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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跛了,虽然不仔细观察看不出来,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林亚战场上的威猛。
在林亚终于搞到一个完整的哲国小钢炮后,得意洋洋地来到叶非云的驻军——军阀郑中翔麾下的连级参谋指挥部,一方面是献宝,一方面,是践行赌约。
之所以强调“完整”,和林亚的跛腿有直接关系,北伐一仗,林亚缴获了太多的被轰成碎片和麻花的小钢炮,还搭上了他手下的几十号弟兄和自己的十三处伤。
“非云——非云——老子来找你比人头数了!非云——”林亚从军营门口的岗哨开始,扯着脖子,一直喊到了连指挥部,“这小子,去哪里了?战事刚刚结束,应该在这里才是,叶非云也有躲懒的时候?”
林亚四处张望搜寻,整一副鬼子进村扫荡的模样。
“嘿嘿,让老子逮到,可要好好嘲笑一番,看这小子还好不好意思笑我目无军纪!”
已是冬日的傍晚,刚刚历经一场局部战役的三山驻军,在夕阳下,都有些休养生息的意思。
叶非云这个生活严谨到一丝不苟的家伙,居然一直到林亚“扫荡”到营帐,才整冠开门出来,眉目之间,尽是慵懒之气,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连风纪扣都开着。
“非云,前两日没有休息么?瞧瞧你那怂样,杀了几个鬼子?至于这么蔫不溜湫么!”林亚意外之下竟站在原地,刻意用夸张的神色打量叶非云,一副屠夫打量待宰猪肉的姿态,甚是令人嫌憎。
勾勾嘴角,表示了一下见到兄弟的愉悦,迅速恢复那张云淡风轻的招牌脸,好似有点心不在焉。
“来来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林亚的兴奋并没有受对方倦怠神色的影响,嘿笑着靠近。
“谢谢!”只抬了抬眼皮,瞬间就认出了那台小钢炮和两箱炮弹的纯正哲国血统,“怎么不留着自己用?这种哲国造不容易搞到,可是稀缺资源!”
岂止是不容易搞到?简直就是登天!哲国造只有当初叛变革命的成一民、刘正泓军中曾配备过几台,现在的整个尚国战场上,绝大多数的敌人都是尚国造和东氏造,少量的玢国造,哲国造这种武器中的上品,可遇而不可求!
炮兵科出身的叶非云再疲惫,也对这台制造精良、火力威猛的小钢炮动容,眼光闪烁起来。
“嘿嘿,喜欢吧?”林亚蹭到叶非云身边,得意神情溢于言表,“任是谁看见这炮,都和看见漂亮娘们一样,看进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林亚拍着叶非云的肩膀,半搭半搂着,很本没注意到人青白了脸:”不过,为了兄弟你,我连老婆都是撇得的,更何况一娘们!哈哈哈哈……”
熊掌之下,脑门迅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叶非云忍不住在喉间闷哼了一声,硬生生将反常的声息咽下:”让他们抬到武器装备处去吧!”
“好!咱哥俩比比肩章数去!”说着,轻轻一摆手,炮和兵顷刻消失个干净。
“你又输了!差三个肩章!哈哈……非云,你是不是已经老了?啊?怎么老是输呀!”笑声都快赶上海啸的嚣张,肆虐着营帐中人的耳朵,林亚的脚趾头差点没抬到顶棚上去。
“别哭丧着个脸嘛!不就再蹲一夜的马步嘛!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啊!”
