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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湮尴尬愧疚地低垂螓首,把姬君漓的白衣扯了扯,姬君漓亦是一脸歉意,“委屈寻礼兄了。”
寻礼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墨友和艄公登时大笑。
苏轼也摇头失笑。
谁也没有再问方才那个黑衣人的事,小船在风平浪静之中,终于靠了岸,此刻船上的酒水炙肉都已用完,下了船之后,苏轼将船钱付与艄公,艄公点头称谢,然后摇着桨橹一路飘摇而去。
他一面划着船,一面放歌道:“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声激激,蒲苇冥冥……”
直至船只远去,苏轼回首颔首道:“公子,船行一夜,又身经鏖战,想必腹中也饥,不妨留下来,让苏某再略备酒水,何如?”
“多谢苏兄美意,只是,在下还有两位同伴,现在不知何处……若有机会,再与苏兄一会。”
苏轼也不再多言,几人告辞,便各自纷纷归去。
……
姬君漓执着乐湮又白又小的素手,在长江沿岸漫步,树木参差峥嵘,繁茂葳蕤,青石交叠的罅缝里抽出一朵玫红色的姣花,他看着一奇,继而温柔地噙着笑,弯下腰来伸手抄过红花。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乐湮心中一奇,紧跟着他便笑着回过身来,将那朵小花拿起来,轻手为他插入了鬓间。
如云般秀丽蓬松的黑发,原本素淡清寡,因为这朵绯艳的小花,瞬间变得明媚生动了起来。
她娇羞地低下头去,似乎不敢再看他。
“阿湮,真好看。”
他越来越温柔,仿佛把初见时一身的冷意都磨干净了,乐湮更加羞赧了。原本她也可以奔放的,只是,小声控在他这么温柔低迷的声音里,跟软脚虾一样软趴趴的一无用处。
“漓……”
“让我亲亲好不好?”
“不好。”
明明说的是不好,可是她还是睁大了眼睛,在他炙热的唇落下来的瞬间,大手已经从她的两耳边的发梢中穿了过去,乐湮的耳尖沁出两朵红晕,灼烫逼人,他的两瓣唇与她辗转厮磨,长驱直入。
“唔……”乐湮被吻得深了,几乎要冲破喉管,她瞪着眼睛要推他,可是舌头却被卷住,就连娇小瘦弱的身体也被他箍住,挪腾不了的无力感,让她气馁下来。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他移开嘴唇,俯下身与她抵着额头,视线相撞。
“阿湮,你冲过来,说要与我同生共死的时候……”他的喉结动了一下,看得乐湮的眼睛圆圆的,“真的,很感动,你这傻丫头,怎么这么傻!”
“我……”
他的食指伸出来对她的唇一指封缄。
世界变得安静,江雾之中的迷蒙,传来隐隐却嘹亮的几声号子。
乐湮拿下他的手指,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漓,怎么这么容易就跟苏轼分开了?山高尺明明……”
“阿湮啊阿湮,”他失笑着将那根手指又点上她的额头,“你知道山高尺,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乐湮实诚地摇了摇头。
“山高尺,是苏轼新家里用来……”他隐秘地笑着不说话。
乐湮一头雾水。
这话题却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破坏风水、山水的溯时从天边飞来,一个俯冲,差点没把主人撞翻,幸亏姬君漓眼疾手快,抱着乐湮的纤腰闪身避开,溯时的尖嘴一下子扎入了岸边的砂石里……
“又飞来,屁股插沙堆,朝天撅!”乐湮摇头晃脑地嘲笑它。
悲愤的溯时大人从沙堆里把脑袋抽出来,在困于地上惨兮兮地坐着,一头五光十色的鸟头毛沾了满头沙子,哭天抢地地哀嚎:我滴个主子哟,你咋又打架了……没伤着吧?
姬君漓半是生气半是好笑,“没事,就是看见你,好像有点事了。”
“啊?”溯时大人表示有点听不太懂主人是什么意思。
他又循循善诱地解释:“主人和主母在亲热的时候,你打扰就是犯罪。知道了?”
这人!这还是她的漓吗?
乐湮惊愕地看向他。
姬君漓的笑容竟有点不正经的……狡黠?
