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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干粮一碗稀粥,登时便觉不妙!
大步登楼,放眼一望,好嘛!黎军城外,几队人马正高架炉灶,生火做饭,感情这香味儿不是自家锅里传出来的,上将饶是如此,更别说手底下的兵了。鲁尔多牙根一痒,还是按下了情绪。转念一想,登时是嚎啕大哭,好家伙,这哭声,只怕三里地外也能听见!
左右士卒一见,登时慌了神,忙上前争相要扶这位八尺大汉。可鲁尔多双手乱摆,两脚乱踢,谁也不让近前,就像个耍赖的孩子。嘴里呢,还念念有词道:“马儿啊马儿,想你陪我出生入死,救于危难,吾之有今,全仗你们。可如今竟然沦为人口,马儿啊马儿,我的兄弟啊,兄弟啊,兄弟!……”
鲁尔多这一闹,左右侍从也忍不住恨得牙痒痒。也许他们曾吃过败仗,领过责罚,受过欺骗乃至唾弃,可一起出生入死的这个兄弟,却是何时都不曾背叛过自己!现在呢?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扒皮沁骨!那远处生灵似是感应,声声马嘶,更是撕心裂肺。
悲鸣加疾,更是闻者之彰。当此之时,百万将士无不捶胸顿足,更有甚者,亦是放声撼哭!
两山之间,久久回荡,倒是让原本吃着美味的人们,也染上了不快。
大黎军帐之中,赵可听这哭声,也不禁道:“没想到,他们军中还有这等人才。”
刑笙道:“赵将军所言极是,若是能招在咱们麾下,就好了。”
公孙华呢?只是重复着咀嚼的动作,并没有多说一句。
刑笙扯了块肉一边嚼着道:“不过啊,如果讲情义的人真的那么多,天下不就太平了吗?”
“刑兄弟的意思是……”赵可道。
“他们有力气哭,那是证明还没有饿着肚子。赵兄,‘易子而食’对于那些书呆子来讲只是史书上的四个墨迹罢了,对于咱们……”刑笙笑道。
赵可拧着眉毛叹了口气道:“是啊……”老将军看了看公孙华,转了话锋道:“刑兄弟,那凤参将,不知伤势如何了啊。”
刑笙吃的正香,一听这话,便停了下来,良久,把嘴里的食物都吐在了碗里,“性命无忧,可是就算全好了,只怕这辈子也再站不起来了。”
“啊?”赵可惊道:“这……一生不良于行……”
“哎,受了那么重的伤,按说啊,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刑笙道。
“话是这么说,可这大好年华,哎……不过凤兄弟,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了!”赵可惋惜道,“不如,咱们就让他在后头养着?”
刑笙跟赵可虽说是阵中大将,可要动一动这小皇帝钦点的军前参事,却是还要主帅拿个主意。当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余光落在了“老人”的身上。
公孙华也终于是挤出了一句话道:“阵前沙场,你我都可以死,为什么他不可以死?”
“英雄惜英雄”,但如果没有做那足够称得上英雄的事儿,又怎么能算是英雄?
