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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嗤笑从燕桓嗓子里逸出,“想不到他倒是对木小姐挺好。”花乞儿捻着碎发,将身子往厚实的貂裘里缩了缩,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云巫那边怎么样了?”
“最近似乎没什么动静。”韩之沉吟着回道。花乞儿撇了撇唇,不屑的哼哼了两声,“还是那句话,敌不动我不动,看谁能熬得过谁。”
此时,一直抱剑倚在门上的苍术目光一转,僵直的背蓦地微微一挺,如寒冰一般的眸子定定望向雪地中那抹前行的白影。
广平抱着小兔朝这边走了两步,静静的扫了眼苍术后,转身朝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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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漫天的风雪消失不再,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之时,花乞儿颓唐的蹲在地上看着一盏盏美丽的冰灯化为一滩冰水,不得不慨叹了句,“春天来啦。”
布阳谷的春比任何地方的都来得要早,微风中的暖意驱走了冬日的严寒肃杀,百花齐放,香气怡人。
山谷的后面有一条小溪,涓涓细流,清凉幽洌。
此刻,小溪中一抹白影若隐若现,似要随波逐流。广平闭着眼眸躺在浅浅的溪水里,乌发水藻一般漾在水中,宽大的衣袍散开如绽开的白莲。
溪水缓慢的从广平身上流过,她的白色广袖随着水波飘漾,煞是好看。
在不远处百花铺就的草甸上,小兔正追着彩蝶奔跑。突然传来的“哗哗”声令它立住身子,耸了耸耳朵朝广平跳来。
广平从溪水里站起身,湿透的白袍再无来时的飘逸,晶莹的水珠从她全身各处滑落,小兔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脚边。
看着那道白影渐行渐远,一只削薄的手轻轻拨开浓密的树叶,露出一双冰冷没有情绪的眸子。
青衫一闪,苍术无声的落在地上,抬脚跟上了广平。
行至一段路后,广平倏然顿住了步子,她缓慢的转过身凝视着不远处执剑而立的苍之。
她的眸子干净渺然,带着不谙世事的柔软,只是那张脸却平淡得过分。不多时,她便举步继续前行,滴水的裙裾扫过干燥的土地,沾上了一圈的污泥。
第九十六章
回去后,苍术直接去了尹甘露的房间。“她怎么样?”尹甘露沏了杯热茶递给他,低垂着眼帘问了句。苍术看着她摇了摇头。
“没有反应吗?”尹甘露略微沉吟了一下,“这几日我为木小姐诊脉时发现她的记忆有恢复的迹象,而恢复的过程又是漫长而痛苦的,她只能一点一点的记起一些东西,所以势必会十分焦躁。让她定期去溪水里浸水会平复她的心情,对她恢复记忆也会有所帮助。”
如此一番话,尹甘露语气平稳,字字珠玑。秀美的眸子宛若高山流水般的深远寥阔,大气挽成。盯着那双干净磊落的眸子,苍术线条冷峻的脸稍稍有些柔和,毕竟,对着这样一个高洁的女子,所有人都对她有着多多少少的钦佩与尊敬。身处于乱世,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她一样的干净无污,纤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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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春日,花乞儿又一次带着广平离开布阳谷出到外面去逛了一逛。走遍了大街小巷,这次难得花乞儿什么也没有买,由于她一再坚持要在外多待两天,所以当晚众人不得不留宿在了客栈。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竟迎来了绥国入春后的第一场春雨。大雨滂沱,雷电交加,滚滚春雷在遥远的天际轰然炸开,令闻者心惊。
客栈里十分闷热,外面雷声滚滚,扰得人心乱。广平离开房间撑开伞走出了客栈。
漆黑的夜幕,街肆上高挂的灯笼被风雨撼得左右翻飞。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雨帘顺着伞沿滚落,广平的白衣随风飘飞,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这样的天气虽阻人脚步却也让人觉得无比清凉。广平不疾不徐的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身上已然淋了些雨水。
在拐过一个街角时,广平蓦地顿住了步子,静静垂下了眼帘。此刻,她脚下浑浊的雨水带着鲜红的血液蜿蜒流动,空气中,透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前面似有人声呢喃,广平缓缓抬眸,一对男女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一袭粉衣的女子虚弱的靠在男子的肩头,十指交握,青丝纠缠。而那男子显然也受了伤,肩上撕裂的伤口血流不止。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男子猛然抬头,歹毒妖冶的眸子定定望着广平。天边一道闪电瞬时滑过,霎那间照亮了那张冷魅邪肆的脸,只是那张脸此刻却白得骇人。
