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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少女离开后,百里骜跳下软榻,赤足拉过广平朝殿外走去。侍女为广平倒了杯茶,看着少年凌乱的衣衫及苍白的面颊,广平哑声道:“骜儿,那些女子……”
“姐姐不喜欢她们?”未等广平说完,百里骜就率先打断了她。广平抬起眼,寂凉的眸子没有波澜的看着百里骜,“你还太小……”“小?”百里骜微微眯起眼,“姐姐,我已经十七了。”
广平乌眸如水的望着他,没有再说什么。百里骜眼底一暗,霍然起身,拉过广平朝内殿走去,常喜在后面惊呼了声,“殿下!”
百里骜拉着广平进了他的寝室,锦绣罗帐后挂着一张仕女图。百里骜上前一把扯下它,摁下了嵌在墙壁里的机关。
出现在广平面前的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百里骜紧抿着毫无血色的薄唇拉着广平走了下去。这里并不是很黑,相反,呈现在人眼前的是一间装饰典雅的屋子,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垂落下来,犹如天空中的绵绵细雨,折射出动人的光彩。
墙壁上挂着几幅禽鸟图,上面娟秀的字体工整的题着几首词,而用紫色纱幔笼住的床榻更是透出几分神秘。
乍一看,这儿就是一个世家女子的闺房,精致而不失温馨。百里骜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触及床榻时乖戾暗沉的脸色瞬时柔和下来。他上前一步牵起了纱幔,令人惊讶的是在床的正上方赫然挂着一幅与人等高的画像。
画上,宫装少女眉眼娟秀,淡色的薄唇挽起一抹恬淡的笑意。细长的眸子温柔若水,漾动着清华之气。她白皙的指拈着一支水仙,花瓣上的露水似要马上滚落下来一般。
百里骜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幅画,黑眸内沉淀着罕见的哀伤。“是我的姐姐……”良久,他才轻启薄唇,哑声说道。
他缓慢的从画像上收回视线,却并没有看广平,“以前不论我做任何事,她都不会否定我,她待我极好,母妃死后,我便与她相依为命。父皇从不关注我,只是偶尔派人赏赐些细软……”
说到这,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语气浸着浓重的嘲弄,“三哥十五岁便在朝中为官,可我如今都已经十七,却只能每日圈在这宫中。是他不给我机会,他从来就没有好好疼惜过我和姐姐,我幼时听话他不闻,而今忤逆他不顾,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逆来顺受,姐姐的结局便是我最大的警戒。”
少年的手紧握成拳,额上青筋毕露。他全身都在颤抖着,眸子内有凶光迸出,那森冷的杀意与残暴似要马上喷薄而出,赤红的眸子又回到了那失去理智时鞭笞的疯狂。
冰凉的指将少年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沙哑的声音平静而清晰的在百里骜耳边响起,“他这么做,恰是在保护你。”
百里骜拧眉上视,广平空茫沉寂的眼盯着他,毫无起伏的声音似一盆冷水将他满腔的恨意浇灭,“在你未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自己之前,他若对你倾尽宠爱,只会让你身陷囹圄,成为众矢之的。”
广平看着少年漆黑的瞳孔,喑哑的嗓音如煦风一般,驱走了隐藏着的阴霾,“骜儿,你还太小。”
这一刻,百里骜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的杀气迅速散去。广平将目光投向画中犹自微笑着的少女,声音缓缓地,淡淡地,于寂静中响了起来,“她若见到你如今的光景,定然不会放心。”
“骜儿……”她回过头凝视着少年,哑着嗓子道:“仁慈的人善待自己,残忍的人扰害己身,好好爱惜自己,莫要再让人担心了。”
百里骜怔忪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白衣少女,清悦的声音略带着滞涩,“木广平,你真的……只是一个亡国公主么?”少女闻言缓缓转过身,没有生气的眸子淡淡扫过他,一言不发的步上了台阶。
“木广平!”身后,百里骜陡然唤住她,广平侧过头,却听少年的声音带了丝笑意,“我答应你。”