这样的姬君漓也是溯时没见过的,他暗暗撇了撇嘴,心道主人看着挺威严的一个人,竟然也是个没出息的妻奴,果然苍天都是公平的,一物降一物,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溯时大人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把脑袋藏在翅膀里,不到一会儿又探出半个脑袋,沙子丝丝缕缕地落下,眼神又委屈又盼望着能看到什么限制级的场面……如此滑稽。
乐湮实在绷不住了,噗嗤一笑,颜瞬如花。
姬君漓摇了摇头,牵着她的玉手,往江边走去,风扬白衣,雪落人间。
另一头,墨友今日运气不错,捕到了一条鲜鱼,大嘴巴,细鳞片,形状就像吴淞江的鲈鱼,这种鱼用酒下作料,倒也不错。苏轼爱吃,也会吃,也跟着心情大好。
三个人带着酒水与鱼再度来到江边,此刻夜色已经聚起了网,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熟悉的江风吹得人心中郁闷尽去,苏轼竟忍不住叹了一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苏轼被贬黄州,也是如此快意潇洒,既如此,何不畅享哉!”
墨友和寻礼一同为苏轼的胸襟所折服。
“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苏轼低吟道,“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这句话,与昨日寻礼的箫声悲叹遥相呼应。
寻礼一惊,紧跟着又躬身道:“谢子瞻点破。”
“哈哈,”苏轼朗笑起来,“不妨不妨,那小姑娘才是点破之人呢。说起来,她的所思所想,竟与我不谋而合,也是奇也怪哉。也罢,寻礼你也不必过于烦忧,这世间事,恒久而变,无常也有常,我们的人力既无法撼动天地,那么心随意动、旷然处之便可,若过多计较,反倒徒惹不快。”
“子瞻所言甚是。”寻礼惭愧拂面而笑。
苏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语。
三个人把烤火的支架架好,再支上一口小锅,燃起火,加上油,先就着花椒等物爆炒,墨友从江里用瓢舀了一瓢清江水置于锅中,不过一时片刻,水已滚烫,将切好的鱼整条放入锅中,鱼质鲜嫩,转眼勾人的香味袅袅地自川边腾了起来。
趁着将熟未熟之际,苏轼将择来的野芹菜放入,香味更加四逸。
墨友忍不住赞叹:“君子远庖厨,可子瞻不但是个君子,而且这烹饪之术也精通得紧,真是天地之间一妙人也!”
这时候苏轼还未说话,寻礼便先嚷嚷:“唉,妙人此话何解?子瞻分明是一狂生!”
“哈哈。”苏轼这才朗声大笑起来。
这时,远远的江边雨雾朦胧,一人遥遥而笑:“何时若能一尝苏子亲为的东坡肘子,那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这声音,端的熟悉至极!
第92章 誓要拆了房
苏轼等人禁不住往后瞧去,果然是姬君漓。
与初见不同的是,他此刻一袭玄衣,漫步在秋夜的江风里,荻芦花瑟瑟,一步一步踩着落叶而来,步履如风过细浪,苏轼不由赞了声好风采。
姬君漓走近,先深嗅了一口这鲈鱼的味道。
“川上烹饪,苏兄好雅兴。”
风起缁衣,墨发清冷。偏那眉眼,既绝情又深邃,刻骨的饱满,与狠心的凉薄,婉转交织于肃杀之气中,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矛盾又调和,竟有种令人心折之势。
苏轼叹道:“姬公子好风姿,委实世间难觅。”
这时被搅扰了的墨友禁不住叫嚷起来:“我看这姬公子分明是鼻子灵光,嗅到味道了,欲来分一杯羹的!子瞻,你可不能轻易妥协!”
说罢,他又伸着衣袖欲将那锅子一笼,一脸护短吃独食的吝啬,“东西是我的!”
姬君漓不由好笑,“墨友兄,你这……忒小气了些!”