“你是什么人?”男子盯着广平微微眯起眼,声音凌厉冷冽。光是那道诡异阴戾的目光,你便知道他绝非善类。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女子突然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男子立刻低下头去,眼中透着一丝心疼。
“清林……”女子温柔的唤了一声,有些气息不稳的说道:“如果,如果我死了,答……答应我一定要,要把我忘了,知道吗?”男子没有说话,握剑的手青筋毕现,“纷儿,休要再说傻话。”
雨越下越大,空气中弥漫着深深的绝望。突然,男子猛地抬起头,猎豹一般的目光泛着森冷的光芒。广平执伞举步,裙裾扫过地上的雨水,染上了一层泥沙。
季清林不再说话,看着广平一步步走近,握剑的手指节突起。作为一名高手,他一眼就知广平会武,只是猜不透她的目的。
广平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的视角,她却缓然蹲下了身子,她离他们很近,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那名名叫“纷儿”的女子本能的朝季清林的怀里缩了缩。
锋芒毕露,寒剑带着锐利的杀气逼向广平,广平略一抬眸,手中雨伞一收,在剑离自己只有毫米之差时,伞尖打在男子身上,立时,季清林的动作一僵,定在了原地。
他被点了穴,如果不是今日身负重伤,内力大减,他定能将这穴道冲开,而今……他咬牙看着纷儿惶恐的眼神,脸上带着无能为力的憎恨。
第九十七章
“清林……”纷儿哑着嗓子唤了声,泪雨滂沱的看着广平,目光中带着逼人的傲意,“你把我杀了吧!”语气是如此的视死如归大义凛然。
广平的唇角几不可见的轻轻牵起,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丹。一手迫使纷儿张嘴,另一只手两指一弹,那药丸便滑进了纷儿的喉间。
纷儿绝望的闭了眼,广平从地上拾起滑落的雨伞,转身离去。身后,纷儿低声喃道:“青林……我终于可以和你死在一起了。”
广平的步子微微一滞。华清丹,尹甘露为防止她出事而特熬的解毒药,不出半个时辰,即便是剧毒也可以消解。那个纷儿嘴唇乌黑,一看便知是中了剧毒。而那个温柔善良的医女,不但给她准备了华清丹,她身上还有好多的药瓶,全是为防止突发情况而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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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花乞儿一行回了布阳谷。此时已是山花烂漫之时,花乞儿每日都会拉着众人去谷中采花。
波光鳞鳞的水面上,广平闭眼凝神,神态安详好似睡过去一般。清澈的溪水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在她的身上缓慢的流动。
白衣袂宛若白云一般在水中漾动,山间无风,花瓣无风自落,随波逐流。
尹甘露说广平的记忆已经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但事实上,她的脑中依旧一片空白,甚至连残破的记忆碎片都没有。
淌水的裙裾无声地扫过草坪,广平浑身湿透从溪水里站起来,抱起在草坪上的小兔,缓步朝追风寨走去。
春日的暖阳毫无保留的洒在广平身上,温暖的光芒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将她轻轻的包裹。未至追风寨,就见楚遥正含笑和尹甘露并肩走来。
“木小姐又去溪边了?”低沉悦耳的声音随风传来,楚遥一双幽魅的桃花眼扫过广平,清湛的笑意从眼底闪过。
漂亮的手指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披在广平身上,耳边楚遥吐气如兰,“莫要着凉了。”广平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她因失忆而无知无畏,现下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神色不变的举步前行。
楚遥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低笑,“倒像个孩子一样。”尹甘露将目光移向他,扬唇浅然一笑。
几天后,众人很快便发现广平似乎什么也没有忆起,在以尹甘露为首的临时大会上,花乞儿等人就如何让广平尽早恢复记忆为焦点,展开了深刻的讨论。
“其实让木小姐接触一些以前的事对她的恢复有一定的帮助。”眸光清澈如水的医女温笑着开口。“她以前又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谈何接触?”燕桓打开折扇,摇了摇头。
“那她都会些什么呢?安国长公主总有一些擅长的东西吧。”尹甘露不疾不徐的浅然一笑,声音清泠,“失忆并不会让她连自己的技艺才华一并忘却。”
众人闻言不由得相觑起来,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倏然响起,“她会跳舞。”立时,好几双眼睛齐齐望向苍术,而他则在说完这句话后习惯性的闭上了那双酷戾的眸子,抱剑倚在门框上,似要小憩。
尹甘露微微一笑,看着花乞儿,“这便很好,只是恐怕木小姐还不知道自己会舞一事,所以这需要有人指引。”花乞儿闻言一双大眼骨噜噜转了转,脸上略有抹好奇,“就像是半月前方四引导她习武一样?”
