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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光是这么得意扬扬的笑,倒也刺激不到钱小凤。钱小凤目光循着朱掌柜挺得最高的肚子上去,那肥硕的腰缠着一根缎带,上面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钱小凤怎么看怎么刺眼。
“钱大姑娘没见过吧?这种珠子产自东海,是一种叫‘龙王蚌’的吐出来的,少说也值三千两,可稀罕。”朱掌柜好不得意的在她面前夸耀了一番,“您知道我花多少两从人手里得到的,二百两。”
“朱掌柜好手段。”钱小凤皮笑肉不笑,配合着他,心里却骂那叫“龙九”的傻子。她平日里骂钱程巳败家、不知赚钱苦、不知柴米油盐贵,现如今,龙九,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少爷,有他对比,钱小凤觉得弟弟真是家里的守财宝。
“我家里还珍藏着七颗呢,赶明儿我便把它们打成首饰。”朱掌柜跟她炫耀完了,又遇到别的掌柜,直走过去跟人寒暄了。
葡萄跺了跺脚,气愤道:“哼,不就几颗破珠子吗?我倒要看看他能蹦达多久。”
钱小凤任她说去,自个儿深吸了几口气,觉得把肚子里的那股气化为了食欲,这才开始用饭,夹了一口青菜,她忽的想起一桩事,对葡萄道:“钱昊回了没有?”
葡萄摇头道:“没呢。”
“这都第三天了吧。”钱小凤皱眉,道,“他一个小子,总不可能喜欢绣庄那种地方吧。怎的还不回来?”
绣庄建在盘龙山西南处山脚地下,引山上镜湖而来的溪水浣纱,绣娘们长住在此,每每纺纱,都是盘龙镇一道明亮的风景线。
那日她听说家里有人“死了”匆匆赶了回来,这事完了,气还没喘过一口,巳儿又出事了。昨日她上张娘家去,今日在衙门耽误到这正午,钱昊还不回来,难不成还能绊在绣庄了?
她时刻记着钱昊的身份不敢懈怠。但盘龙镇就恁大,百姓安居乐业与世无争,钱昊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她脑洞大开,一边扒着白米饭一边想着,难不成盘龙镇底下藏着宝藏?还是说盘龙镇里有什么大人物隐居避世?
“这样吧葡萄,昨儿我答应过张娘要她到绣庄去。你替我带她去一趟,顺道看看钱昊是个什么情况,若他不喜欢那里,记着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咦?”葡萄惊奇道,“怎么我还要亲自去啊?”
“笨葡萄。”钱小凤骂道,“日后少爷和秀儿结了亲,张娘日后就是我钱家的亲家,我家里没有长辈,在她面前我还得行晚辈之礼。让你亲自去送,自然因为你是我身边一等一的丫头,旁的还没这个资格呢。”
葡萄被她哄得眉开眼笑,得令便奔着三里巷去了。
钱小凤一顿饭吃得不安生,生怕钱昊这条小龙崽子给她捅什么篓子。下午巡了铺子,被钱少爷派来的人早早唤回了家。
少爷一副委屈神色,问她:“姐姐,小秀儿呢?”
钱小凤念他有伤在身,不忍逗弄他,老实把自己跟张娘说的话与他说了一遍。
可少爷完全听错了重点。他不念她好,只念她坏,叫道:“你把秀儿打发到绣庄去了?”
这等没心没肺,真是上辈子欠了他。钱小凤暗骂道。她保持着自少爷受伤以来容忍他所有臭毛病的好脾气,道:“我的祖宗,我给你养一个能说会道,绣工一流的媳妇儿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钱少爷大叫,“我要见她,你把她弄到哪里去就从哪里弄回来!”
