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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
他一拳打在他朋友身上，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付菡离去的背影。
十三冤家路窄
周五。
十月初的巴黎，傍晚已经充满了凉意。路边树上逐渐泛黄的颜色更飘荡着一股萧索的气息，曾经高高地挂在树梢上的绿叶如今成了湿哒哒的落叶，躺在马路上任人践踏。
“啪嗒”、“啪嗒”、“啪嗒”……
付菡踩着马路上的雨水，溅起一朵朵小水花，她没有带雨伞，正狼狈不堪地用包挡在头上，一路从地铁站跑往凤x中文书店。虽说是中文书店，其实里面大部分还是法语书籍，内容大多与中国文化有关。
付菡今天来见毛欣静的朋友，明后两天过来代班，对方得简要交代她一些事项。
她一见到付菡，开心地说：“你好，我叫崔凝媛。太感谢你来应急了。”
崔凝媛是个哲学博士生。博士生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课程了，平时的正经事就是读读书琢磨琢磨研究的论题。但她在家里坐了几个月之后，发现不对劲了。刚开始时，她还肯去一下图书馆，后来索性把书借回家里，结果越来越宅，宅到后面，得撑到把冰箱里最后一颗鸡蛋都吃光光了才肯挪动金脚出门。后来，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找了这份来书店打零工的工作。还是与书本打交道，倒也符合她的口味，还能逼着自己出门。
书店不大不小，老板也挺好说话。崔凝媛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书籍摆放以及找书的诀窍后，给付菡投了一记飞眼。
“看吧，很简单，你可以的。你等我下班吧，我请你去喝点东西。”
“嗯。”
付菡坐在一旁，看看崔凝媛忙碌的身影，顺便学点明天能用的东西。但没看多久，就开始百无聊赖地浏览起书架上的书，不知不觉地，她往后移了三排。
临近下班，店里只有两三个顾客自顾自地浏览书籍。
“你好，我想要一本能快速了解点中国的书。”一个法国客人一进门，就找柜台的崔凝媛询问。
崔凝媛一听，哪里会有什么快速了解一个国家的书呢？不过了解点皮毛也还是可以有的。
“请这边来。”她领着那人往前跨了几步，正好走到付菡流连的那排书架面前。
崔凝媛取下一本书递给他：“这本。”
他却看着付菡说了声：“是你。”
付菡回过头。
呃，还真是冤家路窄！
是的，面前这人不正是三天前遇到的那个没礼貌的人吗？
崔凝媛见他们好像认识，但是付菡的神情一点都没有见了朋友的亲切，倒是一脸的不乐意。崔凝媛直觉他们俩有事，于是，她很识相，把书递给客户，转身闪人了。
付菡看了那人一眼，他们也不能算是认识。于是，她就真当作没有看见他，把手里的书放回原位，眼睛一抬，看到上面一本书的书名挺有意思。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取，够了两下，没够到。
那人走到她身边，他比她高很多，低着头看她，让她颇有点压迫感。
他靠得很近，把付菡围在他与书架之间，付菡有点不耐烦，正移动身子要从旁边挤出去，那人却无视她的动作，抬起手指在那层书架上移动，语气平淡地在她耳边说：“你要拿哪一本书？这一本，还是那一本？我帮你拿。”他说话的气息轻轻掠过付菡耳边，她的耳朵瞬间红了。
付菡没好气地回：“不用了，不看了。”
她把头扭开，转身就要走。那人把手臂下移，稳稳当当地挡在她面前，来了个书架壁咚。
十四感情游戏里，认错者或许正是掌控者
付菡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仰起头正要翻脸，那人却先下手为强飞速地说了声：“对不起。”而且语气非常诚恳。
她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比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还憋屈，就好像憋着一股气要挥拳头，还没挥呢，拳头突然就被温柔地被包住了。
倒是打不得了。
