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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眉微蹙,薄唇紧抿,这就是他的师兄,那么俊逸,那么深沉。
“师兄。”安忆唤了一声。
他放下洞箫,幽幽地说了一句:“你来了……”他的声音是那么低沉,仿佛是醇醇的美酒,令人不自不觉沉醉在其中。
“师兄,你似乎很喜欢这首曲子。”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只道:“既无夜,又无风,何来《夜随风》呢?”
安忆不甚明白,偏了偏头,说道:“师兄?”
“也罢,不提曲子。我听思诺说,你在史弥远的府中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他的证据,还被他的手下屠戮怀疑了,是么?”
安忆表情沉重,说道:“的确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史弥远很狡猾,他现在对我也有所怀疑了,这一次,他竟然派我去刺杀阎家大小姐。”
“嗒”的一声细响,是那支洞箫落地的声音。
“师兄?”安忆不解地看着他。
“没事。”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洞箫拾起,轻轻抚着方才蹭在地上的地方,平淡地说道:“史弥远只是想试探你罢了,他不是真的想要阎家大小姐死。她有太后庇佑,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太后一定会怀疑到他头上的。”
“那……?”
“他是怎么安排的?”
“他说六月十九观音庙会那日,要我杀死扮观音的阎家大小姐。”
“我知道了,到时你只需按照史弥远的要求去行刺阎家大小姐,我会排出思彤思诺去阻止。切记不要伤及无辜。”
安忆低头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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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还有晴 (7)
“在想什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洞箫,最后将目光落在安忆的身上。
“师兄,你也很关心阎家大小姐,是么?”安忆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他沉沉地叹了一声,说道:“我如何能够不关心她?”
安忆心中一痛,摇头苦笑。
“我知道,你心里有她,可是还是忘却了吧!她不适合你的。”
“我……知道……”安忆扯了扯嘴角。“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撮合她与莫若寒?难道莫若寒就适合她了么?难道莫若寒与她在一起了,师兄你就会开心了吗?”
“也许是我错了,我只是想弥补当年对若寒的愧疚,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他心里的苦,我都看在眼里。”
“那你就让自己……”
“别说了!”他打断了安忆,他知道安忆越说下去,他的心就会越乱。想到西湖诗会那天早晨所见的一切,他就会怀疑自己在景德镇城外林中留下那首诗是不是做对了。莫笑沧桑多聚散,若情似水风云浪。寒霜之时醉不休,留取丹心逍遥看。这首诗的首字连起来正是“莫若寒留”,他知道青瓷看到这首诗一定会猜到莫若寒。
“好吧!我不说了。”安忆心里有气,他不认为莫若寒是一个值得青瓷托付终生的人,至少他与莫若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莫若寒是个心胸狭隘之辈。可是,却是他的师兄,他最尊敬的人,把青瓷推向了莫若寒。如果不是师兄留下那首诗和那块手绢,青瓷怎么会认为莫若寒就是使用莲花剑的人呢?安忆很气,他真的很气,除此之外,还有些不甘与无奈,可他却不喜在人前表露出来。
虽然安忆寒着脸,一语不发,他还是知道安忆在生气,毕竟相处了那么久。他淡淡地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如此生气,自从师父把你从湖州带来之后,我几乎没有见你表露过什么情绪。”
安忆把头别到一边,不予回应。
他走上前,把手搭在安忆的肩上,幽暗的岩洞里,他的眼眸在闪耀着摄人的光彩。“别让思诺生气了,剑莲派的人都是一起的,不应该内讧。还有,如果实在无法找到史弥远的罪证,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行事,为了你,为了师父,也为了国家,史弥远都应该……”他停下来,紧接着森冷地说了一个字:“死。”
安忆抬起头,与他对视。“你真的不打算让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其实她心里的人应该是你的……”
他把手从安忆的肩上收了回来,从石桌上拿起那柄洞箫,低低地道:“大局为重,知道了我的身份,也许对她不好。”
安忆冷冷地道:“师兄,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给别人的男人。”
他没有回答,可是他的双肩却在颤抖。安忆从他的身后看着他颀长的背,一直在颤抖。他知道师兄心里是痛苦的,可安忆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不向青瓷坦白一切。他相信只要师兄把真相说出来,青瓷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如果是师兄和青瓷在一起,哪怕他心中悲痛,他也是甘心的。
“我不能娶她,我给不了她幸福。”他悲戚地说着:“我无法放下自己肩上的担子,就注定了我跟她之间有缘无分。”
安忆心中一震,无法回应,也许师兄心中的痛胜过他千百倍。明明相爱,却不能说出真相,任凭自己心爱的女人把另一个男人当成自己去爱,这该是怎样的悲痛与无奈啊?
