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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建水汽锅,是建水出产的一种别致的土陶蒸锅,叫“汽锅”,专门用来蒸食物的,真是难为了方浔千里迢迢跨过大半个中国带回H市来。
宋嫤言拎着汽锅上楼,进门就看见沈易已经起床,正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碗她刚煮好的瘦肉粥。
“起来了怎么不换衣服,打过电话给你爸妈了么?”宋嫤言把报纸丢在沙发上,一面问,一面走进厨房。
沈易嘴里含了口粥,点点头模糊的“嗯”了一声,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屏幕上。
宋嫤言从厨房出来,又进了卧室,半晌后背着手走到他的面前,“沈易。”
沈易的视线被挡住,终于抬起头来看她,“怎么?”
宋嫤言看着他笑,他被看得愣了愣,片刻后失笑,“到底怎么了?”
“这个送给你。”宋嫤言背着的手伸到他的面前,手掌抓着个大红色的锦盒,长方形,长度比一般的笔长些。
沈易笑着接了过来,“生日礼物?”
他一面说话,一面将宋嫤言拉了过来安置在自己腿上,等她坐稳了,才伸手要打开手的锦盒。
沈易双手绕在宋嫤言的身前,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轻轻一掀,锦盒就打开了,裹着红布的海绵中间躺着一支毛笔,竹管下的笔头笔锋尖如锥状,挺立而富有弹性,笔头圆浑饱满。
“素有‘毛颖之技甲天下’的湖笔,紫毫,中楷?”沈易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的侧脸。
宋嫤言侧了侧头,期待的看着他,“嗯,喜欢么?”
沈易将笔放回锦盒中去,“啪”的一声合上盖子,飞快的低头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待会就用它给你画幅画好不好?”
宋嫤言抿着嘴笑,然后点点头,眼睛里尽是欢喜的光芒。
电视里的新闻再也没人去看,两人又腻歪了一下,宋嫤言出门去买菜,沈易也跟着起身去了书房。
宋嫤言买菜中途接到晏明月的电话,问要什么样的蛋糕,她想了老半天才道:“……还是你看着办吧。”
拎了大袋小袋从农贸市场出来,回到楼下等电梯时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声的叫:“小舅母!你等等我呀!”
她愣了愣,随后慢吞吞的转身,还没来得及说话,怀里立刻就拱进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她无奈的伸了伸手以免袋子碰到他,“阿茗……”
宋嫤言抬眼看见沈母从另一头走过来,身边的中年男人跟沈易有三分相像,想来就是沈父了,她的心里愣了愣,原来沈易真的是肖母多些,连带着肖似沈易的阿茗都是肖祖母更多些。
沈母见她有些发愣,好笑道:“怎么发起呆来了?都买了些什么菜,怎么那么多?”
“……哦、有鸡,有鱼……”宋嫤言回过神后忙应道,神色间仍旧看得出一丝紧张和不安。
电梯来了,四个人进了电梯,沈母细细的问着宋嫤言她和沈易的生活是否习惯有没有难处,宋嫤言也仔细的回答着,尽量的想让她放心,也许是沈母的语气平和,倒没让她觉得有不适。
门是沈易开的,门一开阿茗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沈易比宋嫤言稳得多,抱住他后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阿茗点点头,“吃了。”
“吃了什么?”沈易又继续问道,等大家都进了门,又伸手“嘭”的一声关上门。
沈母跟着宋嫤言进了厨房,宋嫤言原说让她去休息,她却摆了摆手,“这样显得我是客人似的,让我帮忙,给你们做几个我的拿手菜。”
宋嫤言不再好意思说让她休息的话,一起忙碌着,偶尔说说话,倒也渐渐的能说到一起去,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心里紧张。
半晌阿茗跑了进来,“姥姥,小舅母,你们看小舅舅画的画!”
