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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之结衣人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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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洛浦淡淡一笑,狡黠道,“我这话不是对你说的,艳鬼。”
  
  “……”
  
  洛浦看着湖面上空的空气,悠然道,“你没有杀了苏慕清,很好。”
  
  结衣愕然,原来,他是能看见鬼的!却一直装作看不见!奸诈!
  
  湖心上方飘荡的女鬼幽幽一笑,神情空廖悠远,“不及黄泉者,无相见矣;及黄泉者,相见不相识矣。”




☆、埋骨

  结衣没想到,女鬼很有心情,第一句开口说的话,就是幽声慨叹。照她蔑视的态度,是要一开始便讽刺的。可是、可是……望着半 空中夏之昕空洞冷然的眼神,听着那淡渺怅然的话,她竟真的一句嘲讽也说不出口。
  
  洛浦眼角眯成一条线,脸上半是含笑、半是嘲讽地盯着夏之昕,却也没开口打断她。
  
  谁料,夏之昕说完话,竟看向洛浦,冰凉的目光打在他身上,轻轻问,“洛公子……你……终于有时间……理一理我了吗?”
  
  结衣凝眉,看向脸色冷淡的洛浦。不能明白这又和洛浦有什么关系。照她的理解,洛浦应该是第一次来苏府吧,怎么会和夏之昕相 识?当先看着洛浦的神情就朝诡异方向发展了。
  
  洛浦双手抱胸,特无所谓地扬扬长眉,“你的事我都知道,我为什么要找时间理一理你?哦,你是要我为你超度投胎去么?这恐怕 也不好,我最近恰好没心情。”
  
  ……好恶劣的态度……
  
  结衣心里更奇怪了,洛浦待人向来平和玩笑,鲜少有这样……不耐烦的时候啊。
  
  夏之昕听了洛浦的话,微微垂了头,不再说话了。
  
  洛浦盯着她一会儿,直到听到漏更声响起,乌黑如墨的眼睛才回过神,掩饰一笑,“今晚的闹腾够了吧?既然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妨收敛些——我不管鬼怪的事,却不允许你在我眼皮底下害人。”
  
  他说完,最后瞥了神情空茫的夏之昕一眼,面上有怜惜一闪而过。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夏之昕轻喃,伴着无限凄苦,“我本不欲害人……我本……洛公子……”
  
  洛浦脚下一顿,长衣摆在风中摇曳,衬得他身形清瘦,淡淡的影子在长灯如雨中招摇。而他,仍是一声不吭。
  
  如果结衣绕到他面前,会看到他一脸苍然、疲惫之情。但可惜的很,结衣是站在他身后,所以只是大胆猜测,“洛、洛浦……你该 不会和夏之昕是情人关系吧?要不,我给你们留空间谈谈心?”
  
  旁听的一人一鬼俱愕然,齐齐震惊地看她。
  
  结衣尴尬一笑,“不是啊……那……你们干嘛一副欲言又止表情……”
  
  洛浦嘴角慢慢扯动,似乎想说她两句,但终是没说什么。他仍是离去,走的平静。
  
  结衣眼睛看向夏之昕,学着洛浦平时那要笑不笑的样子,道,“他不肯说,你总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夏之昕沉默不语,白衣乌发如水纹般,在半空中浮动,眼看就要淡去。
  
  听结衣一声冷笑,“你也不告诉我?却让我听你们这一场场爱恨纠葛的戏码?好吧,明日我就去找夏之湄,让她看看,她的长姐要 害死她,不过是为了寂寞!让你的妹妹亲口来问你!”
  
  “……你说什么……”即将淡去的身影又重新飘过来,夏之昕表情,带那么些不解。
  
  却是结衣沉默会儿,一笑,“不就是独自呆了十年嘛。我也忍了,千年孤独。”
  
  “你是……为了什么?”夏之昕问她,是真的不解。做个孤魂野鬼本就很可怜了,为什么结衣却连投胎的机会彻底舍去,做个被唾 弃的艳鬼?
  