钱小凤当真咬碎了一口银牙,拼命往肚子里咽,压着火儿,道:“反正我已经叫人送她们母女去了绣庄,我答应了人家,不可能出尔反尔。别什么都由着你的少爷脾气。你若想见她,自个儿早些养好身子,赶着马车去绣庄见她!”说吧摔门而出。
再对着钱程巳,她心头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其实这位姐姐心里还有点儿酸酸的。养了七年的弟弟,自己当爹当妈又当姐姐,他倒好,喜欢上别个姑娘,就全不顾她的感受了。
钱小凤就是以这样纠结的心情和龙九打照面的。
烈日当头,他俩头顶正是凉亭,外头热浪滚滚,钱小凤莫名觉得有点儿煎熬。
他病中没束冠。钱小凤平日里见到古代男子的长发,没一个比的上他。那长发又直又黑又亮,跟电视里的洗发水广告都有一拼,弄得钱小凤自惭形秽,直想藏起自个儿那两根毛毛燥燥的粗辫子。但她很快找到了可以心里平衡的地方。他仍旧穿着那身衣裳,自他进赌坊开始到现在,前后也快十日了吧?这人看着外表光鲜,内里不知有多邋遢。钱小凤想到。
“钱大姑娘,总算又见到你了。”龙九道。
“啊,龙九公子是吧?”钱小凤想起来了,“昨日梅子说你想见我。”
“正是。”他没了钱小凤在客栈见到他时那股精神劲儿,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这个男子“弱不禁风”,随时随地都要被风吹倒似的。
“公子的病还没好?”钱小凤当然没恁多事去扶他一把,见他脱力地靠在凉亭上,好意问,“您说找我,可有要事?”
“汤喝完了。”
钱小凤一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道:“什么汤?”
“海鱼汤。”龙九道,“昨儿便喝完了。”
钱小凤只觉和这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随手招了一个丫头,要她到厨房问问,龙九说的汤是怎么回事。
到厨房问话的小丫头没回来,照顾龙九的小厮找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粥,见到钱小凤恭敬请了安,转而对龙九热情道:“龙九公子,你可让我好找,小的跟你一路,粥都被这日头晒馊了。这是我让厨房重做的,您尝尝,可香了。”
钱小凤见到龙九病怏怏的表情僵硬起来。美男皱眉,可不比西施沉鱼落雁?钱小凤忍住笑,喝住了小厮,道:“没眼力界的,没看见龙九公子不喜喝粥吗?还有,我不是吩咐过,若公子想吃什么东西,都让厨房去做吗?”
龙九向她投来“感激”的眼神。
小厮心说我的小姐,您不知道这位公子,比家里少爷还要像少爷,您让他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随便吃,他便狮子大开口呢。
“我只吃鱼。”龙九道,“除了你家的海鱼,旁的我都吃不下。”
钱小凤第一回见着这么自来熟的,脸皮厚的她目瞪口呆。不想他说完这句话,跟交待遗言一样,晕倒在地。
钱小凤赶紧让小厮唤几个人来,抬着他回到客房去。大夫也在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至,趁着他看诊,钱小凤问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支支吾吾,道:“少爷受伤那日,我在厨房里找着一大锅鱼汤,两日来送与龙九公子果腹了。”
钱小凤想起那夜为弟弟预备的鱼汤,点点头。这点她倒不小气,龙九喝了便喝了。只是现如今她心里跟小厮想的一样,这龙九喝了两日鱼汤,怎的还不知足?常言道,客随主便,这个龙九在她家里,怎过得跟少爷似的?
那厢小厮又道:“两日下来,厨房也尽心为龙公子准备了吃食,连咱镜湖的糖醋鱼都端了出来,可是这位龙九公子一口也不沾。”他没敢说,龙九一见着镜湖糖醋鱼便吐了。
钱小凤可算知道他再次晕倒的缘由了,惊讶道:“也就是说他两日没吃东西,这会儿又是饿晕的?”
“是。”
这是多固执的性子?没吃着海鱼,非得要绝食明志?
大夫很快出来了,他可不管龙九在钱家是何身份,严厉道:“病人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了,怎的让他又饿了?”