一旁的李柔娇顿时嗤笑出声,杏眼带着挪揄撩了方涵一眼,“哎呦呦,笑死奴家了,盟主可别给他扣这么大的帽子。他那分明是想跟人家比试比试,不想却无心插柳柳成荫。”
方涵闻言挑了挑眉看她,双手环在脑后,邪气的一笑道:“可本大爷依旧是功不可没。”花乞儿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转头问尹甘露,“那我们该怎么做?”
尹甘露只是微然一笑,并不作答。
第九十八章
百花盛放的草坪上,数不上名的野花散发着醉人的香气。万里长空阳光明媚,映的草坪愈发葱郁。头顶桃花片片飘飞,好一派怡人风光。
花乞儿等人拥着广平站定,在他们面前,一名女子正在尽情舞动。楚遥对尹甘露轻轻笑道:“这已经是清花楼最好的舞姬了。”尹甘露牵起唇角微微颔首,“有劳楼主了。”
只见那名舞女迈着轻盈的舞步来到广平面前,眉梢含笑拉过广平共舞,她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舞裙划下优美的弧度。
渐渐的,舞女松开了广平的手。铃铛声渐失,她和楚遥交换了下眼神后无声的退到了他的身后。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全然怔住,除了苍术,其余人无不面带诧异。
那在青青草坪中翩然飞舞的身影令人移不开目光。白衣如一朵怒放的梨花在草地上散开,如水一般流转。刹那间的凝眸,已是倾城芳华。
“芙蓉舞……”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梦呓,拉回了众人的思绪。白裙依旧在随着交互错杂的舞步旋飞,燕桓手抵折扇,细长的眸微眯,“我在京都的清榭坊曾有幸见过一回,当真是……倾城之舞。”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葱葱绿意间那抹翩飞的身影,眸内掠过一丝惊叹。“乞儿……”清悦的声音弱弱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欧尹正拉着花乞儿的衣角,而花乞儿则瞪大了眼,表情夸张的看着广平,眸子愣是没眨一下。
众人静默,而后轰然笑开。花乞儿一惊,不满的瞪了他们一眼,又继续目不转睛的看向广平。楚遥的笑声中带着磁性,笑容洒脱不羁,盛满笑意的眸子看向那抹旋飞的人影,不禁挑了挑眉。
三尺青丝如瀑布一般在空中划下优美的弧度,白衣在空中流云般飞起,长衣袖萦绕在身边,美轮美奂。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她跟人交手总有一种跳舞的感觉。”韩之注视着广平的舞姿道。“清榭坊的芙蓉舞便是她教的。”苍术难得睁开假寐的眸子,语气凉凉的说。
广平的舞已接近尾声,纯白的衣裙在漫天的花雨中飘飞,黑眸如水一般润泽清湛,毫无阴霾,纯净得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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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舞后,广平几乎每天都要在山上舞上一段。没有任何的约束,舞得张扬、舞得随性。如一块上好的玉石,不经雕琢,返璞归真到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