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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立功(四)
暮空中弯月如钩,璀璨星河横亘其中,不时有流星划过,转瞬即逝。十一想起在延福宫,也是这般星光月华下,她在昙花芬芳中翩翩起舞,裙裾飞扬,恍若仙子临世,明知将要侍寝,却还笑面以对,彼时她心中该是何种滋味……
十一想到这上头,心如针扎,下意识将酒杯握得更紧,许久才收回目光,悠悠叹道,“每每看到官家肩舆停在她宫门外,我心里便刀割一般。但若官家几日不去,我心里又惴惴,担心她失宠,过得不好。”
十三闻言,诧异问道,“你……每晚都去她殿门口?”
十一自嘲一笑,道,“又能如何?依然不能护的她周全。”说罢将杯中几滴残酒泼进火堆中,干柴遇了酒,“轰”一声窜起一尺来高火舌,照的四围白昼一般,霎时又渐渐暗下去。
十三看向十一隽秀的面容,半晌未说话,只怕他自己也分不清,现在对范姑娘的感情是爱恋多一些,还是亏欠多一些。
十一长叹一声,道,“已然如此,又能奈何。”说罢使劲拍拍十三肩膀,“谢谢你陪我来,你知道我最不擅长用兵遣将,此事竟是要倚仗你了。”
十三一笑,道,“你我兄弟,分什么彼此。哥哥素日对我照顾有加,我也无以为报。”
十一收回手,信手向火堆里扔根柴,望着十三坚毅的侧脸,道,“我时常在想,你这幅冷冰冰的面孔下,究竟承受了多少?”十三回望他一眼,喉结上下一动,只默默喝酒不语。
十一道,“你自小因是庶出,便备受欺辱。原以为进宫后日子能好些,听说竟更加难熬,反倒不如在府邸。好容易有些盼头,又被送回王府,明里暗里受了多少白眼闲话。”
十三语气平稳,道,“再难熬,都已过去了。”
十一摇摇头,道,“现下只是明面上一团和气,官家又选了我和老七来,意思很明确,提防你成势!我虽无意,老七却是个有抱负的。”停了停又道,“不过,张娘子有孕在身,以她的荣宠,若她生了皇子,必是太子无疑。”
十三将双手放在脑后,平躺在地上,望着星空,许久才悠悠道,“那也要能平安长大才行!”
十一听他话里大有深意,道,“你也觉得上次皇子之死有蹊跷?你以为会是谁?”
十三摇摇头,道,“不好说,以张娘子想取皇后而代之的想法,和皇后这样深沉的心思,她二人都逃不了干系。”
十一闻言点点头,片刻又拍拍十三,起身摇摇晃晃向账内走去。
十三看着他进了帐,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放缓,将剩下的信纸抽出来,就着篝火月光细细读着,心仿佛也随着火沫子飞到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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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入秋,但将近午时,骄阳当空下,仍是酷热难耐。十三身着戎装密不透风,热的面上紫涨,抬手要摘头盔,发现铁皮已被晒得烫手,只得作罢,强忍着向营地行去。
一行人好容易回到军帐,他见主帐前停了几匹好马,进帐一看,竟然是枢密副使文彦博,正在跟十一说话。文彦博见到十三,忙上来见过礼。
十三略歇一歇,将头盔取下来交给侍卫,顾不上喝茶,便诧异问道,“文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文彦博拱手道,“殿下,官家已收到您的战报,命下官前来相助。”说罢又点到为止道,“官家准许下官可以直奏御前。”
十三明白,他隐晦的向皇上提起奏章流转过程繁琐,恐误了上报时机,想来官家也是有些起疑了,如此一来,便不用再过枢密院。十三点点头,向文彦博一笑。
侍卫捧上茶来,十三饮了几口,便领文彦博到地图前,说道,“文大人请看,这些日子我已亲自勘察过,贝州城中间高四周低,北城地势开阔,还有机会集结重兵攻打,南城是挂形地域,易守难攻。”边说边一一指与他看。
文彦博见十三年岁虽小,但几句话下来,深有见地,便谦虚问道,“不知二位殿下有何见地?”十一并不开口,将手背在身后,只看着十三。
