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岳书昀坐在桌边,孟景买回来的面已经凉透了,沏的茶也没了温度。
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景象,却从来没有准备好迎接真的发生的这一刻,他知道孟景聪明,自己能骗他这么久,也是因为孟景对他的感情。
可是……
可是什么呢?这一切都是自己下的决心,一步一步走过来,没有差错,只是也陷落了自己。其实在孟景说出真相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可没想到孟景竟然走了,这更让他心痛。
孟景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只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客栈门前,她不知道楼上岳书昀是否还在,王叔应该就在附近,他们会不会已经汇合走了?想到这里,孟景心惊自己竟然还有一些不舍,可是不走的话,也难以面对。
孟景轻轻的推开并未关严的房门,岳书昀仍坐在桌边,好像自她离开后就没有动过一般。
岳书昀听见门响,惊喜的回过头,他并没有想到孟景还会回到这里,猛地站起来,看着门边的孟景,全身的衣裳都湿透了,恍然想起她气急走的匆忙,连伞都没带。
孟景还没跨进屋门,岳书昀已经匆忙走到了她身边,起身的时候,因为坐太久,脑袋一阵晕眩,孟景其实下意识的想冲上去扶他,可看他扶着桌子稳住了,又忍住了。
“姐……”岳书昀有些难以说出口,却还是很着急,“怎么淋成这样了?”
孟景看得到他眼里的关怀,却是默默撇开头,绕过他,径自走到屋里。
岳书昀失落的站在门口。
孟景看他没有动,开口轻声说,“书昀,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岳书昀走到孟景身边,着急的,同时也是逃避的说,“姐姐,你先换衣服吧。”
孟景摇了摇头,“我想先问清楚。”
岳书昀语气更急的说,“你还是先换衣服吧……别着凉了,我……”他顿了顿,“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其实早就做好了等到孟景发现,就坦白一切的打算。只是,哪怕晚一点也是好的。
孟景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言,轻声应了一声,“好。”
岳书昀去请小二打了水,默默的等着孟景沐浴更衣。
此时的孟景并没有心情耗费在这种事情上,草草洗换了衣服。来到桌边,看着怔怔出神的岳书昀。
旧的茶水已凉,孟景拿了新烧的热水,重新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放到岳书昀面前。
岳书昀看着孟景做这些,两人一时都没有出声,好像谁都不想打破这最后的宁静。
直到孟景喝了一杯茶,也坐了下来,才悠悠开口,“书昀,这是真的?”
岳书昀没想到孟景会再问他一遍,而孟景也不知自己为何此刻还如此怯懦,明明躲不掉。
岳书昀低下头,“对不起……”
孟景叹了口气,“我们到现在,还有谁对不起谁的。”孟景看着岳书昀,“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孟景拿着手里的杯子,转了一圈,“书昀,你说,不是知道我身份的时候才开始想要害姐姐的?”孟景看着手里的杯子,又轻声问了一遍。
岳书昀依旧摇头。
孟景呼出一口气,“也不是见到姐姐的时候……呵……那就是,”她顿了顿,把目光转向低着头的岳书昀,一字一句的说,“你之前就知道我的身份。”
孟景的口气并没有疑惑,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期待。
可是岳书昀轻轻的点了点头,孟景轻笑了一声,眼睛不知看向何处。
第三十五章
《尽相离》
孟景那几不可闻的轻笑,岳书昀听来,格外的刺耳。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孟景缓缓道,刚刚证实了心中最不想被证实的想法,她的声音低沉而没有温度。
岳书昀抿着嘴唇,孟景也不催他,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们初见的时候。”
孟景拿在手中的杯子‘啪’地落在桌子上,她本怀疑岳书昀是在途中看出了她的身份,而没有点破,却没想到是这样,“你居然一眼就看出是我了?”孟景皱着眉头问他。
岳书昀也看着身前的茶杯,“姐姐……那时我虽然不认识你,可我识得你的青翊剑。”
孟景恍然大悟,岳书昀好歹也生于武学世家,识别一把名剑并不是难事。
“所以……从我们在桃花林相遇之时,你就已经知道我是你的仇人?你将我带回岳家,谋划你的复仇之计了?” 她很难把一个处心积虑的人和那个在桃林看到的翩翩少年重合上。孟景难以想象,岳书昀是如何在自己的仇人面前镇定自若。
“不,”岳书昀轻轻摇了摇头,“更早。”
孟景疑惑的看着岳书昀,“更早?”