答应什么,广平没有问。只是自此以后,宫中的侍人惊奇的发现,他们喜怒无常的十六皇子遣散了侍妾,弃掉了鞭子,昔日阴戾的双眸渐渐的染上了暖意,肤色也慢慢红润起来。这样的他很快便吸引了京都少女的目光,也惹得百里渊对他宠爱有加。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广平回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守门的侍卫见到她显得有些吃惊,但也不敢多问就让她进了府。
要回到听风轩必须要穿过茂密的竹园,园子里很黑,惨淡的月光透过竹缝落下零星的银光。广平手中的灯笼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行出不远,前方似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广平顿住步子。不远处,一抹颀长的黑影正缓慢的朝这边走近,似乎是发现了广平灯笼里的光,那人也滞住了步子,风吹过竹叶,竹园里除了潇潇的竹叶声竟再无其他。
少顷,就听那人低低笑开,伴随着华美的声线抬脚朝广平走来。“木小姐好雅兴,深夜不睡来欣赏月色?”近了,晕黄的烛光映出百里东景妖冶诡魅的脸。
夜色中他一双邪魅的桃花眼上挑出骇人的冷意,修长的身形被月色映刻在青石板上。广平抬眼一言不发的看着他,黑眸在夜色中愈发寂冷空洞。
“既然小姐难得有空,不妨陪我一逛,否则岂不白白浪费了如此夜色?”百里东景勾起冰冻的笑意,身子懒懒的靠在身后的修竹上。
已是深夜,所有姬妾侍人的房间都熄了灯,而百里东景墨发披散,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脂粉之气,一看就知是从兰姬那儿小憩归来。广平为府邸的事劳累了一天,回府又是这般时辰,百里东景不会猜不出广平该休息了。
但见他一双黑眸悠哉悠哉的望着广平,兴致颇高。广平看了不远处的听风轩一眼,抬脚跟在百里东景后面陪他出了府。
府外已停好了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从上面精致的纹饰与粉色的纱幔上看,是百里东景与姬妾出游同承的马车。百里东景扫了眼广平,没有上马车,而是选择了徒步朝前走。
穿过无人的街巷,披着深重的夜露,百里东景带着广平到了一座喧嚣不已的三层建筑前。这里到处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进出的女子举止轻浮,衣着暴露,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
只一眼,广平就止住了步子。她清楚百里东景带她来的是哪。
百里东景刚迈了两层台阶,转回身来看广平,含笑的语气浸上了一丝讽刺与挑衅,“怎么,木小姐不愿与我把臂同游了?这儿可是有趣得很哪。”
见广平不为所动,他步下了一层台阶,居高临下的望着广平道:“老三没带你来过这儿?”广平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那高悬着的书有“芳香阁”三字的牌匾。
她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喑哑的声音于一片尖细的女声中响起,“殿下尽管进去,我在外等候即可。”
“哦?”百里东景挑眉笑了笑,“如果我执意要你进去呢?”他的话里带着浓重的杀气与冷意,衬着他身后的华灯,显得诡异而妖冶。
广平没有再说话,白裙被风扬起,猎猎作响。百里东景倾过身来,骨节分明的手似要抓住广平,广平的身子立时如同羽毛般向后飞速掠去。
百里东景敛了笑意,漆黑的深瞳有戾气漫过。他微微眯起眼,身形鬼魅般一闪,人已落在广平身后,挡住了她的去路。
广平转过身与他长久的对视,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几个站在门口揽客的青楼女子见状纷纷聚在一起,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广平幽寂的目光望着对面那个看似散漫的男子,他虽在笑,但锐利的战意已透过深邃酷戾的眼眸迸发出来。
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听一声厉啸,无数支银芒闪着森冷的光直扑向广平,广平立时旋身而退,自袖间甩出月白色广袖,翻卷倾覆间,那几支暗器便如羽毛般纷纷落地。
百里东景在几丈远摇扇观望,见广平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他的眼里玩味与兴致陡然一增,手中折扇一翻,扇面便如同匕首一般朝广平飞速驰去。
