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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
“威国公,朕执黑子,你执白子,如何?”段云嶂抓了一把黑棋子,也不等刘歇回答,便要落子。
刷地一声,刘歇手中纸扇打开,垫在了段云嶂欲要落子的手下。
“皇上,为何您执黑子,臣执白子呢?”
“朕乃天子,自然是要行先的。”段云嶂回他一笑。
刘歇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沉静地打量了段云嶂许久。
段云嶂手心渐渐沁出汗来。
半晌,刘歇哈哈大笑,收回了纸扇:“皇上,臣知道,您今日来访,是有事相商。”
“威国公料事如神。”段云嶂垂眸。
“皇上,如果这一局棋你能赢了臣,臣就答应皇上心中所想之事,如何?”
段云嶂心中大喜,可是表面上还要强抑着喜色,内心反复了一阵,终究忍不住问:“当真?”
刘歇一折一折地将扇子收起来:“当真。”他淡然抬眼,“请皇上先落子吧。”
段云嶂神情微变,过了许久,才缓缓在右下角落下第一子。
这个先,不是他以天子身份压过刘歇而得到的,这个先,是刘歇让给他的。
刘歇轻眯着眼睛,一面留意着棋局,更多的却是在观察眼前的少年天子。
小皇帝谈吐举止之间,自有一股沉稳之风,以他的年纪而言,已经是十分难得,然而若说是王者风范,他还不够。
段云嶂,毕竟还是太嫩了。
刘歇的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猛虎太张狂,幼猫太孱弱,初生的虎崽,把玩起来比这两者都要有趣的多。威国公动了心思,想和小皇帝好好玩上一局。
棋局过半,六夫人也来换了几次茶。段云嶂慢慢对弈得有些兴起了。在宫里,太后娘娘和徐太妃不会和他下棋,段拢月没时间和他下棋,段云重是个没耐性的,坐不住,至于金凤,根本就是个棋盲。他整日里手痒,也只得和小太监们玩玩,可惜小太监们棋力差,下得也没意思。
和刘歇对弈,总觉得对方的心思深浅难测,可是落到一招一式上,又觉得似乎和自己差不太多,段云嶂被撩拨得越发兴奋,双眼都放出光来。他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居然已经逐渐占优了,而刘歇,虽暂落下风,却依然不疾不徐。
“威国公,又失三子。”段云嶂微笑,觉得这一回将魏太傅保下来,是十拿九稳了。
刘歇眼皮一撩:“皇上,棋风甚健啊!只是还差了些后着。”
段云嶂道:“威国公,棋盘上还是要稳扎稳打才是真功夫。”
刘歇挑眉。
“威国公,你既然料事如神,也该猜得到朕今日来,所为的是何事。”
“皇上,这个,不妨等棋局终了再谈不迟。”
“威国公,朕知道,你心里早就有数。”
刘歇静看他一阵,叹了一口气,将手中即将落下的子收回:“皇上可知,今日魏乡洲大人上了折子,要求告老还乡?”
“什么?”段云嶂一惊,手中黑子坠地。
“魏大人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年老体弱,强求他继续为国献身,未免对他不公。臣已经擅作主张,准了魏大人的折子。如今,魏大人全家应该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了。”
“你……你说什么?”段云嶂颤然瞪着他。
这……就是后着?
“威国公,你方才答应朕,赢了此局就从朕心中所想,难道你要出尔反尔吗?”
