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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 by freak-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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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仿佛一场恶梦,我在排外的华人社团中举步维艰。即使一口标准京腔的国语,能说流利的台语、粤语甚至潮洲话,晓得泡功夫茶耍太极剑,我仍是“英国妓女生的杂种”。有人背后简称为 

“TSOEB”。其实我的生父已非纯正中国人,但他比较幸运,因为他没有一双“鬼眼”。我憎恨他,我憎恨这些华人。他们离乡别井,寄人篱下,幻想着桃花源。有能力提高层次的人在这里歇息,等待搬出去融入更一个世界。三两年后,他们就能带朋友到这里逛茶楼,指点门神、元宝蜡烛、杂货铺里的潮洲咸菜,为这光怪陆离的异乡风情叹气。而留下来的抱做一团繁殖生养,顽固保持本色。 


我看透了这些人。我没有亲人,没有退路。一个杀手尚有上岸的机会,而帮会老大只有两个选择,生或者死。我咬紧牙关,身先士卒,一点点赢得手下的尊敬。我比纯种的中国人还要守行规讲义气,设立留学生奖学金,闲时不忘陪老前辈聊一聊中国劳工血泪史。有华人参与的反歧视活动,我会派手下去义务维持秩序。终于,美国东部的旧地盘得以稳固,势力渐渐延伸到东南亚,几乎包办了一半的东南亚走私业。日后如果有人想写唐人街黑帮史,我想属于我的一段至少可称之为“中兴”。 


我将主持一个酒会,以名下合法公司的名义向非洲难民捐赠医疗设备。我在社交际备受欢迎,“新近到埠的华裔实业界明星”,姓名和政界名人一同印在报刊杂志上,尽管我的黑底无人不晓。我对穿衣镜冷笑,温文尔雅的黑社会头子,人,总要学会务实。 


家明拿着我的真丝长围巾站在一旁,突然说道:“你不适合中式服装。” 

我冷眼望向他。为了配衬并突出主角,他和保镖一样穿一身简单朴素的灰色中山装,有点象五四时期革命青年。他最近瘦了很多,简单的服饰突显出匀称修长的身形,我不其然想起一句戏文“好一个俊俏郎君”。 


“你太高,还有你的眼睛,你看起来象宝岛十日游的外国人。” 

我又觉得手痒。但我告诉自己,他在挑逗你,打他就是承认低能。 
但我听见耳边传来一连串“先生,请问你在哪里学的国语?对宝岛印象如何,对台北交通问题有什么建议?你是否景仰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然后是一阵刺耳的大笑。 

在觉察之前,我的双手已经扼住他的脖子,他竟有胆追加一句: 
“踢到痛处?展帮主,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你还需要证明什么?” 

我呼吸急促,一时之间,渴望扭断他的脖子,封住这张该死的刻薄的嘴。两秒之后,我冷静下来,就势用双手为他整理衣领,掸去一粒看不见的灰尘。我会让他偿还,用别的方法。望着他的黑眼睛,我忽然笑了。 


第五章 

那一晚他喝了很多。他无所事事,相反,他是当晚半数以上保镖的主要任务。他引人注目。太太小姐们对英俊的“黑社会打手”有好感。男人,则主要发觉他身份特殊。他热情豪爽,来者不拒。大多数的酒被其他人技巧地挡开。但他仍然喝了太多。 


慈善界的名媛围绕着我,当一位小姐娇声说出“爱心”的时候,他在人群中发出一声清晰的哧笑,引起全场一阵尷尬的沉默。马上有保镖走过去扶他到休息室。他靠在那人身上,合上眼睛。但我知道他没有醉,他只不过想激怒我。借酒发癫。 


我心平气和。有谁不知道我的背景黑如墨汁。但我的钱是洗过的,清清白白,完全——合法。现代人诚实可爱,凡事均可看做经历,罪恶但凡不发生在身边便可视为传奇。捅破这一层玻璃纸,尷尬的不会是我。虽然如此,我可不会放过他。其心可诛。 


我打开浴室水喉。冰冷的水柱倾泄而下,落在他火热的肌肤上。他打了一个寒战(终于被偶想到这个词。不得了,乡下话差点走光^^)。 

我说:“你醉了。” 

他顺势滑进浴缸,象真正醉酒的人一样大着舌头呻吟:“谁说我醉了,我没有醉。还能……再来……两杯!” 