墨友望了眼苏轼,苏轼也是哈哈大笑,就是寻礼望过来的目光,也深幽的透着两点无奈与责备。
墨友这方恋恋不舍地松开袍袖,却仍然心有不甘。
姬君漓又走近几步,香味愈发浓郁,他脚步一顿,却是微带赧然地说道:“方才墨友兄那么一说,在下倒还真饿了,真想分一杯羹了。”
“噗——”寻礼终于绷不住了。
苏轼爽快地把碗碟拿上来,炉火渐熄,他给姬君漓盛了一碗汤,“姬公子尝尝。”
要说实话,苏轼是个美食家,但凡会品的人,对于美食都有一种享受与需求,所以他既然敢外露,那便一定是美味。姬君漓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不过,要真尝过以后,他却仍是觉得这汤鲜美无比,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处,若非行家,还真烧不出这样的鱼汤来。
“苏兄果然好享受。”
苏轼拂袖而笑,寻礼和墨友已经纷纷开始盛汤了,他却不予理会,反倒转移话题:“今晨与姬公子一别,本以为姬公子飘然超脱之姿,定是平生仅见,后会无期了,却不料……世事当真求一缘字。”
“实不相瞒,在下神往苏兄已久,所以接近。”
苏轼道:“不过,姬公子难道当真无所对苏某要求?”
这话简直过于直白,姬君漓执着碗的手顿了顿,他赧然低笑,“苏兄真是……目光如炬,确实有一山高尺,传闻之中,长约九尺,却可诸多修短变化,丈量青山,实为至宝。在下欲问苏兄求得。可惜,宝物便是宝物,在下贸然而来,还是唐突了。”
“山高尺?”苏轼却不知,皱眉道,“可丈量青山?”
墨友和寻礼一对视,也是不信。
寻礼甚至摇头道:“姬公子之言,匪夷所思,我等若非亲见,实不敢信也。”
姬君漓失笑,“这宝物现在苏兄府邸之中,也罢,待三位兴尽而返,不妨与在下验一遭?”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苏轼的骨子里却有些佛道思想,对于鬼神之事,也还有几分相信。墨友与寻礼也对这种事有几分好奇心,登即点头。
“姬公子,快哉!若是真有,我等也算开了眼界了!”
只不过,他们三人把山高尺当做鬼神之事,有些稀奇荒唐。不过,正常人看来,用尺子来丈量青山,确实匪夷所思,不能尽信。
鱼汤鲜美,四个人都连喝了几大碗,鱼肉质肥嫩,正到火候,姬君漓尝了几口,觉得今日没将乐湮带出来有点对不住她,待下次定要苏子瞻再亲自下厨补偿她一顿才是。
苏轼领着姬君漓到了黄州的处所,苏轼初至黄州之时,曾寓居定惠院,现今在黄州置了一所宅子,不甚气派华丽,但小阁清幽,处处青竹绕甸,倒符合苏轼“可使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的生活情趣与品位。
其妻姓王,端庄温柔,小名唤作闰之。她来往之时,细枝末节之处也恭谨周到,唯独看向苏轼的眼神,太也隐藏不住那满心的痴缠恋慕。
姬君漓在正堂坐下,王夫人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茶水,他品了一口,芬芳清冽,茶是粗茶,但回味无穷,单就这点而言已是上品。苏轼对吃颇有心得,对茶道也深有研究,《惠山烹小龙团》中写道:“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可见其对于茶艺的喜爱。
这人兴趣广博,诗词文赋,书法字画,均有研究。姬君漓偶尔也就会想,苏轼这人究竟还有几分是他不晓得的?
苏轼想到姬君漓的话,往自己屋中环顾一遭,便又问道:“姬公子,我这宅院布置简单,一目了然,敢问山高尺藏身何处?”
“唔……”闻言,姬君漓也顺着苏轼的话将这屋子扫了一眼,淡淡地拂了拂手,他道,“苏兄这横梁木委实不错,可惜山高尺若取出,这屋子势必支撑不住,若是宅子坍塌,不知苏兄你可是舍得?”
这么一来,墨友便不乐意了,“那姬公子你的意思,就是要毁了我子瞻的宅子,然后那破尺子还是你的?”
“确然,有些不妥。”姬君漓自己也承认。
他起身在院中踱了几步,返身回来时,折了一枝竹叶,笑容如清风:“苏兄院子里的青竹倒是不错。”
这话头转移得过于突兀,寻礼墨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唯独苏轼,沉然看了他一眼,“竹枝我让你摘了,可这房室却未必舍得,姬公子,你这是在激我?”姬君漓这分明就是以齐万物等同视之来要挟他,弄得苏轼有些苦笑两难。
姬君漓颔首不语,手里把玩着竹枝,翠色黛墨的浓叶旋转着。
“也罢也罢……”苏轼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