同根相煎何太急 (1)
时至四月,春季已去,仲夏将至,天气也一天天炎热起来。刘氏产下幼子阎翌之后,身体一直很虚弱,阎光霖不想她长途劳顿,索性就在京城常住下来,不着急回到景德镇。
阎光霖对这个新生的幼子自是非常疼爱,可不知为何刘氏的身子总是很虚弱,也不能母乳喂养阎翌。阎光霖只好另外请了一个乳娘,又考虑到阎铮出生的时候,李妈将他照顾得很好,就将阎翌交给李妈和新来的乳娘一并照料。
李妈每日照顾青瓷姐弟的起居饮食,孩子交给她,自然也就是让孩子跟在青瓷身边了。
刘姝妹自己生下的孩子不能自己照顾,甚至要隔上几日才能见到一面,心里不满是必然的,阎青釉就更加不用说了。父亲不但让青瓷替孩子取名字,现在甚至把孩子交给青瓷抚养,简直就是偏心至极。
青瓷对这个孩子倒是疼爱有加,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毕竟是同一个父亲。青瓷每日都要询问孩子的饮食睡眠情况,就连阎铮也忍不住嫉妒起来。
正午时分,用过午膳,青瓷坐在书桌旁看书,房间的另一端是李妈正在给熟睡的阎翌摇着扇子。
气温渐渐升高,李妈有些犯困,摇着扇子摇着扇子就睡着了。
青瓷在这边看书,忽然听到一阵洪亮的婴孩的啼哭声,心里一惊,连忙放下书赶过去。
李妈也醒了,连忙抱起摇篮里的婴儿一面摇一面哄:“不哭不哭了,乖。”
“怎么回事?”青瓷走了过来。
“大小姐,天气太热了,又不敢把孩子的衣服都脱了,怕蚊子咬他。这么小的孩子肉嫩,经不起蚊子叮咬。”李妈的头上冒着汗,又用手绢擦去婴儿头上的汗珠。
婴儿还在大声哭泣,越哭头上出的汗就越多。
房门忽然被推开了,阎青釉抚着虚弱的刘姝妹站在门口,刘姝妹焦急地道:“我的孩子怎么哭了?你们难道没有把他照顾好?”
青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这是她的书房,刘姝妹母女竟然不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刘姝妹母女的身后,还跟着阎光霖。
“翌儿,翌儿你怎么哭得那么伤心?是有人对你不好么?”阎青釉奔到李妈身边,抢过阎翌,抱到刘姝妹的面前。
刘姝妹一见自己的孩子满头是汗哇哇大哭,立刻又急又气地道:“这么热的天,你们还给孩子穿那么多衣服,是想让他热死么?”
李妈歉意地道:“对、对不起,我中午犯困,没敢给他*服,怕蚊子咬他。”
刘姝妹瞪了李妈一眼,连忙把孩子的上衣脱下来。
青瓷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刘姝妹给孩子*服,什么话也没说。
忽然,刘姝妹与阎青釉惊叫一声,刘姝妹把孩子递到阎光霖面前,伤心地说道:“老爷,翌儿都被捂出一身痱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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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根相煎何太急 (2)
阎光霖见孩子背上和胸前长了红红点点的痱子,心里也有些不悦,又不愿责备青瓷,便严厉地对李妈说道:“你是怎么照顾小少爷的?让你照顾小少爷你居然睡觉!”