“你毁了我的酒会。” 

“抱歉,小人物出不了大场合。” 

我转身走出去,到厨房打开酒柜查看我的收藏品,三分之一开过口经过他的“试尝”。很难说他最喜爱哪一种。据闻慈禧太后从不多挟某一样菜式,以免给下毒者带来方便。张家明显然出于不同目的采取了同样的策略。我觉得他需要比较烈的,于是我选了三瓶不同牌子的伏特加。 


我身穿中式袍褂坐在浴缸边上拿着酒瓶,如店小二一般笑容可掬。千载难逢的场面,也许我应该拍照留念。第一瓶完全不成问题,他的确不介意喝醉。第二瓶半推半就。然后我亲手捏着他鼻子灌下第三瓶。 


我上床睡觉,由得他躺在半缸冷水中。 


第六章 

半夜醒来,我听见浴室里的响动,听见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几乎可以说是爬出来,直接倒在门边的地板上。我等了几秒钟,没有再听见动静。睁开眼,看见他弓着身向着着墙壁侧躺着,和平日在监视器中看到的睡姿一样。赤裸的身体下淌着一小水迹。 


应该让他滚回他的房间,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谁耐烦拖他下楼?说不定他会吐在我身上。算了,就让他在地上睡一晚。如果他胆敢在我的房间里呕吐,我会让他全部吃回去。 

第二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我下楼来到厨房,看见他在准备早餐。以我对宿醉的经验,现在的他必定头痛欲裂。我靠在门框处伸了一个懒腰,昨晚睡眠质量不错,但总有点不对劲的感觉。我在心里把昨天的事情过了一遍。是了,早上他起来时候的动静竟然没有使我醒觉。也许肉体上的亲近减弱了多年训炼出来的直觉反应。而他没有趁这段时间攻击我。当然,攻击我只有一半的成功机会。而且就算杀了我也走不出这栋房子。无论如此,我仍告戒自己加强警惕。但是除此之外,仿佛另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和他相对无言,各自看着一份晨报。张家明的厨艺就象他在大多数事情上的表现,不过不失。我不太起劲地嚼着三文治,眼光越过报纸边缘打量他。他小口地咽着黑咖啡,拿杯子的手有些不稳。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结实的棕褐色的喉部肌肤,我在脑海里重温那里摸起来的手感。我没有费神特别叫人替他添置衣服鞋袜,所以他穿着我的旧牛仔裤、白衬衫和厚毛线衣,领口敞开着。微长的发梢凌乱地搭在额头上,头发应该剪了。我打赌他绝对不是在看报纸,好几分钟过去,他始终盯在同一个地方。几丝发梢遮住了他的眼睛,应该……拨开。这样想的时侯,我的手已经伸了过去,手指触到了他的额。很热,很光滑。 


他抬起头,表情十分吃惊。我索性扔下报纸站起来。从起床开始一直困绕我的不对劲有了答案。每晚的做爱,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某种不可缺少的仪式。绕着桌子,我踱到他背后,用双手再次触摸他的额。然后从那里顺着脸颊、下巴滑到喉部。在那里徘徊了一段时间,仔细验证刚才想象中的触感。再往下,大片的光滑结实的肌肤。热得烫手。我的手指象有自己的生命,灵活地搜寻着,解开第一个扣子。他按住我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不能等到今晚吗?” 


伏下身子,脸靠在他耳边:“今晚,有今晚的。” 


他将头偏开,挣扎着想站来。 






第七章 


他将头偏开,挣扎着想站起来。我有些不悦。除去最初的一段日子,我和他均有从做爱中得到快乐,近来他甚至表现得更为热烈。男性在性爱中的真实感受根本无法隐瞒。何必玩这种或冷或热的游戏?想强调自己是受害者? 


