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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慕清站在她面前,挡住她去寻洛浦的路,向她伸手,“结衣姑娘,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邀你游街?”
结衣本来点着脚尖等人,听到如此和气的话用熟悉的口吻说出,从心尖开始升出一种战栗感,慢慢向上攀爬,感染到手指的颤抖僵 冷。呆呆地抬头,看着他好看的笑。
往事浮沉不能改变,心里有两道声音在拔河。
一个坚定而怨毒地说:结衣,杀了他!这种负了你千年的人,不要和他好脸色!
另一个声音很轻,却依然清晰地反驳:结衣,你不是答应洛浦放下仇恨吗?苏慕清已经是过去了,莫要执迷不悟!
她在纠结时,看到洛浦出了门,站在廊下逗着鸟雀,眼中含笑,望着这个方向。杨柳倾斜,被风拂起,打过他的淡白身影。
“结衣姑娘。”面前站着的青衫白纱公子,也是不徐不疾地笑着。他向来眼眸清澄,但现在,就因为太清澄,反而让人看不清他是 怎么想的。这个水沁兰花般的男子,笃定地笑,等着回应。
她心中挣扎,却在苏慕清的笑中,扶上了他的手。回头往洛浦的方向看,他在逗鸟雀,指头微曲,黑发如绸而泄,挡住了脸上的表 情。
后来,她想到,最后悔的,便是和苏慕清出门踏车,离某个人越来越远。
结衣本是极为妖媚的女子,却因为一路的心事重重,反而需要苏慕清来引导话头。
他声音清凉如水,和她说话的时候,两眼也含笑,“结衣姑娘是洛公子的表妹?洛公子常年游走在外,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情况。不 知洛公子,是怎么一个人呢?”
结衣便答,心不在焉,一遍遍撩帘看外面,“我表哥的为人,虚虚实实,我也不甚明朗。”
苏慕清了然地点头,“那么,洛公子总为结衣姑娘的婚姻想过吧?我们苏家人,结衣姑娘私以为如何?”
听闻“苏家人”,结衣心念一顿,回头看他,目光警惕小心,“苏公子指的苏家人,是指谁?”
“结衣姑娘看上谁了?”苏慕清还是斯斯文文地笑,目光稍转,又突然惊讶道,“莫非结衣姑娘,还对在下念念不忘?”
结衣慢慢地抬起眉目,与他相对。她的目光,漆黑安静,一顿不顿地看人,那种深思冷静,承受得住的人并不多。
……苏慕清,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处处套人话,不与人真诚?!
到底是他本就是此类人物,前世的她识人不清。还是只是在岁月流转中,他改变的太多?
苏慕清果然承受不住她那样的目光,好像在那样的眼神下,他原形毕露狼狈不堪,没有什么秘密能瞒着她。他错目,笑着转移话题 ,“是我说错话了,结衣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已到了闹市,我陪姑娘下去走走吧。”
结衣低应,埋去心中别扭,随着他下去。
这一路,她总是怔怔看着他,想要看清楚他。但对他的执念太深,总是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依然看不清这个人。
吃饭时,苏慕清修长的手指为她剥螃蟹,“女孩子家,是要好好宠的。”
逛街时,人海如潮中,他侧着身让她先行,“这才是男人应该为女人做的啊。”
和前世一模一样,他温柔多情,笑如云海。
站在一家小铺外,愣神看着铺前摆着的各类绸布衣料,她承认,心乱如麻。像是危险的罂粟,她晓得有毒,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苏慕清看到她的目光,了然微笑,伸手,无意中拉了她的手往前走,“我知道前面有一家成衣铺,物美价廉。小湄很喜欢那里,结 衣姑娘应该也喜欢。”
“我不……”她是艳鬼,根本不可能穿上人类的衣物。
但那话没说出,他回头笑看她,她低头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咬唇,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咬着唇,“苏公子,你待奴家,真好 。”
苏慕清目光一沉,还是维持着淡笑,看着她在伞下的风情,又格外沉默。
那家店里,结衣挑了许多女孩子喜欢的衣物,还有一些首饰。苏慕清要为她付钱,被她拒绝。
结衣抱着老板收拾好的包袱,紧紧抱在胸前,目光半阖,恋恋地望着怀中抱着的物什。一千年了,她再不可能拥有女子喜欢的东西 。
她不可能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美味的食物,还有……嫁最英俊的夫君。
这些,却是她生前,极爱极爱的。
可是买这些东西的人,不应该是苏慕清了。
结衣对着愣神看着这对金童玉女的老板勾笑,从腰间小袋中掏出一些银两付款。这些是日前,洛浦交付与她的。入手是冥币,出手 又是人间的银两。这才是洛浦的手段。
苏慕清看她那动作,目光幽若深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待结衣回头,他才又露出温文尔雅的笑,“我们走吧。”
出去时,几个身宽体胖的男子簇拥着进来,撞了结衣一下,怀里紧紧抱着的包袱落地,许多衣物散出一角。
结衣心下恼怒,蹲□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却听进来的人讨论,“今日‘风露楼’闭馆,你们听说了吗?”
