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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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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琅满物的几案移开,自然有人来收拾这残局,华容殿领事的姑姑过来与谨惠说话,一张口便是请罪自责,倒是较之临光要走心许多,“殿下远来是客,倒是叫殿下受惊,这是奴婢的错,”又指点底下人,一应事物安排得井井有条,“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殿下收拾干净!”声威而面厉,当也是个厉害角色。
  一众宫人闻言上前,少不得又要一阵鸡飞狗跳手忙脚乱,扶人的扶人,整衣的整衣,也有那浑水摸鱼的,蹲身上前来做一个垫脚凳,倒是献的好大殷勤。
  谨惠叫一群人以拱月之势扶起来,踩着底下人脊背下得榻,倒是没什么异色,只轻飘飘瞧一眼下头跪着的临光,没说什么紧要的话,抬步便要往后头去。
  谨贤落在后头,见她没半点声响,颇有些愤愤。她气势倒是足,张牙舞爪亦下榻过来就要作威作福,“回来再罚你!”叫谨惠一拦,止住了,“女官勿忧,回来再同女官说话。”言罢领着一群人去了。
  乌泱泱一大帮子人一时退了个干净,临光耳侧听得没声音,自然当是这殿内没了人影,忍不住悄悄松下一口气,再动动已然僵直发麻的腿脚。她早已跪得有些时候,一双脚压在股下,虽足上料子是顶顶好的鹿皮靴,可也不能代血肉之躯受过,自然要不大舒爽。
  正暗自于衣袍之下动了动脚,那边却突地有人笑出来,开口道,“女官真是宠辱不惊。”
  临光一惊,直觉抬眼去瞧,一眼便望见榻上还坐了个人,竟是不曾走,只直勾勾拿一双眼将她望着,又笑眯眯抿着唇,似是能看透人心。
  脑内凛然崩起一根弦,临光胆色瞬间都喂了狗,自然只有恭恭敬敬再跪回去的份儿,一面还不忘将这人当祖宗供着,“开云殿下谬赞。”
  开云倒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冷不防一愕,旋即反应过来,“你这人着实是无趣得紧。”有点抱怨口气,似是寻常小女儿家撒娇,可临光知晓,这并不是撒娇。
  她整整面色,将脊背挺得笔直,一丝不苟道,“殿下也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她忆及晨间司礼监那桩事,稍纵即逝想起来些什么事,可再要去细细查探,又什么都寻不见了,无奈只好收回心神,只专心眼下。
  开云仍是笑,叫人这样下了脸面也不馁,一张脸灿若春花。她本就生得好看,一笑之下愈发显得既娇且媚,“无妨无妨,左右我不受你的害。”说罢摆摆手,于此事不大在意。
  真是骨头都要酥,可旁人是个柳下惠,瞧过也就罢,半点不往心里去,加之一颗心又都系在殿后那人身上,哪来的心思来应付眼前这开云,也就三两句话揭过,并不欲同她深谈。
  偏开云不识趣,见她不理,自己还要一径厚着脸皮贴上来,怎样赶都不走,因又说道,“反正这时候得闲,我问女官几桩事,还望女官好生告知。”说罢极殷切将她望着,饿虎狼瞧见肉骨头一样,走不动道,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临光滴水不露的功夫极到家,早早修炼成铁板一块,可对上这样一个无赖还是忍不住要按捺不住,微微僵了面色,答道,“殿下直言,临光若是知晓……”
  可不等她将一句话说完,那边开云便已沉不住气。
  忽有破空声,原是这人自榻上跳了下来,趿拉着小小粉粉软底绣鞋一双,慢腾腾行到她身前,又不动声色蹲了下来。
  临光于开云这举动摸不清底细,正惊疑不定之间,突地见这人凑了一张脸过来,挨得极近,低声道,“便只有几桩,耽误不过多少工夫。”虽是个谦虚的口吻,然则却并不低声下气,又道,“你怕什么?”