文彦博见此情形,心下了然,便也看向十三。十三道,“我与十一殿下来之前,明镐将军已从北城攻过两次,叛军首领十分狡诈,不肯出城作战。再者叛军粮草充足,采取围城的方式不仅消消磨我军将士锐气,且久不能平叛必损我大宋威严。”说罢一顿,看向文彦博。
文彦博略皱眉一思索,又仔细向地图上研究一番,片刻看向十三,二人相视一笑,一齐说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十三说道,“明副将组织过两次攻城,一次在城墙外建了一道曲墙,准备登墙与守城叛军作战,不想曲墙被叛军烧毁,登城失败;第二次半夜用云梯爬墙,本来几乎要成功,不想城内忽然冲出上百头牦牛,牛尾上燃着明火,将城外接应的队伍冲散,又以失败告终。”
十三指着地图继续说道“所以这次我准备将部分军队集结在北城门外,不时做攻城之状,吸引叛军注意,再暗暗派人在南城门外挖地道通向城内。”
他见文彦博点头赞同,又继续说道,“地道挖成之日,北门士兵先攻,吸引叛军兵力,这时派精兵从地道内入城,从城墙上垂下云梯接应南城士兵,里应外合,争取将叛军一举歼灭。若叛军再放牛,咱们派骑兵手持长矛猛戳牛鼻子,打乱牦牛阵型即可。”
众将领听了,连连称妙,文彦博心下暗暗称奇。当下十三又将细节一一吩咐下去,直到夜深众将才渐渐散了,只剩下十一、十三和文彦博。
文彦博见帐中并无他人,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十三殿下,下官久闻军中将士最是欺生,若是新来主帅,底下军士多有不从者,可下官见您方才令行禁止,深觉诧异。”又道,“尤其二位殿下,贵为皇子,只怕众将士不过以为是皇上派来走个过场,回宫后好加官进爵而已。”
十三将手背到身后,微微一笑。十一笑道,“不错,以前也有人这样想,且在十三组织佯攻时好大喜功,违抗军令,导致攻城士兵伤亡惨重。”
文彦博眉头微皱,继续问道,“那殿下如何处理这位将领呢?”
十三转身向账外行去,待到门口时,方丢过来一个字,“杀!”文彦博闻言,定定望着灰绿帐门,心下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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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十三正在对着地图做最后准备,明镐进帐回道“启禀殿下,各处都准备好了。”
十三点点头,胸中一阵激荡,道“好,吩咐下去,按计划作战,务必严格遵守号令,违者军法处置,攻城成功后论功行赏。”明镐倾身答道“是”。十三又道“叛军首领要捉活的。”明镐道“是”,见十三没吩咐了才行礼告退。
十三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与明镐带领磅礴大军兵临贝州城下。
城墙上叛军首领王则见了,很是不屑,指着叫骂道“你们还有胆前来送死吗?”
十三并不与他们做口舌之争,沉着冷静一挥手,鼓声号角声响起,明镐带领一众兵士向北城墙发起攻击。后排几队士兵推了投石车出来,向城墙上猛投巨石,几排弓箭手在大盾的掩护下轮流射箭。
此时十一正和文彦博在南城安排精兵从地道进入。
那王则见北城官兵众多,便故伎重演,又将火牛放出来试图冲散攻城队伍。十三见状,面向骑兵,抬手一挥,几队骑兵手持长矛冲出来,专扎牛鼻子。前面几排火牛吃痛,竟调头向城里冲去,跟在后面的叛军躲闪不及,被火烧得鬼哭狼嚎。
王则见状不妙,此次攻城官兵规模浩大,准备也比以往充分,忙令集结重兵向北城门冲来。
藏身在地道内的精兵得到命令后,从地下一举钻出,几乎没遇什么阻力便占领南城墙,放下云梯。大部队顺云梯顺利进入城内,剿灭守门侍卫,打开南城门放更多士兵进来,同时与北城门的官兵合力绞杀叛军。
不多时,十三见叛军腹背受敌,乱作一团,大势已去,便带了一队轻骑向城东驰去。
那日勘察地形时十三看到这方位有个侧门,料到敌人可能会从这里逃跑,早命一队人埋伏下了。果然他到时,发现几个叛军正在跟伏军激战,为首的一个身材威猛,苍髯如戟,正是王则,他身上带了几处伤,仍负隅顽抗。