今天他公孙凤就算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战死沙场,千百年后史书也会留下一行“大黎永顺十六年,公孙名凤,骁勇善战,吓退匈奴三舍,战死沙场。”可若是他退了,等着的就只有一个消极怠战的罪名。这就是英雄,即使前面是死路一条,即使你能急流勇退,可你还是别无选择……
但至少,现在他可以安安静静得待在床上,现在他累了,他睡了。睡觉总是件很好的事情,除了养精蓄锐,也可以暂时抛开一些事情。人们常常醉酒消愁,却忘了这最简单的方法。有时,越有效的方法,就越简单。
等他被吵醒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自从自己倒下以来,身边便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相关的情报,就像是设下了绝离尘世的法阵,而现在自己在这片土地,就像是个五感尽失的废人。
“来人!”少年唤来卫兵道。
“将军有何吩咐?”一个身形筷子一般的小兵道。
“外面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事了?”公孙凤道。
“回将军,于千夫的手下违抗军令,现大帅正处理此事。如非军务在身或伤患严重的大小军将都被传过去了,想是要杀一儆百。”卫兵道。
“于千夫?”少年虽说认不得十万将士,可大小军官在册之名都有些印象,可这个千夫长,却是一点记忆也没。
“哦,将军您有所不知。三战之后那个罗锅儿特别高打赢了第一阵的那个于壮士便从卫兵越级升为千夫长了,现在营里都传开了,人人都想立上一功加官进爵呢,不过这次若是罚了下来……”卫兵道。
少年点了点头道:“从军打仗,从来都是军法如山,也只有赏罚严明,才能不负了兄弟们的交付之情啊。若是有功,即便再小也要赏;若是有过,官位再高也当罚,而且官位越高,越要重罚才是。”
卫兵笑道:“将军言之有理,末将受教了。”
“不过话说回来,究竟是因何而罚呢?”少年道。
“回将军,匈奴大军退守白草口,于千夫领命放火烧山,不可与之交战,可于千夫手下一个兄弟见那放哨一人曾戮其宗族,一时大怒,便冲了上去。”
“原来如此……你会写字吗?”少年道。
“小时候念过几天书,常用的还是能写一些。”卫兵道。
“好,取纸笔,我说,你写,写完了,送到大帅那。”公孙凤道。
“是。”卫兵道。
虽说身形单薄,这小子手脚倒是麻利得很,代书送上之时。重将在上,等次列之,于琢期和手下犯了过错的小兵,正长跪在前。每个人脸上都毫无表情,再加上那冷冷铁甲,闪闪寒光,更是来人的腿不由得软了几分。
“好啊。”公孙华看过代书,淡淡道,“他所言也有些道理。”随即,便唤那跑腿的小卒道:“既然是你送来的,你就念念吧,大声些。”
筷子道了声“是”。咽了咽吐沫,顶着嗓子道:“报公孙护国将军书,太原小民,得蒙皇恩,不以卑贱,委以重任。然,公孙将军青眼有加,知遇之恩亦是难报。文王之遇子牙,太公效以天年之力;小白之启罪仲,管子报以竭尽之才;今公之于厮,厮当衔环结草,无以报之一二,卒甘为人前,鞠躬尽瘁,死且不避。公之千重,非五岳胜之,旁生诽议,死生之仇。
忠义担当,米粒之才,尚可用之;恩仇不辨,诡计多端,岂可惜之?
军令如山,不可动摇;赏罚严明,可服千万。然法乎大道,道乎人情,上下同欲,无往不胜。公运筹帷幄,智在千里,法令军纪,情理之中。人有百口,不约而同。
厮常在公之麾下,荣幸之至,请助公创传世之业,千古之功。更祝武运昌隆,体泰安康。
军前参事,代予之之。”筷子朗声念罢,也总算是偷偷喘了口气。
少顷,公孙华道:“上书不提,言归正传,于千夫之事,诸位,有何见地?”
赵可偷偷使了个眼色,他那侄子便忙道:“回大帅,末将以为,法令需严,有过必罚。然父母宗族之仇,不共戴天,恳请大帅网开一面!”说罢,整个人便正跪在前。
众人三思而量,连连附议。
公孙华道:“法就是法,令就是令!”说罢,指了指于琢期身旁的小兵道:“你目无军法,其行当诛,念你孝义之情,下去领一百军棍。”
那小兵一听,登时热泪夺目,“谢大帅!”是啊,战场之上,生死之地,有什么,比遇上一个肯为下属着想的主帅,更让人欣慰呢?
“罪将在!”
“你管教不严,治军无方,五十军棍,有什么话说?”公孙华道。
“卑职愿罚!”于琢期双拳一报,语声如山。也正如他背上的罗锅儿,似是要担起所有的一切……
正是:
卫鞅三改强秦帝,
作法自毙需念情。
第三十四回
残阳孤山,难把相思寄
长夜宫闱,何谈黑白分
夕阳西下,远山罥烟,把一缕相思轻蹙;鸿雁南飞,却两眼柔情难书;西风落叶,想三千烦恼东去;荆钗孑挽,顾盼,顾盼,一人归期。
崖上丽人,将一身形影单薄握着三尺吴钩,若是说一处剑心,能怜草木。那一丝爱恋,又是怎样的深刻呢?
她站了很久,对着雁门的方向,此时此刻,这般眺望,也绝不是她一人,那是千千万万的闺怨,更是万万千千的挂念……
“想他了?”
