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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兔的脸色变了又变。“你见到的是……我最小的孩子。”他的心里震惊于孩子还活着,那么。是笺住他……类兔的眼睛陡然湿润。
“哦,原来如此。”她点着头喃喃道。“怪不得看着大了一号呢。”
“我先帮你止血吧。失血过多可不好哦。”类兔说。
喻初蓝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将手上的血污都擦到类兔兽雪球一般的身体上了。慌忙将它放下。
类兔将她引到内室。喻初蓝的长发被烧毁,留下参差不齐的一头焦烂断发。房间放着一个圆形木桶,里面装着清水。她在水影中看清自己,长叹一声:“真是狼狈。”她用水洗了洗脸,脸上的蜕皮脱落粘在她的手掌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为什么我不觉得疼痛?”
“我不能触碰琉璃水会遭腐蚀,但是这水对你有益,请原谅,我不便侍奉你沐浴……”
类兔话还没说完,喻初蓝已经瞪着眼,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她几乎是将类兔推出门外。关上门,舒出一口气,看着自己被烟熏黑的皮肤,猛然想起忘了问最要紧的事:“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记得浑身剧痛,快跌入海面时似乎是直接跌到了这里。
她爬进木桶中,让清凉的水浸泡身体,脱下破烂的长裙,洗去身上的油渍黑尘。清澈的水变得浑浊,洗净后的身体到处都是烧伤的痕迹,触目惊心的伤口。却不觉疼痛。她失去力气,靠着木桶,闭上眼。
她在水中小声哭泣,失去痛觉令她惶恐。像是被噩梦困住,艰苦挣扎却始终醒不过来。
类兔浑身包裹着一层看似防水的布料,开门进来,将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你伤的很重,我来替你上药吧。”
喻初蓝抹去脸上的泪水,用琉璃水洗了脸。
“那个,你……是男的吧?”
类兔思索了片刻,“在我曾经的星球上,我负责孵化胚胎,但是生育的工作是由异性来完成,不知道在你的星球上属于什么类别……”
喻初蓝惊奇地瞪着眼睛,“孵化胚胎?”
类兔垂眸一笑,“你所看到的是表象,我的真身是同那只小兽一般的模样。”
喻初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会孵化胚胎,很像我那里的帝企鹅,我猜你应该是雄性类兔兽吧。那么,你现在的表象是个男子。” 见类兔并没有否认,她不由自主地转过身背对着他。“那你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样子?也是你的主人施的魔法?”
“是的。”类兔将湿漉漉的草绿色的药膏抹在她的头上,轻轻拍着。“先上药吧。我们是不同宇宙,不同星球,不同种类的生物。构成身体的元素大相径庭。这外貌并不属于我。”
“很严重吗?”喻初蓝问。
“很严重。”类兔说。“如果你身上没有魔血的支撑,恐怕已经丧生。”
喻初蓝叹出一口气。“是磨罗救了我?”
“是笺住闯入他的闭关处,让他去寻你。”
“笺住?”喻初蓝讶异地张了张嘴,“那个疯子一样的人会救我?”
“他们都只是为了保护你身上的魔血。”类兔如实说道。
喻初蓝认同地点着头,仔细地思考着更为严峻的问题。“地球神祇要放火烧我,邪魔也不是来救我的。”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说吧,磨罗会怎么拿出我身上的血,它现在布满我整张脸,是要把脸撕下来吗?”
类兔将药草倒进木桶,一边搅拌一边说:“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见城主。”
喻初蓝吸了一口气,心里鼓声大作,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
“我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血?”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在很久以前受了伤,有血落入了内宇宙。”
“是多久以前?”
“在恒古的花期前。”
喻初蓝讶异地眨了眨眼。“那是多久?”
类兔思索了片刻。“按照你的星球时间,大概四千多年前吧。”他淡淡地说。
喻初蓝一听,便愣在那里。四千多年了,怎么会落入她的体内?
