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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就连夏侯府邸的诸事,她也处理得有条不紊,该吃什么、该穿什么、该拿什么、该送什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奴仆们在她的指挥下,个个谨慎小心,不敢出半点差错。
直到晨间的例行公事,都告一段落,她才起身,往梅园院落走去。
秋季天凉,虽然日光还暖,但梅树的绿叶,已经一叶又一叶的凋落,落叶铺了满满一园子,踩在上头沙然有声。
画眉还没走进屋子,远远的就听见,蝴蝶厅里头传来娇甜的笑声。
「啊,伯伯,我要这几颗啦,小小的。」小女孩的声音,笑嘻嘻的说道。
低沈的男性嗓音,也传了出来。
「好。」夏侯寅的声音里,也有着笑意。「小心点,可别吞下去。」
小女孩哼了一声。
「才不会呢!」
画眉走进屋子,看见在蝴蝶厅的窗前,正在谈笑的一大一小。夏侯寅身穿蓝袍,坐在桌边,桌前是五、六个丝绒盒子。
日光洒落屋内,在他的眉目轮廓上,镶了一层细细的金边,幽敛的黑眸里,除了笑意之外,还有些许倦意。
一个年约六岁,眉清目秀、身穿红袄的小女孩,就坐在他腿上撒娇说话,白胖嫩软的小手握得紧紧的,不知抓着什么。
瞧见画眉来了,小女孩脸儿发亮,扑通跳下来,踩着缀上流苏坠子的小红绣鞋,咚咚咚的朝她跑过来,扑进她的裙子里,抱着她的腿,小脸磨啊磨,像只猫儿般撒娇。
「伯母,抱!」小女孩伸出手,满脸期待。
画眉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女孩的鼻头,宠溺的说道:「燕儿长大了,伯母抱不动了。」
夏侯家之中最受宠爱的,莫过于夏侯燕。
她是夏侯寅胞弟之女,母亲病弱早亡,让她一出世就没了娘,父亲夏侯辰又忙于生意,时常不在府里。而这个娇俏黏人的小女娃,却没少受半点疼爱,夏侯府上上下下,全把她当心肝肉儿般疼着、宠着。
就算画眉抱不动,燕儿也拒绝松手,她最爱黏着这个美丽的伯母,白胖的小手圈得牢牢的,不肯放开,亦步亦趋的跟着。
「妳这样抱着,伯母该怎么走路?」夏侯寅出声提醒。
燕儿皱了皱鼻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手,胖胖的指头抓着画眉的湘裙,乖乖跟了过来。就算画眉在桌边坐下,她还是歪着脑袋偎在裙上,依恋的直撒娇。
「燕儿吃过早饭了吗?」画眉问道,用手指梳着小女孩的发,对小女孩万分宠爱的时候,心中也有些许遗憾。
成亲这么多年,虽然夫妻情深,但是她一直没有怀孕。
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孩子。
如果是个女孩,该会是长得像她。如果是个男孩,肯定就长得像他她最爱的男人孩子会有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
窝在她裙上的燕儿,没有吭声,倒是一旁的丫鬟急忙报告。
「小姐不肯用膳。」
「喔?」画眉的食指,绕着小女孩的发,低头哄着。「燕儿,为什么不吃饭?不吃饭可是长不大的喔!」
小脸抬了起来,红唇嘟嘟。
「那些都不好吃嘛!」
「那么,燕儿想吃什么?」
大眼睛眨巴眨巴,充满期待。
「吃伯母煮的粥。」想起那好滋味,她就口水直流。
画眉笑了笑,捧着小脸蛋,揉了揉小女孩的鼻尖。
「就知道妳挑嘴。」
「是伯母煮的粥太好吃了。」燕儿扑抱住画眉的裙,半是撒娇、半是耍赖。「除了伯母煮的粥之外,我什么都不吃。」
「那不就要谢天谢地,我早上才熬了一锅干贝粥,不然可要饿坏妳的小肚子了。」
「啊,有干贝粥吗?」燕儿的眼都亮了。
「有。」画眉笑着点头,看向一旁的丫鬟。「这会儿火候该足了,妳去端过来,替虎爷跟小姐都备妥碗筷。」
她会特地熬了那锅干贝粥,是为了夏侯寅。她暗暗猜想,昨夜到现在,他或许什么都还没吃,他最爱她亲手熬的干贝粥,而粥性平温、滋味清淡,也最适合这时候进食。
丫鬟福了福身,不敢怠慢,立刻往外走去。
