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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翻身变沉鱼-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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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情况,敌在暗,己在明,他们一船人都处于极为不利的状态。

    这个节骨眼上,她一颗心惴惴不安。

    可是瞟过眼去看苏轼,他闭着目正在养神,神色安和,垂放在膝上的手,手指自然弯曲,显然是一种极为惬意舒适的状态。

    乐湮不由得心中一奇:难道苏轼他一点也不担忧自己的性命吗?

    这份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度,仿佛与嵇康那群人遥相重叠。

    而在苏轼的面前,方才姬君漓所赠瑶琴仍在,乐湮爬过去,忍不住指头在琴弦上勾了下。

    她不得要领,这一声低沉的声音,终是吵醒了苏轼,他微笑着睁眼向她看来。

    乐湮窘迫地退回去,这是墨友便打趣道:“小姑娘,你这箫吹得不错,可是琴,却似乎……要尽量少碰才是。”

    这一说,乐湮更加窘迫了,她瞪了墨友一眼,使着性子,不吭气地做好,又背过身给他一个冷硬的背影。

    苏轼和寻礼禁不住都是一笑。

    姬君漓盘着腿坐在船板之上,白衣被风卷成翻飞的莲花,摇曳成诗。

    一波眼影里的光华,冷冽而韵致,涵钟灵之景,挟毓秀之姿。其间的纷繁紫陌皆化作如云浅淡,唇畔挂着的笑,似讥诮,噙着一丝霜雪冷意,而看上去,却又迷离精致得无懈可击。他的气质是生人勿进,他的皮相,却惑众生扑火。

    于乐湮,一见终身付。

    于世间的千万女子,一见终身误。

    暗处的领头人将剑刃上凝滞的水珠擦拭干净,神色平静坦荡,身后一人咽了口口水,还是没能忍住,他从后面凑过来问道:“老大,何时动手?”

    领头人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的这个族长,怎么样?”

    那人想了想,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实力强劲。”

    领头人啐了一口,半晌后又无奈地摇头再道:“我是说,除了实力术数之外的东西。”

    那人又想了想,这一次,想的时间有些久,只是过了片刻,才正色地回道:“族长的血统,气势,威严,手腕,为人,都无愧于族长的这个身份!”

    “那你说……”领头人又淡淡地问道,“我们为何还要杀他呢?”

    那人突然如鲠在喉,憋住了一口气,一张脸涨得紫红!是了,老大这是在试探他!他说错话了!

    可是领头的却没有计较,反倒一笑,“其实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如今的姬氏,已成日薄西山的式微之势,族中各种势力割据角逐,这个族长,无疑已是当下最优秀不过的族长……可惜……”他的眼中有点痛苦的惋惜,“却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老大您的意思是?”那人已经被老大这声感叹弄昏了头了。

    领头人拭剑的手顿了下,他不回眸地再叹:“姬陵啊,你是一点没明白!”

    那姬陵的身形一颤,便听到老大道:“这个族长一旦死了,割据的局面就会迅速加剧,那令人人趋之若鹜的族长之位,会引起多少血流成河,我们主子,等的就是这么一天啊!”

    姬陵又舔了下自己的唇,发干得似乎要皴裂了,“老大,您说的对,族长死不得,我们……”

    “可他不死,我们便活不了了……”领头人叹息,“今天以前,我也真没想到,族长竟能真的找到那么多圣物,说起来,只要再集齐山高尺和龙宫鼎……也许,真能破了这个局呢。你知道,山高尺握在苏轼的手里,族长他,就快得手了。”

    “这个族长,是我姬氏一族历来最仁厚的一个族长,却也因着这份仁厚,他实不适合在乱世之中,成为一代枭雄!”

    领头人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神好不沉痛!好不可惜!

    姬陵愣愣地坐在水面上,灵鹫承着两个人,骈飞而行,“那老大你说,何人可掌我姬氏千年基业?难道咱们那心狠手辣的主子就可以?”

    领头人这一次却沉默了。

    他无言地擦拭好了手中的长剑,隔了许久之后,浓雾复又笼罩了过来,他长身而起,凌厉的目光直视远方,沉声道:“时间到了,二轮攻击吧。”

 第90章 天亮了

    这“二轮攻击”四个字惊到了姬陵,难道方才说了那么多,全是废话?

    既然族长还是要杀,为何又要犹豫?