  临光微迟疑,面上染一点疑虑,盯着她瞧上几眼,可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好颓下肩线,也不说应不应,就只道,“殿下,那二位殿下应当要回来了,这事确然不适宜这时说。”
  她百般推脱,那边开云倒是直爽,拿一手支着下巴,横肘于膝盖,神神叨叨续道,“你别推,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好奇,非要寻女官问个清楚才好……”停顿一瞬,忽然又垂下眼来,也不知是想到什么,竟还扭捏上了。
  临光瞧着她面上飞逝而过的疑红只觉哑口无言,可她又不能将人干晾着,遂自己先出声,表立场明心志,“殿下若有难疑,临光定知无不言。”
  开云闻言果真欢喜,面上笑意怎样都掩不住,“如此甚好。”愈发笑得欢快起来,竟然半点架子都不顾,于临光肩上猛然落下一掌,甚是义气给她撑腰,“你帮了我这样一桩事,也莫慌,谨惠谨贤那里,自然有我去给你担着。”
  倒是极有担当,只是没用到正途上,不然指不定要怎样有出息。临光只有暗地里叹气的份,瞧见开云这形容也不惊,认命一样默许了开云这话。
  一时打开了话匣子,开云干脆贪图便宜,膝盖一弯便跪坐于地上,同临光对视着,她道,“这第一桩事,说的是立身馆,听说里头来了个新的先生,不知是真是假?”也是脑仁子小,全然没想到要叫人起身答话。
  猛然一挑眉,临光突觉着自己有些失策,全然没防备掉进了自己先前给自己挖的大坑里。
  可有什么办法,即便坑底下是刀林剑戟,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朝下跳。将心一横,她哑着声音坦言相呈,“殿下问的这桩事,临光怕是不能答上来,还望殿下勿怪。”
  那开云没等来意料之中答案,忍不住就有些失望,可她眼珠子一转,转瞬又抛出来个问题,径直就问道,“这个答不上来,自然有旁的,”她盯着她,无比认真,“若我同谨惠给你选,你选谁?”
  根本不搭旮的两个问题,叫她没头没脑连着抛出来,便是再有准备,临光也要叫这人直白吓一跳。也是脸皮厚到无人可及,当眼前这不大熟识的女官是个好色的,又或是个男儿身,要问问人家谁更美这样的话。
  临光脑门子一懵,可话不必过大脑,自然就脱口而出,“殿下此话何意?”
  开云这时才觉出不对,她面色有一瞬尴尬,然则话已经问出口,又不能收回来,只好支支吾吾打一个马虎眼,“没什么意思,只是字面上你听见的。”功夫不甚到家,一不小心流露了话中话。
  “殿下,”临光很有些头疼,思索着沉默不言也不是个解决的法子,只好斟字酌句,抬头望过去,突地壮着胆色问一句不大相干的话,“殿下这样问,可是将将害我失手的因由?”
  如石破天惊,她勘颇一个说不得的小秘密,拿捏在手便是把柄,压迫惊得人再也冷定不下来。
  只听一人道,“女官说的可是真的?”是殿门前站着一个人,去而复返,正直勾勾将人望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学习都没上晋受,冥冥之中听到了召唤,所以我就来了_(:зゝ∠)_每次有新文都断更这个尿性我会改的QAQ

  ☆、一个交代

  
  不知是自何处漏进来一缕风,柔软似是尾羽,拂在人面上尽都是难言的痒,又带一点寒,尖刀一样逼迫而来。
  临光闻声回头,一眼便望见殿门前立满了人,其中一个正怒目而视,眼看着就要冲杀过来。
  一贯的机灵到了这时候也是白费,心里只能叹何以这群人走路竟是没声儿的,悄没音响就到了近前,也不知闷声不吭听了多久的壁角,还活生生要把人吓一跳,前世里定然是属猫的。
  可也不过是一瞬,这念头转过了她面上便已恢复常态,板着脸孔字正腔圆道,“给两位殿下请安。”不动声色将膝盖挪过两寸,朝着那殿门外两人便叩下首去。
  那边开云是个反应快的,早在临光请安之前已寻了个由头自地上站起来,一面理衣袖一面要此地无银,“掉了个珠子,”说罢话音还未落,又抬头作突然惊觉模样,瞧着殿门外头便讶道,“姐姐回来得倒是快——”只绝口不提前面二人谈话,妄图要蒙混过去。
  旁的人又不是个傻的,怎会叫她极轻易混过去,忍不得便要冷哼一声,嗤笑道,“什么掉了个珠子,怕是眼珠子吧……”不轻不缓的语调,是笑又是谑,勾得人要跳起来同她打一架。
  开云受她这样撩拨,闻言果真沉不住气,只把一张白玉一样的脸憋得透红,她自来都是个叫人捧在心尖尖上的,下生至此十余年,遇见哪一个人不是顺着供着她,可偏偏这谨贤,仗着小她三两月,蹬鼻子便要上脸,稍给她些颜色又能开起染坊来,真当自己大过天,笑话。