「啊,等等,我也要去!」等不及的燕儿,想到干贝粥的滋味,小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响,急着想早些喝到热腾腾的粥,迫不及待的跟着丫鬟出去了。
银铃般的笑声,逐渐远去,鸳鸯厅里静了下来。
画眉抬头看着丈夫,还没能开口,夏侯寅就伸出手,从她的发间,拈走一片凋落的梅叶。
「秋凉了,妳该多添件衣裳。」他淡淡的说道,注视着她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要满溢。
「今早醒得匆忙,忘了。」画眉注视着丈夫,如画般的眉目,略有轻颦。「虎哥,你昨夜去了哪里?」
夏侯寅微微一笑,又从她发鬓里,拈出一片梅叶。「昨夜喝多了,王老板留我,就在他府里留宿一夜。」
「怎没派人回来说一声?」
「忘了。」
长长的眼睫眨了眨,虽然心里有数,却没有点破。
他从不曾忘记任何事。
夫妻多年,她看出他想掩饰的倦容,猜想他大概是一夜未曾合眼。只是,有某些原因,让他不愿意据实以告,她也没有点破,接受他所告知的一切。
这是八年以来,他首度对她隐瞒了某些事。
或许,当他准备好,他就会告诉她实话。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说,昨晚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
「来,陪我挑些东西。」夏侯寅轻声说道,将丝绒盒子往她眼前推,不着痕迹的打断她的思绪。
「这是什么?」
「珍珠。」
丝绒盒子一开,一颗又一颗饱满浑圆的珍珠,让人目眩神迷,就连出身名门、嫁入豪门的画眉,一时也看得呆了。
「这是我让宝德坊送来的,这些是他们坊里最好的珍珠,全都产于南海。」他拿出一颗宝光莹韵的珍珠,凑到她耳边,在她白润的耳珠上滚动。
珍珠本就贵重,而这些珍珠,还是产于南海,是珍珠中的极品,一颗颗细腻凝重,玉润星圆,瑰丽多彩,举世无双。
她出嫁的时候,嫁妆中也有一副珍珠耳环,虽然已是价格惊人,却远不及眼前任何一颗珍贵。
眼前这些珍珠,不但大小均一,且颗粒浑圆,全珠细腻光滑,颗颗都是难得的珍品。
「挑个一百零八颗,我想串成项链。」
「是要送谁的?」她诧异的问道,想不出有哪家的夫人或是小姐,需要送上这份价值连城的大礼。
夏侯寅笑而不答,又取了一颗粉色的珍珠,在她娇嫩的颈间滑动。珍珠的细腻与他指掌的厚茧,形成强烈对比,细致与粗糙,同时轻抚着她白嫩的颈。
那双重的触感,有着加倍的刺激,让画眉脸儿一红,禁受不住的偏开小脸,他却还不罢手。
「别动。」他轻声说道,又拿起几颗粉色珍珠,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滚动,晶亮的黑眸半眯,看得仿佛着迷。「比起白色的珍珠,这些粉色珍珠反倒更衬妳的肤色。」醇厚的嗓音更低、更沈,如能醉人。
画眉咬着粉唇,强忍着已到嘴边的轻吟。纵然被丈夫摆布得粉颊嫣红,却仍听出他话中的涵义。
「虎哥,别」她挣扎着开口,螓首微摇,想避开他亲昵的摸索,却又给了他更多的空间。
「别什么?嗯?」他松开手,让圆润的珍珠从领口,一颗颗的滚进她的衣衫中,在柔滑的布料下滚动。
冰凉的珍珠,触及温暖的肌肤,让她轻轻的战栗。而夏侯寅随之而来、探进她衣衫中的温热大手,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强了那阵刺激。
她几乎要坐不住,红嫩的唇瓣,吐出阵阵喘息。
「会有人」
「嘘。」他在她耳边说道:「有人我会听到。」
他将她拉到腿上,让她的脸儿,靠在他的颈间,一双大手则更大胆的搜寻,慢条斯理的游走着,用无比的耐心,在软嫩的肌肤与丝绸衣料间,找出一颗又一颗的珍珠,逐一放回丝绒盒子里。
无数的珍珠,在她迷离的眼中,光影灿烂。
「虎哥」她轻声叫唤。
「嗯?」
「这太奢华了。」
「我只是想宠妳。」他徐声说道,大手在薄薄的绣兜下,找到比珍珠温润柔软的蓓蕾,粗糙的指尖轻刷着,比触碰珍珠时,更温柔上几分。
她喘息着,因为他的大胆,发出低低的惊叫,红唇抵靠着他的颈,因为难以承受的触碰,呵出如兰般的喘息。
夏侯寅俯下身,以吻封缄她的红唇,热烫的唇舌喂入她口中,缓慢的、火热的、深深的吻着她。