“啊,为什么?”
“听说是来了道士,驱鬼什么的,谁知道啊。”
“你们说什么?!”几人一惊,身后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身艳红的姑娘,眉眼明媚,冷眼看人。眼中的风骨,丝丝缕缕的惑人心, 还带着寒光。
一个见到这样漂亮的姑娘,起了色心,便调笑,“小美人儿,你问这些做什么?是故意找哥哥们搭讪吧?我……”
结衣一声冷笑,水袖飞扬,凑身而去,香风迷人心神,看到她眼中的妖媚如丝,一手攀在人肩头,尖长的手指以巧妙的手法点在咽 喉处,厉声,“说不说?!”
“结衣姑娘!”苏慕清喊一声,不敢苟同她的行为。
那人已经被她给吓着了,结结巴巴道,“就是……风露楼……驱鬼啊……”
结衣哼一声,一阵旋风打开竹帘出去,像是一团烈火。
房中人发愣中,苏慕清表情有些迟缓,好看的眉骨,慢慢皱了起来,看到地上散了一地的衣裳,首饰。他刚要蹲下去收拾,又是一 道红色旋风进来了。
“结衣姑娘?”苏慕清吃惊。
结衣不言不语,弯腰抱起自己的包袱,抬起妙目看着外面的昏然天色。突然又不那么着急了,怅怅问道,“苏公子,你是不是早就 知道,洛浦他要去那里呢?”
苏慕清一愣,斟酌词语,安慰道,“确是洛公子将你托付我几次。不过结衣姑娘不用着急,以你表哥的本事,驱个鬼而已。”
“驱个鬼而已?”结衣发笑,摇摇头。抬起脚往外走,他根本就不懂——她也不想和他说了。
但上天注定,苏慕清就是她结衣的克星!
他在她身后悠然道,“我也如结衣姑娘一般,担心洛公子此行有危险,于是我去请了近日才来金陵的青木道长。有他相助,洛公子 不会有危险。”
“苏慕清!”结衣回头,声音拔高,再喊一声,“苏慕清!”
苏慕清眼中是淡定的笑,上前拍她的肩头,想再安慰两句。谁料结衣恶狠狠瞪他两眼,等他伸手探她肩头时,她人已经一溜烟,这 次是真的走了。
结衣……和洛浦……么?
苏慕清垂头看自己的手,干净修长,脸上再没有方才温雅的笑,而变得冷漠十分。他站在原地半晌,料定结衣不会再回来了,才慢 慢踱步出去。
府上还有一个苏韵——他总是要知道,结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日头缓缓西沉,众人都奇怪地扭头,看着她打着伞在路上飞奔。想着快一些、快一些,不要来不及啊!
当她气喘吁吁跑到“风露楼”前时,整座楼,从外面已经贴上了灿黄符纸,两个大汉拦住了她,“姑娘,里面在做法事。”
她喘息不住,却控制着自己对两个大汉笑,是那种最妖媚的笑,“做法事的是我表哥,我想进去陪他。”
两个大汉被她的笑闪晕了眼,脑子却还是清醒的,正想缓和语气拒绝,突见结衣吐气,香气飘在空气中,大脑顿时空白麻木,痴痴 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色。
结衣对他们再一笑,直接穿过二人,进了楼前。她此前只是不需要用法力,并不是就不会。可是脚刚往前一步,金光从□的脚踝往 上爬,尖酸疼痛爬遍全身。
“啊!”结衣手中伞差点拿不住,往后直退了三四步,才消除了那阵疼痛。
她抬头,看到楼前贴着的符纸如沉水,气得牙养。洛浦!洛浦!你好样的!
