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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纹莲花楼(全四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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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李莲花在吉祥纹莲花楼里整整收拾打理了三天,也不知在他那小包裹里装进了什么,仔仔细细的写了一封长信把吉祥纹莲花楼暂时托付给“皓首穷经”施文绝看管以后,终于上路了。
  他要去玉城,看玉秋霜的尸体。
  二 玉城之内
  李莲花是以“要医活玉秋霜”的名义堂堂正正走进昆仑山玉城城内的——玉城建在荒凉贫瘠的高山之上,内贮奇珍异宝,武林之中能完完整整走进玉城的人不过十个,其中第十个是李莲花,第九个是宗政明珠。李莲花是要医活玉秋霜的绝世神医,而宗政明珠的来头比他还大——他是玉秋霜的未婚夫婿,当朝丞相的孙子,还是朝廷五品的官儿,少女们梦寐以求的那种看起来温文尔雅诗剑双绝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宗政明珠比李莲花早来了半个多月,玉秋霜出事的第二天他就到了玉城,只是玉穆蓝伤心爱女之死,竟而在爱女尸体返家之后发狂,逼迫五六十位剑士按门规自尽,纵火焚烧玉城宫殿,至今神智不清。
  “如何?”那位锦衣玉食高雅矜贵的白衣公子如今正站在李莲花身后,微微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李莲花弯腰看停尸在冰棺里的玉秋霜已经看了半个时辰那么久了,居然连动也没有动过一下。闻言李莲花“啊”了一声。宗政明珠全然不知他在“啊”些什么,“李先生?”
  “她是玉秋霜?”李莲花问。宗政明珠一怔,“玉城主纵火焚烧玉城之时,秋霜不幸被波及……”原来那冰棺之中存放的是一具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狰狞可怖的尸体,只因为并非完全烧干,所以才越发可怕——就算是大罗金仙要把这样的“死人”复活,只怕无知百姓都是不信的,何况李莲花并非金仙。但他是神医,宗政明珠至少希望他看出些许端倪。
  “她真是玉秋霜?”李莲花又问。宗政明珠点了点头,虽然尸体已经变得极其可怕,玉秋霜的许多特征还是依稀可见。李莲花从随身的印蓝碎花小包裹里翻出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往玉秋霜腹部划去。宗政明珠吃了一惊,探手一挡,“李先生?”李莲花右手持刀被宗政明珠挡住,左手手指顺手一划,玉秋霜的腹部应指翻开——他十指留着修剪整齐的指甲,玉秋霜的尸体又已腐败,要划开口子并不困难。宗政明珠收回右手心头一震:好流畅的……突然看李莲花右手小刀从玉秋霜腹部挑起一块东西,“那是什么?”李莲花回答:“血块。”
  那是一块已经凝结了很久的淤血血块,宗政明珠心头一震,“血块?”有些常识的人都能理解:腹内有血,证明内腑有伤。“李先生的意思是?”李莲花微微一笑,“这鬼杀人的方法奇怪得很,他不吸光玉姑娘的血还是剥了她的皮去画脸,却震断了她的肠子,以至她腹内出血而死,外表上却看不出来。”宗政明珠眉头一蹙,“那就是说,秋霜并非为鬼所杀,而是被人所害了?”李莲花答非所问:“我只知道她死了太久,又遭火焚,已经无法活过来了。”以他从容平静的语气,似乎他自己真有本事能让死人复活,而玉秋霜唯一的缺憾只是死得太久了而已。
  宗政明珠抖了抖他白绸金线的衣袖,“我想不明白,即使秋霜是为人所杀,何以会被人震断肠子,各门各家掌法拳法,绝无一招重手攻人胸腹以下五寸之处,这不合情理。”李莲花“啊”了一声,宗政明珠又是一怔,他仍然不知李莲花在啊些什么,顿了一顿,他转了话题,“最近玉城夜间总会出现一些离奇之事……”李莲花喃喃的说,“我怕鬼……”宗政明珠心里奇怪得很:这人敢用手指去剖开腐尸的肚子,却说怕鬼?嘴里却说,“那么李先生今夜与我同房而睡便是。”李莲花欣然同意,满脸惭惭,“惭愧、惭愧。”