    夹在族长和主子之间,左右摇摆,做一根墙头草,是最不明智的抉择。族长仁厚不假,可姬氏族人千百年来积习而成的暴戾之气,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完全消弭于无形,如果真的触碰到了某样禁脔,后果几乎比开罪了主子还要不堪承受。

    而且这时候姬陵敏锐地察觉到,也许族长的禁脔,此刻正坐在船上。

    只是一想到,姬陵便冒出了一点冷汗。

    尽管犹疑惊悚,最终他给的回答却仍然是:“是老大,属下这便做好准备。”

    彼时,乌篷船顺风已经飘下老远,此刻月移西山,斗牛星辰仍然黯淡无光,几不可见。两岸的山花正是烂漫之时,红霞灼眼,胭脂晕染,如飞墨点翠的苍树摇曳,松林之间有萧瑟的叶声,正随着几股疾风袭来。

    而疾风之中,杀气俨然。

    姬君漓把匕首又取出,他走回去几步,掀开帘子,正见苏轼已经闭目打坐,墨友和寻礼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默地坐着,唯有乐湮,紧张苍白着一张小脸,时时流露出恐惧仓皇,唯恐他出了什么事。

    他掀帘子的手顿住,视线与乐湮相撞,然后挑唇安慰她:“我不会有事。”把手中扣着的匕首交给她,“这个留着防身,还有芜英扇,必要的时候,务必保护苏兄和这两位的安全。”说罢,又将芜英扇塞入她的手。

    乐湮一怔,抚着手心里的扇骨,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惶惶惊愕过后,他已经放下了黑色船帘,走到了船头。

    他越过艄公,淡淡地说了一句:“船家,你先进舱吧,他们来了。”

    艄公闻言,点了点头,不愿拖累姬君漓,便转了身走入了船中。

    此刻,长风掀起一线白浪,在银白的月色之下,显得闪烁斑斓,宛如耀在水面的修长的鳞尾。

    这一线白浪翻过来,波澜紧跟着起伏起来,小船飘摇入坠风雨之中,跌跌撞撞的,船头已经斜了几许。

    里头的乐湮头晕目眩,只见苏轼仍然安心地闭目打坐,强自镇定心神,却不经意间咬紧了下唇。

    姬君漓翻出对月剑,华光自剑刃上苏醒,气势凌厉几分,他念了个诀,也不知怎的,便将船沉了下去,重新稳稳当当地顺着水流飘下。

    一浪过后,余波未息,远方隐约踊跃的山脊蹒跚而过,姬君漓按着剑柄,剑穗微摆着拂过一道羽毛般的细风,擦过手背时柔软得发痒。

    不过片刻,领头人再度乘着灵鹫出现在半空中,只不过这一次,是他一个人。

    灵鹫扑着巨翼停在空中,领头人看着姬君漓,姬君漓仰着头负手而立,月光下的无尘白衣,安静地垂下,仿佛坠着一道浅浅的光阴。

    对视少顷,领头人将面上的纱布扯落,露出里面的一张脸,虽然姬氏一族的人,因为强大的血脉和优秀的基因,几乎没有生得丑的人,可出类拔萃的,族长也少见难得,以姬君漓的眼力看来,这人至少能排进前五。

    一双比墨色还要深的瞳,摇晃着不可见底的粼粼光芒。

    他抿着唇,忍耐着什么,却又不可言说。

    终究,他还是开口了,“族长,若这一轮,你能胜我,我将彻底收兵,如何?”

    “我想不过一时三刻,这片水域将恢复原来的宁静。”姬君漓自信却冷漠地一笑。

    领头人点了点头,“在我出手之前,能否与族长协定一件事?”

    这么恭敬地仍然称呼他为族长?

    姬君漓蹙着眉头,不加思忖地说道:“姬薄铭的人,我一般不会相信的。”

    领头人愣了愣,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又杵在空中喃喃自语道:“原来,族长还真的知道我是谁。”

    “你是我姬氏四大掌教的后人,父亲地位显贵,母亲却是外族人,因此自身低微,生随母姓,我说的可对,玉怀瑾?”

    这个名字,真是与他的气质不大相配,姬君漓在念出来的时候,顺带着先小小地吐槽了一下。

    玉怀瑾自灵鹫身上立起,躬身行礼,“族长果然英明。”

    “你不用再讽刺我了。”姬君漓无所谓地袖手道,“玉公子你与秋姑娘的事众人皆知,即使你不说,我自也能猜得到,秋姑娘被姬薄铭扣在手中,若我今日胜了你,你嘱咐手底下的人不得为难我,条件不过是,让我帮你救回的心上人?”