钱小凤平白无故挨了大夫一顿训,还不敢反驳,只连连点头,说是是是大夫您说得对,我一定好好照看病人。
送走了大夫,她对小厮道:“吩咐厨房,把家里剩下的海鱼按照一日三餐的量做给这位龙九公子吃。我偌大钱府,总不能让客人饿死了,传出去叫人笑话。”继而咬牙切齿道,“剩下的鱼吃完了,甭管他是不是恢复了,叫他哪儿来回哪儿去,麻溜儿的,滚蛋。”
第八章
葡萄带走了张娘和小秀儿,却没带回来钱昊。
“绣庄里的人说,钱昊想学山里的营生,跟着砍柴的大爷上盘龙山去了,没个三五日哪儿会下山呀。”葡萄道。
换作旁的人,钱小凤姑且也就信了这番鬼话,可钱昊是谁?那是条分量十足的龙太子啊,他一个人出了差错,得赔上她钱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她不知道钱昊上盘龙山干什么,也不信他想学什么山里的营生,直想着这事没那么简单。只是现下钱昊上了盘龙山,钱小凤拿他没法。
她思量着此事不能做的显眼,打草惊了钱昊这条小龙。而今也只盼他早些下山,她好与他讲清楚。
当初听老鱼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他说的那样可怜,她才允了老鱼头将他带来的。也许他对她钱家没有恶意,来盘龙镇也有他的道理,但她好歹算他半个救命恩人,他要恩将仇报,坑害她钱家人,天理也不容的。
两日后,老鱼头的车马又出现在镇门口。这回盘龙客栈修缮了排队的栅栏,再没酿成五日前的悲剧。钱小凤敬重老人家二十年如一日地为钱家送海鱼,没把钱昊一事告诉他,老鱼头也当无事,第二日赶着车马回去了。
钱小凤回到家的时候,葡萄说隔壁的李大哥来看少爷了,她点点头,进了钱少爷的屋子。钱小凤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花瓣儿坠落在新植的泥土上,李武俊蹲在月季盆景旁边儿,按照钱少爷的吩咐挪动盆景。
连日来钱少爷都没法儿下床,在屋里憋闷的紧,今日赶上李武俊来看他,便要他帮着移栽几株钱家墙院边儿的月季花,搬到他屋里解闷。
“李大哥,你手上这两条龙真是威武,赶明儿我好了也纹上。”钱程巳奉承道。
毛还没长齐全就想学人家纹身?你有人家那体格那武艺吗?钱小凤腹诽。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说出来难免有恭维人家的嫌疑。她可不想招惹李武俊这朵桃花。
咱们说这世上女人,实难伺候。你给她一个风流倜傥的,她偏说要忠厚老实的,你给她一个忠厚老实的,她偏说要能干上进的。挑挑捡捡,遮遮掩掩,放眼而去,天底下倒没一个适合她的了。其实就是一个心理在作怪:不来电。
人再好有什么用啊,老娘真的不喜欢他啊。
不过该来的人总会来的。喜欢嘛,其实也是件蛮简单的事。
李武俊实在是个老实人,见她来了,便挪步走了,让他们姐弟俩谈心去。
钱程巳还在为钱小凤把秀儿送走的事跟她置气,见着她“哼”了一声,转身拿屁股对着她。
他这两日伤好了些,钱小凤才不放过他。她逗他:“你看看你,恁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还好意思说喜欢人家秀儿。指着人家以后像我这样疼你啊钱少爷?要不要她把你当成奶娃娃啊?”
钱程巳听不得姐姐拿小秀儿取笑他,偏他真不如钱小凤那样没羞没臊什么话都敢说,被姐姐一句一句逗得耳根子都红了,抓起枕头就扔过去。
“好你个臭小子!”钱小凤作势要揍他,钱程巳躲进被窝,瓮声瓮气道:“姐姐,你早些嫁出去吧。”
“我嫁出去?等着家里被你败光?”钱小凤笑道,“没我在家,谁帮你娶小秀儿啊。”
钱程巳“啊啊”叫唤两声。被子露出一条缝儿,钱程巳露出一双眼睛,对钱小凤道:“那便招一个郎君回来,好歹有人管管你。”
钱小凤又笑,道:“我的钱少爷,你指着谁能管我?还是下辈子吧。”
“姐姐,我看隔壁李大哥就很好啊。”钱程巳露出他纯真无害的眼睛,对钱小凤道,“方才我还鼓励她跟你提亲呢,他那样老实,我的话肯定听进去了。”
钱小凤的笑脸僵住了。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个祖宗!”
自钱少爷屋内传出的那一阵咆哮,虽说没把整个宅子都震得抖三抖,却把“弱不禁风”的龙九公子手上的汤碗都震落了。小厮看着坠落的汤碗,心里喊着“银子啊”,汤碗应声而碎,海鱼汤洒了一地。
龙九头一回领教钱大姑娘和弟弟的大战,不禁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他见那些家仆扫地的扫地,剪花的剪花,身边的小厮也木着脸没反应,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家里的鱼还够这位公子住上几日,他在钱家依旧是客人身份。小厮恭敬道:“公子莫怕,这是咱们大小姐跟少爷吵嘴呢。公子习惯了就好。”比起这,小厮更关心的是,“公子,可要吩咐厨房重做一碗?”
“不必了。”龙九毫不可惜那碗碎了的鱼汤,怅然道,“这几日的没上回好味。”不同的人烹饪出来的,他还是能分辨。
小厮不敢吭气儿,心道:这少爷命,总不能让小姐为他下厨吧……
钱小凤每日琐事缠身,现如今钱程巳给她捅恁大娄子,她心里犯怵,都不愿回家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