘龙镇是个好地方,你住久了,就会喜欢这里的。”
“昊儿从小听老祖宗提及盘龙镇的名字。她老人家也说,盘龙镇是个好地方。”
钱小凤叹了一口气,钱昊口中的“老祖宗”大概就是几十年前走出盘龙镇,最后做了皇后的那位人物了。要不是她老人家“耳提面命”,钱昊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天底下有盘龙镇这么个小地方。
盘龙镇盘龙镇,这回是真的盘着龙一样的人物了。
她安置了钱昊,又得马不停蹄出门巡铺子。钱庄,绣庄这些地方她十天半个月才会去一回,酒馆客栈也不是每日必到,三五天查看便是,但赌坊,她每日必到。没办法,谁让自己脑子发热开了这么个找事的营生。
这会儿刚吃过午饭,烈日当头,梅子给她举着伞,她也觉得日头晒得她脑袋发昏,进了赌坊边的小巷子,打算自偏门而入。她们刚走到巷口,就看见赌坊两个小厮抬着一个人,晃荡两下给扔到地上。那人的身子 “咚”地在墙上撞了一下,滚在墙边。
这样的场景钱小凤见得不少。只有那已经输得精光的赌徒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那人揉了揉肩,摔得龇牙咧嘴。他翻身坐起,背靠墙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瞧着眼熟。待她们走近了些,钱小凤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去看那人的腰带。不出所料,腰带上的最后一颗珍珠,已经不见了。
她说不出心里是遗憾还是别的什么感受。男子坐在赌房门口,颇有些落魄贵公子的可怜样,可她想起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来的,出口的话就不客气了。
“哟,没钱了?”语气里掩饰不了她的幸灾乐祸。
第四章
“小姐,外头日头大。”葡萄这回没顾得上欣赏美男子,心疼她家小姐,跟个赌徒废什么话。
男子黑沉的眼珠盯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今早才见过她。“是你啊。”没了那早晨在客栈吃鱼的精神劲儿,他说话懒散颓废,彷佛刚才那个被小厮扔出来的人不是他似的,在钱小凤面前半点不觉尴尬。
钱小凤觉得自个儿疯了才跟这样的赌鬼搭话。她忽然觉得赌坊管事或许说的很有道理:这样的人合该把他打醒,扔出赌坊完事儿。步子绕过他就要进门去,忽而听见身后又飘来一句。
“我渴了,你有水吗?”那语气,理所当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少爷。
钱小凤滞了一下,冷哼一声,懒得理他,掀开帘子进了赌坊。
这里仍旧是她不喜欢的烟味和汗味,嘈杂的声音仿佛要把她脑袋仁儿吵得炸开。葡萄见她摇摇欲坠,扶她到房里坐下,管事的也匆匆而至。
“小姐可能有些中暑了。”梅子说。
“这得看大夫才行。”管事道。
钱小凤摆手说道:“这算什么呀。给我喝点儿水就行。”
这点儿要求自然立刻被满足了。钱小凤喝了一口清茶,觉得舒服多了,对小葡萄勾勾手,道:“你给外边儿那人送一碗去,别让他死在赌坊门口。”
小葡萄只当她心地善良,不曾多想,端了一碗就送了出去。
钱小凤又晕晕乎乎地跟管事说了好一会儿话,那管事都看不下去了,最后说道:“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时葡萄端着茶碗又走了回来,对她道:“小姐,那人已经走了。”钱小凤清醒了一些,想起傍晚还得查今日的帐,便接过葡萄手中的茶碗,仰头喝完,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打算回家休息一阵。
她大概真的中暑了,晕晕乎乎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一觉醒来,竟发现自个儿睡到了半夜。守在门口的梅子听见她起身的声响,赶忙进屋与她解释:“管事们都来过的,我和葡萄叫了您两回您都没醒,吕掌柜说您太累了,明日一并查账也是一样的,大家便散了。”
钱小凤想了想自个儿七年来过的什么日子。没有假期没有周末,赚了恁多钱,全不知怎的为自己花出去。算命的还说她是个富贵命,她怎么觉得这命格有些消受不起了?自个儿这么年轻,难道还过劳死了?听着就让人笑话。
可是,她已经不年轻了。在现代,二十二岁,差不多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在周围人眼里还叫“年轻”。可她这是在古代,这个女子十来岁就生孩子的时代。钱小凤知道周围人怎么戳她脊梁骨呢:钱大姑娘再怎么样,还不是个没人要的辣货,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这岁数,要是不带上钱家一半家财当嫁妆,哪个正经人家哪个愿意要她?
她想了一会儿,忽而一耳光抽在脸上,嘀咕道:“钱小凤你这是思chun了吧。”
梅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姐?”
这些事儿越想越烦,钱小凤也不想了,摸摸肚子,下床着衣。
梅子体贴问道:“小姐想做什么?”