她在他的吻下,如小动物般无助轻哼着,嫩如春葱的手儿,不知所措的一挥,推倒了桌上的丝绒盒子。
无数的南海珍珠,大大小小,白色的、粉色的,浑圆洁润,全滴滴答答落了一地,一颗颗满地滚动,映照着秋阳,更显晶莹剔透,却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费心去收拾。
他们的心思,都在彼此身上。
凤城里也渐渐染上秋意。
绿叶转黄,枯黄的叶随风飘扬。
人们的衣衫不再轻薄,较厚的袄袍,或是温暖的皮草,纷纷被穿上身,在街上行走的,或者营生的人们,随着气候渐凉,穿着也厚重了起来。
以往,画眉出门时,搭乘的是轻巧的凉轿。但入秋之后,管事知道她耐不得寒风,不等吩咐,主动就撤了凉轿,换了暖轿,就怕秋意冷寒,稍有不谨慎,就让这位温婉和善的当家主母着了凉。
这日,画眉坐着暖轿,去了城北,探望王老板的母亲。
老人家染了风寒,这几日咳得厉害,王老板忧心不已。画眉听了消息,先派人去药行里,备妥几份上好的药材,才冒着冷冷的秋风上门探望,不但送上药品,还陪老人家聊了好一会儿。
离开王家府邸时,天色已近黄昏。
王老板感激不尽,亲自送到门口,不断道谢,看着画眉坐上暖轿,还派了两个仆人,护送着暖轿回夏侯家,非要确认她安全回府才肯。
暖轿离开王家府邸,轿夫小心翼翼,扛着暖轿里的纤细人儿,穿街过巷,经过凤城中最繁华的市街。
忙了半日的画眉,好不容易觑了些空儿,想趁着回程的这段时间,在软轿里闭目养神,小憩一会儿。
「不要啊!」
一声惊慌的尖叫声,蓦地传来,惊醒了她。
外头似乎乱哄哄的,伴随着尖叫声的,还有啜泣声、哭喊声,以及咒骂,还有鞭子重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暖轿旁的丫鬟,忿忿不平的低语。
「又来了!」
画眉坐直身子,隔着垂帘的窗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是那些官吏又在滥抓无辜了。」丫鬟的口气愤怒却又无奈。「这次遭殃的是董家的闺女。哼,那个姓贾的官吏根本是别有居心,老早就听说,他想染指董家的闺女,肯定是无法得手,心有不甘,才随便扣了个罪名栽赃!」
画眉蹙着弯细的眉,伸手掀开轿前厚重的织锦垂帘。
大街上乱成一团。
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双手被铁索绑着,苍白的小脸上泪痕斑斑。一个尖嘴猴腮、目小如豆的官吏,满脸的邪笑,硬扯着铁索拖行,罔顾小姑娘的惊叫挣扎,半点不知怜香惜玉。
另一旁,几个耀武扬威的差役,围住董家的大大小小,强逼着他们跪着,只要稍有不从,就挥舞着鞭子,重重打下去。
虽然光天化日下,出了这么一件人神共愤的事,却没人敢管。自古以来,民难与官斗,时局正乱,官吏权力更大,为求明哲保身,人们纷纷走避,连视线都避开,没有一个人敢插手。
「贾大人,冤枉啊!冤枉啊!」老父亲被打得全身是伤,却还是声嘶力竭的呼喊。
贾易回过头,冷笑的问:「哪来的冤枉?」
「我家闺女绝不会是北国的奸细,她今年才十六,连凤城都没踏出去过」
啪!
又是一鞭子,朝老父亲的脸打了下去,当场血花四迸。
差役扬手,用尽全力。
啪!
啪!
啪!
「爹!」董洁泣喊着,泪流满面,努力想挣脱铁链,却只是弄得手腕上满是伤痕。「我跟你走就是了,不要再打我爹、不要再打我爹!住手!住手!」
老父亲满脸是血,却还挣扎恳求。
「贾大人,请您明察」
「好好好,我这不就是要带她回牢里去,由本大人亲自的察一察吗?」贾易嘿嘿冷笑着,所有人都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画眉直视着这景况,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董家在凤城里,做的是糕饼生意,规模虽小,但是糕甜饼香,也算是小有名气,画眉都曾去订过几次糕饼,也见过貌美如花的董洁,知道那女孩手巧心细,善良且羞怯。
这么水灵的姑娘,一旦进了牢里,等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