“是……在驿站的时候。”岳书昀缓缓说道,好像每一个字都很难说出口。
孟景一愣,然后摇摇头,“所以,淅州城外的驿站……是你们设下等我的?”
岳书昀微微点了点头。
“哼,识出我以后,你就在桃林里等着我过去?”孟景说道,“我摔伤了,你是不是恰好顺理成章带我回去?”
“是芊迷香。”岳书昀说,“我在草料里下了芊迷香,芊迷香本无毒,但与桃花相冲,所以漾露闻到桃花的时候会不舒服受惊,姐姐你才……”
孟景这才忆起,为什么她刚进桃林的时候漾露会滑倒,而出桃林的时候,漾露却无事,她原以为是溪石所滑,未曾想,却是被下了药。
其实当时岳书昀只打算摔伤孟景的马,由借马而引她如岳家山庄,可孟景却在滑落马背的时候摔伤了脚,让他更顺理成章的将孟景带了过去。
孟景站起来,看着桌边的岳书昀,轻笑着说,“好,岳书昀,你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你算计好的!”
孟景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陌生。原来初见时那个少年并不似他看起来那样天真无邪,原来他们两相识都是处心积虑的,原来……
“你算计好了让我去岳家山庄,你帮我看伤,照顾我,都是故意的是吗?”孟景的声音透着沙哑,“连打翻的粥,为我烫伤的手都是你计谋的一部分是吗!”
孟景的眼角终于留下了一滴泪,“一切都是为了换取我的信任……和……感情,是吗?”
岳书昀默不作声,孟景心痛的声音刺耳,质问一句接着一句,可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谋划。他要怎么说出那个“是”字。他计划博取她的信任,感情,让她对自己下不了手,让她引出孟瑶,这所有的都是他的复仇。从听到父母身亡的那一刻就开始的精心谋划。
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可是,他每一步的成功,也都是更深一分的沦陷。世间难有双赢法,当他看到孟景在澄山弟子的围攻下,还不顾安慰救了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计谋算计了孟景,也算计了自己。
孟景走到窗边,不知何时,天边已经漫上了晚霞,红得通透,用最后的美丽迎接黑夜。
一室的沉默在横在两人之间,孟景眼前浮过他们朝夕相处的一幕幕,他为她包扎伤口,同榻而眠,他的笑,他的赌气……这些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良久,孟景才轻声道,“你得逞了。”她声音低沉,“姐姐的命你取走了,怎么不取我的?”
孟景转过身,继续说道,“当时姐姐和我都已经被你们迷晕,你还留我的命到现在作什么?别说你对我有……”孟景顿了一顿,“有真感情……你还有什么计策未完成?是凌教吗?你还要让更多的人卷入你的仇恨之中吗?”
岳书昀猛的摇头,他失措的说,“没有,姐姐,我对你是真……”
“真心的吗?”孟景打断他的话,“真心的你又为何要置姐姐于死地?你这么说不觉得荒谬吗?你一点一点感化我放下仇恨,自己却步步为营的复仇,这就是你对我的真心吗?”