你早就料到这样了罢!
“结衣姐姐,”打开帘子出来看的,是卿婳儿,清澈的眼睛眨啊眨,“洛浦哥哥和那个青木道长都到了,马上要开始做法事了,不 能被打扰。”
青木果真来了……他们要拼法力么?
“结衣姐姐,洛浦哥哥不让你进去。他让我出来,告你在外面等着。”卿婳儿继续道,语调甜软。
结衣呆呆地看她好久,蹲□,疲声,“好吧,我等他。你告诉他,他不是说要给我穿最漂亮的衣服戴最好看的首饰么?你要他,不 要食言。”
说完这句,偏头,声调悲凄。
卿婳儿点头,乖巧进去。留她一人,执伞站在阳光中,周身灼烫,惶惶无助。
她将包袱摊开,许多东西散出来。玉色凿花银栉,棕色桃木笄,橘红云锦华裳,金白色缠臂金,雪白茜香罗,步步生莲鞋。
这么些漂亮绚烂的颜色,映照着她同样漂亮的眼睛。
☆、换衣
当洛浦在楼里见到准备妥当的青木道长,只是眯着眼笑,说了一句话,“既然我们要斗法,那便赌个好玩的吧。”
青木道长自负到家,不认为自己连一个黄口小儿也斗不过。冷哼一声,“你若输了,便拜我为师!我若输了,也拜你为师,好不好 ?”
洛浦眉间全是戏谑之笑,缓慢地摇头,“我若输了,法术不如人,拜你为师也没什么。可你若输了,我却不想要一个徒弟——我家 沭阳会吃醋的。”
一边准备物件的沭阳小徒儿手一抖,面色冷淡地抬头,瞥了他那个无良师父一眼,极为无语。
青木道长受此侮辱,气得脸色赤红,粗声道,“那你要怎样?”
“哦,我想想。我家结衣——就你一直追的那只艳鬼,和你八字不合。我只要求,道长日后,不要吓唬她,便好了。”洛浦笑得随 意,似乎这要求是他临时想到的。
青木奇怪地看他,“吓唬?我以为,你至少也要求我不许捉她的。”
“哦,”洛浦长长拖一声尾音,笑道,“有我在,想必你也没甚本事,从我手中带走她。”
“你!狂妄自大!”青木道长被他的三言两语气得几乎要吐血,转头吩咐,“开始做法!”
楼里围观的姑娘们都看着这场景,互相安慰道,“洛公子这样好整以暇,看来是有把握胜了青木道长的,我们不要担心。”
只有沭阳,能看到他师父回过头时苍白惨淡的脸色,抬手沾水做法时,手指尖都在发抖。
沭阳默默地想,师父,怕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吧。可是,他又不能劝——他与师父的信仰,从来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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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昏,一直站到了夜幕降临。平时的“风露楼”,该是满楼红袖的热闹时期,今夜却太安静。
葱郁枝摆挠曳,像是新嫁娘弯下腰肢,投身到前方,秦淮河边没有了柔婉的歌声阵阵,只余河水流淌,镶满了天上照耀而下的粼光 。风波起,河水皱如纱,飘渺而梦幻。
天上降下小雨,淅淅沥沥,落一滴在她眉间。可她不能感受到雨水的清凉,便仰头,静静地往天上看去。
朦胧的夜幕,向下落着雨,呈分散状,明明在人间看来不急的雨,仰头看时,铺天盖地而来,无处可躲。
结衣有些看呆,她伸手去接,望着手心静静躺着的雨滴,像荷叶上清晨倾倒的露珠般,小巧玲珑,又有着晶莹剔透的饱满美感。
她沉静而茫然地想,不晓得“风露楼”里的驱鬼,有没有完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