  “你先说。”结衣狡黠道。
  
  然后,才有了后面冗长的故事,包含了夏之昕悲苦的一生。
  
  “我的生死,都是为了一个男人。
  
  在那一天,我偶然见到他。
  
  后来,我忆起,黄泉碧落,全是他。”




☆、幽魂(上)

  在夏之昕的记忆中,她文淑乖巧,害羞静和。她是名门夏家长女,父亲是朝中重臣,母亲和宫里公主是好姐妹,谁也不敢小瞧了她 去,这一点“安静”性情只为给她添彩。
  
  小时候,酷暑时节,别家小孩子热的满头大汗,她也能窝在房中,扇着小风,喝着冰饮,快活舒服得像是一辈子光阴般。
  
  母亲从门外走过,瞅一瞅安静漂亮的长女,和身边贴身侍女笑道,“我家之昕,是要一辈子被捧到手心的。”
  
  迷迷糊糊中沉睡,她听到房外母亲的话语,出于小女孩微妙羞赧的心态,闭着眼装睡,还是觉得母亲真疼自己。
  
  神思飘忽间,听到侍女一笑,“夫人,快别这么得意了!姑娘长大,是要许人家的……夫人是疼姑娘,但也不要耽误姑娘的姻缘啊 。”
  
  夏夫人佯怒,“我家女儿,还能差了?日后让老爷挑一个门当户对的,谁敢欺负我女儿!”
  
  面上薄红,紧闭的眼睛不停眨。她听不下去,便从榻上坐起,娇喊,“妈妈!”
  
  那时的年月何等轻快平静,若是她安分守理些,一辈子也过去了。可娇贵的女孩子,在家被养刁了脾气,寻了些话本来读,心就野 了。总是想着闺房外的世界很是精彩,自己很该寻了风流少年郎,互生情愫,成就一段佳话。
  
  这却是不敢说与家里人的,他们家家教很严,总是觉得女儿乖乖呆在家中,成了亲再乖乖呆在夫家,才是最好的。
  
  心中苦闷,无处宣泄。直到十五岁那年,家里有了小妹诞生,不胜欢喜。
  
  母亲抱着小妹妹给她看过,问道,“好不好看?”
  
  她不甚开心,觉得宠爱被这个新来的妹妹夺去了。可自小养成的乖性子,让她只能偎着母亲,轻问,“妈妈,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
  
  父亲恰恰踏门而入,忖思片刻,双掌一合笑道,“隰有荷华,在水之湄。你妹妹,便叫夏之湄吧。”
  
  夏之昕望着爹娘欢喜地逗着新妹妹,悄悄红了眼圈。她那时觉得,爹娘真偏爱小妹妹。“隰有荷华,在水之湄。”这么好的寓意, 全给了小妹妹。
  
  可她就是没想到,“隰有荷华”,指的是夏家长女,夏之昕。后面的“在水之湄”,才是给她的妹妹的。
  
  被禁了十五年的小姑娘第一次大胆地溜出府,想让爹娘着急。可她无处可去,街上人见到她都眼睛发光,不停指指点点。心里害怕 ,不敢往人群里去,她想回家时,又找不到家的方向。
  
  无趣蹲在少人经过的小巷子,烦闷地捧着桃腮,等待家里人寻过来。一枚脏兮兮的馒头掉到脚边,她本就心情不好,跳起来就往馒 头上使劲踩。
  
  后面就是冰冷入骨的少年声音,“我的晚饭,惹到你了?!”
  
  她诧异回头,看到少年站在身后,从里往外,都冷得像个冰块。他长得极其好看,像女孩子般,皮肤白皙,柳眉杏眼,身上的锦袍 却脏了,像被人用脚狠狠踩过。
  
  那是夏之昕看到的,长得最好看的少年,却也是最冷漠的少年。
  
  她红着脸,小声问,“你……为什么要吃脏馒头?”还便真是一个不是人间苦痛的大小姐了。
  
  那少年懒得理她,随便回答了一声“我被家里赶出来了”,就坐在她旁边,仰头看天。
  
  少年脾气很不好,她不敢招惹,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和家里人置气,就坐在他旁边,唧唧喳喳说着自己的委屈,边说边哭。
  
  少年皱着眉,一脸心事重重。耳边少女又说个没完没了,头都要炸了,“滚!”
  
  夏之昕一吓,不敢哭了,却也不走,傻愣愣地看着他。她没有人出身富裕,没有人对她大喊大叫。
  
  少年不耐,更是,“滚滚滚滚滚!”
  
  可夏之昕单蠢啊,好不容易找到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自然不肯走。见他只动口不动手,便大了胆子,偷偷扯他衣袖,红着眼圈像 只小兔子。
  
  少年望她,本来漂亮的脸蛋因为哭泣,红一道白一道,丑死了啊!
  