这王则异常凶悍,手持一柄重剑,向四周乱刺乱挑。因十三下令要活捉匪首,所以四周人不敢下死手,只能远远围着,束手无策。
十三见状,从侍卫那儿要过弓箭,张弓瞄准,“嗖”一箭破空而出,正中那人持剑的右臂。那人吃痛,手中剑一个握不住掉下去,众人一拥而上将他擒住。
十三随即吩咐道“向城内喊话,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侍卫得令,飞奔而去。
十三目光深远,纵马驰骋,风吹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远远望去,似鹰隼翱翔。
☆、第三十二章 行赏(一)
自知晓有人拦截十三递上来的奏章后,滔滔便分外留心,日日来御前上值,真个当成正经差事来对待。
这日上午已忙完皇上吩咐的差事,临近晚膳时分,她闲着无事,便又信步踱来,站在新摆上的百里山河山水画落地屏风前,细细欣赏。忽见瑜柔亲自捧着一个色彩明艳,纹理清晰的花榈木雕花纹长盒子走进来,滔滔上前行过礼,心下也奇怪,这几日她来的太勤了些。
皇上听见动静,抬头见是瑜柔,不由一笑,放下奏章,道,“柔儿?滔滔不来御前时你也不来,她来了你便也日日来。”
瑜柔走上前,将盒子轻轻放在御案上,替皇上揉着肩,假意嗔道,“爹爹,女儿见您近日为国事忧心,担心您劳累着,巴巴的从翰林书画院找了几副画来,您却不领情,还以为我只顾着跟妹妹玩儿呢。
皇上闻言,宠溺一笑,道,“我知道,你每日要么送饮食来,要么送瓜果来,今日又寻了这个新鲜,不错!是谁的画?”
瑜柔将盒子轻轻打开,冲滔滔说道,“妹妹帮我撑一下。”滔滔忙上前来,站在皇上另一侧,握住画卷一轴,与瑜柔合力打开,平展开呈在皇上面前。
原来是一副颇有意境的山水画,瑜柔将落款遮住,狡黠一笑,道,“爹爹可猜一猜这是谁画的。”
皇上果然被勾起好奇心,向瑜柔一笑,道,“你这性子与滔滔倒越来越有几分像。”滔滔闻言,向瑜柔面上打量一番,见她神色如常,这才凝神向画幅上看去。
皇上素来对书画颇有研究,见了这画“哦”一声,凝神看了一会子,笑道,“烟林清旷,气象萧疏。峰峦林屋皆以淡墨画成,空处全用粉填,看这‘惜墨如金’的笔法,必是李成的,哈哈。”眉目含笑看向瑜柔,问道,“对也不对?”
瑜柔将画另一轴交到皇上手里,笑道,“爹爹果然博学,一猜即中。”皇上闻言,十分喜悦,与滔滔一同细细品度,不时点点头,沉浸其中。
瑜柔见皇上看得入神,便抽身退出来,笑道,“爹爹,你既如此喜欢,女儿想起来,书画院还进了范宽的画,来时匆忙忘带了,这取来与爹爹看。”皇上正在品味画中山水,闻言头也不抬,道,“你只管去吧,我先看这副。”
滔滔听方才皇上提到‘李成’的名字,想起以前十三隐约也给她看过一幅李成的画,当时说他画山石如卷动的云,叫做为“卷云皴”,画寒林又独创“蟹爪”法。
正想着,皇上指着一处对她说,“看这座萧寺,于群山间若隐若现,意境甚好,颇让人起归隐之意。” 滔滔躬身看过去,果然不俗,点头笑道,“是呢,还有这苍松翠柏,竟跟真的一样。”凑得近了,闻见一股甜香,像是从装画的盒子上发出的,滔滔打量两眼,道,“连盒子都如此精致。”
看了片刻,滔滔觉得略有些干渴,见皇上面上也有些微红,左顾右盼,似乎也在找水,忙将画轴交到皇上手里,从小几上端了晾好的茶来奉予皇上,自己也倒一盏吃了。
滔滔又将卷轴接过来,忽见皇上方才看的奏章中,有一本正是十三的字迹,摊开放在御案上,她一眼望过去,立时便痴了,翻来覆去只有最后那几个字,“不日将归”。
滔滔只觉得身上热起来,迫不及待想回坤宁殿,十三定有书信送过去了。如此一想,不由觉得焦躁起来,方才那盏茶竟是白喝了,身上越发热起来。
忽见皇上瞅了她两眼,神色奇怪。滔滔不禁赧然,想是方才自己只顾着胡思乱想,又失仪了,想到这上头,连耳根都有些泛红。她肤色本就白皙,耳根处更是近乎透明,如此一来,几乎连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分外惹人怜爱。
过了许久,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