“我饿了。” 这一日都没怎么正经吃东西,这会儿饿得她心里发慌,准备垫垫肚子。
“那我去唤厨娘……”
钱小凤摆手道:“不必了,大家都歇了,我自个儿来。梅子,你也来帮我吧。”
她想吃鱼。
老鱼头五天为客栈送一回海鱼,这些年来,她统共没吃过几回。即便客栈掌柜每五日送来一条,也全落进了她“还在上学”的弟弟嘴里。
几年前她还盼着他聪明,盼着他成器,到如今,钱程巳不惹事她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钱小凤叫上梅子,主要是让她帮忙生火的。钱小凤虽然会下厨,但是古人的柴火她着实没法。
早晨送来的海鱼,按照钱小凤的吩咐,晚餐时煮了几桌,家里人都尝了个鲜。现在还剩下十来条,是专留给家里少爷的,有的还活蹦乱跳,有的却已经奄奄一息了。
没死透的,钱小凤倒真的不怎么嫌弃。从缸里捞了两条翻白肚的鱼,刮了鳞,涂上盐巴辣椒,在滚油里煎煮,掺水倒酒炖煮,闷出味儿了翻起来,淋上汤汁,撒上葱花,做成了一道简单的家常鱼菜。
钱小凤招呼梅子坐下,两条鱼分成两个盘子装,还没开始动筷子,便听见熟悉的叫声。“姐,你竟然偷吃?”
钱程巳趴在窗户边儿,半截儿身子在外,脑袋却已经钻了进来。他这几日都住在武馆,下夜后钱家大门落锁,钱小凤没听见那边儿动静,估摸着这小子又是爬墙过来的。
“我在自个儿家里也叫偷吃吗?”钱小凤真想扯住这祖宗的耳朵。听这没大没小的,说的这什么话!
钱程巳白日里被练得浑身酸痛没法入睡,想着四下没人在武场练一练不至于丢脸,就可劲儿的打着木桩,打着打着身上出了汗,肚子也饿了,赶巧便闻到鱼香味儿。于是,他便翻墙过来了。
“真香。小梅儿,分我一半儿。”钱程巳从窗台上爬进来,一屁股坐到梅子身边。
小少爷不敢找他姐姐嘴碎,只想着怎么欺负他们这些下人。梅子腹诽。却也不敢不从。不料,钱小凤道:“梅子别管他,你回房里吃,吃好了早些睡。”
梅子自然听她家小姐吩咐,端着鱼麻溜儿跑了,只剩下这姐弟俩。钱程巳知道这会儿只有讨好姐姐,便坐到她跟前,笑得傻兮兮的:“姐……”
他穿的是武馆的粗布,这会儿坐得近了,钱小凤立马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儿。她伸手摸了摸钱程巳衣角,细眉微蹙,道:“怎的出了这么多汗?”
钱程巳这一点跟他姐一样爱逞能,只说道:“我是臭男人嘛。”
钱小凤被他逗笑,心情好了把盘中餐推了出去:“吃吧。”
钱程巳知道姐姐手艺好,自个儿练了那么一会儿武也累了,当然不跟她客气,挑了一片儿鱼肉,就着白米饭狼吞虎咽。
钱小凤托着下巴看他吃饭。侍候她家少爷七年,身上奴性见着他就一一凸显。她怕他吃快了噎着,怕他嘴里咸了便倒茶备着,怕他冷不防被鱼刺卡住便在自个儿碗里挑了刺再送上去。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自个儿都忘了。只记得打她一穿越过来就和这孩子相依为命,自这娃儿八岁还在玩儿泥巴起就,就开始拉扯他。
刚穿越那会儿,她谁都不信,只有和巳儿呆在一块儿才稍安心。那时候她十天半月逢人下毒,吃食全是她先尝过才敢喂给小崽子吃。有一阵人贩子横行,她出门在外都会带上巳儿,就差找根绳子把他拴在身上。
她待巳儿好,弟弟也护她。有一回他们到沾了些亲的婶娘家去,她对这些人惟利是图的嘴脸冷嘲热讽,把这泼妇逼急了,竟然放狗咬他们。那时候钱程巳第一回见到姐姐叫的比他还大声,脸色比她还白,小正太快速反应在地上捡起石头砸那恶狗。大约从那时起,钱小凤走上了这条宠弟不归路。
钱程巳早习惯了姐姐昨天打他,今天喂食的戏码,只他十五岁了,好歹知道投桃报李,没把整条鱼独占,和姐姐分着吃。钱程巳一边吃一边恭维她:“姐姐,你做的鱼真好吃,好九没吃到你的鱼了。”
钱小凤知他饭量大胃口好,让钱程巳先吃着,自己趁那灶里的火还没熄,又刮了两条鱼,熬成了汤,道:“我这几日忙,也没多余的功夫照看你,你在武馆好好的,别出去招祸。我把这两条煲成汤,镇在水缸里,可以喝上一两天。要是你在武馆累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