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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着自家儿爹娘的步子回家去了。
集市上人还未散尽,雨水便赶着来了。风雨里一辆马车驶得飞快,往钱家宅邸奔去。
钱小凤赶在大雨将至前回到了家,一碗姜汤还没喝到一半儿,便有人报信说绣庄里来人了。钱小凤心里突突地跳,她近日不知触了哪路神仙的霉头,总没好事上门,保不齐又出什么岔子了。
她想的没错,绣庄来人说的是钱昊。砍柴大爷回来了,却说钱昊丢了,他在山里找了几转都没找着人。常年在山里呆的,光那风一吹他便知道又要下大雨了,赶紧下了山回禀。因钱昊是钱小凤亲自带来的人,庄里的人不敢怠慢,赶紧差人禀报她。来人说,山上下着大雨,那钱昊又是头一回进去,转几下便晕了更别提怎的走出来,恐怕凶多吉少。
钱小凤坐在主座上,心想这盘龙山上到底有何稀奇,引得那钱昊堂堂一个太子不惜以身犯险。不过这些事都得找到钱昊之后再说,绣庄的人说的有理,不管钱昊是故意避开砍柴人还是真的迷了路,他一个人在山里十分危险。钱小凤不能放着这桩事不管,想了好一会儿,道:“待雨势小些,你们便找几个有经验的人进山巡他,能找便找,若实在没法,咱们也算尽了心,不能把自己人折进去。千万记住,万事小心,安全为上。”
绣庄的人赶紧回去禀报了。钱小凤被一场雨困在家里,心知这些事瞎着急也没用,好不容易静了下来,想着等吧等吧,最归是有结果的。
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三日。
盘龙镇浓云密布,便是白日里街巷也昏黄阴暗。窗口前大雨遮掩下的巍峨山脉,就像是一个蒙上了阴影的巨人。盘龙镇诸事俱歇,做生意的也没法营生了,家家户户候在屋里,等着这场雨停。稍热闹些的是山神庙,老人家们认为龙神发怒了,冒雨敢去庙里烧香求拜。
钱小凤好些年没这样无聊。这几日没甚生意,她也不必巡铺子看账本,一时竟有些不适应,但总归找着了乐趣。她每日或进厨房为弟弟做碗羹汤,或拉着葡萄梅子试试自己妆奁里的胭脂水粉,或凑上三人儿围坐一桌打一回马吊,凡此种种,好不惬意。
下午钱小凤与葡萄梅子钱程巳约好了再打一回合,钱大姑娘在厨房里熬好了鱼汤,葡萄给她打着伞,二人端着盘子在雨里穿梭,往牌桌上赶。
“咦?”葡萄叫了一声。
钱小凤跟着她的目光寻去,第一个感觉竟是:乖乖,这位少爷可算换了衣物。
他不再指着那身绫罗绸缎穿,如今着了盘龙镇里最常见的衣衫。可是,这也并不能使他变得寻常起来。
“他在干嘛呢?”葡萄问。“他身子不是恁弱的,怎还淋雨啊?”
是的,龙九此刻站在院子里,浑身被雨水浇透。
钱小凤几日闲在家,碰到龙九的机会自然多了起来,在她眼里,这个龙九行为举止实在古怪。他只吃海鱼,旁的吃什么吐什么;他像个少爷,可是全不挑自个儿住的地方,院子里喂鱼的家仆说,有天儿早晨竟然在荷塘的草堆旁边见到了熟睡的龙九。他的赌术,确实神乎其技,昨儿下午,钱少爷想见识这位令他家赔了恁多银子的家伙,与他坐了一张马吊桌,钱小凤不许龙九再从她家赢走分毫,开局前边讲好了,要她输了牌,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他。龙九瞅了她一眼,答应了。就连钱程巳都看不下去姐姐的蛮横行径,可那个下午,龙九教会了他们仨做人。
一下午的牌局,除了龙九,没一个人赢过一把。
钱程巳对龙九崇拜的五体投地,要不是钱小凤在一边儿管着他,不许他沾赌,恐怕钱少爷已经拜师了。钱小凤看着钱少爷那个兴奋劲儿,赶紧下了令,决不许龙九在钱府再赌,若是坑害了小少爷,她立刻把他扫地出门。龙九倒不反对,点头应了。
就在钱小凤发愣的功夫,那边儿淋雨的龙九突然低下头,往她们这边儿来。那一头钱小凤最羡慕的青丝,粘黏在脸上,脖子上,还有他湿透的衣服上。他比钱小凤高出一个头,走得越近,身后葡萄越心领会神把伞抬高些,使龙九弯了弯脖子的功夫就钻进了她们的雨伞。
钱小凤看见他睫毛上挂的水珠,滴落下来,正巧滴到她端着的盘子上,龙九的一只手,也正巧放在了她的盘子上。
咦?