抖着二郎腿的林亚终于成功地刺激出一声鼻腔中共鸣出来的冷哼。
一顿军营常见的例餐,在林亚死皮赖脸的“叨扰”下,叶非云吃的有些不是滋味,满屋子都是林亚狂笑后的嗡嗡声和眉飞色舞下的唾沫雨。
虽然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军人,叶非云还是惋惜了两秒自己房间内的空气和湿度,对于细节要求至精的习惯,让整个房间处处横平竖直,哪怕是一粒灰尘,在这里,那也是有固定驻扎位置的。
长吁一口气,叶非云的精神显然好了许多,整好军服,扎上马步,无视在一边拿着缸子喝酒的五毒青年。
自从三山整编后,黄震东这个兴农党籍的团长终究是爱才心切,将伤了腿的林亚换防到了三山省的纵川山脉脚下,厉江唯一一段南北走向河道的西侧驻扎。
对于这样的安排,虽然有“像个娘们似的需要照顾”的嫌疑,可想到可以和叶非云驻扎的防区连在一起,林亚也就顾不得自己曾说过的:”不就是天寒容易腿疼吗,断都断得,老子还需要照顾么!”
“不许偷工减料啊!腰——你的腰怎么这么塌?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得认……”从没有这么烦躁的时候过,嗡嗡嗡嗡的大嗓门一直在身边缭绕盘旋,很不得伸手将这只巨型苍蝇拍死。
闭上眼睛,叶非云尽量平静心气,做物我两忘状。
将一切外物都摒弃在脑海之外后,后腰处的疼痛渐渐凸显出来,丝丝地慢慢火烧火燎起来,连血液流动到此处受阻的拥挤感都清晰起来,腰越来越沉,腿却越来越麻。
无知觉……浑身上下的精神力气都已经被消磨在那个伤口上。
“啪——”的一声,伴随着熊掌的到来,叶非云很配合地应声而倒。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蹲个马步也娘们似的,一拍就倒?”林亚神经再粗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后,叶非云一个鲤鱼打挺,嘴角却又因为这个逞强的动作扯动了一下。
“那你吐个出来我瞧瞧!”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叶非云面前,“老子”的自称早就阵亡不知埋骨在何处了。
定了定神,正准备下马步的时候,林亚一声怒喝:”你受伤了!!!”
根本不是问句,笑了一下,一边寻思这个粗鲁的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一边不自觉地掩饰:”哪有……”
“你自己看看,你的皮带那里,都洇了多少血!为什么不说!”林亚毫不客气地揪过叶非云,以搜东氏军官身的速度迅速将他的衣服扒了个干净。
即便已经料到伤势不轻,林亚也接受不了看不见绷带延伸向何处的现实。
整个腰间都扎的严实,从最下一个肋骨开始,一直向下,没有一丁点的裸露皮肤,背后的脊椎处已经渗了不少血,白色的绷带上的鲜艳颜色刺痛了眼睛。
“你干什么!”叶非云的急斥显得有些仓皇,方才也就是吃了失血过多、伤口疼痛的亏,才被林亚迅雷不及掩耳的扒衣举动得逞。
在一个地方摔一次跤可以原谅,摔两次,那就有问题了。
“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林亚的蛮脾气上来了,那管别人的意见,兀自在那里一边和叶非云进行无间隙搏斗,一边试图解他的军裤,“伤口有多长?啊?你怎么受伤的?啊?说话!让我看看!是什么伤口?要扎这么多绷带?”
“我没事,就是一小刀伤,你给我住手!”叶非云显然是恼怒了,被人扒光了衣服还不说,还要被人扒裤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怕什么,你有的我都全乎,又不会吃了你,给我看看伤在哪里了……”林亚执拗的异乎寻常,手下工夫却不见懈怠,“你还是省点力气,本来就带了伤,还和我打,不是自找没趣么!”
