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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偶尔飘落的木槿花如女孩纷落的眼泪,落得人心中凄凉:“兕子乖,姨娘抱,好不好?”
兕子摇着头,小身子不断挣扎:“不,兕子要母后,母后走了,不要兕子了,呜呜……兕子要母后抱……”
哭泣的声音,惊了御花园远处的目光,李世民飞奔一样的跑过来,低身拉过小女儿,轻轻拍着:“兕子怎么了?有谁敢欺负了兕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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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一 惊鸿水起回眸处(3)
兕子眼泪湿了衣袖,声音已然哽咽而断续:“父……父皇……呜呜……母后……母后不要兕子了,呜呜……兕子……兕子都乖,呜呜……”
女孩哭泣的模样,看得人莫名心碎,李世民幽俊深眸倏然暗淡,仿被乌云遮去了晴日,流过的唯有破碎的浮云:“兕子乖,父皇抱好不好?兕子不是说了,不哭的!是不是?”
温柔的口吻自沉冷的唇齿说出,怎么都听得人心寒,杨若眉望着这对悲伤同剧的父女,亦要滴下泪来:“兕子说,她……看到了母后。”
兕子已然泣不成声,只拼命的点头,李世民心疼的拥过女儿,安抚她倏然决堤的悲伤,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向来懂事的女儿。
毕竟是小孩子,也许是某个场景触及了她遥远的回忆,自己尚且触景伤情,更何况是这样小的一个孩子?
李世民隐忍的敛眸,声音有些微颤抖:“来,父皇抱兕子回去。”
抱起兕子,兕子却仍抽泣的望着那个方向,嘴里含糊不清:“父皇,兕子没说谎,没……”
李世民修长手指紧紧扣住女儿小肩,脚步沉重,却任女儿如何哭闹,亦再不发一言。
杨若眉静静跟在身后,她知道,此刻,兕子的每一字,也许都在鞭打着他尚未痊愈的心!
本应是欢愉的一天,却令李世民眼神更加幽凉,回到宫中,站在窗边凝望满园花雨,始终无言。
杨若眉好容易哄着兕子睡下,走到李世民身边,静静的望着他,千言万语,亦不知从何说起。
许久,李世民方转回眼来,心底碎裂的思念满布眼底。
杨若眉一怔,他用了多少夜晚才令自己慢慢放下,她最是知道,可是,原来一切却终是惘然,那些伤痛,只需一碰,便再会散漫在他整个身体!
轻轻靠在帝王孤寂的肩上,声音哽咽:“陛下,兕子还小,心里终还是念着母亲的,只是陛下切莫因此而再伤了心,龙体要紧啊。”
李世民幽幽一叹,不再伤心?他又何尝不想?
转眸回望向一片落花如雪,俱都堆积在心里,难舍难去……
☆☆☆
六月的天,晚风亦是柔和,太极宫静穆的庄素却仍旧深无边际。
晚风随窗缝飘入,吹在脸上有痒痒的感觉,床榻上的男孩辗转反侧,睡得并不安稳。
“九哥。”女孩稚嫩的声音轻轻响起,本就难眠的男孩慢慢睁开眼来,映出女孩真纯的可爱脸庞:“兕子。”
男孩坐起身子,望望四周,惊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彩映呢?”
兕子把声音放到最低,小心道:“她睡着了。”
随即略带委屈的说:“九哥,今天我看见母后了,父皇不信!”
男孩一愣,眼里亦有忧伤淡淡浮过:“兕子不要闹了,快去睡,父皇发现要骂的。”
兕子使劲摇头:“父皇不骂,父皇从来不骂兕子,兕子真的看见母后了,九哥信吗?”
尽管是六月天里,夜晚仍是有些寒的,男孩将妹妹拉到自己身边,为她盖上薄被,敷衍道:“在哪里?”
兕子依在哥哥身边,灵动的眼睛,竟真若有其事:“御花园里。九哥,你陪我去找母后好吗?”