  想到此,她定定神,将脊背挺得笔直,拿出惯常瞧底下人的姿态来,似笑非笑的模样真真高不可攀,“妹妹说的哪里话,便是眼珠子掉了,可也比那有目无珠的好上许多。”笑里藏着刀,也是一个落井下石扔绊子好手。
  谁又敢说不是,这深宫内苑天家教养出来的,早早见惯了腌臜事,哪个手上没三两条人命,便是命数好上一些,是个没见过血的,脑仁子里三三九九的小心思也少不了。不是你争就是我斗,改明日里又变作一群乌眼鸡,贪图的是名利富贵,矫借的又是威仪疼宠。
  榻下临光一挑眉,想通此节,颇没出息地选择明哲保身。
  她如此想,可偏偏有人不叫她如愿,身在泥淖之间也要把她拖下水,恼羞成怒跨前一步进得殿来,横冲直撞就要扑过来抓人,“你这人忒不讲道理,说谁是有目无珠!”旋风一样疾扑过来,倒是托赖着那练舞的好身段,身形半点不僵滞,径直朝着开云就要打要闹。
  全然没有天家仪态,瞧着似是个没什么教养的泼妇,尽显得小家子气,好衣裳好脸蛋也掩不住的寒酸。
  开云也不是个好惹的,旁人出招她便接招,丝毫不手软,回嘴亦激烈不堪,“谁应下便是说谁,”她眼珠子一转,说的话愈发上不得台面,“瞧你这样,我若是叫一声小蹄子你莫不成也要应?”
  这声音软且缓,句尾挑衅一样上扬三两个调子,带着一点勾人意味,然则又着实是年少,反愈发透着一股子无邪不知世事的天真。
  局外人或是早就叫开云一张脸唬骗了过去,可谨贤是何样人,同这开云争夺打闹了许多年,早将她一个人看得通透。或是旁的事上谨贤还可以说一知半解,知晓的连皮毛都算不上,可这事上她若是屈居第二,首位断断不会给人摘走。
  谨贤一瞬听明白开云说的是什么,怒火中烧起来索性连脸面都不顾,只这一片刻,她便已疾冲过来,越过不大的内殿扑上前就要打。
  开云不避不让,磐石一样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要接招,竟然连眼珠子也不转一下,直勾勾就将人望着,瞧着有点渗人。
  这样情形临光自然是瞧不见的,可她耳朵是顺风的,顶得过旁人耳聪目明,只支着两只耳朵也能将殿内这情形尽收于心底,更不用说这几人说的什么又是什么面目。
  她实则很有些头疼,可即便是装装样子也罢,又或是尽忠职守也罢,少不得还是要担起这差事,打肿脸充胖子当一个和事老,“殿下慎言!”是朝着开云谨贤,亦是那作壁上观的谨惠。
  若事情闹大,定然还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这道理她极明白,左右天家无情,小惩大诫又落不到这些主子祖宗身上,还是自己的过错罢了。
  她一句话未完,旋即又抬起头来,朝着殿外那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活泥塑,声沉似是寒潭,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瞧见主子们累了?”
  那边一群人唯唯诺诺,各人揣的心思都不一样,倒是知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也没敢来多管这闲事,只你望望我我又望望你,最后一齐将目光齐聚到谨惠身上,只等着她发话。
  谨惠早瞧足了猴子戏,眼风一扫也看过了开云同谨贤二人打闹,这时候面色竟是还平缓,像是才回过神来,施施然提足入殿,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小宫娥,只等着她拿主意。
  她抬目瞧榻前三人一眼,有些漫不经心,似是受了大惊吓,缓声道,“没听见女官说的不成?”等着那起子宫人小太监一齐上前去拉架,又紧上几步到前头,离得临光有五步远,赦下一个大恩,道,“女官跪了这许久,倒是我的不是,还是快些起来——”
  临光身侧,两人已然叫底下人拉开了,她瞥那两只乌眼鸡一眼,没敢应,“谢殿下恩德,临光有罪,万万不敢。”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不是说假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亦也是良言。
  那边开云同谨贤闹成乌眼鸡,谁也不乐意瞧谁,相看两厌索性谁都不看,各自面目扭曲别开脸,又哼上一声,做足了姿态。这边谨惠倒是直到此时才将一身戏骨发挥到淋漓尽致,“女官这说的是哪里话,见外了不是,我又何曾说过是你的错处了。”
  真是大肚能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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