  后来,她挨着他,一直用委屈又羞涩的声音和他聊天。他走到哪儿,她紧紧跟在后面。直到、直到,他不耐烦,问清了她家址,才 把她送回家。
  
  可自此以后,夏之昕就养成了坏习惯。反正家里人都更关心小妹妹,她在不在,没人知道。总是偷跑出家,去寻他玩儿。头几次少 年不理,可次数多了,他便也适应了,“苍天啊……我怎么遇到了这么个魔障!”
  
  那时,少年已经脱去了锦衣华服,去到处打工谋生。各家都知道,那漂亮阴柔的少年身边,总是跟着小女伴。尽管他爱理不理,小 姑娘却从不气馁。
  
  她告诉他自己的各种苦恼,和家里的欢喜事。“妈妈只关心妹妹,我出门了她都不知道。”“院子里的荷花开了,好漂亮。”“呐 ,这是我跟家里厨娘学做的糕点,你尝好吃不。”
  
  而阴鸷的少年,有时也会慢慢和她说起家中事,“我排名第二,在家中不受重视。父母病亡,我也被赶出了家门。”“现在当家的 是二叔二婶,以前见我就各种嘲讽,以后再不回去了。”
  
  她便喜滋滋,靠着他肩膀道,“那你就和我一块儿玩吧。”
  
  “……”少年扯扯嘴角,将笑未笑时,幽黑的眼睛也瞪着澄澈的天空,一脸烦闷。
  
  在这期间,夏家人越来越心惊。尤其是从朋友口中听到女儿的行踪,而他们毫不知情!后来一夜,夏夫人专门去女儿屋中,从早上 等到半夜三更,才见到爬墙回来的大女儿,一身白衣,早就脏兮兮了,脸上却荡着欢喜之情。
  
  这实在是令人心惊!
  
  同期,夏老爷因牵扯贪污案,被治罪罢官。夏之昕也被锁在闺房里,年幼时关系亲密的父母亲日日夜夜地争吵,还能听到母亲的哭 泣声。
  
  五日不出家门,那少年倒爬墙,寻了她来。
  
  那日是个温暖明媚的午后,百花争妍。她开着窗端坐,正好好绣着一方帕子,便感觉到前方扎人压沉的目光,疑惑地抬起头。
  
  她见他,先是欢快,像是马上飞起来。可下一刻,又想到母亲晶莹的眼泪,便收了心。五味杂陈地不知怎么办,只是垂头低声,“ 我、我要出阁了……是金陵苏家。”
  
  少年冷冷一笑,转身便走,“原来如此,是我想多了……夏姑娘,你安生地绣花吧。”
  
  见他那样不留情面,夏之昕又气又痛,把绣花扎子一扔,奔出屋子从后紧紧抱他,哭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们家欠债十万两, 只有苏家能帮我家啊!”
  
  少年慢慢旋身,眼中神情,恍如玉碎杯倾,将倒未倒。那日下午,是少年第一次认真瞧着她,也是他第一次弯身抱了她。
  
  可后来,他便毫不留情地离去。她日日歪在窗前,数日子从暑天到了寒秋,也再没见到她。
  
  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同一个人。可也,隐约觉得,再也不能见了。上花轿前一夜,她才噙着满满一汪眼泪,把 先前做好、预备送人的香囊都缴了个干净。
  
  唢呐吹响鞭炮齐鸣声里,夏家长女迈着优雅的步伐,上轿。轻风吹拂她的霞帔,哭红了的眼睛抬起,就看到了对面走来一个锦衣少 年,风流倜傥。
  
  心跳忽快忽慢,眼看那好看的少年在下人簇拥下上前,居然对着她的父母亲遥遥一拜。她咬着唇,忙解释,“这、这……是我朋友 。”
  
  她有些埋怨、又有些贪婪地看少年,却见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讥诮的弯弧,心里立刻警醒,但已经无法阻止。
  
  少年手一挥,身后站着的数十个仆人运着马车过来,掀开包着的大红纸,一车金叶子闪着刺眼的光,众人一声惊呼。仆人们毫不在 意地把金叶子抛向周围观者,大毛笔令人惊叹。
  
  夏之昕不知所措,他不是身无分文么,这些钱是哪里来的……难道,他又回去了他那个讨人厌的家里?
  
  天地无声,只听少年轻轻一笑,对着她那对搞不清状况的父母,垂眸柔声,“你家女儿已经是我的人了,却要为了区区十万两委身 他人……真是可惜啊。”
  
  不仅是夏家父母身子摇摇欲晃,周围抢钱的人们也听到了他这话,顿时窃窃私语。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脸色煞白。
  
  夏之昕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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