宋嫤言低头,看见他藕节似的小胖手费力的拿着画轴的两端,中间的画纸往下垂着,依稀看得清画纸上的图案,大片的田地和山峦,有耕田的老牛和老翁,有垂髫的孩童拖着柳条编的篮子站在田埂上,好一幅春耕图。
沈母夸了一句:“真棒,阿茗快去帮舅舅挂起来。”
阿茗又蹬蹬蹬的跑了出去,宋嫤言弯起嘴角笑了笑,沈母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眼里的笑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目光有些闪烁。
快到中午的时候,晏明月带着陆廷和林钰跟南琛方浔他们是前后脚到的,都带了礼物,陆廷和林钰送的是书,南琛他们送的倒是一套新的话筒,只有晏明月道:“呐,我是空手来的,是因为我自认为我早就送了礼,我将我家嫤言送了你,抵得上未来几十年的生日礼物了。”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的样子让大家都笑了起来,沈易失笑道:“对对对,以后你来,一定什么都不要带,你带了我也不敢收的。”
晏明月将蛋糕拎到厨房去放好,顺道帮忙,她似乎是天生的交际高手,不消片刻便同沈母混熟了,两个人话赶话的将厨房里的气氛带到了热闹的境地。
宋嫤言侧头看看她们,微微摇了摇头,笑着又将注意力放到手里刚泡发的香菇上。
香菇加盐轻轻揉搓洗去泥沙,和洗净后再砍成小块入锅氽过洗净挤干的鸡块及生姜、盐、葱等配料一道放入汽锅内盖好,然后汽锅置于放满水的比汽锅小些的汤锅之上,中间围了毛巾以便汽锅和汤锅更好的连接,也以免漏汽,然后再放到火上煮。
做汽锅鸡最好是用本地土鸡,而且鸡太大不行,太小也不行,太肥不行,太瘦也不行,肥太腻,瘦子又显腥寡,用刚要下蛋的嫩母鸡或和刚开叫的小公鸡最好。宋嫤言深谙此道,还特地在汤中放了枸杞和天麻,满打满算要做出一道滋补佳肴来。
过了两三个小时,等其他的菜都已经上桌了,汽锅鸡才慢吞吞的好了,宋嫤言将它放到桌子中央,锅盖一揭,浓厚的香味随着烟雾四溢开来,等烟雾一散,锅里微黄的汤液就出现在眼前。
沈易给大家舀了汤,由于汤汁是蒸汽凝成,鸡肉的鲜味在蒸的过程中丧失较少,所以基本上保持了鸡的原汁原味,方浔叹道:“我就说,带个锅回来给你是不会错的。”
宋嫤言抿唇笑了笑,沈易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是没想过这个锅我都没敢拎上办公室,走了老远去停车场放好又跑回去上课。”
原来方浔是将锅直接拿到学校去了,沈母哭笑不得的道:“你直接放到阿嫤那里去好了嘛。”
“……哎哟我怎么这么蠢,真是不好意思啊沈老师,让你差点被人围观。”方浔愣了愣,随后拍着脑门嬉皮笑脸的道。
他们说着话,和宋嫤言中间隔了个晏明月的程珮珈却一直都没做声,只是时不时就侧头看眼宋嫤言,眼里尽是好奇、惊讶和探究,甚至还有莫名的兴奋。
宋嫤言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看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啊?就是……”程珮珈愣了愣,随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她又飞快的看了眼宋嫤言身旁的沈易,触及他微眯的眼睛又急忙摆手道,“没……没什么……就是菜很好吃……”
语气颇为言不由衷,甚至夹杂着担忧和不解。
“……嗯?”宋嫤言似乎没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样,程珮珈的吞吞吐吐依旧让她觉得奇怪,可是到底不好追问,只好点了点头,“那就多带豆豆来玩。”
等到吃完饭离开始,宋嫤言送他们出去,程珮珈拉着她的手,几度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道:“……要是、要是我们有事瞒着你……看在大家是饭友的份上……别太生气可以么……”
宋嫤言脸上的笑顿时一僵,“……什、什么?”
“你放心,绝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约……”程珮珈顿了顿,想想又比了比手指头,“大约就跟沈易偷吃了东西然后跟你说他没吃一样。”
宋嫤言顿时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大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虽然她和程珮珈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却能感觉得到她的性格和晏明月颇为相似,否则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相比较之下宋嫤言同南琛和方浔倒少了些熟稔,虽然也能说笑,却不如和程珮珈说笑时自在随意,沈易将她的行为归结为自发性的自我保护,在遇到陌生人时自动的进入到保护套里去,有礼有节却少了亲热。
只是宋嫤言依旧觉得有些奇怪,她隐约觉察到程珮珈真正想说的话并不是这个,于是回屋后她就问沈易,“……你说她是想说什么?”