  当日李莲花与玉家上下吃了顿晚饭,玉家除了玉穆蓝之外,玉家夫人玉红烛让李莲花稍微的吃了一惊:这位夫人丧女疯夫,却仍然处事得当,有条不紊,其精明强干之处远胜玉家其他男子,并且年近四旬,仍旧雪肤花容,美艳之极。原来昆仑山玉家这一代唯有玉红烛一个独生女儿,为传香火,落魄书生蒲穆蓝在二十年前入赘玉家,改姓为玉。他虽然以城主之名名扬天下,城内事物却是玉红烛操持管理,倒是一位难得的女中豪杰。听说李莲花来医治她女儿,玉红烛分明不信,却也不说破,只任李莲花自己折腾去。
  夜里。
  玉城客房。
  宗政明珠和李莲花同在一间客房,李莲花睡床上,宗政明珠有另一张床可睡,他却睡不着。他从不曾和别人同房而睡,即使有了未婚妻,也未曾一亲芳泽,何况现在他房里那人不是貌美如花的玉秋霜,而是个看似平庸,行事让人仔细一想却怎么都觉得奇怪的男人。
  李莲花给宗政明珠的印象是个做事专心致志、有些书卷呆气的男人,似乎不大懂人情世故;但如果他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又怎么会懂得倚仗名气在玉城中来去自如?要说他心计深沉,考虑再三,他也想不出李莲花上玉城装傻要治玉秋霜对他自己能有什么好处?玉秋霜是被人震断肠子出血而死,外表丝毫无伤,李莲花又是怎么看出来的?种种疑惑,让宗政明珠根本睡不着。
  突然之间——他眼睛一睁——门外似乎有了些异常的响动。
  他还未打定注意开门查看,突然注意到对门的窗子上出现了许多碧绿色的点状影子,忽远忽近的飘忽,紧接着一种腔调奇异的歌声,在遥远的庭院中唱了起来。
  那是一种听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是女声,拖着奇怪的音调,十分认真的唱着一首缠绵的歌……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人被折断了舌头之后唱出来的情歌,虽然悲伤,却已不是生人能听懂的曲调……
  这就是秋霜死的当日,众人说看见的碧窗鬼影!宗政明珠人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着窗上诡异的影子,一刹那间也禁不住毛骨悚然,深吸一口气,凝神静听了一阵,他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很快掠了出去,一伸手就抬起了窗户——窗外月明星稀,空气微凉,什么都没有。
  “在窗户上。”
  宗政明珠全身一震,他没被碧窗鬼影吓倒,却被李莲花吓出了一身冷汗,闻言顺手拉下窗户,李莲花点亮了蜡烛,下床慢慢的走了过来。
  烛光照在鬼影飘忽的窗户上,那些诡异的碧绿色影子竟而全部不见了,似乎畏惧烛光。李莲花右手食指伸出去,以修长的指甲在窗纸上用力一划,只听“嗤”的一声,窗纸应指破裂,却并不透光,反而有些东西从纸缝里爬了出来。宗政明珠苦笑:这窗户上贴了两层窗纸,在中间缝隙放入拔去翅膀的萤火虫,一到夜间萤火虫在窗缝间一闪一闪的发光,在漆黑一团的房里看来就如鬼影忽远忽近,而白天和有烛光的时候,因为日光和烛光强于萤火虫,就看不到萤火。“原来碧窗鬼影竟是些虫子,”他看着李莲花,忍不住问,“先生是怎么知道窗上的秘密?”
  李莲花微微一笑,“我怕鬼,你只在听有没有人声,我却在听有没有不是人的声音。”宗政明珠已不知该信他好还是不信他好,唯有苦笑。李莲花摇了摇那扇窗户,“你闻到迷香的味道没有?这些虫子被药迷昏,直到夜里三更才会醒来,外面的窗纸上开着缝隙,一旦萤火虫醒来找到出路,‘鬼’就消失了。”宗政明珠点了点头,“果然秋霜之死大有内情,碧窗鬼影果是有人装神弄鬼。”正在说话之时,那唱着可怖情歌的声音突然以凄厉的腔调惨叫了一声,随即无声无息。宗政明珠被吓了一跳,那俊美白皙的脸上顿时煞白,“碧窗鬼影怎会出现在玉城……今夜究竟是……”
  李莲花“啊”了一声,这一次宗政明珠听懂了他“啊”的意思,只听李莲花说,“因为有人不信有鬼,所以‘鬼’就出来了。”随即他打了个哈欠,“我很困了,睡吧。”
  宗政明珠不能相信他看破碧窗鬼影的秘密之后,结论居然是“他很困了。”还招呼他“睡吧”。呆了半晌,李莲花已经回到床上继续安睡,他却睡不着,只能坐在床上对着那破了条缝的窗口怔怔的出神,脑子里一团混乱。
  秋霜是被人所杀,那尸体怎会突然出现在程云鹤的红货箱里?碧窗鬼影是谁做的手脚?今天晚上又是谁在装神弄鬼?是因为李莲花的到来,让那个“它”不放心了么?种种谜题在他脑中汇聚成团,风神俊朗的白衣公子在月色明朗的黑夜里脸色惨白如死,双目之中流露着迷茫与恐惧之色,如果让倾心于他的痴心少女见了定要失望得很。而他身后床上的另一个人却舒舒服服的在睡觉,非但没有流一滴汗,还似乎睡得快活得很,连半点忧愁都没有。