四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做的极为精细,鱼肉香滑,刺儿都被事先剃掉。龙九面色不改,端起离他的手最近的一碗,管他烫是不烫,仰头喝个精光。
“谢了。”
谢你祖宗!钱小凤本欲脱口而出,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咬牙道:“不谢!”可不要以为她心地变好了,这大雨滂沱的她哪儿施展得开?他不怕雨淋湿,她可不愿。
“汤喝完了,还不走?”她奇怪面前的人一动不动挡着她的去路。不知道一把伞很挤?
龙九跟看怪物一样看她,问道:“你不生气吗?”
啊?
两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分开了。钱少爷还在马吊桌上等着大杀四方,钱小凤心里憋不住,问葡萄:“你说他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小姐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钱小凤答应了。
“你生气的时候凶得像只母老虎,旁人半点不敢找惹得。”
钱小凤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道:“这几日生意不好,你的饭钱另算,从工钱里扣。”
“别呀小姐,您不能不给我饭吃。”
钱小凤和葡萄这种正常思维的人都理解不了,她那副生气炸毛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多有精神气。简而言之,就是别人看着她生气,心里就可劲儿高兴。
桌上钱小凤脸儿发红发烫,不停地打喷嚏,遭到了钱少爷的嫌弃,把自个儿鱼汤分与她,依旧不见有甚好转。葡萄暗自嘀咕道,不该呀。她把大部分伞撑给小姐和龙九,自个儿背后衣服都打湿了也没甚反应,小姐怎的受凉了。
她那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搅得大家都没了兴致,散了桌,钱小凤好说歹说劝两个丫头甭去医馆,说天儿这样不好,大夫也不好出门,又说自个儿在被子里捂一宿便好了。那两个姑且信了她,说明日一早若是小姐还这样,就要请医了。
钱小凤用露在被子外冰凉的双掌捧着自个儿温热发红的脸颊。下午见了龙九后她便一直这样了,他那张俊脸一直在她眼前晃啊晃,睫毛长长的,上边儿滴落的水珠一滴又一滴,跟屋檐儿的水滴似的,把钱小凤这颗石头一样的心肠滴穿了。
钱小凤嚎叫一声拉起被子蒙住脸。
她这是着了道了啊!
男色误人啊!
梅子给她端来姜汤,钱小凤不得不揭开被子,小口小口喝汤,眼珠子跟着葡萄梅子转。葡萄心思单纯,可能没看出什么,梅子心思缜密,在她身边跟成了精似的。钱小凤直觉得被人看穿了一样,迅速喝完汤,挥手赶她们睡去,还说自个儿不定得睡到明日中午去,守夜都给免了。
她让她们出去,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这种事又不是她天天对着的账本,能道出个一二三,说出个所以然,钱大小姐想不通,想不透,困意上来,迷迷糊糊入了睡。
……
“钱小凤,钱小凤。”
钱小凤睡梦中听见有人喊她,睁开眼看见来人,她侧翻了个身,嘀咕:“怎么做梦还在。”
“是我,你没做梦。”
钱小凤立马醒了,拉着被子蜷到角落瞪他,怒道:“谁许你进来的?”
这些日子天儿可劲儿下雨,打更的都歇了,她分辨不出此刻究竟是什么时候,但是,跑不了“深更半夜”四个字。这位真的是少爷?哪个正经人家教出的孩子许他们随随便便进姑娘的闺房的!
别看钱小凤是个实打实的现代人,这姑娘在古代一待就是七年,言谈举止影响着周围人,周围人的观念也在影响着她,男女大防,礼义廉耻,她心里跟明净似的。龙九这一来,把钱小凤临睡前那点儿旖旎心思全搅成了浆糊,看着他半点儿欢喜不起来。
“我听他们说你病了?”龙九对钱小凤的防备有些不悦,道,“那个叫葡萄的还说,是我把寒气传到你身上的?”
“我好好的,没病。你赶紧出去!”让人见着了再出去嘴碎,好家伙,她就真不用嫁了。
龙九本是一片好意,这下碰了一鼻子灰。钱小凤没有似平日里生气时那样大叫那闹,可他本能直觉这样的钱小凤更生气。瞧这眉头皱的,见他来这儿跟见了苍蝇似的。
“钱小凤!”
语气有点儿重,钱小凤一挑眉,心说,怎么?你个登徒子还敢跟我发火,老娘没拿剪刀戳你已经很对得起你了好吗?