类兔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为她披上白色长衣。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磨罗为什么只是凝望着他的星星,而不愿意复原自己。也暗自揣测过他的目的,以为他厌倦了孤立于世,要与宇宙同覆灭。但,见到这个身负魔血的人之后,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假设,他被自己的猜想所震惊。也许,长久以来磨罗在观星坛上看的并不只是他的血。他只是单纯地在看着她。
“磨罗城内的一切,也许都与你有关……”他喃喃自语道。
“这是什么意思?”喻初蓝不解地问。
“这是我所不了解的另一个世界。”类兔欠了欠身,便退下去。
他关上门,留下喻初蓝裹着白色长衣,独自迷惘神伤。
☆、一根头发
磨罗在观星坛上盘腿而坐。
“茫茫琉璃海,也只有你知道她在哪里。”笺住坐在磨罗的脚下,低头说道。“陌坏已经消失在内宇宙。”他从怀中拿出那一丝头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磨罗。
“只剩下这个。”他悲怆一笑,说:“这不是她的头发……这是你的。”
磨罗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他睨了笺住一眼,注视着他手中的发丝,用手指轻轻捻起,拢进自己的头发中。
笺住盯着磨罗。“我也是你的一根头发吧?”他笑着流出眼泪,“我们都是。暮成、影空、陌坏和我。只不过是你用头发变成的兵子,因为你的寂寞而衍生的玩偶罢了!”
磨罗有些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就算是头发,你也是最让我厌烦的一根。你们从我而来,由我的心性而生。只有你,一直悖逆于我。与我作对。”
笺住大笑。“我的一生都在与你作对。潜伏在你的影子下。想寻找你的弱点一举推翻覆灭你的存在。而你,更是可笑至极。你的心性中居然生出另一个与自己作对的自己。”笑罢,他的表情归于萧索,理了理身上的衣摆。“炼化我吧。这是我作为笺住,最后的心愿。”
“你身上已经没有我输入的魔力。炼化你,消耗我的能量却于我无益。三千发丝,不差一丝。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好。花落后我便启程。”笺住散淡地笑着。他垂下头,叹了口气。“让我再见她一面吧。从此以后我会将自己放逐在琉璃海,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磨罗沉默地看着他。半响过后才说道:“你那如花瓣般洁净的手,放过了类兔兽,没有伤害过内宇宙的任何生物,却唯独沾染了她的血。她的伤势严重,外宇宙没有可以治疗她的物质。”
“你竟然也会在意一个生物的生死。你要的难道不是炼化她的肉身,吸取她身上的魔血吗?”
磨罗的眼中泛着冷光。
“也许你真的不想……”笺住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你也有无能为力的事。要保住你自己,你必须炼化她,得到魔血。若你不提取魔血,你便会崩塌离析。你消失后,滞留在她体内的魔血跟着消失。她只剩下凡胎肉身,不是死于外宇宙的崩塌,就是死于琉璃水的腐蚀。不管你怎么选择,都保不住她。”
笺住爬上雁西阁的阁顶,见到那个在风中独自端坐眺望的女子。花落花开,她一直坐在这里。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手臂上的伤口贴满白色花瓣,花瓣渗透着丝丝血迹,成了花的脉络。她仿佛坐在悬崖边,安静地俯视着如黑渊的死亡。她终将跌落进去。但是她很平静,没有哀伤也没有欣慰。
“你看到了什么?”他来到她身边坐下,他回忆起幼稚期时也曾随其他三子一起爬上过阁顶俯视过这个世界。
喻初蓝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中有迷惑。“笺住。这层外宇宙包裹着内宇宙?”
笺住点头。“是。”
“而它又被琉璃水包裹。”
“是。”
“我坐在这里寻找眺望着彼岸,视线里却只有无色汪洋。”她神色寂然。“类兔告诉我。根本就没有彼岸,这个世界也是个圆,从这里出发最终还是要回来。他已经眺望过千千万万次。”
“我可以替你去看看。”笺住微笑着看着金光点点下的琉璃海。“我要被放逐,我想走到琉璃海的对岸,如果有,我会通知你。”
喻初蓝转过头,默默地注视着他。
“我是来与你告别的。”笺住说。他看着她被火烧卷的残发,“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你恨我吗?”