男孩一惊,望着兕子晶莹闪烁的眼眸,企盼的望着自己,心中竟有莫名柔软,他明知那不过是小孩子的言语,不足以信,可作为哥哥的情感却倏然汹涌,兕子纯透的希冀眼神,只令他心疼这最是亲密的妹妹。
轻轻抚摸妹妹乌黑的柔发,犹豫间,终还是点了点头。
暗夜漆黑,雉奴披了件外衣,亦为兕子披上一件,两人小心避过昏昏欲睡的内侍宫女(1),寂静深夜,细微凉风拂面清爽,二人穿过殿阁第一道廊,雉奴突地拉住兕子衣袖,眼望前方李世民寝殿,灯火昏黄依旧。
一 惊鸿水起回眸处(4)
兕子回头望望雉奴,低声说:“父皇还没睡呢。”
雉奴点点头:“是啊,许是在看奏折吧,咱们还是回去吧,被父皇抓到会骂。”
兕子却挣开雉奴的手,跑到李世民寝殿门口,殿前竟无一名宫女内侍伺候,殿门虚掩,依稀透出殿内明烛火光。
雉奴跟上前去,想要拉走兕子,执拗的妹妹却紧紧拉住殿门,雉奴无法,亦跟着望了进去。
殿内只燃几支烛火,火光昏弱,父亲侧卧在桌案前,火影摇曳在威俊的脸上,漆黑眼眸映着烛光仿佛凝住一般,竟似无半分流转。
六月的夜晚,风凉细细,帝王幽幽叹气,疲惫的轻轻捏着鼻翼,旋即站起身来,至窗边,缓缓推开扇窗,晚风拂面,眼望萧靡夜空,凉白月光洒了一身冰凉。
帝王低眸,眼底却有微微灼热:“无忧,我该怎么做?”
沙哑的声音,浸在夜色里,苍凉哀恸:“兕子该怎么办,她哭得那么伤心,我终不是个好父亲。”
双手撑住窗前桌案,深深垂首,背影在烛火的摇曳中,愈加孤冷。
兕子紧紧咬着嘴唇,最爱她的父皇,又在伤心了,是她惹父皇伤心了吗?
隐隐哭出了声音,雉奴大惊,连忙去捂妹妹的嘴,可这如何来得及?李世民已是惊觉,倏的转过身来,眼神凌厉如风:“谁?”
他遣去了所有侍人,自警觉万分。
“父皇……”兕子推门闪进身来,小脸儿透红,乌黑星目,落下点点泪珠:“父皇,兕子再也不哭了。”
用力忍住的哭音,并不似五岁年纪的善解人心,令李世民心中更感悲痛:“兕子?”
一瞬惊讶后,唯剩万分心疼,连忙迎身抱起女儿,柔声安慰:“兕子最乖了,父皇最爱兕子了。”
兕子伸出小手,抹去李世民眉间纠结,轻细道:“兕子再也不叫父皇难受了。”
轻而微小的动作,却令李世民眼中流过丝丝纠痛,那抹过眉间的小手柔软细嫩,曾是心爱女子多么经常的动作,那时,无忧的柔荑温腻,亦会轻轻扶过他纠缠的眉心,扶去心中万般愁绪。
将女儿紧紧搂在肩头,心疼却也温暖。
不期然转眸,方才看见静静站在一边的雉奴,这孩子似乎总是那般安静,将兕子放下,微笑对雉奴说:“怎么雉奴也在?你们俩都不去好好睡觉,却跑出来玩,父皇要打的啊!”
李世民目光温和,微微含笑,雉奴知是玩笑,亦道:“父皇才舍不得打,舍得打雉奴,也舍不得打妹妹。”
李世民摸摸雉奴的头,笑意终有些由心感觉。
兕子转身走到桌案前,爬上雕龙飞凤的躺椅上,只见桌案灯烛幽亮,一展雪帛画卷,铺展眼前,画中美人眉黛含烟悠远,意韵绵长,眼波明澈,宛若大哥故事中的仙子,动灵小小心中一处隐痛。
是母后!兕子心中默念,小手拂过雪帛画卷,眼泪在眼圈里轻轻打转,却终强忍着住,没有哭出声音……
☆☆☆
次日,李世民照常临朝,临行嘱咐杨若眉好生照看兕子,雉奴读过书,习惯往大哥处去,只令一名侍从随着,穿过御花园香浓飘飞的木槿花雨,突发奇想,自偏林穿过,清幽过处,一片锦绣如织的繁花丛锦间,似有女子声音欢愉交歌,雉奴好奇回身望一眼侍从,侍从面无表情,只恭敬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眸。
毕竟只是九岁的孩子,好奇心重,径自向那片繁花丛中而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派怡人景色,飘飞的木槿花瓣落在青色细草上,如雪坠入碧色冷湖,点缀的白,更突显木槿花的清新优美。
一 惊鸿水起回眸处(5)
几名女子,并不华贵的装扮,却如这六月木槿的淡雅清华,或提篮采摘花瓣,或低身拾捡草中石子,雉奴站在一边,莫名被这场景深深吸引,一束阳光自浓云深处流泻,洒入眼眸中微微刺目……
雉奴稍闭了眼,眯起一条缝隙,晃亮的阳光金灿灿的闪烁眼底,蒙蒙不清。
流金的暖阳,映着碧草华荫,愈是光影迷离。
淡淡金光,女子提篮举首,望向当空骄阳,阳光自她如雪肌肤上流淌,流过黛眉含烟,淌过柔唇娇艳,侧首瞬间,花落突如风卷。
雉奴心头骤然一紧,那眼一泊清净,那眉一弯似月,清美娇颜,于这容暖日光下,凭显得贵雅而不俗媚。
熟悉的脸,熟悉的温柔眼神,那眼神自脸上轻轻拂过,便如柔风沁入心脾,暖人心房。
那……便是母后的眼神!