刘歇悠悠道:“臣是答应过。可是魏乡洲大人乃是自请辞官,臣也无法阻拦啊。”
段云嶂怔然,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至于这棋局么……”刘歇用眼睛在段云嶂脸上兜了一兜,便低首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
“棋还未下完,谁胜谁负,尚难定论。”
段云嶂顺着他的手势看向棋盘,蓦地发觉自己后方明明稳守稳攻的布局,被他一颗白子彻底扰乱,后方的十几颗黑子,全部被堵死。
大局已定。
这,也是后着。
段云嶂木然盯着那棋局,企图从中挖出刘歇作弊的蛛丝马迹来。刘歇朗笑出声,将棋盘轻轻一敲。
“皇上,这局,已经终了。”
不畏虎的初生牛犊有什么好玩的,这自以为聪明的初生虎崽,才是真有趣。
唉呀呀,一败涂地,再涂地。
帝王恩情旦夕改
魏太傅走了。
魏太傅留给皇帝一封信,皇帝看也没看,就扔掉了。
金凤听说了,便曲折地透过素方找到皇帝的贴身内侍小孙子,从轩罗殿的旮旯角落里把那封信找了出来。金凤也没有看,可是她想留着。
皇帝在寝殿里关了三天三夜,不上朝,也不看折子,甚至也不去向太后请安。据小孙子说,皇帝这三天三夜都对着一方棋盘苦思冥想,不吃也不喝。
到了第四天,太后娘娘把宫里所有的娘娘公主王爷皇子都召来,在轩罗殿门口跪下。
“皇帝,你要做什么,哀家都随你,可是你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你……你这是存心让母后不得安生呀!”太后娘娘泪湿前襟。
“我说皇侄啊,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儿?”拢月王爷苦口婆心。
“皇上,就连我这不是亲娘的都看不过眼了,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黎民百姓,为你母后想想啊!”徐太妃捶胸顿足。
“皇上……那个,刚出炉的五香瓜子,要不要尝尝?”皇后娘娘也勉为其难地出面说了句话。
众人都看二百五一样看着她。
然而轩罗殿的门却呼啦一声开了。
段云嶂神情阴森地站在门口。
“母后,皇儿让你操心了,皇儿有错。”他在太后面前跪下。
“皇叔,您教导得有理。”他对段拢月拜了一拜。
“徐太妃,多谢惦念。”他向徐太妃点了点头。
然后,他站到金凤面前:“滚。”
因着这一声“滚”,皇宫里所有的人都对她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金凤抱着包瓜子,落荒而逃。
段拢月手托着腮,道:“皇上,那盘棋,悟出来了?”
“还没。”
段拢月笑笑:“慢慢悟吧,等你悟出来了,你就算成人了。”
从这日起,原本就少年老成的皇帝,更加沉静了。皇帝的笑容少了,然而读书论道,弓马骑射,却更加上心了。
十五岁的少年,心中已经能够容纳一座泰山。
金凤躲在香罗殿里,一边嗑瓜子一边悲愤地想,果然是红颜未老恩先断,一朝情断如春梦,帝王恩情旦夕改,这小子不是好东西。
。
皇帝和皇后之间,就这么冷下来了。皇帝原先总爱寻个机会来香罗殿磕点瓜子敲颗核桃,顺便和皇后娘娘磨磨牙,而如今,就是在太液池边走了个对面,也是只言片语都无。
过了年,开了春,杨枝待晓,柳叶含露,一切都静悄悄地变了。
头一件大事,就是二殿下段云重满了十五岁,该封王了。而封王,就意味着要搬出后宫。
惊蛰之后,便是清明。拜祭过先皇,皇帝便下旨,敕封二殿下段云重为闾王,赐闾王府,内侍十人,宫女十人,即日起迁出宫外。而皇叔段拢月,又包袱款款,奔蜀地去了。
十年前入宫的一批宫女,恰好都到了遣送出宫的时候,内廷于是又开选宫女,太后娘娘领着徐太妃和金凤,忙得是不可开交。
至此,皇帝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有时候,金凤远远地路过轩罗殿,看到大殿一角金色飞檐上蹲着的嘲风兽,会觉得,皇帝就像那高踞一角的嘲风一样可怜。
是否每一个少年都要经历这样一段孤独的岁月呢?
金凤无暇细想这些,太后娘娘已经开始把她当半个女官来使唤。
“皇后,这个月内廷宫人的俸银怎么迟了两天发放?”
“皇后,徐太妃那新拨的两个宫女为什么还没到?”
“皇后,皇帝昨天啃骨头硌了牙,你可知道?”
“皇后,闾王进宫的时候把贴身玉佩落在宫里了,尽快找回来。”
“皇后,哀家昨天戴的那根金簪你记得放哪儿了么?”