    “族长英明。”玉怀瑾再拜。

    “我一点都不英明。”姬君漓的眸色转冷。

    “我若有这个能力,姬氏一族不会如今这番惨状,所谓族长之位,我早已不屑顾之。可姬薄铭想要,我却还真不愿意拱手让出。他既然肖想族长之位已久,想必也知道我姬君漓是什么样的人,除非他真有本事让我人头落地,否则,以他素日累累罪行,他日,便是他跪伏于我跟前磕头求恕,我亦不会心软半分!”

    这话毫不客气地激得玉怀瑾心神一凛。

    “玉公子,我曾折于你手,虽是你胜之不武,可我对你的为人一直十分敬服信赖,是以容忍至今……可你莫要以为,我姬君漓是能任人欺凌与头上,却还毫无还手之力的窝囊废。条件不必谈,我也不会答应!”

    “族长……”玉怀瑾的声音嘶哑,脸色悲伤,“南颂于我,譬如主母之于族长,我不信族长不能体谅……”

    “我能体谅。”姬君漓淡淡反问,“只是,难道你觉得,姬薄铭便从没有想到过,你会阵前倒戈过来与我串谋?”

    玉怀瑾闻言一惊,复又倒抽了一口凉气,“族长……你是逼着把我推到你的对立面,如此,便不能算怀瑾不恭了!”

    姬君漓始终神色淡然,白衣广袖下的一只玉白的手,对月剑已然扣紧。

    玉怀瑾脸色悲怆,终究是执起剑来,风起云涌的月色江面,吹得人衣袂翻鼓……

    姬陵一直蛰伏在岸边的一棵枫树下,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也各自靠着枫树歇憩,突然有人爬过来悄悄问道:“怎么这么平静?”

    正心烦意乱,闻言不悦道:“你懂什么,等着便是!”

    那人悄悄说道:“若是老大输了,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

    以玉怀瑾的功力,单独面对族长,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这是为什么?这是爱情的力量!

    姬陵亮着双眸叹息一声,然后暗暗想到:老大只怕早知今天,故意拉着咱们,一起策反呢……说起来倒也不错,咱们那主子狠心残暴,我早就不想跟着他了,族长才是正统……可是,噬魂损丹,我们这群人该怎么办呢?

    直是过了许久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天色渐渐开始破晓了。

    迷蒙的水雾仍然氤氲,浩淼而茫茫然,烟波江川之上往来钓叟,渔船已趁着熹微晨光涉水出动,此刻,乌篷船早已远去,本该发生一场大战的江面却始终一片平静……

    奇怪,老大呢?

    困得打哈欠的姬陵,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此刻,白衣翩然、衣冠整洁的姬君漓飘然走回去,掀开船舱的帘子,正对上乐湮余悸未除的一张担忧苍白的脸,他似笑非笑,“阿湮,出来了,天亮了。”

 第91章 赤壁风流

    此刻曦光初上,他白玉无瑕的身影映在东天破晓的初光里,有种冯虚御风的飘然姿仪。

    乐湮红着眼眶,抽了抽鼻子,终是没能忍住,她支撑着发麻的两条腿,飞奔出船舱,额头没留意撞上了横梁,她“嘶”了声,然而脚步没停,直直地便撞入了他的怀里。

    “阿湮……我没事。”

    “是上天眷顾,你没事。”乐湮抽着鼻子说。

    苏轼也终于睁开了眼,他眼眸清明地望了眼潮平两岸阔的江面,“姬公子,结束了?”

    “嗯。”姬君漓的喉中发出低沉的一声,他松开乐湮禁锢着他的小手,对苏轼施了一礼,“连累苏兄受惊了。”

    “不妨,我自是不惊,倒是这位姑娘,真是受了不少惊吓。”

    苏轼说这话的时候,不见有什么异样,倒是船中的其余三人,都一起会心地大笑了起来。

    墨友一边笑一边道:“姬公子,你这小娘子真是情深义重,紧张处掐着我寻礼兄的虎口,啧啧,这劲儿大的,我寻礼兄的手都青紫了……”

    说罢,他还把突然变得脸色不佳的寻礼的手拖过来,呈给姬君漓看,果然右手虎口处紫了一片。

    乐湮尴尬愧疚地低垂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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