他见付菡落了下风，且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于是，他乘热打铁地继续说：“我原本没有什么主动了解中国的*。但是今天我路过这里，突然有个进来看看的想法。”
付菡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想来就来，和我说干嘛，关我屁事。”
那人把脸凑到她另一个耳边，轻声说：“我想，是你让我有了这个改变。那天，你可是给我留下了个深刻印象。于是，我想多了解点与你有关的事情。”
好了，现在付菡两只耳朵一样红，比较对称了。
付菡囧死了，但是对面那人却是睁着一双蓝色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好像她现在窘迫的模样完全与他无关。
直觉告诉她，这下是遇到高手了，得赶紧离开！
粗鲁就粗鲁了，她一下子推开他，没好气地说：“法国人说话倒是很直接啊。不管我给你留下个什么印象，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希望你以后不要随便下定义。”
那人却不生气，嘴角弯起一个笑，认真地说：“遵命。”
付菡是拿他没办法了，转身要逃。
那人长手长脚的，一跨步又挡到他面前。
种族优势啊！kao！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迫进入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偏偏自己并不是把握主导权的猫，而是可怜的被逗着玩的老鼠。
“我叫louislemarchal（路易斯列玛沙勒），你叫什么？”那人问。
付菡抿着嘴不想说话。
“告诉我，你叫什么？”louis压低了声音，语气温柔，讨好地问。
但付菡并不喝他灌来的*汤，脑子清醒得很，明白他虽然做出一派温柔的假象，但是身子还是霸道地挡着自己的去路，完全没有滚到一边去的自觉。
看来，不告诉他，是别想走了。
她冷冷地回：“付菡。”
louis有点没听明白，问了一句：“没有法文名字吗？”
“没有，如果你觉得发音有困难，我不介意你叫我mademoisellefu（付小姐）。”
louis听了付菡有点挑衅的回应，也不气恼，只是嘴角浅笑，然后伸手从兜里拿出手机，调出记事本，递给她，哄小猫儿似地温柔说着，“把你名字的发音写下来，好不好？”
付菡见他这次的态度并不恶劣，拒绝他倒显得自己小气，于是接过手机，在上面打上：fu…han。随后，把手机塞还给他。
louis接过手机一看，嘴里念着：“fu…an，芳，放？”念完，他还像一个上进的学生一样，抬头征求付菡的评价。
“什么？”付菡要崩溃了，“放”什么“放”，还“不放”呢……
最近她的名字真是要被法国人玩坏了。
“菡”字的拼音是“han”，在法语中，”h”不发音。所以，就变成了”an”，而”an”在法语中有点鼻音。其他法国人叫她的名，一般会叫成”昂”、”盎”；或者是小课点名时连名带姓，当然名在前，姓在后，就变成了”昂服”、”盎付”。第一次点名时，付菡根本不知道是叫自己，直到所有名字念完了都没有她，她等到下课后跑过去问老师，才发现，原来自己变成了”昂服”。
这倒好，面前这人确实是顺着她写的顺序念，结果叫成了”fu…an放”了啊！付菡真是哭笑不得。好好的一个名字，就这么被玩坏了！
十五危机信号
看到付菡一脸惊呆了的表情，louis意识到自己读错了，浅浅地笑了笑，又用上讨好的语气柔声说：“你再念一遍，好不好？”
付菡眉头一皱，觉得这人难缠极了，得赶紧打发了他。于是，她面无表情地又读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付菡。”
louis在边上做着无声的跟读，然后他在手机上点了点，付菡看到他把手机上的字改成了“fu…ran”，读了出来。
好吧，虽然发音还是不太准确，但是“fu…ran”的法语发音确实是比较接近了。
付菡看他为难地学着发音，倒是得意了起来，顿时感觉已经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于是，神清气爽了，面色也柔和了下来。但她还是想赶紧逃离，实在不想和louis多打交道。
“你慢慢挑书，我走了。”果然，一说完，她转身就想往门口溜。
这回，louis倒是不拦着了，欲速则不达——来日方长。
不过崔凝媛见她突然要走，连忙叫住她，不解地问：“你不是要和我一起走吗？”