雉奴双手紧紧握拳,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原来兕子并没有说谎,亦非胡闹,是母后,真的是母后!
正欲跑上前去,却又莫名刹住了脚步,觉得哪里不对,那眼神、那神情,虽是母后的一般模样,可却似缺少了什么……
正自迟疑,身后突有女子声音,娇脆响起:“你是何人?怎在此偷看?”
雉奴回身,只见一女子着柳青色薄衣织衫,丝裙飘飞,胸抹桃花如艳,乌发斜斜簪一朵胭红牡丹,含苞欲绽,柳眉清隽悠远,如星美眸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身边侍人忙道:“大胆,竟对九殿下无礼?”
那女子微微一愣,阳光映照晶亮眼眸,拂过一丝诧然,雉奴转眸盯着她,与她目光不期相对,飞花点映的目光里,女子随即颔首,眉间却一如适才的傲然:“九殿下。”
雉奴望她娇媚似艳的容颜,只平静道:“你是谁?”
那女子端持身姿,目光无恐无畏:“才人武媚娘。”
“武媚娘?”雉奴淡淡重复,眼却望向莺飞燕语的花园中:“她呢?她是谁?”
说着,指向提篮拈花的粉裙女子,女子裙袂翩飞,素雅的一色长裙,只在鬓间斜插一支淡色芙蓉,溶溶日光、脉脉飞花中,女子身姿如诗如画!
武媚娘眼中异样,却只于回眸间,暗暗隐去:“才人徐惠。”
徐惠?雉奴心中豁然塌陷一处希翼,果然不是母后,果然只是一个陌生不曾相识的女子罢了!
或者,根本是阳光耀眼,心中思念母后,一时眼花了吧?
眼神定凝在徐惠轻盈的背影上,轻轻一叹:“走吧。”
旋即转身,与侍人匆忙消失在园径尽头……
武媚娘望着雉奴远去的背影,心下狐疑,怎么这个孩子的眼里,会满布着如此深浓的悲伤?
“媚娘。”一女子召唤:“在看什么?”
媚娘转身,见正是徐惠扬手向自己轻轻挥动,媚娘微展一笑,便向园中跑去。
低眼望着徐惠手中提篮,各色花瓣缤纷叠错,已有半篮,然自己却于这些并无兴趣,只乏然道:“采够了吗?咱回吧?”
徐惠与媚娘临院而居,向来走动颇多,自知她兴味不在于此,了然笑道:“好,你适才在与何人说话?”
原来,她看见了,却早没有叫她,媚娘边走边说:“九殿下。”
“九殿下?”徐惠犹疑道:“与陛下身边的九殿下?”
媚娘点头,目中却有调侃之色:“妹妹可识得吗?九殿下可对妹妹颇是注目呢。”
徐惠脸晕微红,佯怒道:“叫你乱说。”
伸手在媚娘脸上轻轻一拂,随即道:“入宫近半年,未见陛下一面,怎会认得九殿下?”
徐惠清婉音色,无端沁入丝惆怅,目光悠明,自远端深云处渐渐消隐不见。
一 惊鸿水起回眸处(6)
寂寂深宫,何时才是寂寞的尽头?
媚娘亦有感慨的望向天边,飞鸟振翅飞过,一触,目光暗暗凝聚:“会见到的!”
果敢如她,徐惠向来了解,只惘然一笑,再没有言语……
☆☆☆
太子东宫,雉奴神情恍惚,坐在窗边躺椅上,望浮云流过眼前,直到中午时分,亦未见有半句言语。
“九殿下,用午膳了,太子叫您去呢。”说话的声音娇而轻细,雉奴举首,正是大哥身边侍女慕云,因弹得一首好曲,颇得大哥欣赏,时常与她论曲谈词,与自己亦是亲切熟络了,自己更称她慕云姐姐。
雉奴摇头:“我不想吃。”
慕云并非绝色的女子,只是笑容清幽恬淡:“九殿下今天来,也不去与太子殿下说说话吗?”
“是啊,雉奴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突有一男子声音,清远有如山涧泉流,流进雉奴耳中,雉奴抬眼望去,见正是大哥微笑向自己走来。
高挑身姿、眉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