我按住他的肩膀。桌椅限制了他的活动空间。我单手硬生生地将他的脑袋按向桌面,另一只手探向他的腰间。他奋力抵抗着来自上下的袭击。我揪着他的头发扯起他的脑袋再用力撞上桌面,他闷哼着,胳膊向前伸着保护他的头脸。挣扎间,他的手碰翻了一杯咖啡,滚烫的液体泼泄到他的手臂,他发出一声痛叫。 


我吃了一惊。而这短短一两间秒间的松懈给了他机会。他飞快地抬起上半身,用手肘的力量推开桌子,然后他双手扭住我的一个胳膊。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扯向侧前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狼狈地趴在地板上,手里还握着一把从他头上硬扯下来的头发。(俺文弱书生,未曾学武的说,完全凭猜想,表讲究^^) 


我和他同时站了起来。我知道自己的一个脚踝扭伤了,而他的鼻子淌着血。很难说谁更狼狈。我们间隔不到两米的距离,相互对视,蓄劲代发。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反抗,比他的顺从更有吸引力。我的鼻翼扇动着,用全部的斗志瞪视那双血红的无惧的眼睛。 


你以为有嬴的机会?以目前身体状况你无法应付我。就算你胜过了我,胜得了我背后的整个帮会?胜得了我所代表的势力?家明,你早就输定了。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这个世界不存在公平。 


我和他,在这个寂静的水泥建筑里对峙着。两张绷紧了弦的弓。我竟然在这样一种充满变数的时刻里感受到永恒。 

他的眼神一寸一寸地退避。他从心里输了。我在他绝望的吼叫声中扑了过去。 


第八章 

手下报告原医生已到达台湾,我松了一口气。以我的特殊身份,绝对不能将张家明送进医院。台湾的地盘建立不久,要在当地临时接触有背景的地下执业者无疑是一种冒险。错误总是一连串的,一个激发一个。作为一个掌权者,我太了解其中的道理。 


而原终于及时赶到。当他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我嘲讽地笑了。即使见识广博,处乱不惊的原振侠医生也不能适应这个场面吧。我半躺于一片狼籍中,拥着张家明伤痕累累的赤裸的身体。我不敢轻易移动他。我自己都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仿佛永不能停止的翻腾燃烧。在某一瞬间,他从反抗转入另一种攻击,比平时更激烈地挑逗我。我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也许在意识到失败之后,他认为自己已经尽了责任。当我进入他的时候,不正常的体温几乎让我惊叫。我知道不妥,但我无法停止,无法思考。一部分的他和一部分的我,在用某我不能了解的体制自我繁殖。无法区分你我、内外、侵入与被侵入,互相挤拥着攀上高峰然后坠落。 


当黄昏来临,紧拥着失去意识的躯体,感受着黑暗降临,我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原镇定下来,开始用迅速有效的动作检查张家明,然后是我。凝重的神色逐渐放松。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状态。 
露齿一笑,他叹道:“好一幅养眼的场面。不枉我飘洋过海。”(这一句特别赠给虐上的炎大人,向《血咒》致敬!) 


第九章 

原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张家明处理伤口。从他面上的神色我看得出原极为好奇,因此更加感激他的沉默。原一直是个聪明人。可惜其他的人就不那么容易应付。这天出的状况只有极少几个手下知道。但是帮会和一切组织一样内部充塞着大大小小互相交织的关系网。数小时之间,我便陆续接到来自美国本土的几个信息。帮中的元老级人物认为既使事情导致我受伤,就已经不属于个人隐私,为安定人心有必要交待清楚。更有人提我的生父:“令尊生性不羁,但从未出过乱子。”我暗自冷笑。是,我父亲英明神武,一统江湖数十载,身后留下半打同父异母的儿子。一出六王争位的精彩和血腥直追康熙末年,最后便宜了我这个杂种。这几位“老人”在权力倾轧中分属不同派别,勾心斗角数年后又一同扮演托孤忠臣。我掌权之后逐渐削弱帮中老人的势力,让他们一个接一个退休安度晚年。 


后半夜,东海岸再次发来信息,敦促我火速回美。这一次我来台是为了扩大亚洲方面的势力,大部分的得力助手驻守本土,准备接收罗氏一役后温哥华方面原罗氏家族的旧地盘。事情发展顺利,罗氏留下的真空地带被迅速填满。而现在他们声称遇到困难,要求我回美坐镇。很明显,退休的老人们仍有某种影响力。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没有人有权干涉我的决定。但我没有这样做。随着时代发展,帮会组织越来越象一个个家族企业,但仍然保留某些传统的长老会式的作风。无论从哪个意义上看,我都不是一个独裁者。 


原答应留下照看张家明。他小心地处理好我受伤的脚踝,然后恶意地拍了一掌,叮嘱我“杜绝剧烈运动”。我苦笑,再次用掌心触摸张家明的额头,触手处火烫,而他仍昏迷不醒。原轻叹一声,告诉我大部分的伤口并无大碍,高烧会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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