“我不恨你。恨是件痛苦的事。”喻初蓝淡淡地回答。
“内疚也是。”笺住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的本质还是与他一样。恶魔的天性。”
“你想毁灭魔血罢了。”
“只有恶魔才会给伤害冠以理由。”他说。
“你是人还是魔?”她问道。他如少年般干净清新的形象印在喻初蓝的眼眸中。
“我是没有前生没有来世的人。”他苦笑一番,“在你面前,我不能称自己是人。对你来说我是魔。”
喻初蓝垂下眼帘。
他接着说:“如果我有来世,我希望自己是个独立的存在。”他久久地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她的脸,“希望有与你一样的心灵,才配拥有这一副人的皮囊。然后,坦然地自称为‘人’。”
这样无声垂泪的面容,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擦拭。
“怜悯我吗?你总是这样毫无理由地怜悯他人吗?”他眨了眨眼睛,眼泪便落得更加频繁无措。他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脸。“你不是怜悯我。你在怜悯这种痛苦。我没有能力阻止他去一点一点地吞噬毁灭所有的生命。我也不能阻止他去炼化你,他的魔血若不完整,这层外宇宙会分崩离析。琉璃水倾入内宇宙,腐化所有的物质。”
喻初蓝收回手,拢住自己胳膊。“你是在告诉我,我的结局无非是两种,要么自己死,要么让全宇宙与我陪葬。我好像已经躲不开这必死的结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次没有骗你。”他看着她,眨眨眼,想笑,却终究笑不出来。“也是,邪魔的话又有谁会信。我也不愿意去相信,只是,我赌不起。”他从怀中抱出睡着的小类兔兽,放在喻初蓝的怀中。“替我交给类兔。这是他最小的孩子。告诉他,我不忍心。”
他站起身,看了喻初蓝最后一眼。“我也不忍心看你的结局。我走了。花快落了。”说完便下了雁西阁。
四周寂静,天空始终流转着淡色金光。处在高处才发现,琉璃海水倒影着天空的光芒,金光点点。她听到花朵落地时的沉闷的撞击声。放眼望去,磨罗城所有的花都落了下来。将山谷、湖泊、树林染成了壮丽辽阔的深紫。
她怀抱着安然沉睡的小类兔兽,怀抱着沉重的生命。等待枝叶间再次绽放出细小的花蕊。
无意间触碰到手上冰凉的‘黑夜罂粟’。在爱情中所受的挫折已经同花一起凋落。她闭上眼,呼吸平稳,心境平和。回到最初只有她自己的时刻。没有谁可以一直守护着我,伴我前进。只有死亡如影随形一生,时刻提醒,生命的珍贵。可是,我要怎么做才不会辜负了这有幸为人的一世?
坦然接受属于自己的欢乐与苦难。人生是一场回归自己内心的修行。我要把心修补好,完整的自我,才有完整的感知。感知来路与归途、使命的轮回、宇宙众生。
再次睁开眼时,她感受到了伤口处的剧痛。她咬着牙,试着放空思绪,抬头仰望天空。
☆、千百轮回
类兔将所有的孩子都围在小栅栏内,防止他们玩爽时追逐地太远而迷路。他带着水滴果和花酿来找喻初蓝。
爬上了雁西阁的顶端。“吃些东西吧。”类兔说。
他惊讶地发现她脸伤的肌肤原来是如此的白净。“魔血褪去了。”表层肌肤离开魔血的支撑,烧伤的地方已经带给她强烈的痛感。
喻初蓝将怀中的小类兔兽递给他。“笺住说他不忍心。”因为扯动伤口,她抽气着声音说道。
他接过孩子放进怀中,紧紧地抱着。
“他对内宇宙的众生有一份与生俱来的怜悯,一生都在妄想毁灭磨罗,保全内宇宙的永恒安宁。但,这是不能够的。内宇宙的逐一毁灭是它自身的规律。磨罗的诞生也源于此。”类兔轻抚着孩子身上的毛发,小类兔兽舒服地伸展开短小的四肢。他垂下眼帘,低声说道:“你是他设计抓来外宇宙的唯一一个生物。我们都没有料到魔血竟然藏在生命体之中。”
喻初蓝将水滴果一颗颗地塞进嘴里,细细品味。
类兔为她斟满一杯芳香花酿。喻初蓝也一饮而尽。甘甜迷醉的香滑液体顺着嘴角溢出,她抬起手擦了擦,感到回味无穷。
“笺住死了。”他说。
喻初蓝放下杯子。
原来他口中的告别竟是诀别。这个一身洁白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