“你好好休息吧。”龙九说完,放下了钱小凤的床帘,门“吱呀”打开,又轻轻带上。
钱小凤把头蒙到被子里,听着外边儿雨声无语问苍天,她怎么会对这样的怪胎动了心……
第十二章
延绵几日的大雨终于停了。天一放晴,闲在家里的人们便匆匆出门,庄稼人查验自己的菜是不是都泡在水里淹死了,商人进铺验看几日来的损失,但凡指着金木土石过活的手艺人全成了无米的巧妇,唯有寒窗苦读的书生,大雨助诗,快意之至。
钱小凤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终于有了眉目。大雨把街市地面冲刷了个干净,钱家赌坊的事儿也随之被人们遗忘了,钱小凤一边儿算着几日的帐,计较亏损,一边儿捉摸着在原址再建个什么作坊好。她头也不抬地呆在书房,根本没空搭理外边儿什么天。梅子给她点上蜡烛,披上薄巾,她才知夜已深了。
她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做完了正经事,顿觉四肢冰凉,头晕目眩,想起了昨日葡萄多嘴害得她半夜受到的惊吓,决定默不作声,明儿请个大夫。再不能让那脑子里缺根弦儿的人夜闯进来了。
葡萄给她端来莲子羹,钱小凤刚喝上两口,就听得外边儿一阵喧闹。梅子出门验看回来禀报;“小姐,钱昊找着了。”
绣庄的人说,他们是在山林里发现钱昊的。他被野兽夹子夹住了腿,流了许多血,在那儿大声呼喊求救。他们已在绣庄给他找了大夫。大夫给他止了血,包好腿上的伤,说他保住了命,现无大碍。绣庄的人这才把他送回来。
因寻钱昊的时候山上下着大雨,这些常在山里走的人也有两个滑倒山沟里受了伤。钱小凤冷眼站在钱昊床边儿,道:“你好好休息一夜,想一想怎么对我解释。我并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但我要听的是真话。赶巧明日是老鱼头来镇上的日子,若你冥顽不灵,我也只好让老鱼头将你送回去。”
钱昊躺在床上,钱小凤一离开,他便睁开了眼睛,目光有点儿呆。
次日清晨,老鱼头一如往昔赶着车马出现在盘龙镇门口。门口的守卫见了他,好奇道:“老鱼头,你还真是什么人都往镇里带。”
这回竟带了个驼背儿老头子。
那老头子正在车上打着盹儿,闻听有人在说他,八字儿胡翘了翘,吸了口气儿,像闻着了什么了不得的味儿,大醒:“到了!”
车马缓缓驶进镇,一阵山风吹过,那老头子“咦”了一声,半响又默不作声了。
老鱼头按照往日流程,先将鱼往盘龙客栈送。那老头儿坐在门口,一口一口抽着水烟,见他忙进忙出,不禁出言催促。老鱼头与掌柜交接完,这才顾上他,道:“归爷,咱走吧。迟了大小姐就巡铺子去了。”
那老头子转了一圈儿烟杆,吐出一圈儿烟,使唤老鱼头:“带路。”
老鱼头没赶车马,自个儿走在前头带路。盘龙客栈与钱家隔着四五条街,老鱼头熟门熟路走到钱家,对门房道:“告诉小姐,我带了客人上门。”
门房往他身后看了看,脖子都伸长了,疑惑道:“老鱼头,客人呢?”
“呀,”老鱼头一拍脑门儿,“瞧我这脑子,归爷腿脚慢,我三两步便把他落在后边儿了。”他对门房道:“你先去禀报小姐,我去找找他,这地儿他不熟。”
钱小凤今日倒不急着出门,她用了早饭,便到了钱昊屋里,等着钱昊喝完了药,把身边儿都赶到门外。
“钱姐姐。”钱昊道。
“得。”钱小凤摆手,道,“您这声姐姐,钱小凤当不起。”
钱昊泄了气,道:“钱姑娘,我的情况你多少知道一些,现下朝中大乱,我的几个叔叔伯伯争位,那些大臣个个投鼠忌器,我实在没别的法子,才会来到盘龙镇。”
钱小凤挑挑眉,道:“哦?我倒不知盘龙镇有什么好,引得你这太子殿下亲自前来,以身犯险?”
……
老鱼头原路而返,在第二条街口找着了慢腾腾走着的归爷。那厢身边儿围着几个蹦蹦跳跳的娃娃。娃儿们从没见过走得这样慢的人,争相对他吐舌头做鬼脸儿,叫着:“驼背儿,慢乌龟”。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