沈易的目光闪了闪,沉吟了一下才道:“睡醒觉了我告诉你。”
此时宋嫤言正要午睡,闻言就“哦”了一声,心想不会是什么大事,于是闭上眼睛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
☆、腌笃鲜
宋嫤言并没有能听到沈易说要告诉她的事。
本来午睡时就已经过了平时午睡的时间,只是她素来休息日时习惯了午睡才躺在了床上,可也许早上太累了,宋嫤言这一觉睡得人事不知,醒来时沈易已经出门去了。
宋嫤言挠挠头出了房间门,看见沈母正坐在露台的推拉门边的墩子上晒太阳,沈父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阿茗坐在地毯上翻大本的杂志看图画,电视机的声音放得低低的。
见到她出来,沈母招了招手,“阿嫤醒了?来,晒晒太阳。”
有阳光透过玻璃门和敞开的门口,从露台处一路洒落进屋子里,宋嫤言走过去坐在沈母的身边,小声问道:“阿姨,沈易呢?”
“他去学校开会了,电话一来就走了,那时你还睡着呢,没让他喊你。”沈母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温声的解释道。
宋嫤言点了点头,和沈母另找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中途沈父去厨房洗了水果切了果盘过来,还细心得替沈母将橙子的皮剥了。
宋嫤言半是说笑半是羡慕的笑眯眯道:“我说沈易平时对我好呢,原来都是有榜样的。”
沈母挑了挑眉,看了弯腰去和阿茗讲悄悄话的沈父一眼,笑了笑,并没有接过话茬。
晚上吃饭前沈易终于回来了,进门时连话都懒得说,只拖着脚步坐到饭桌前,宋嫤言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揣摩着他的脸色问道:“怎么了,回学校去有不顺利的地方?”
沈易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
他顿了顿,神色间的无奈浮了上来,“不过……我明天得去B市参加华人应用心理学大会,不能在家陪你了。”
宋嫤言闻言笑了笑,给他舀了一勺红烧豆腐,“说什么呢,本来也没绑着你在家,当然要先忙工作。”
沈易笑着点了点头,听到父亲问他:“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该提前好些日子准备的么?”
“哦,原来定了要去的陈老师昨晚突发心肌炎住院去了,学院那边就让我顶上了。”沈易咽下口中的米饭,叹了口气解释道。
宋嫤言听了有片刻发愣,等听到沈母说:“你们啊,都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随便熬夜,多的是积劳成疾,到时候命都没了,研究成果怎么享受得到?”
宋嫤言回过神来,颇有些担忧的看了几眼沈易,等沈易悄悄对她递来个安抚的眼神,才微微笑着别开了眼。
沈母还在唠叨儿子和丈夫,她早已在几年前办理了内退,搞了一辈子的研究,有过多少辉煌的时刻,受过多少的赞誉和推崇,最后还是想要放下回归到含饴弄孙休闲度日的寻常日子里去。
沈易让父母带着阿茗再多住一天,希望明天能让宋嫤言顺便见到大姐和姐夫,也让他们见见宋嫤言。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掌牢牢的抓着宋嫤言的四根手指,好似想要以此给她足够的勇气而又不能做得太明显。
宋嫤言有些犹豫,可是沈母却拍板应了下来,“好好好,你放心去出差,我们会替你照顾好阿嫤。”
第二天一早沈易就离开了家,宋嫤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作还没睡醒,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记,“装睡可不是好孩子该有的习惯。”
他的声音还带着清早刚醒过来时的磁性和慵懒,低低的传进她的耳膜,又轻轻的拂在她的脸上,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宋嫤言颤巍巍的睁开眼,脸上红扑扑的一片,声音糯糯的,“……沈易……你欺负人……”
“你还和阿茗一样小么?好意思说我欺负你……”沈易笑着张口咬了一口她的鼻尖,忍不住调笑道。
宋嫤言的脸又红了几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沈易见她如此也没再逗她,又亲了她一口,温声交代道:“我走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千万别随意给人开门,晚上记得将门窗锁好,记得了?”
“记得了。”宋嫤言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嘟囔道,“你才去三天,我也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