  三 浇花
  第二天,宗政明珠从一脑子迷茫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李莲花已经不在床上。他拿着个葫芦瓢在门外的花园里浇花,浇得仔细得很,有时候摸摸花草柔嫩的枝叶,似乎心情很愉快。花园里还站着三个人,带着各种异样的表情看着李莲花浇花,一个是玉红烛,一个是玉秋霜的好友云娇,另一个是玉家的管家周福。
  玉红烛是满脸煞气,云娇是泪眼盈盈,周福则是满脸不安。宗政明珠起身洗了把脸,走出去的时候才了解,李莲花已把玉秋霜的死因告诉了玉红烛,玉红烛怒不可遏,她的亲生女儿被人所杀,凶手竟还装神弄鬼欺蒙于她,不将凶手千刀万剐,她不是玉红烛!云娇是满脸惊恐,像非常激动。周福是将信将疑,而李莲花斯斯文文说完为何玉秋霜“似乎并非被鬼所杀”之后,十分认真的问周福葫芦瓢在哪里,而后他便打点精神兴致勃勃的浇花去了。
  宗政明珠的目光越过玉府花廊半人高的白玉栏杆,看着李莲花在花丛里从容的背影,呆了半晌,叹了口气,他想了一个晚上才勉强把事情的疑点理了出来。碧窗有鬼杀人一事,难以解释的地方共有七处:第一、凶手为何让玉秋霜“断肠”而死?第二、玉秋霜何以死在程云鹤货箱之中?第三、碧窗鬼影是何人所贴?第四、那窗外的鬼歌是怎么一回事?第五、“鬼“是如何从小棉客栈到玉城的?第六、凶手为何要杀玉秋霜这样一个娇柔少女?第七、他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这七个疑问,宗政明珠只能答出两个,而他期待能回答更多的人现在却在浇花。正当他越发迷茫的时候,李莲花突然持着葫芦瓢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太阳起了,玉城主也该起了吧?”他看着玉红烛,文绉绉的说,“李莲花不才,虽然治不好玉姑娘,如能为玉城主尽三分薄力,也不枉我来此一遭。玉夫人可信得过我么?”
  他这么问,即使是一万个不愿让他去的人多半一时也难以拒绝,何况李莲花要给玉穆蓝看病,玉红烛求之不得,顿时连连点头。云娇拭了拭眼泪,低声道:“那么,我回房休息了。”李莲花温言道,“云姑娘请便。”
  玉红烛领着他前往玉穆蓝的房间,一路上颇见玉城的奢华富贵,走廊屋宇之上明珠碧玉闪闪生辉,只是人间难以想象的豪华。李莲花脸带微笑,对着那些金银珠宝着实张望了几眼,绕了几个圈,便到了城主卧房。
  玉穆蓝坐在房内,整个人呆若木鸡,双眼发直,无论别人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他都没有反应。玉红烛说:“自从那夜城中起火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茶饭不思,也不睡觉,无论谁和他说话他都没听见。”她隐下一句话没说——来看过的大夫都说玉穆蓝撞鬼中邪了,还有个大夫竟在给玉穆蓝把脉时突然发疯。
  李莲花对着玉穆蓝的眼睛看了一阵,从他印蓝包裹中摸出一支银针,缓缓对着玉穆蓝的眼睛刺去。玉红烛一怔,她从未见过有大夫这般治病,宗政明珠跟在身边,经过碧窗一事,他已知李莲花绝非糊涂之辈,只是对他的言行举止往往难以理解。两人相顾茫然,李莲花的银针已经缓缓刺到玉穆蓝右眼之前,他居然不停,虽然缓慢,但也并不减慢速度,继续往玉穆蓝眼球插去。宗政明珠和玉红烛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出手阻止,就在那银针只差毫厘就刺入玉穆蓝的眼球的时候,李莲花停了下来,把银针移了一个位置,仍然对着玉穆蓝的眼睛,玉穆蓝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竟是真的痴了。“玉城主看来病得很重。”李莲花轻轻叹了一声,像宗政明珠这般与他仅是泛泛之交的人,万万想不出这人不懂半点医术,听他一叹,宗政明珠和玉红烛都是眉头深蹙。“玉夫人的花园里种有医治疯疾的奇药,不知在下可否采上一些,用以治疗玉城主的顽症?”李莲花平静从容的问。玉红烛点了点头,“先生随意。”她心里有些奇怪:花园里的花草都是她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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