刚才隔着几个书架，她并没有看到他们发生了什么。那二人又都压低着声音说话，她也没听清楚他们怎么了，只是感觉气氛有点微妙。现在，付菡又突然急冲冲地就要走了，真是让她有点懵！
“不了。”付菡停下，转身回了她一句。
崔凝媛追问：“那你明天？”
“我明天会准时来，我先走了。”说完，付菡头也不回地出了书店。
louis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即他拿着刚才崔凝媛帮他找的书，直接走到到柜台前付账。
崔凝媛把书的条形码扫了一下。
“18欧。”
louis取出一张二十欧给她，很自然地问了崔凝媛一句：“你和付菡认识？”
崔凝媛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louis金发碧眼，是个典型的欧洲帅哥。其实在法国，金发碧眼的也并不多见。
她低头找钱，言简意赅地回：“认识。”表面风平浪静，但内心的八卦细胞已经喜气洋洋地沸腾了，在她心里探头探脑。
他又问：“她会经常来这里找你吗？”
她递给他两欧元，抬头一脸很懂地看着他，心里在琢磨着：要不要把付菡明后天来这里上班的事儿告诉面前这个热情如火的年轻人呢？
而付菡像个逃难者一样迅速飞离书店。
她快步走进地铁站，越想越不对，具体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就这样琢磨了一路，走到家了才突然明白：明明一开始理亏的是他，后来也是他来调戏她，怎么想都应该是他理亏。可是，为什么发展到最后，搞得落荒而逃的却是她自己。
人的潜意识里都有趋利避害的机制，付菡此时虽然还说不出个所以然为什么怕他，但她真心觉得，这个人有点危险，要远离他，因为他实在让她很有危机感与压迫感。
louis让人很难招架！这是付菡对自己刚才的遭遇所做的结论。
想明白后，她就把今天这件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掏出钥匙开门，眼睛却不自觉地瞟了一下隔壁房门，心里想着：不知道théo回来了没有？
十六喵呜……我冰箱里有鱼
théo（戴欧）在x大念工程师，x大是一所名气很大且自带一段闪闪金光历史的军校。位于大巴黎，离市中心比较远。他每周都是周五晚上才回小巴黎市中心来过周末，周一到周五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里，巴黎的房子空则着养蚊子。付菡对他的这种行为有个自己的看法：有钱任性。
而他周末白天总是挺忙的样子，好像在小巴黎的活动安排得很丰富。
现在已经周五晚上了。付菡忙活了一阵子，发现隔壁还是一直没有动静，估摸着他还没有回来。她心里对théo是十分的满意，十二分的喜欢，然而，想起现实就心酸。
但她仍是控制不住地上网查了一下x大的情况。了解之后，喜爱之情更是溢于言表。x大隶属国防部，不缺钱。工程师领军人工资，研究生和博士生各种奖学金。而且法籍学生是有军籍的，想想都觉得帅。
晚饭吃过两三个小时，她的肚子又有点饿，实际上，确切地说是馋——她突然很想吃点面条当宵夜。今天遇到了那个冤家，把她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所以，她觉得应该在吃方面慰劳一下自己。宵夜嘛，想吃就吃，怕胖这种事情改天再说。于是，她从冰箱里拿了鱼肉下面条吃。
付菡对自己的厨艺很满意，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吃得心满意足。独间的单身公寓就是有一点不好，抽油烟机虽然在转着，但是煮点什么全身都会带上味道，就连床单也不能幸免地沾了鱼腥味。幸好付菡是个以食为天且不拘小节之人，煮完后往房间喷点香水，虽然还有味道，她倒是毫不介意了。
把自己喂足了，付菡又坐到电脑前，继续整理这一周的上课笔记。四周安安静静，她这样夜夜挑灯夜读的情形已经是久违多年了，前一次夜夜挑灯夜读还是高考前。在此时，整个巴黎只剩一扇小窗的风景在她的书桌前陪伴她。当她抬头看向窗外欧式风情的屋顶时，偶尔会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巴黎！
突然，隔壁传来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