李妈只得唯唯诺诺地道:“是,老爷,我错了。”
“让你照顾小少爷是信任你,如果你不能把小少爷照顾好,那你还是别照顾他了。”
李妈心里委屈,又不敢向阎光霖回嘴,只得低着头。
青瓷忽然出声道:“爹,是我没有把孩子照顾好,要怪就怪我吧!爹不要再责怪李妈了。”
阎光霖吃了一惊,“青瓷,你……?”
“爹,那么热的天气,李妈经不住困意小睡一会也是正常的,她怕孩子被蚊虫叮咬,所以没给孩子*服,这也是出于好心。李妈有什么错呢?况且,孩子并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只是生了些痱子,这也是正常的,何必大惊小怪呢?”青瓷看着阎光霖,表情很认真。
刘姝妹一听,顿时不满地道:“青瓷,话不能这么说,翌儿是老爷的幼子,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儿。老爷既然把孩子交给李妈照顾,她就应该尽心尽力无微不至,现在孩子生了痱子,难道不是她的失责么?老爷只是责备她了几句,你就这么护短吗?今儿就是老爷不责罚,我这个夫人这也没那么容易通过。”
青瓷听了这话,只是冷冷一笑,转过头来把目光射向刘姝妹。
刘姝妹被青瓷这么一看,心里顿时又虚了,没有勇气与青瓷对视。
“夫人。”青瓷冷笑着喊了一声,接着又说道:“你现在已经是阎家的正夫人了,作为一个家里的女主人,难道连最基础的宽宏大量也没有么?”
刘姝妹脸上一燥,更是一句话也对不上来。
“历朝历代的太子幼年尚有得重病染恶疾的时候,更何况是普通人家的子女?如果因为孩子长了痱子就要受到处罚,那是不是所有照顾太子的太医都要革职查办?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要受到杖责呢?还是夫人以为这个阎家的幼子、爹的心肝宝贝儿比那些历朝历代的太子都要来得尊贵?如果是这样,那请夫人你把孩子带走,我、照、顾、不、起!”
“我、我可没有这么说……”刘姝妹把头低了下去。
阎光霖叹了一声,说道:“青瓷说的也没错,李妈虽然没有照顾好孩子有责任,但也不至于要责罚她。说说也就是了,比较李妈也在阎家待了那么多年,一直照顾青瓷和峥儿,你这个做夫人的不要太小气了。”
“老爷,我我我我、我没有……”刘姝妹心中一紧张,只怕阎光霖把她正夫人的位子给剥夺了。
阎光霖只对李妈说道:“天气热,去买一些驱赶蚊虫的香囊放在摇篮的四周,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孩子脱了衣服被蚊虫叮咬了。”
“是,老爷。”
阎光霖斜了刘姝妹一眼,颇有些感慨地低声说了一句:“到底还是不如赵氏。”
同根相煎何太急 (3)
刘姝妹没有听到这句话,阎青釉却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阎青釉心里顿时一寒,一股愤恨的情绪涌上心头。
“好了,孩子也看过了,都回去休息吧!”阎光霖冷淡地说了一句,阔步离开了。
刘姝妹与阎青釉自是不多留,把孩子交回李妈手中,跟着也离开了青瓷的书房。
待房间里只剩下青瓷和李妈时,李妈才愤愤不平地道:“刘氏母女越来越目中无人了,难道她以为自己做了正房就可以大得过大小姐吗?”
青瓷淡淡地说道:“没必要去争这些有的没的的地位,孩子我来抱,你去买香囊吧!一定要买能够驱赶蚊虫的香囊。翌儿那么小,我们确实应该好好照顾他。”
李妈叹气摇头,一面把孩子交给青瓷,一面说道:“大小姐,你不能任凭刘氏母女欺负你呀!”
青瓷清然一笑,道:“她们要欺负我,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大小姐你太刚正自负了,唉……”李妈摇着头,转身买香囊去了。
翌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