“你这混小子!滚——”再也受不了这种无力的被支配感,所有耐心耗尽,叶非云在被林亚反剪了手的同时,情绪爆发了。
“要滚也要等我看完你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行凶者的愤怒显然不亚于受害者,赤了眼,干脆地将叶非云脸朝下压在床上。
已经在肚子里将林亚操骂了数百遍,终于认识到英名即将不保,叹口气:”我自己来,你放开我……”
……沉默,却并不减缓自己的动作。
“我自己拆给你看,你弄痛我的伤口了……”这句话灵验赛过太上老君的急急如律令,瞬间的放手,容易的有些令人意外。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一叠声的催促,眼看是绕不过这一劫了,叶非云无奈地叹口气,技不如人,不,是力不如人的后果。
搓了搓被林亚捏痛的手腕,心里盘桓了数十种逃避的方式,都因为没有什么可行性宣告阵亡。
“快点——要不我就自己动手……”
叶非云赶紧抬手,还是自己来的好。
转过身去,忽略灯笼大眼的注视。
“怎么是这么长的伤口?刀伤?怎么挨的?趴好了……我给你好好上点药……别动……”野兽在看到鲜血和伤口的时候终于转化回了人,一个斯文的人。
“背后偷袭,一时没注意……”
“你的身手,不可能,到底怎么伤的?”
“哼,你用的什么药?”一阵清凉后的火烧感,令人痛苦,
“是我在他们的指挥部,和里面的鬼子正干架呢,斜刺里蹿出一家伙,给我劈了一刀……”
“亏得你!没被掏肠剃骨算你命大!以后小心点,战场上,刀枪无眼,不把命留住,拿什么去革命?”
……
林土匪又在处理伤口时成功进行了一次完美的转型,成了林大妈,叶非云只有一个感觉:无语。
室内漫溢着药香,竟渐渐地感觉有些热起来。
“是不是火盆里的火太旺了?”因为林亚的到来,特意找人加了这个火盆,去去湿气。
“我看看去……”仔细地抹好药,指腹有些留恋那种触感。
第三章:男性温度
拨了拨火盆,让炭灰覆盖过一些燃烧的过旺的木炭,感觉没那么烤人了。
转过身去,到屋角的急救箱取出新的绷带,在背后的刀伤处比画了半天,还是觉得缠绕整个腹部来的稳妥。
“你这个伤口太深了,其实该去让医生缝几阵的,真怕你一个用力就裂透了,滚出些肝肝肾肾来……”
“忍着点痛,我扎紧一点,不扎紧点不容易长好……”林大妈估计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轻声细语过。
每绕一圈绷带,总要伸手托一下胸口抬起身体,叶非云总想自己挣扎起来却屡屡被林亚以“乱动扎不好绷带”为由残酷镇压。
叶非云无疑是江南男子的典型代表,细腻的皮肤,清俊的面容……历经了战争又增添了冷酷的神魔气质。
不可避免的触摸让林亚渐渐不自然起来,清清嗓子,一张口却是:”你小子的皮肤真是好,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比娘们还好”还没来的及补充,一手托着叶非云胸口的林亚就已经被盛怒之下的人一脚踹开。
“你——”正待发作,看到略略长好了些的伤口迸裂,只得噎在那里,片刻,又喃喃,“你小子要扇我耳光好歹也用手呀!干嘛用脚?还这么用力……嘶……CAO,都流血了……你说,明天我脸上顶着个大脚丫印去,怎么见人?”
嘶嘶着,伸了手指碰了碰嘴角,显然肿了,有些哀怨和摸不着头脑:这位大爷,不,这位神,又是哪里被得罪了?
绷着脸一副肃杀模样的叶非云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就着林亚的话嗤笑了一声:”你呀……狗改不了吃屎,说话总没个谱……”
“不就说你的皮肤像个娘们么!至于这么扇我哦嘛……来,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趴回去……没事动什么手呀……一点情义都没有……”
“我没想拿……呃……脚扇你来着,谁叫你自己把脸凑过来……啊……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怎么把脸凑给你扇了?自己一折腾把伤口给崩了吧?活该!就该裂透了让老子瞧瞧你的心是不是铁打的,就为一句话,就给我这么一个大耳刮子……”
“……”
“其实我只是想踢开你……你轻点行不行……没想到踢着你脸……”
“解释个屁……谁叫你是兄弟呢!就算你真是想这么给我耳刮子,我也认了,遇人不淑呀……”
“遇人不淑不是这么用的……”
……
或者是叶非云的那一脚踢散了