金凤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近来清减了许多,毕竟每日跟在太后屁股后头转,连嗑瓜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当宫人回报,说威国公夫人觐见的时候,金凤正撅着屁股在太后宫里满殿找金簪。
金凤这才想起,刘大夫人已经近两个月没有入宫了,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进来露露脸了。都是她这段时间太忙,居然给忘了。
她思索了一下,觉得太后虽然比刘大夫人大,但太后的金簪事小,刘大夫人的尊驾事大。于是她命宫女们留在太后宫里继续找,她带着素方先回香罗殿去了。
一见到面,刘大夫人一把抓住金凤的手,热泪盈眶:
“娘娘,两月不见,您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金凤摸摸自己的脸,居然触手能感觉到骨头了。
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母亲。”
刘大夫人待她一向亲切,更是她的心目中的女性楷模。
刘大夫人有些忧心地道:“这些日子以来,宫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这些宫外的人,也都有所耳闻,我知道,你不容易。”
金凤道:“比起母亲你,本宫已经轻松得多了。”
刘大夫人笑道:“这不是说混话么,你掌管一个后宫,我不过掌管一个家,怎么会我更轻松?”
金凤心中默默道,我哪里是掌管一个后宫,我明明是被后宫掌管……
“姐姐的辛苦,是有目共睹的,姐姐的福气,我们却是羡慕都来不及呢。”不知从哪冒出来这么一句,声音却煞是好听。
金凤一呆,念叨:“莫不是素方又寻了只会说人话的鸟放在殿里头?”
刘大夫人捂唇:“什么鸟,是白玉跟着我进宫来瞧你。”
说话间,便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从刘大夫人身后绕出来,向着金凤款款地行了个礼,眼光流盼处,如涓流宛转。
这就是刘白玉?
果然,女大十八变这种话,是只能印证在刘白玉这样的美人身上的。从小美女变成大美人,这叫女大十八变,从小黑胖变成大黑胖,大家只会嘿嘿一笑,道,没怎么变嘛。
第一次见刘白玉的时候,觉得似乎她一笑,满山的桃花都开了,如今再看她,觉得仿佛自己也成了一朵桃花,乐陶陶的,找不着北了。
“白玉姐姐怎么来了?怎么还管本宫叫起姐姐来了?这可不敢当呢。”
刘白玉上来拉了金凤的手,清丽的小脸一皱:“姐姐做了贵人,便多忘事了。我是壬辰年腊月十一生的,姐姐是腊月初九生的,刚巧差了这么两天。”
“……”金凤对于刘白玉睁眼说瞎话的水准,一瞬间有些无语,不过看到美人略带嗔怪的玉容,她也不忍心纠正了。
美色误国,果然是有根据的。
“姐姐也好,妹妹也好,白玉真是出落得越发美丽了。本宫方才见了,还以为是天仙下凡来了呢。”金凤迅速组合出恰当的溢美之词。
“不如姐姐,多年不见,俨然是一代贤后的气度了。”
刘大夫人在一旁道:“我倒不知道你们姐妹感情这样好。白玉这几个月来一直求我一起进宫来见你,我拗不过她,这才把她带进宫来的。”
金凤于是姐妹情深地望进刘白玉的眼睛里,刘白玉也姐妹情深地回望她。
双方的眼神都真挚得很,无懈可击。
金凤于是拉二人坐下,又上了些茶点瓜子,闲话了些家常。
“姐姐,你每日里都作何消遣?”刘白玉问。
“呃……”金凤想,她只有被太后和徐太妃消遣,自己还有什么消遣?“嗑嗑瓜子,种种花草,算不算?”
刘白玉脸上现出异色:“那……姐姐平日都看什么书,弹什么琴?”
“……文宣阁里摸到哪本就看哪本,也没个记性。弹琴么……年前皇上命人搬过一张古琴过来,不过都是皇上过来的时候弹一弹,本宫自己是不弹的。”
刘白玉咳了一声:“说起来,听说皇上是常到姐姐这里来的,怎么今日不见呢?”
哪个少女不怀春
“……”金凤在心里长长地哦了一声。总算明白了白玉小才女想打听的是什么。唉,就算是打段云嶂的主意,也不必硬生生把个妹妹掰成姐姐吧?
难道刘白玉觉得,唤她一声姐姐,就能来宫里做个品阶低些的妹妹了?
白玉小才女在精神上应该是比她刘黑胖高一层的,所以白玉小才女的心思,她猜不透,猜不透。
“皇上么,如今是很少来香罗殿的,所以白玉妹妹想见到皇上,不容易。”金凤抿了口茶,道。
“哦。”刘白玉低头,眉宇间乍喜又乍愁的,好不精彩。金凤觑着她,觉得她这样小女儿娇态挺好看,可是看着看着又生出几分别扭来。
“白玉妹妹见过皇上?”
刘白玉轻轻弯下颈子:“上次在威国府,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