岳书昀看着眼角滑落泪水的孟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要怎么解释,当时王叔一刀刺死孟瑶之后,便转向孟景,可是岳书昀却挡在了孟景身前阻止他,王叔怕伤及岳书昀,两人慌乱推搡中却刺中了王叔的腰,而岳书昀也擦伤了手臂。后来才是孟景醒来所见到的景象。可是他这么说了她又会信吗?孟景已经发现自己的处心积虑,怎么还会相信自己的真心呢。
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孟景的心意之后,几乎每一天岳书昀的心里都在撕扯,不能为亲人报仇的内疚、懦弱,和孟景的美好一直焦灼在心头。可是感情易拿起,仇却不易放下。他对孟景的感情能融化他们之间的仇怨,却消不去对父母的愧疚,以至于陷害孟瑶的时候,他纠结却又无法一刀斩断复仇之计。当孟瑶倒在他面前再也不会醒来的时候,他才恍惚的发觉,他对父母的愧疚了了,却永远对不起另一个人。到如今,也是自己自作自受。岳书昀闭上眼睛,这些天的一切,也当是梦一场吧,此生还能做这样一个温暖美丽梦,已经是他最后的幸运了。
孟景捏紧了拳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仇恨里兜兜转转总也出不去,她和岳书昀本就不该走到一起,姐姐走了她难受,可那是岳书昀的复仇,她以仇人的立场,不能谴责,因为自己手上也沾着鲜血。只是,这些日子以为的化解与真情背后,原来也是一场阴谋,这让她如何接受。
最后一抹晚霞退去之时,岳书昀执起面前孟景为她倒的那杯茶,一口喝下,茶,又凉了。
猛然间,他将茶杯摔在地上,捡起一片破碎的瓷片,往自己的颈间划去。
他闭上眼,这一生短暂,却也尝尽了酸甜苦辣,该还的,该怨的,欠着的,念着的,不舍的,都散去吧。
第三十六章
《尽相离》
岳书昀的动作快而狠,孟景一惊,他们离着几步远,要过去挡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拿起窗边案上的小花瓶往岳书昀的手掷去。孟景担心他真的割破颈间的血脉要害,用了内力,花瓶打在岳书昀的手腕侧面上,一阵剧痛,瓷片从手中脱落脱落,他也痛得昏了过去。
在岳书昀意识涣散,昏过去之前,听到了,“书昀……”,那是孟景担忧的声音。
孟景一步过去将倒下的岳书昀接在怀里,额上漫出一层细汗,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得有多快。抱着怀里的岳书昀,孟景终于无法抑制的痛哭出声,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岳书昀的衣襟。孟景已经无力去怀疑,岳书昀是不是料定了她无法看着他去死,要再一次博取她的信任。岳书昀动手前眼里的决绝烙在她心里。
。
。
岳书昀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愣愣的看着床幔,愣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客栈里。
去楼下打水的王叔刚推门进来,就看见自家少爷睁开了眼,急忙走到窗边,“少爷,你醒了!。”
岳书昀看到王叔,有些错愕,没有说话。
王叔又急着问,“手腕还疼吗?”
岳书昀听他这么一说,才恍地觉得右手腕传来阵痛,他举起右手放到眼前,看到上面缠着纱布,自己轻轻的想动一动手腕,刺痛而无力,知道原来孟景执过来的花瓶将他的手腕打断了,她是真的急着要救自己。
“少爷不要担心,已经找来当地的郎中看过了包扎了,等你精神一些,我们再去燕林找曲毒医,手腕定能治好。”王叔絮絮叨叨的在他耳边说着话,岳书昀并没有听进去,这些,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一双作孽的手罢了。
。
接下来的几天,岳书昀依旧寡言淡语,在王叔的照料下,岳书昀勉强算得上有了些气色。他没有见到孟景,但也没有问王叔发生了什么。
那天王叔本来就在附近,他其实一直跟着岳书昀他们,急匆匆的孟景抱着岳书昀出门找郎中的时候恰好看到,而孟景也发现了他。
看过郎中,他们回到客栈,孟景拿出纸币写下一封信,说道,“王叔,孟岳两家的事,到今日,在我孟景这里就算是了清了。至于你和书昀的选择……”孟景顿了顿, “他日你们若要找我孟景,我在千凌山恭候,而我,誓此不再向岳家任何人寻仇。”
孟景起身,将信交到王叔手里,缓缓说,“照顾好他,勿轻生。”
言罢,孟景拿起佩剑向门外走去,没有回头。
王叔没有多言,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心知肚明的。他虽然恨孟景,可在他看到岳书昀挡在孟景身前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仇是报不了了。
孟景策着漾露,夜空下的山路寂静,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纵使在层层的密谋之中,那些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温暖,也是有真心在的吧,至少某时某刻,自己曾切身的感受过。还有,那个他用瓷片时的眼神。
可是即使她相信了又如何,这段从仇恨和算计开始恋情,一路上布着裂痕和伤口,纵然她此刻内心平静,却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