苍老的音声激起出鞘的寒光,静下来时,才目中一惊,失声道:“爷爷。”忙上前扶了过去。
老人笑了笑,努力直了直腰杆倔强得对抗着时间,却发出几声骨骼错动的声音。“分开这么长时间了,想他了吧。”
“虽然女孩子家说出来有些羞,不过,确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周好对着老人的眼睛笑道。若是数月之前,她一定还羞红了脸,可现在说出心中所想,却已经如春风融雪,一般自然。
“好儿,这几个月,你的确进步不少,不论是轻功暗器、兵法谋略还是……”老人故意顿了顿,看了看孙女道:“对他的感情。”
“爷爷,我想……”
“听我说完。”周肃道。
周好轻轻低了头,老人呢,慢慢打开一张信笺道:“这一句‘忽见陌前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是你写的吧。”
“是……”女孩儿道。
“觅封侯,觅封侯……觅封侯多好,锦衣玉食,功在千秋,名利双收啊。”老人笑道。
“公侯王爵,的确挺好。”周好道。
“那为什么不让他去呢?”老人道。
“那不是我想要的。”周好道。
“但是是他想要的。”
“不是。”
“不然他为什么去?”
“因为他放不下。”
“不是。”
“不是……”
老人笑了笑道:“傻丫头,因为他爱你。”
“爷爷……我想去找他。”女孩儿摇了摇头,眼睛,却闪出点点光芒,“不,我要去找他。我知道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可就算是死,我也要在他身边。”
老人猛然抬眼,又如苍鹰一般,睥睨四方道“爷爷知道你性子柔,可如果定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可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
一个字都还没出口,老人便自顾自得打断了道:“你是要为他死,还是要为他活?”
女孩儿一惊,再答不上话来。
死,很容易,一把刀,两眼一闭脖子一抹就行了,如果嫌麻烦,找个山,两腿一瞪,更是方便,死,真的很容易,或者说,这是世上最容易的事了吧。可活着呢?活着,就要背负起亡者的祈愿,背负起未完结的仇恨与那最刻骨铭心的痛苦,无时无刻,煎熬一生……
“放心吧,他会活着回来的,因为他知道,即使所有人都不要他了,还会有一个女孩儿,为他哭,为他疼,为他活下去。他爱那个女孩儿,又怎么会忍心让她痛苦呢?”老人笑着,轻轻点去女孩儿跌落的牵挂,溢出的相思……
“爷爷收到了消息,沈姑娘带着子寻子觅走后,并没有去找他……她选择为他活下去。”老人笑了笑,又道:“难道我乖孙女要输上一筹吗?”
周好抹了眼泪道:“不。”
女孩儿的回答很平静,也很干脆。
时间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可以抹平世间一切,甚至亦有人云“生命中最深的爱恋,始终抵不过时间”。可若是真的情到深处,刻骨铭心,又怎会为那虚无的东西而变得苍白?
一声寒鸦归去,能被时间催促,可又怎么催促得了愿乞终养,乌鸟私情?
“天色不早了,好儿,咱们回去吧。”老人道。
周好点了点头,扶着倔强的老人,慢慢,往“家”的地方等待。
周肃能收到沈随月的消息,自然更能收到边关对垒的情报。他知道公孙凤受了多重的伤,但是他选择了隐瞒,其实他也怕,怕宝贝的孙女受伤,更怕离他而去。也许日后归来,她会恨自己,可他坚信,这一刻的隐瞒,这一刻的欺骗,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孙女,都是最好的途径……
而少年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心心念念牵挂着这个“家”呢。饶是刚醒的几日,也是苦思谋划,献上近百条计谋,虽说其中有些的的确确是异想天开,可凡是能赢的法子,那怕是再离谱,他都会记上一记。只是苦了那个照顾他的卫兵,本来就是根筷子了,现在这根筷子,写字写的枪都忘了怎么拿了。
“将军,于千夫到。”卫兵通报道。
少年往门口望了望道:“请!”
话音一落,罗锅大山便带着一个“小石头”一样的士兵走了进来。一见少年,便抱拳一跪道:“多谢将军前几日出手搭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这是什么话,小弟何德何能,于兄快快请起。”说罢,忙给筷子使着眼色,扶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