广平没有动,淡定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折扇,而后,在扇面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时身子向后一仰,长长的青丝随着动作波浪般漾在空中,却被凌厉的扇气割断。
那仅有毫米之薄的扇面在拥有深厚内功的人手里俨然成了一件锋利的兵器。黑发无声的落在地上,广平直起身凝视了它一会,耳边传来百里东景由远及近的声音,“你的功夫虽已见长,但破绽太多,保命可以,要做我的对手却差了太多,看来老三在你身上没少下工夫。”
扇骨轻轻抵在广平下巴上,广平抬起头,对上百里东景那抹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像长公主殿下这般冰清玉洁的人儿,要说是美,可远远称不上,真不懂我那老谋深算的三弟究竟看上了你哪一点,居然让你接手安豫王府那么大的家业。”
棱角分明的扇骨一下子有了力道,切入了广平的肌肤。松开手,百里东景负手踱上芳香阁的台阶,玫色薄唇微启,带着少见的严肃,“记着,我不是老三,不会对任何我讨厌的东西手下留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寂静的夜色下,广平墨发披肩,白裙与黑发齐齐飘在空中,没有太多血色的脸更衬得她整个人如同白纸一般,绮丽的灯火照在她身上,却是揉不进去的色彩。
申时,百里东景从芳香阁里出来,在他身旁,站着一个红纱蒙面的俏立女子。少女穿着一身桃红色长裙,晚风拂过,一股浓郁的脂粉味散在空气中。
百里东景目不斜视的从广平身边大步走过,而那名少女则在呆怔几秒后,提着裙子小跑着追了过去。
翌日,百里东景上朝后,整个府邸便传开了,二殿下用两千两银子买了一个名叫“流苏”的青楼女子的初夜,而这个流苏,虽称不上是什么名门闺秀,却也算得上小家碧玉,脾气秉性倒与李诗琴有几分相似。
当天际微微发亮的时候,广平从府中侍奉的丫鬟中挑了三人拿着干净的衣物去了“旒秀阁”服侍流苏,随后便开始为百里东景张罗下朝回来后的早膳。
百里东景的饮食极为苛刻,盛粥必须要盛到碗里的三分之一,他素来不喜喝粥,因而府邸里一月中只有一两次才能在餐桌上看到稀粥。
丫鬟把盛粥的瓷皿端上来后,广平知百里东景差不多快要下朝回来,便拿了他的碗作势要盛。一只手突然将碗端了过去,清朗的女声在广平耳畔响起,“我来吧。”
广平侧过头,一袭青衣的林清如正低垂着眼帘用汤匙将粥盛到碗里,她的量不多也不少,一匙恰好是粥碗的三分之一。“他不喜喝这些,我一清二楚。”放下碗,眉眼安静的林家大小姐目光清亮的看着广平道。
“我了解他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她突然挽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恬淡笑意,只是这笑容的背后却隐隐有无奈漾开,“他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挫败的人……”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这边传来,在那抹水红色的袅娜身影未走近之时,林清如一把抓过广平躲到了葱郁的竹林后面。
透过稀疏的竹叶,画着精致妆容的流苏围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绕了一个圈,水红色的裙摆漾在空气中宛若三月盛开的桃花,不知入了谁的眼。
“玉俏,这一大桌子的菜都是给我和殿下准备的吗?”轻柔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问向广平刚派去的丫鬟。
“你说呢?”魅惑磁性的声线带着蛊惑响了起来,流苏惊喜的回过头去,随后雀鸟一般奔向刚下朝回来的百里东景。
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围坐在一起说笑,林清如的唇边划开苍凉笑意,曾经的自信早已销声匿迹,“我珍视他的一切,可我在乎的,他却视如粪土。”
轻轻靠在竹干上,林清如抬手放在眼上挡住刺目的朝阳,低声自语,“我放弃了世家女子的骄傲,千辛万苦来投靠他,可他却连我仅有的一丝尊严也毫不留情的践踏在地。木小姐,我真的那么令他讨厌么?”
转过头,林清如微笑着看向广平,火焰一般动人的眸子隐隐有水光闪烁。见广平没有回答,她轻笑一声,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我这是在做什么?不过是在庸人自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